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前面的女人回过头来,见到可口的饭菜,黯淡的眼里散发出一丝光芒:“你这死丫头,还不快拿上。”
女童眼里闪着泪花,被女人呵斥地颤抖着声音道了谢。慕木正欲转身离开,便见那女人一把夺走了女儿手中的吃食。
“你,你这是做什么?你没听到她说饿了吗?”慕木有些生气地看着那女人,大声地说道。此时,周围的难民越来越多,方玉担心出事,便拉着慕木退至一旁,示意她别惹事。谁知,慕木只是轻笑一声,依旧走到女童的面前,将怀里的馒头递给了她。
女童接下馒头,有些害怕地望着自己的娘亲,犹豫片刻,还是将其递给了她,说道:“我不饿,给弟弟吃。”
“我生你这赔钱货,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如今遇难,你也别怪我狠心抛下你,谁让你弟弟这么小,我们家还要靠他传宗接代呢!”女子说着刻薄难听的话女童紧咬着嘴唇,倔强地不让泪水落下。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自己的女儿?什么传宗接代,什么女子不如男,都是骗人的鬼话。男子也好,女子也罢,都是生而平等,再说了,你看她这么乖巧懂事,你就这么狠心吗?”慕木气得脸通红,指着那女人咆哮道。一旁的方玉有些吃惊地看着她,仿佛怀疑自己刚刚听错了,或是眼前说出惊人之语的不是她认识的那个胆小怕事的慕木。
“既然她乖巧,公子,您就好心收了她,为奴为婢,这样我对她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女子说完话,便转头离开了,女童挣扎着站起身,却因手脚无力而又摔倒在地上。慕木见状,将人抱起,送回了马车。
“咦?哪儿来的女娃娃?”吴蓉有些嫌弃地望着脏兮兮的小孩,自觉地挪到了一边坐着。慕木没有理她,自顾自地拿出自己的杯子,小心地给女孩喂了些水,然后将车里的点心掰碎了喂到她的嘴里。过了许久,女孩恢复了些体力,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说道:“多谢公子相救,芸儿此生做牛做马也会好好侍奉公子。”
慕木被如此大礼吓了一跳,赶忙拉起跪在地上的女孩,心疼地说道:“你叫芸儿,姓什么呢?哎,你真是太瘦了,以后得多给你做些吃的,养点肉才好看。”
“以后公子姓什么芸儿就姓什么,芸儿不挑食,好养活。”芸儿不敢抬头,闷声回答着。
“好吧,我姓慕,单名一个木字,那以后你就叫慕芸吧,我虚长你几岁,你若不嫌弃,我就认你做妹妹,以后哥哥有口饭吃,就不会让你饿着。”慕木笑着说着,让慕芸坐在自己身旁。
慕芸心里暖暖的,抬起头,这才看清了便宜哥哥的相貌:“哥哥长得可真好看!就像天上下凡的仙女姐姐似的。”
慕木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一旁看热闹的吴蓉更是笑得打滚,慕木脸上挂不住,冷着脸说道:“你笑什么?她才五六岁,童言无忌,你知道吗?”
“哈哈,仙女下凡,我的娘亲啊,真是与众不同,这白捡的妹妹果然慧眼识人。”吴蓉继续乐呵着,却不知道车外马背上,捕头大人偷偷弯起了嘴角。
就这样,一行人路上走了许久,终于到了京城,圣上很是开心,特意赏赐白银以示嘉奖。吴蓉第一次出远门,如今更是到了最繁华的京城,哪里肯轻易离开,于是乎,扯着方玉说了好久,这才争取了三日的时光。
“木哥哥,这玉簪子真好看,不如买下来,送给玉姐姐吧。”吴蓉拿起一支价格不菲的簪子,笑嘻嘻地说道。
“我为什么要买簪子送她?再说了,这么贵,我也没钱。”慕木当她一时兴起,转身离开了铺子。就这样两人在京城漫无目的地转了一上午,慕木除了脚痛,更是明白了一个深刻的道理,自己真是太穷了。
回到客栈,两人刚好遇到了方玉,她一身粉衣裙,立于院中,美的让人挪不开眼。“木哥哥,木哥哥,你这是看傻了眼吧!”吴蓉挥了挥手,打断了慕木。慕木有些不好意思,吴蓉却一把将人拉到了方玉面前。
“玉姐姐,我和木哥哥正要找你呢!没想到你刚好在这儿,今日这身衣裙,可真好看啊,木哥哥,你说是不是啊。”吴蓉挤眉弄眼地说着,慕木不自觉耳根红了,支支吾吾地回道:“嗯,好看。”
“我就说吧,对了,玉姐姐,这是木哥哥花了一上午的时间给你精心准备的礼物,你快看看喜不喜欢。”吴蓉说罢,不知从哪里变出一个木盒,方玉接过木盒,打开便是一支芙蓉玉簪,色泽通透,花瓣处栩栩如生。
慕木见这簪子有些眼熟,等反应过来时,才知道这丫头又给自己挖了个坑。“慕公子送我如此贵重的礼物,我便送回赠这个香囊,算是回礼吧,虽没有玉镯值钱,但也算是一片心意。还有,望慕公子既往不咎,过去你与我的误会今日便一笔勾销吧。”方玉从袖中拿出一个红色香囊,递给慕木,慕木下意识地收下,呆愣着站在原地。
吴蓉深吸一口气,戳了戳慕木的胳膊,小声提醒:“你收了玉姐姐东西,不说点什么吗?”
