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殊:“……”
温胜利顿了顿,又继续说道:“这钱是你妈让你结婚的时候用的,虽然你以后……”温殊看见温胜利的喉头滑动,哽咽停顿了片刻,接着说道:“但我感觉现在可以给你了。”
温殊接过那张存折的时候,感觉拿到的不是一张薄薄的存折,而是这些年来虽然一直看不到,但是却又能清晰感受到的一份异常沉重的母爱。
虽然妈妈这个词语在温殊八岁的时候就渐渐的不再出现在他的生活中了,可是在温殊看见那些他养的花儿特别是他的那盆薄荷时,在他在冬天穿戴着那些已经过时的手织围巾和毛衣时,母爱一直用一种温柔的方式陪伴在他的身边……
温殊盯着那张存折发了好久的呆,直到送走了温胜利还是没有回过神来。他一直在想,如果妈妈还在世,如果她知道他的儿媳是个男人的话,还能够用这样的心态去存钱,做给他结婚用的彩礼吗?
温殊想,一定会的吧。毕竟他有一个全世界最温柔善良的母亲。
送完温胜利回家之后,已经九点多了,温殊给顾彦棠打个电话。
电话接的很快,但是顾彦棠的声音很小,听得出是刻意压低了音量。
温殊问道:“你在哪儿呢?吃了饭了吗?”
顾彦棠:“吃过了,在KTV唱歌呢。”
“唱歌啊?怎么那么安静哦?”温殊故意又问道。
“……”
见那边支支吾吾地不说话,温殊说道:“到底在哪儿?我过去接你。”
电话那头似乎犹豫了挺久,最后说道:“T大的图书馆。”
温殊又问:“吃饭了吗?”
顾彦棠想了想,最终如实回答道:“吃了一个面包。”
温殊是谁啊?一个工作好几年的检察官,每天面对的都是那些作奸犯科的惯犯。当顾彦棠说要给同学过生日的时候,温殊就知道他说谎了。
温殊当然也知道他为什么要说谎。特意回去做一顿丰盛的晚餐,却要找个借口离开,给父子俩制造一个完美和解冰释前嫌的机会。
毕竟在顾彦棠的心里,总是觉得温胜利一看见温殊和他在一起就会不开心。他不能给老人添堵,因为给温胜利添堵就是给温殊添堵。
他的所有的行事原则几乎都是围绕着温殊在转。或者说什么事只要和温殊一沾边,顾彦棠总是会体贴贴心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对于这一点,温殊当然是感觉得到的,但是感动的同时又太心疼了。
他舍不得一个孩子在这段爱情里扮演这么委屈求全的角色。
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饿了吧?老四川怎么样?你现在走出来,我开车过来正好差不多时间。”
在收到温殊的微信之后,顾彦棠开始收拾书包。他这些天几乎是提前做完了这学期所有课程的作业,虽然忙但是也算是小有成果。
等到穿过校园来到校门口的时候,已经老远就看见温殊那辆白色的车,温殊正站在车旁边和他挥着手。
天气冷了,大学城的晚上就更加的荒凉,温殊和顾彦棠终于可以在这无人又幽暗的校园里牵着手前行。
幸好“老四川”还没有关门,温殊拿着餐单要顾彦棠点菜。顾彦棠点了回锅肉,还有酸菜鱼,然后又点了个手撕包菜。
因为这个点店里的客人不多了,菜上得很快。温殊每道菜都尝了一口,就放下了筷子,评价道:“没你做得好吃。”
顾彦棠笑了下,继续大口吃着菜下饭,不一会就吃完了一碗饭。
温殊就又给他盛了一碗饭。温殊说道:“你这个年纪就是要多吃点,怎么吃都不会胖呢。”
顾彦棠看了他一眼,回道:“这话说得好像你有多胖似的。”
温殊:“虽说不会胖,但是你也知道,我这身体基本也就告别暴饮暴食了。”
顾彦棠听了这话明显有点不高兴,说道:“只是个胃病而已,用心调理,肯定能好的。”
于是温殊换了个话题:“对了一直没问,你的做菜的手艺是怎么学的?”
“我以前没告诉过你吗?”
温殊想了想,回忆道:“好像是说了什么无师自通之类的话。”
顾彦棠问道:“你不信?”
温殊摇了摇头。要是他做菜的手艺就是达到能吃的地步也就罢了,他那程度吃一口就知道是练过的。
顾彦棠吃得挺快,几个菜都被他风卷残云地消灭得差不多,估计是吃饱了,摸了摸肚子,说道:“我做菜的手艺是和我姑姑学的,我姑姑是农村的那种厨师,附近村子办酒席都会请她去做饭呢。”
见温殊听得饶有兴趣一般,顾彦棠又接着说道:“我从记事起就开始打下手了,七八岁开始就给弟弟妹妹做饭。七八岁做到十四岁,也做了这么多年,所以做得好吃也很正常吧?”
