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彦棠又从网上买了那种装在阳台栏杆的花架和造型好看的花盆,星期六家教回来的时候,用了半个小时手脚麻利地装好了。
温殊看着那个在大太阳下面忙碌的身影,他正在认真地摆弄着螺丝刀,他正在把营养土压实,他正在修建枝叶,他正在给植物浇水……
阳光照在他干净的白T恤上,照在他那好看的有着高挺鼻梁的侧脸上,有汗水从他光滑的脸颊滑过……温殊的眼睛好像是穿过了经年岁月,恍惚间看到了那个曾经的自己。
当年的自己也和顾彦棠一样,对于感情有一种傻乎乎的初生牛犊不怕虎般的执着。
温殊看过一本书里曾经写过,这世上有一种人每一次谈恋爱都会当成是人生的最后一段恋爱。
温殊受过伤,可是不后悔,他依然喜欢当年那个勇敢过的自己,就像现在喜欢这个莽撞的一厢情愿地固执地跑进自己心里的少年一样。
蓝雪和白雪,衬托在一起,相得益彰,显得特别地漂亮。两盆小玫瑰,虽然还没开花,那郁郁葱葱的叶子也足以让人赏心悦目了。
还有散发着馥郁香气的茉莉和栀子花,还有各色的玛格丽特和气味特殊的天竺葵,还有像假花一样几乎不会凋谢的蝴蝶兰……
都是些常见且好养活的花,并没有什么名贵品种。但是正合温殊的心意。他可不喜欢娇气的,难伺候的花。花养死了他可是会伤心的。
顾彦棠愿意了解他,知道他喜欢什么,还愿意为这喜欢,去努力。还有什么能比这更浪漫的呢?
温殊每天下班,回到自己的小花园里,浇浇水,看着一朵花怎么从小花苞发育到盛放然后再最终凋谢的过程,就像感受着生老病死的神奇轮回一样,体会着生命的奇妙。
这小孩儿总是能冷不丁地带给他惊喜,继网页设计大赛的一等奖之后,某个星期五的下午,顾彦棠又如约而至,并且向他炫耀着手里崭新的机动车驾驶证。
温殊惊奇道:“你什么时候把这个给考过了?不是办的假证吧?”
顾彦棠对此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自信又臭屁地说道:“迄今为止,好像还没有我过不了的考试好吧?”
温殊是真高兴,那就意味着有时自己累的时候小孩儿可以自己开车了,估计以后应该会是小孩儿开车多吧。
最近温殊接手了一个新型升级版的电信诈骗案。报案人是T城的,可是公安部查来查去,诈骗的团伙都在广东。于是检察院就要指派一个人去广东。
整个区检察院里,最年轻的就是苏雪琪和温殊了,所以有出差的什么苦差事,自然是跑不了。
苏雪琪眨着一双无辜的水灵灵大眼睛看着温殊,祈求道:“温殊,我大姨妈来了,真的没办法了。”
说罢,捂着肚子做出一副痛经的痛苦状。所以温殊还能说什么呢,他总不能说自己大姨夫来了吧。
唯一苦的是顾彦棠,当温殊在临走前一天的床上才将此事告诉他时,顾彦棠嘴上没有说一句不好听的,但是充分用行为控诉出了自己的不满。
……
第二天一早,温殊拖着自己像散了骨头一般的“残体”赶到机场,一上飞机就睡得昏天黑地的。
等到飞机降落到广州白云机场,温殊才被广播给吵醒了。
心想作为一个奔三的中年人,再也不能像年轻人一样纵欲无度了。
忽然想起了上飞机前忘记给顾彦棠打电话了,就关机了。开机的时候,温殊凭直觉有一种情况不太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开机的一瞬间就提醒了他在他失联的三个小时里,有四十个未接来电,五十条未读微信。
嗯,其中有一条微信和一个电话是来自温胜利的。
还有两条短信是来自于移动公司的。剩下的还能有谁?
温殊常常想,顾彦棠一定是得了一种病,一种一刻看不到自己,或者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就会担心致死的病。
至于吗?自己又不是三岁小孩,犯得着栓个裤腰带成天拴着吗?或者自己看着就像那种稍不注意就会出轨的人吗?
其实说句实话,没谈恋爱时的温殊还是蛮享受一个人无拘无束的自由生活的,要不然也不会离开温胜利的身边,选择一个人住。
可是现在呢,几乎完全没有自己的私人独处空间了。
小孩儿不在的时候,用手机无时无刻地把自己捆绑着,在身边的时候,一双眼睛简直是要黏在自己的身上。
温殊强烈地感觉到如果顾彦棠作为男朋友来说如果真的有缺点的话,就是太爱一个人了,会无形中带给别人负担。
当然这样的抱怨,常常会被人解读为变相的秀恩爱。发出这样抱怨的人,也常常会被人解读为没良心。
但是事实又确实是这样啊。难道那个主动给予爱的人,他在付出的时候真的没有期望对方会回报自己同样的爱吗?
