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竹委屈巴巴地捧着梅子来到白行歌身边,递给他。后者欣然接过,像是遇见了什么好事那般,心情看起来还挺愉悦。
聚集在林青裕房里的人争吵了好一段时间,最后是被突然发威的林千澜打断,并将他们轰出了房间。
“够了,说那么多,做那么多虚假的关心,你们最终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山庄的继承权吗?在座的各位确实都有能够参选新一任庄主的资格,既然如此,我们干脆移步大厅,趁现在把事情给定下了吧。”林千澜的声音里少了平日里的和气,再看向房里的一众人时,目光仿佛像是在看陌生人。
“待最终结果定下后,还请各位将山庄的清静归还,也不要再来打扰裕儿!”
正因如此,所以白行歌他们还没来得及回去林青裕的房间,就见到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朝着大厅的方向过去。
白行歌便开始驱赶谢璟深:“他们看起来像是要讨论山庄的大事,你赶紧去吧。我还有点事,需要回林青裕的房间一趟,就先不参与这个热闹了。”
谢璟深离开前,又听见白行歌意味深长地说了句:“反正此事今日应该也不会有个结果。”
他脚步顿了顿,还是没细问详情,转身消失在了长廊的转角处。
阿竹则是将白行歌带回了林青裕的房间。方才还集满了人的房间里只剩下呆愣愣地躺在床上的林青裕和照顾他的一名丫鬟与奶娘,奶娘跪坐在床边哭得双眼红肿,那位丫鬟则是在收拾着被一群人弄乱的房间。
见到白行歌和阿竹过来,她们二人齐齐一愣。
奶娘擦了擦眼角处的泪水,起身迎接:“请问公子……?”
白行歌看了她一眼,微笑道:“没事,我就来看看。方才人多,也没机会进来关心林小公子。”
他让阿竹将他推到床边后,闭上眼睛手指在眉心处轻轻点了点,再睁眼时,便将周身所有人身上的气息看进眼里。
是有别于气场的气,主要想看一看林青裕的身体情况。毕竟这种能力平时还是挺消耗灵力的,白行歌只有在必要的时候才点开一用。
这一瞧便瞬间了然。
虽然林青裕身上并没有被任何邪灵附体,但确实是有咒术在身。这个咒术留下的凶气是黑绿色的,看起来像是还与某种邪灵有着间接的关系,并非纯粹的人为之举。
那,浮云山庄闹鬼的事,倒也并非完全虚假。只不过,这个鬼灵会与杨耀有关系吗?
他想了一下杨耀的水平,毫不犹豫地否决了这个猜测。
白行歌的视线在林青裕床铺周围探了一圈,最后停在床头柜上,大大小小摆满了一整排的木盒子上。这些盒子有的看起来已经很破旧了,有的却还很新。
正好房里的那位丫鬟在整理床边的东西,他便唤了她一声:“请问林小公子床头上那些盒子,都装了什么东西?”
若一般人突然发问这种有些偏私人的问题,丫鬟定要起疑不敢随意回答。但她转头见到白行歌那张既无害,又好看得令人窒息的脸后,犹豫了一会儿觉得不是什么说不得的事情,便畅快地回道:“啊,是小公子的玩具。他从小就喜欢一些稀奇古怪的小东西和古玩,对它们珍爱得很,不仅仔仔细细地收进了盒子里,连睡觉也要放在离自己最近的地方。”
……
大堂处,各路觊觎这浮云山庄庄主一位的人马全都聚集于此。
林千生死于意外,也死得非常匆忙,所以很多后续的事情都还没交代清楚,才导致了现下的混乱局面。
谢璟深双手抱胸靠在堂外的一个角落,低调地在没有引起所有人注意的情况下关注着堂内的事迹。
待所有人都就坐后,林淮松才用着淳厚的声音朝林千澜说:“如此,就麻烦千澜帮忙主持吧。”
林千澜却是走到边上,轻撩了一下衣摆大方坐下,并道:“我不主持。”
“毕竟,我也是继任庄主一位的候选人之一。”
林淮松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你是说你也……?”
