没有等到青年的回应,沙泽突然梧了,脸上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怕不是咱们伟大的主神别有隐瞒吧,他根本就不想让您恢复记忆呢。”
宋承心里狠狠一颤,面色微变的否认道:“不可能,我是人类,你肯定是弄错了。”
男人漫不经心的点点头,随后摘掉皮手套,露出一只白皙几乎透明的右手来。
他指向宋承的瞬间,宋承顿时浑身不能动弹分毫。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男人用指尖戳了戳左胸前的心脏,轻声道:
“怎么会有错呢,你妻子的心脏正在你的胸腔里跳动着呀。”
第55章
不可能。
他在遇到郑严序之前, 从未有过任何一段恋爱, 又何谈妻子。
宋承快要僵住的思维,十分吃力的反驳着。
他越是想要逃避, 就越不能忽略心中那股作祟的惴惴不安。
除了郑严序,再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的知道,自己胸腔里跳动着的心脏, 到底吸引了多少鬼怪的注意。
还有那诡异的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修复能力, 无论宋承遭受多重的创伤,下一刻便会自我愈合。
这颗将他人生轨迹彻底带偏的心脏, 原来根本不是他的。
宋承嘴里泛起了阵阵苦涩,他很清楚的明白, 如果没有这颗心脏之后的人生。
因为那是他肖想过无数次,始终不能实现的生活。
没有杀戮,没有血腥人命,自然也不会有……郑严序。
仿佛设计好的一般。
想到这,宋承呼吸一窒。
沙泽将青年眼眸中闪动的情绪尽收眼底,心里顿时有了一些想法。
他的指尖从宋承的胸前落下,带着几分随意。
“无论您相不相信,我与你的身体内,流淌着同样的、最古老神衹的血脉。”
沙泽轻声道, “你是天空与大地的长子,是至高无上太阳的神之左臂。”
他深深的望向宋承的眼眸,“你的真名永存于石碑之上,并带动着轮回。”
“于是, 世人得以呼唤你的庇佑,他们称你为……”
男人的声音很轻,但每一个字却强而有力的敲击在宋承的耳膜之上,嗡嗡作响。
心脏剧烈的跳动,几乎快要被扭曲的音节震碎。
宋承感受不到那将要刮伤脸颊凌厉的风,也看不见两人周围发了疯,癫狂扭曲生长的植物杂草。
它们早该在这寒冷的冬天凋零枯萎,而不是被一个名字唤醒最坦诚的生命。
名字。
他的名字!
宋承眼里早已没有了扭曲错乱的世界,他只是死死的盯着面前男人微微开启的淡唇。
那刚刚念出便化为乌有的音节,那本不该出现的真言,支离破碎的呈现于眼前。
宋承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最终深深的闭上了眼。
他还是听到了。
那不可言说的名讳,奥西里斯。
王座的主人,奥西里斯。
强大如沙泽,在处理起因兄长之名而疯狂燃烧生命,长的乱七八糟的植物杂草来说,也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植物的纤维很难被沙子同化,相对于其他一挥手即成沙的其他物质来说,植物确实是他的克星。
倘若他不使出全部的力量,根本没办法在那些东西出现的瞬间,立马融掉。
也许这就是天空之神和大地之神,在创造这对兄弟之时,设下的小小圈套。
他们永远敌对,但永远对彼此无可奈何。
植物可以吞噬沙漠,而荒沙也可以带走植物的生命。
但他们并不是不能共存,只是在某一刻难以达到平衡。
被绿色笼罩的世界像刚刚冒出来就破碎的泡泡,好似刚刚的一幕只是错觉。
沙泽喘了口气,伸手一摸额头,全部都是细汗。
心里微微一惊,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疲惫的感觉了。
而站在他对面的青年同样面色苍白,一双眼眸睁开的刹那 ,寒霜满布。
沙泽心里缓缓一跳,紧张的情绪攀爬而上。
“我的心脏……到底是谁的?”