如果对方没有给予同等的回报,时间久了一定也会心生抱怨的吧。
温殊正准备打电话回小朋友的电话,忽然一直没有用过的布鲁帝有了一条未读信息。
瑞先生:“不好意思啊,我前段时间做了个小手术,所以一直没有联系你。”
温和的弦立刻回复道:“什么手术?好了吗?”
瑞先生:“高度近视的矫正手术,医生建议一个星期不要用手机,已经好了。”
温殊算了算确实瑞先生消失的时间正好差不多一个星期。
而正在综合商业北区的奶茶店打工的顾彦棠则非常的生气,连看着买珍珠奶茶的小妹妹都一脸怒火。
顾彦棠忿忿不平地想到:凭什么啊?我发给你那么多的信息都不回,他一个没有见过面的网友你立刻就回!
作者有话要说:
顾彦棠:吃醋的最高境界就是我醋我自己!
……
卑微的作者能求小天使一个收藏和评论吗?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温和的弦:“那你现在眼睛好了吗?不近视了?”
瑞先生:“双眼炯炯有神,保证一眼就能从人群中认出你。”
温和的弦:“我不信!”温殊在回复的时候,忽然想到上次瑞先生说他现在在哪里住来着?
他立刻往前翻他们的聊天记录,果然翻到了那条他们五一之前的那条聊天记录。
他问瑞先生有没有写以自己为素材的小说,问他在哪里采风。瑞先生回复他的正是“广州”!
现在过了不过一个多星期,瑞先生还在这个看起来很繁华的大城市里吗?温殊看着身边人来人往的喧哗人群,想着瑞先生也许就是他们中的一员,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温殊一只手推着行李箱,在离开白云机场时,照了一张机场的相片。
在准备发给瑞先生的那一刻,温殊想起瑞先生曾经说过他长得不好看,怕吓到自己之类的话。
不知为什么,温殊有种直觉,瑞先生似乎是不太想和自己见面的。
于是他决定还是删掉了机场的照片。
温和的弦:“瑞先生还在广州吗?”
瑞先生:“是啊,还在这里采风。”
温和的弦:“瑞先生在哪个区?”
顾彦棠立刻开始用手机搜索广州有哪些区。
片刻之后,温殊收到瑞先生的回复:“天河区。”
温殊心中一动,自己住的酒店正是在天河区。
他正准备继续询问瑞先生一般在什么区域活动时,说不定能和他偶遇时,顾彦棠的夺命电话正好打了过来!
本来刚才看着手机上移动公司提示的这四十个未接来电,温殊还想主动打过去认错的,可是那熟悉的号码硬是在他开机不到三分钟的时间里,就霸道地又打了进来。
简直服了他了!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头铁精神!
想都不用想,一定是一直持之不懈地在打电话。实际上,要不是顾彦棠在忙着用瑞先生的身份和他聊着天,这个电话会打得更早!
温殊就不明白了,顾彦棠每天都在上课,打工,忙得团团转,他到底是哪里有那么多时间能做到几乎时时刻刻的关心,或者换种说法就是“监视”着自己的?
顾彦棠:“你终于接了!到厦门了没有?我都快担心死了知道吗?”
因为温殊的工作要绝对保密,顾彦棠又穷追不舍,温殊就随口和他说他要去厦门出差。
温殊就实在想不明白,他作为一个快三十岁的成熟男性,可担心的点到底在哪里。明知道他坐飞机,没信号。而且他又不是第一次坐飞机,又不是会被人拐带的未成年。
但是心里怎么吐槽都行,温殊嘴上说得却是:“刚才忘了和你说我上飞机了,对不起。”
顾彦棠见他主动道歉,也就就坡下驴了。“没事儿啊,我知道你是昨晚太累了,其实都怪我,做那么多次,我以后一定注意。”
温殊心里简直气得想骂人,你知道你还打那么多电话,不是有病吗?注意,注意什么啊?你的道歉有一毛钱用吗?每次都是积极认错,坚决不改!