面对所有人吃惊的目光,林千澜坦然道:“我是大哥唯一还活着的亲弟弟,严格来说比你们都有更大的资格。只不过要想接管浮云山庄也需要能力足以服众才行,我在这之前也从未有过什么表现,若直接接管山庄,似乎也有所不妥。”
林千澜向来很少插手山庄的事务,是林千生生前关系最为亲近的弟弟,大家最开始对他也没什么防备,以为他只是来帮忙处理两位小公子的事。毕竟林千澜在众人眼里,就是擅长琴棋书画的温雅公子,虽有些许武力底子,但也只是年少时无聊,陪着几位哥哥们随意学的小招数罢了。
林千澜说:“浮云山庄倾注了我大哥不少的心血,本来也应该直接交由他两位儿子掌管。如今青河虽然已意外死亡,并且也连同大哥的死因,一同交由飞月楼来调查,但裕儿到底还活着。”
“所以我认为浮云山庄最终依然要交到裕儿手中,我来赴这一趟浑水,只是打算在裕儿病愈之前,先替他将山庄保住。”
便有人出声道:“但林青裕的情况大家方才都见着了,他的身体被邪祟所伤,很可能对他脑子造成永久性损伤。究竟能不能好起来也是无法保证的事,我们怎么可能将山庄交给一个神志不清的人来接管?”
林千澜礼貌性一笑:“这不是还有我在吗?”
除了竞选的人之外,大堂里还坐着许多思想古板,跟随林千生打拼了许久的大长老般存在的人。他们是负责给出最终决定的人,按照他们守旧的思想,确实很可能会选择将山庄交给与林千生最亲的弟弟林千澜。
于是大堂里的人又吵了起来,林千澜在给他们丢下这个重大消息后就不再说话,任由他们吵闹。
林千生在死前早已察觉到了浮云山庄底下的不安宁,也害怕自己随时可能遭到谋害死去。他最为担心的便是自己两个儿子,所以在事发前曾经找过他商谈此事,并将山庄的庄主之令交给他掌管。
万一哪日他真的遭遇不测,希望林千澜能拿着令上山,在林青河和林青裕彻底有能力独当一面之前,辅佐他们管理山庄事务。而林千生之前曾机缘巧合救过谢璟深的弟弟,后者虽与林千澜相识,但他也是借着这个人情,才能将他请上山。
山庄里其实只有少数人知道谢璟深来自飞月楼,也只有待在林千生身边多年的齐崔知道,谢璟深就是飞月楼楼主。齐崔当然不敢得罪飞月楼,并不会轻易将此事道出,所以大堂里的人还敢在这里跟他闹腾。
而谢璟深是他最后的硬手段,如果可行,他并不想直接走到那一步。毕竟真到了谢璟深出手的地步,哪怕有人情在,但浮云山庄从此也得与飞月楼扯上关系,最后还很可能牵扯到利益上的往来。
谢璟深不会真的花时间和精力去做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既然让他插了手,那他肯定会带走一些东西。
飞月楼如今势头再大,但主营目前也只是埠城那座大楼。谢璟深还在上升期,事情看似很好地在发展,可是一旦与他有了牵扯,那很可能还得被动与皇宫为敌。浮云山庄在这之前一直追求安稳,保持的中立状态。林千生死后山庄底下势力崩塌了不少,各种内忧外患,就算局势暂时稳定下来,也需要时间恢复。
所以林千澜其实也还在犹豫,要不要为了保住山庄,而将它赌在飞月楼身上。
至于庄主之令,山庄里的人先前就为了没在林千生尸体上找到这个令牌而争吵,甚至认为令牌的持有者就是真凶。在查出真正的凶手之前,他还不能把令牌拿出来。
“好了!千澜说得也没错,何况他与庄主关系向来非常亲近,他抱着这样的想法也无不对。既然如此,我们还是按照惯例,让齐管家帮忙主持吧!毕竟要说元老,他也算是其中一人了。”
经林淮松这么一说,大家才又逐渐安静下来。林千澜看了他一眼,依然没有说话。
倒是大家想找齐崔的时候,才发现整个早上都没见这位总是忙进忙出的管家出现过。
正当林淮松准备让人把齐崔找来时,庄里一位下人跌跌撞撞地冲进了大堂,也顾不上什么礼仪了,一脸惊恐地对着屋子里的人说:“那,那个,齐管家他……他死了!”