其实温殊挺想问一下顾彦棠为什么姑姑是厨师,她自己不做饭,却要让一个当时还没有多高的孩子去做。但是凭直觉感觉到他应该不太愿意讲。
这一次温殊抢着买了单,然后看了下表,不过才十点,于是建议道:“我们去学校里走走吧。好久没有散散步聊聊天了。”
“好啊。”顾彦棠立刻伸手把他拉了起来。
T大是一所挺美的学校,绿化很好,白天去的时候,就感觉像个公园似的。但是现在天色已晚,最近寒潮降临,所以一路上除了那些谈恋爱的不畏严寒的小情侣,就没有碰到几个人。
温殊和顾彦棠坐在足球场旁边的一个看台上,一边望着繁星点点的夜空,一边有一搭无一搭的聊着天。
温殊先开了口:“时间过得可真快啊,还有两个月,你就要出国喽。”
顾彦棠很明显是不愿意提那个话题,一脸不耐烦地制止道:“别说这个!”
温殊没听他的,继续说道:“小棠,你说你到了那边,看到了精彩的花花世界,那边的年轻小伙子和小姑娘长得可漂亮了,你会不会忘了我啊?”
顾彦棠白了他一眼,简直懒得理他:“你既然那么不放心我,何苦非要死乞白赖地让我去啊?”
温殊去拉了拉他的手,说道:“我不是不放心你,我只是觉得好像一直到现在都不太了解你。”
看着顾彦棠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己,温殊解释道:“我知道你挺在意我的,可是我看你好像总隔着一层雾一样,看得不是很明白。”
顾彦棠握着温殊的手紧了紧,问道:“那你想知道些什么呢?”
“比如——,”温殊接着吃饭时的那个话题,问道:“你现在和你姑姑还有联系吗?”
“没有了。”
“为什么,她对你不是挺好的吗?”
“和她联系又有什么用呢,我也帮不上她什么。她也不可能离婚。”顾彦棠讲这些话的时候一脸平静,看不出什么感情色彩,好像是在说着一个与他无关的别人的故事。
“那你想自己的妈妈吗?”温殊又问。
顾彦棠摇了摇头,说道:“早忘了。”
顾彦棠有点警觉地看了看温殊,又问了一遍:“你到底想知道些什么呢?”
“只是想知道你这些年来,是怎么长大的罢了。”
顾彦棠眯起了眼睛:“和你自然是很不一样的。”
过了片刻,他撩起自己的袖子,把左胳膊上的一段看起来像刀疤一样的挺长的伤痕展示给温殊看。
肌肤相亲的时候,温殊不止一次地看过这条疤,还有顾彦棠的背上也是蜿蜒密布着许多大大小小的伤疤,一看就是那种陈年累积下来的。怎么说呢,看着是挺让人害怕的,但是温殊有时又会觉得这些伤疤莫名透着点男人味的性感。
顾彦棠说道:“我姑父其实平时性格是个挺软弱的人,可是一发起酒疯来就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经常把我姑姑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十岁那年,我实在是忍不了了,就站起来反抗,这是他拿火钳打的。”
温殊用手去抚摸那条长长的伤痕,九年过去了,还像一条虫子一样缠绕在顾彦棠的胳膊上,像个刺青一样记录着他幼年曾经受到的虐待。
温殊说道:“你和我讲过,你后来是受到林昊的影响,就离家出走了。”
顾彦棠看他的眼神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样,他说道:“其实那不是最重要的原因,最重要的原因是我把他给打了个接近半死,应该会在床上躺很久那种。我一直都不明白那样一个人渣,我姑姑为什么不和他离婚。”
“到底是怎么回事?”温殊抓住他的手问道,语调里竟是掩饰不了的急切。
“别用这种看怪物地眼神看着我!”顾彦棠忽然冲着他吼了一声。
温殊望向面前的人,说起话来是那样粗鲁,烦躁又带着点不近人情,可是温殊知道那是因为回忆起不愉快的童年经历,他的歇斯底里是因为灵魂里深深的不安,还有一种深入骨髓的自卑感。
温殊赶紧一把把他紧紧地抱住,一下一下的轻按他的后背,安抚着他。
片刻后,顾彦棠终于冷静了一点,说道:“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要打他?”