慕木这才反应过来,结巴地说道:“额,好,我,谢谢,谢谢你了。”吴蓉扶额,瞥了一眼慕木,心里哀叹一声,我这红娘太难了。
饶命啊捕头大人六
等到方玉离开,吴蓉一把拿过慕木手中的香囊,仔细查着,眉头紧皱:“这不会是玉姐姐亲手做的吧,啧啧啧。”
“你怎么看出来的?”慕木轻轻从她手中抽出有些变形的香囊,放在眼前观察。
“嗯,能把牡丹花绣成鸡爪,恐怕也没有哪个女子能做到了吧。”吴蓉憋着笑说道。
“可是我觉得挺特别的,比那些外面卖的有意思多了。”慕木下意识地摩挲着香囊,将它轻轻地放回怀里,认认真真地说道。
“哎,好吧,你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吧。对了,今日中秋呢,我看玉姐姐都特意为你打扮了一番,你晚上不准备准备什么吗?”吴蓉使劲儿地使眼色给慕木,慕木确是一脸茫然地看着她,回道:“你就知道胡说,什么为我打扮,再说了,中秋不是团圆吗?大家一起吃个饭,不就好了?”
话刚说完,吴蓉的白眼又飘了过来:“哎,我真是要被你这榆木脑袋气死了,算了,我不与你多说了,今晚你就邀玉姐姐上街,赏月,共度佳节,我可要独自出去邂逅青年才俊了。你呀,还是梳妆打扮下,别像个土包子似的,丢我的脸。”
说罢,吴蓉扬长而去,慕木低头看着自己一身还算整洁的布衣,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径直回了房间,却看见放在桌上的一套锦衣华服。她拿起来,左右看了看,确定自己没有进错房间,这才注意到桌旁的字条。原来是那吴蓉准备的。
“好吧,那我就换上吧。”换上新衣的慕木,对照着铜镜仔细看了看,嗯,果然是玉树临风,潇洒倜傥。得意地笑了笑,她转身走出了门,正巧碰上方玉,两人四目相望,竟都呆呆地站在原地。
“慕公子,如此精心打扮,是有佳人相邀吗?”方玉看着眼前唇红齿白、翩翩公子打扮的慕木,心突然如小鹿乱撞般,跳个不停。
“啊?没有啊,哪有什么佳人啊。”慕木挠挠头,有些疑惑地回道。方玉听到这话,欣喜瞬间消失殆尽,她脸色微变,扯着嘴角哼了一声:“原来如此,这偌大的京城竟没有一个女子能入慕公子的眼,慕公子的心气可真高啊!”
慕木听到这话,不由地汗毛竖起,咽了口唾沫,小心说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京城的佳人还是挺多的。”
听完这话,方玉彻底恼火了,瞪大了双眼,继续问道:“哦?京城佳人多?那慕公子说说看,有没有相中的,我帮你去撮合撮合,怎么样?”最后的三个字就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听得慕木瘆得慌。冷汗爬上了她的额头,她不敢抬头,心里却骂自己怎么一遇到这人就说不出话来。
“额,不用了,不用了,我还小,不急,方捕头还是多操心自己吧。”慕木刚说完话,就被方玉的魔爪袭击,“哎呦,你掐我干嘛?疼死我了,快,快放手!”
“哼,我让你多管闲事,活该!”方玉撒开手,恨恨地踩了慕木的脚,便潇洒地转身离开了客栈,只留下慕木一人疼得龇牙咧嘴,她撩开衣袖,一大块淤青落在了白皙的手臂上。
“这人怕是母夜叉吧,我看哪个男人娶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慕木轻轻地揉着伤口,小声骂骂咧咧地出了客栈。留在京城的日子不多了,她可不想因为这点小伤就浪费大好时光,于是就这样瘸着脚,按着胳膊挤进了人流中。
这京城就是繁华啊,比电视上演的,小说里写的有趣多了。慕木一路看着热闹,慢慢忘了出门时的不开心。不知走了多久,肚子咕咕地叫了起来,她这才想到自己出来的急,竟忘了吃饭。她摸摸发出抗议的肚子,突然想到,方玉在她前面出来的,恐怕也没吃吧。
“哎,我想她干什么,她自己这么大人了,饿了肯定会知道吃饭的。”慕木反应过来,自顾自地说着,便寻思着找个摊子随便吃点儿。
“老板,来碗饺子。”
“老板,来碗饺子。”
异常熟悉的声音传来,慕木心道不会这么巧吧。还没回头看,便听见那人的声音:“还真是巧呢,慕公子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啊,你的佳人呢?”