宋承问这话的声音很轻,被冷风淡淡一吹便散开了。
他眉眼间的冰霜褪去后,显得有几分出神的默然。
沙泽皱眉,沉思了好半天还是打算实话实说。
“我和你之间……发生了一些意外,”男人沉声道,“在你身死之际,是伊西斯将自己的心脏掏出来给了你。”
宋承听罢,只感觉鼻腔里也涌上来丝丝血腥。
伊西斯是奥西里斯明媒正娶的妻子,同时也是至高无上的复苏女神,代表生命与健康。
怪不得……
怪不得他无论遭受了多么严重的伤害,只要有伊西斯的心脏在,他就不可能死掉。
宋承有片刻的眩晕,当一切摊在他面前,明明白白说清楚后,原来也并不是多么难以接受的事。
顶多是感到心脏疼到窒息,好似有一根手指粗长的棍棒伸进去,将其搅的一塌糊涂。
疼痛伴随着严重的耳鸣,他吃力的想要再说些什么,却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脸颊上滑过。
宋承下意识抬手一抹,指尖沾到了湿润的液体。
是泪。
止不住的眼泪从眼眶涌了出来,并伴随着相当陌生的心碎情绪。
宋承愣在原地,整个人看上去,像是被巨大的悲伤笼罩一样。
沙泽当即身子一僵,他忘了自己的兄长并不知道伊西斯死去的事情。
正当他还想要说什么话来弥补的时候,宋承沙哑的声音响起:
“我失去了大部分以前的记忆,你有办法帮我找回来么?”
沙泽微微一愣,宋承的反应平静的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
明明青年的脸上还布满泪痕。
可他只是随手抹了抹,皱眉道:“抱歉,我控制不住。”
那种悲伤的情绪来的猛烈,又真实的令人心碎。
但宋承很清楚的明白,那情感并不属于他。
它也许属于曾经为爱牺牲的伊西斯,又或者属于骤然得知真相痛失爱人的奥西里斯。
但唯独不会属于有了郑严序之后的宋承。
沙泽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讪讪开口道:“我自然有办法……但是这得你配合。”
“记忆这种东西,它一直都躲藏在你的脑海深处,它不会丢失,但却会被你遗弃。”
“也许你不去努力回想,它也会出现,只不过很有限,对么?”
宋承没有直面男人的问题,尽管沙泽说的每一句话都击中了要害。
之前那些被编制进梦境的回忆,就恰恰好印证了这一点。
他直接问道:“怎么做?我配合。”
青年的过于爽快,反到让男人有些错愕。
有些什么东西,正悄无声息的发生了变化。
沙泽捉摸不透,而且时间也容不得他细细打量思考。
大家都在同一条路上奔跑,势必在太阳落山之前达到终点,乘着光尚能驱散黑暗。
青年是,他亦是。
“我……”沙泽正欲开口,突然目光瞥见了什么,脸色一变。
“我下次再来找你,等我!”
男人的话刚刚说完,身形便化为飞沙,消散在原地。
宋承收回目光,偏过头朝左边看去。
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顿时出现在眼前。
郑严序身上穿的还是出门时,宋承替他挑的暗灰色大衣,脖子上围着两人情侣配套的墨绿色围巾。
他不笑时,那张好看的脸显的很冷,以至于走起路来,带着一丝萧杀气息。
可男人远远的看见宋承时,脸上便止不住的露出一抹笑意。
连带着那双微微上挑的丹凤眼,也显得格外神情而寡恩。
宋承没迎上去,只是将还蹲在自己头上的胖梨,像摘一朵花一样摘了下来。
等到郑严序走到近处时,正好可以将他揽入怀里。
两人同样冰凉的手指触碰在一起,他听到了男人微微责怪的话语。
“怎么出来了?还穿的这么少。”
宋承用力回握住男人的手,也不正面回应他的话,只是努力的朝他怀里靠靠。
“那你就再搂紧我一点嘛。”
他的声音很轻,又带着几分依赖和撒娇。
男人没有多想,依言收紧了搂在青年腰上的手:“咱们回家。”
宋承点点头,悄悄的吐了一口浊气,跟上自家那位的步伐。
等到第二次见到沙泽已经是十几天后了,天气越发的冷,就连胖梨最喜欢的小洋菊也被冻死在了阳台。
亏的他天天喊男人给小洋菊照光,还是没能熬过这个冬天。
胖梨看上去有点伤心,胖胖的身形都有几分消瘦了。
不过在宋承好言相劝的几天里,又以惊人的速度长了回来,并且变的比以前更加大了。
现在的胖梨羽毛丰满,颜色亮丽,目光更是犀利而精锐,带着势不可挡的英气。
宋承无意间才发现,原来小家伙之前频繁的掉毛,是为了后面的蜕变。
胖梨长成了一只真正的成鸟,他不得不惊叹一句:“好酷!”