“好,我现在就问。你为什么要打他?”温殊眨了眨眼睛,问道。
“他,就是个变态,又是个人渣。我亲眼看见他在偷看我妹妹洗澡,我妹妹那时候才十岁,而且是他亲生女儿……”
在顾彦棠断断续续的描述中,温殊明白了他的姑父是个酗酒后会产生狂暴倾向的人,还是个对自己亲生女儿都能够下手的变态。
好半天,顾彦棠调整了一下语气,问道:“检察官,你是不是当了这么多年的检察官,也没有见过这么变态的犯人?”
看着温殊点点头,把他抱得更紧了,又问道:“后来怎么样?”
“后来啊,一个十四岁的小孩才多高?一米六多吧。就在社会上混了。能混成什么样呢?没少挨过打,穷到连一碗方便面都买不起的时候也是有的,在夜总会的时候上班的时候还有人以为我是卖的呢,要包养我呢。”
顾彦棠语无伦次地讲了许多,温殊听得入了神,正在为他的身世感慨的时候,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立刻问道:“男的还是女的?”
顾彦棠也愣了一下,答道:“男的女的都有。那次我把那个男的鼻梁都给打断了,他的手下过来帮忙的时候掏了刀子,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温殊当然知道,林昊因为帮他挡了刀子,成了他最好的朋友。
顾彦棠最后总结道:“现在想想,我能活这么大也是听不容易的。”
“以后不会有这样的事了,一定不会再有了。”温殊抱着顾彦棠肯定地说道。
顾彦棠抚摸着温殊的头,侧过身来在温殊的脸上亲了亲,神态已经恢复了平静,说道:“你放心吧,我不会对这个社会心存抱怨的,说句实话,我还挺感谢老天的,如果我没有这样的经历,怎么会让我遇见你?”
温殊:“也许我们不以这样的方式遇见,就会以那样的方式遇见,命中注定的事儿跑也跑不了。”
顾彦棠看着他点头道:“你说得很对。”
少年对于这样在恋人面前敞开心扉讲他那些很不光彩的曾经,还不是很习惯,他有点尴尬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一脸担心地问道:“我今天说了这么多以前的事,你会看不起我吗?”
温殊笑着摇了摇头:“当然不会,不过也有点后怕,假如三年前你没遇见我,你说你现在会不会成了社会上的老大啊?”
顾彦棠笑道:“哈哈哈,那也是有可能的,那时我在夜总会挺受女孩儿欢迎的,说不定现在已经抱几个娃了呢,这也是说不定的。”
温殊一巴掌拍了他一下,试图要敲醒顾彦棠的美梦。“你才多大啊,我们国家法定年龄是男的二十二才能结婚吧?”
“真是,你这就是给我宠出来的毛病,你见过谁家老婆天天动不动打老公的?”
“谁是你老婆?”温殊矢口否认道。
顾彦棠一把抓住他就往自己怀里带,笑着说:“谁答应谁是呗。”
闹了一会,平静下来,操场上的人越来越少,几乎就没有人了。这个足球场正处于一个三面环山的风口下,两个人在寒风中坐了许久,都觉得有点冷。
尤其是温殊,整个人都快缩进了顾彦棠带着体温的温暖外套里。
两人就这样腻歪着,也不说话,就这么抱着,好像这样甜腻的气氛里即使在寒风中也可以一起腻歪到天亮。
这时,似乎是晚上巡查的保安人员发现了这一对在操场上夜不归宿的野鸳鸯。
“喂,你们是干什么的?怎么还不回宿舍睡觉?”
一束刺眼的手电筒光亮照射过来,温殊心里骂道,人家中学校园查寝就算了,怎么大学还查,简直是有病啊!
顾彦棠到底是年轻反应快,第一时间就赶紧拉着温殊就开始飞奔。
“喂,竟然还是两个男的,你们到底还要不要脸?”后面的保安大概是发现了什么异样,边骂边在后面拼命追。
尽管两人跑得飞快,慌乱之中竟然还是听到了这一句。
不知为什么,这一次温殊听到了这样的话,竟然心里没有什么太难过的感觉,更多的反而是一种做坏事被发现的尴尬。
大概是因为因为最亲近的人都认可了他和顾彦棠的关系,温殊的心里有了底气,你们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人说的话算个屁啊!
两个人一路小跑着回到车里,可能是肾上腺素在奔跑中急剧上升的关系,两人在车上“哈哈哈哈”地大笑了五分钟之后,都没有冷静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小顾的身世之后还得再交代下。今晚九点还有一章!
第70章 第七十章
温殊早上醒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身边人那张睡得特别安详的脸。
温殊盯着看了一会,心里感叹道,真是奇了怪了,明明都已经认识那么久了,看也看了那么多遍了,为什么现在看起来还是觉得那么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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