慕木饿得心情烦躁,抬起头瞥了一眼,没好气地说:“我今日是惹着你了吗,方捕头?为什么你对我总是咄咄逼人?以前陷害我下毒、偷窃就算了,我不都登门道歉了吗?”慕木说完,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没再理她。
方玉第一次见这人发火,竟有些好笑,跟着她坐在了她的对面。“今日,算是我耍小脾气了,慕公子大人有大量,就别跟我这小女子生气了。”方玉柔声说道。
慕木又是一愣,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人,皱着眉头小声嘟囔着:“今天这一个个的都是怎么了?难道这是中秋节的什么整蛊活动吗?”方玉没听清她在说什么,只是望着她好看的眉眼,被她明亮的眸子深深吸引。
“对了,今日怎会想着吃饺子了?”方玉见慕木愣着神,继续说道。
“哦,在我们家乡,逢年过节都是要吃饺子的。”慕木突然想起远在故乡的父母,眼眶有些红。方玉感觉到她的异常,小心问道:“慕公子的家乡?”
“嗯,我家乡离这儿很远的。”慕木突然想起原主,赶紧止了话题,说道:“这饺子馅又很多种,我最爱吃的便是槐花肉馅的饺子了,等有机会,我可以做了给你尝尝。”
“好,慕公子,你平日常给他人做吃食吗?”方玉心里有些暖暖的,忍不住追问道。
“没有,除了炒饭,以往都是我一人吃。今日也是头一次邀请你吃饺子呢,就怕我做的不好吃,到时候你肚子不舒服了,又赖我。”慕木突然想起先前的炒饭,有些委屈地说道。
“你原来是个小气的,我哪有那么记仇啊。”方玉笑着看着她,眼里多了几分柔情。
两人吃完饺子,恰好闻到了一股酒香味,味道浓郁,方玉便寻思着给爹爹带几坛子回去。
“两位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公子,要不要试试我们的比试,博得佳人的欢心啊!”小贩嘴巴像抹了蜜的,慕木和方玉二人被他说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那个,我们,我们不是,”
“老板,说罢,怎么比?”慕木支支吾吾地准备解释,方玉却问道。
“只要四十文,能够尝出我这五个坛子里的美酒是什么,这些酒就算送给二人啦!”小贩笑嘻嘻地说着,方玉有些犹豫,她不善饮酒,怕是猜不出。
“老板,这酒能否卖与我?这猜酒,我确实不行。”
“那可不行,姑娘可别坏了我规矩啊。”小贩闻言摆摆手,说道。
慕木见方玉有些气馁,心中不忍,将钱递给小贩,说道:“来,这是四十文,我来试试吧。”
饶命啊捕头大人七
“这是竹叶青,淡淡的清香,夹杂着些许苦涩,老板,若是将这苦味去了,怕是会赚不少银子啊!”慕木拿起酒杯,浅尝一口,笑着说道。
方玉第一次见到这人如此意气风发,看着看着竟有些呆住了。
“这第二杯嘛,还没喝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药味,”慕木心下有了答案,但保险起见,她还是喝了一口,说道:“嗯,没错,这就是屠苏。”
“不错,不错,连续猜对两题,公子,继续吧!”小贩不慌不忙地说着,似乎并不担心这人能全部猜出来。可他毕竟小瞧了慕木,人家可是好几代经营酒庄,这对她来说还不是小菜一碟。最后两种酒,味道相似,但细品下来,能发现其中端倪。
“公子,好酒力!在下心服口服啊,这几坛子酒就赠与二人了,祝公子小姐有情人终成眷属,百年好合!”小贩说着祝福的话,方玉拎着酒坛子,耳根都红了。一旁的慕木却眯着眼,脸颊微红,笑呵呵地跟小贩作别。
“方捕头,你看我今天厉不厉害?”慕木脚下似踩着棉花似的,走路轻飘飘的,时不时靠近方玉耳边说这话。湿热的呼吸打在方玉的脸上,伴着些清香的酒味,惹得她脸通红。
“慕公子,你,你别离我这么近。”方玉嘴上说着,手却牢牢地扶着这人,生怕她站不稳,摔在地上。
“哦,你是不是很讨厌我啊。”慕木撤出了些距离,嘟着嘴可怜兮兮地说着,“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是那次炒饭我真不是有意的,我要是知道你早上吃了柿子,我肯定,嗝,肯定不会给你蛋炒饭了。”
方玉看着此时有些醉意的慕木,觉得很是招人喜欢。“我不讨厌你,我,我喜欢,嗯。”突然身后不知是谁推了一把,慕木被人群挤得失去了重心,方玉下意识用手一拉,结果一片湿热落在了唇上,软软的,烫烫的,还带着刚才的沾着的酒。
方玉心跳如雷,居然忘记了要推开。“玉姐姐,你们?”熟悉的声音传来,方玉这才回过神来,一把推开了慕木。慕木一下子失去了重心,跌坐在地上。还在此时人不算多,慕木感觉到屁股传来的痛意,自顾自地爬了起来,醉意消散了不少。
“玉姐姐,木哥哥,你们刚刚在做什么啊?”吴蓉手上拿着不少的新鲜玩意,贼兮兮地笑着,故意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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