谁知道就这么一句夸奖,瞬间让这家伙破了功。
它又飞到青年的肩上,来回的求蹭求抚摸。
弄的宋承哭笑不得,男人在一旁看到了,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吓的胖梨连忙飞跑了,一边飞一边委屈兮兮的咕咕叫唤。
宋承刚想替它说几句话,便被男人拉着坐到了腿上,一吻封唇。
郑严序微凉的指腹摩挲着青年细嫩的后脖颈,微微痒意和刺痛。
宋承被他吻的晕晕乎乎,尚来不及反应便觉得身上一凉,好看的脸上露出一抹错愕的神情。
羊毛毛衣被人高高堆砌在白皙的胸前,几乎快变了形。
而郑严序眸色晦暗,不打一声招呼的俯下了头。
宋承浑身一颤,无法克制的发出一声急促的喘息,眼角沁出了泪珠。
等到男人放开他后,青年的腰彻底软下去了,泛着止不住的酸意。
宋承被折腾的困了,等不到送郑严序出门,便在卧室里睡了过去。
所以当他睡醒看见窗户外飘着的沙泽时,这才羞愧的知道,自己那便宜的弟弟已经在那等了老半天了。
第56章
沙泽轻门熟路的带着宋承来到了一家尚未营业的酒吧。
酒吧门店窄小, 开在了一条小巷的最末尾, 掉漆的门牌红黑掺半,摇摇欲坠的挂在其上。
宋承盯着看了好半天, 才勉强认出那几个歪掉的字母:wisdom bar。
智慧酒吧?奇奇怪怪的名字。
“那家伙现在肯定在里面睡觉。”
沙泽皱着眉说道,脸上露出一抹丝毫不掩饰的嫌弃。
“走吧。”
他挥了挥手,铁帘门当即被风沙侵蚀出一个半人身的洞口, 砂砾旋转着四处飞舞。
沙泽率先弯腰跨了进去, 宋承收回目光定了定神,也跟着跨了进去。
两人的身影刚一进去, 洞口便悄无声息的缩小化为无,给这小巷平添了几分神秘。
宋承跨进去后, 两眼一黑,扑面而来的酒气冲天,熏的他头疼。
而沙泽好像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场景,当即捂住了口鼻,冷声道:“该死的酒鬼,他迟早会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位喝酒喝死的神。”
宋承到嘴的话还没来得及问,费力走动的脚便猝不及防的踢到了空的酒瓶。
“哐当”一声响,在安静的室内格外的突兀。
就在这时,寂静的黑暗中响起男人被吵醒而痛苦的呻吟声。
“我的老天……赛特你疯了么!”
男人的声音因过度饮酒而显得有几分苍老沙哑, 他头也不抬的抱怨道:
“我这里没有你要的线索,我都说过八百四十二次了。”
“走好不送,谢谢您了。”
说完男人打了一个浓浓的酒嗝,气味感人。
然而他毫不在乎, 只是抹了一把口水又趴了回去接着睡。
八百四十二次?宋承有点惊讶,真的有人会记得这么清楚么。
沙泽到对这个数字没有任何的怀疑,他只是步伐沉稳的走了过去。
“智慧,你是真的打算把自己喝死在这家小小的酒吧里是么?”
回应他的则是一声嘲讽的嗤笑,男人懒洋洋的说道:
“这里没有什么智慧之神,自然也不存在喝死的问题。”
“如果你是来向我询问解答的,那亲爱的我太抱歉了,这世界万物早已不在我眼前。”
所以他根本回答不了任何人的问题,只有一个日夜皆醉的酒鬼而已。
沙泽没有回答他,只是“啪”的一声打开了酒吧的灯。
刹那间照亮了这乱七八糟酒瓶满砌的屋子,而在那堆垃圾中间就趴着一位眼神迷离、神情恍恍惚惚的男人。
“shit!”
男人痛苦的骂了一句,抬手遮住了不太熟适应的眼睛。
“你到底要做什么,赛特!”
宿醉和长时间不能思考的大脑使他的身体跟不上反应,刚一站起来,就狼狈的摔在了地上。
“啧啧。”沙泽嘴角勾起一抹略显讥讽的笑,可脸上偏偏又露出温柔虚伪的神情。
“可怜的智慧,我今天不是来问你问题的。”
“我是来给你送上问题的答案的。”
智慧跌坐于地上,双眼迷茫而游离的说道:“什么?”
当他看清站在沙泽身边的青年时,瞳孔猛的一缩。
“是不是很惊讶。”
沙泽坐在宋承的对面,摇了摇手上的威士忌:“智慧之神会是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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