……
温殊接手的这个案子,公安机关查得可以说是特别地顺利。
其实这种电信诈骗案的构成要素都差不多,分成打电话或发信息的人,提供个人信息的人(这种人一般都是一些相关企业和部门的人监守自盗),还有制造银行卡的人。
顺着这样一条线查下来,基本上就可以端掉一系列的窝点了。
元安他们发现,此类案件的所有涉案信息最后都指向了广州附近的某些城乡结合部,有些边远小镇的乡村几乎是整村整村的人都干这个。
刚开始的时候,少数人做什么“二八少妇,重金求子”之类的电信诈骗啊,就算是赚了钱也给人看不起。
但是后来看着人家真把漂亮的小洋楼造起来了,同村的人又或多或少有点羡慕。于是以一带十,做这种事情又不需要什么成本,几乎可以说是一本万利,到最后整村的年轻人都干这个。但是时间久了,那种上当受骗的傻子自然越来越少。
于是电信诈骗的手段也从过去的“恭喜你中了个大奖啊”升级变成了“请点击你老公的艳照”之类的,一点这个链接,手机就中了木马。手机就被远程控制了,本来可以收到的短信也被截取了,犯罪分子就可以盗刷你的银行卡了。
通过与当地警方紧密合作,经过接近七十二小时的努力,这条线上制造银行卡的人和负责发信息的人都被抓到了,只差提供个人信息的人。
元安笑着和温殊炫耀:“等我回去之后估计就直接能从副队变成正的了。”
下了班之后,温殊正在房间里和自家小男友视频,广东天气热得比内地早,温殊自然穿的也少。顾彦棠看着屏幕上穿着白T恤和沙滩裤的温殊,就差对着电脑上那若隐若现的锁骨和又白又直的大长腿舔屏了。
谈恋爱的人聊得全是些特没营养的废话。
聊些什么呢,比如温殊见他在家,就问他阳台上那些花有没有浇,顾彦棠就有点不开心了,说自己都失眠好几天了,都不关心自己,就只关心他的花。
温殊就问他怎么家里没人,还要特别回来睡,顾彦棠就可怜巴巴地说他要闻着温殊的味道才能睡得着,还特别撩起头发,给温殊看他那刘海遮挡的眼睛下面浓重的黑眼圈。
温殊一细看,哈哈大笑,别说,小朋友还挺适合这种自带的烟熏妆的,很有朋克范儿啊。感觉拿着把吉他就可以去舞台上唱摇滚了。
正聊着起劲儿呢,房间外响起了敲门声。
温殊没关视频,示意他不要做声。
十分钟后,听完了元安交代他的一些工作上的事情,温殊回来了。
顾彦棠问:“什么事儿啊?”
温殊:“没事儿。”
顾彦棠说:“那谁找你?是不是那种特殊服务的,我听说广东特别乱。”
温殊答:“我说你这小朋友年纪不大,心思倒挺多,怎么回事儿啊?什么都能往那上面想。是元安!公安局副队长!我老同学,直的不能再直了!”
“恩恩,我担心那也是正常的啊。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前一秒钟,还是一副嘟着嘴撒娇的小可怜儿样,温殊正想安慰一下,没想到下一秒小朋友就开始飙车了:“真的是听你声音就能……”
温殊:“……”
顾彦棠:“你什么时候才回来啊?等回来我们就这样……”
顾彦棠好像又无师自通地研究了某些不可描述的东西,温殊一听就明白了又是那种不是练过瑜伽的专业人士是不可能做到的姿势。
唉,温殊叹了口气,这种纵欲无度,纸醉金迷,毫无节制的人生,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啊!
虽然元安知道自己喜欢男的,但是这样的“烦恼”是不能和他分享的,这种抱怨的话在这种万年单身狗的元安听来一定是赤|裸裸的秀恩爱,恨不得一把把你劈死的那一种。
刚才温殊又适时地把元安又给冷嘲热讽了一顿,所以坚决不能再让老同学再经历雪上加霜了!
为什么呢?元安刚才说要温殊陪他去参加他大学整整追了四年的女神的婚礼!
追一个人追了四年都没追到就已经够悲剧了,更悲剧的是毕业这么多年后,女神都要结婚了,元安还依然是个单身狗!
一般情况下,温殊是不太愿意去参加不太相熟的同学的婚礼的。倒不是因为人小气,不愿意出礼金,而是很怕别人问他为什么不结婚。
正是怀着这种幸灾乐祸看好友出洋相的损友心态,温殊才答应元安参加共同的大学同学魏泽雅的婚礼,却没想到害人之心不可有,到头来自己才是婚礼上出了个最大洋相的那个人。
要是知道戴漠桐已经回国,要是知道他会来参加婚礼,温殊应该是死都不会去的。
温殊差不多有三年多的时间没有见过那个人了。
温殊不是那种分手后会拖泥带水的人,所以他不仅删去了所有的联系方式,清空了所有的短信邮件,甚至连手机里俩个人所有的相片都删掉了。
然而有些东西却怎么都忘不了,比如好几年好几千天里每天都要拨打的那个电话号码,比如那个人说晚安的语调和方式,比如那个人衣服和鞋子的尺码……
大一到研二,在接近六年的时间里,这场爱情给温殊的身体里钉进了一根刺,早已和他的血肉融为一体。温殊硬生生的拔出了这根带血的刺之后,大病了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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