他边说嘴唇还边发抖,像是见到了什么令人感到可怕的画面。
第十一章
齐崔是在所有人都在大堂争吵的时候,被山庄的侍女发现死在了自己的房里。
白行歌当时刚从林青裕的房间出来没多久,离齐崔的房间比较近,是最先遇见了急匆匆要去大堂汇报的家丁的人,便直接到他房间去探看情况了。
齐崔的死状有些恐怖,浑身是血躺在床上,胸前插着短刀,腹部还被利刃剖开了个巨大的口子,里面的肠子被人给掏了出来。
而最让人惊骇的是,他的头与身体是分开的。
齐崔今日罕见地快到中午了都还没起身,任由房外的人怎么叫唤都没有任何回应。几位侍女害怕他出了事所以在没经允许下强行闯入,打开门却被滚落到门边的头颅给吓得差点晕了过去。
白行歌见惯了各种各样的死态,所以齐崔的模样并没有吓到他。他甚至还想把齐崔的头拿到手里端详,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但被阿竹强力阻止了,只好作罢。
阿竹瞬间松了口气,不然他怕今晚他会梦见白行歌抱着个人头跟他说:“阿竹,你觉得拿来清蒸还是炖煮会比较好?”
齐崔死亡的消息把大堂里的人吓得一时间都忘了争吵,尤其在来到齐崔房间见到他的惨状后,更是不自觉感到毛骨悚然。林千澜也过来了,大大方方走入房里,在见到白行歌时还朝他点了点头。
白行歌微微颔首,然后将视线挪到了他身后的谢璟深身上。
他在对方那张精致绝伦的俊逸面孔上,见到了显得有几分不寻常的死气。
白行歌习惯性地拿着扇子在自己嘴边轻点,眯眼对着谢璟深又露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
谢璟深:“?”
不知缘何,见到白行歌露出这样的表情,谢璟深就觉得他在使坏。
围观群众之中,对鬼神之说深信不疑的连忙掏出从杨耀那里获得的符令,在那儿嘀咕:“不会是……?”
“别吧,我昨儿好不容易能够睡个安稳觉!”
比起那些看起来颇为壮硕的男人,林千澜这看着有些瘦弱的倒是比他们冷静多了。他皱眉盯着齐崔的尸体,陷入了沉思。
从齐崔脖子处的断痕来看,他的头分明是被人直接用力从身体上拔离。
究竟得是如何诡异的力量与恨意,才能够做出这种事来?
齐崔的表情有些死不瞑目,但那面目狰狞的模样,显然是在死前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也不知是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物。
他对齐崔并没有什么好感,尤其齐崔还是杀害林青河的嫌疑真凶之一,他对他便有些防备。
只是没想到,齐崔竟然死了。
然而更糟糕的事还在后面。
“完了,我们好像无法离开山庄了!”惊恐跑来的,是本该下山处理庄外事务的小长老。
岂知他和他领着的人才刚出发,却发现不管他们怎么绕都会绕回桥头,河道的左右两端甚至还开始泛起了奇怪的雾霭。他们是山庄里的老人了,总不可能连下山的路都认不得,于是很快就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此消息一出,好事者们瞬间不敢再在齐崔的房里久留。林淮松不信邪,认为这是有人存心布下什么迷阵想要捉弄他们,甚至谋害山庄里的人,便亲自带人试着离开山庄。
结果自然是失败了。
连林淮松都一脸惊疑地从宽桥那里回来,更何况做了这个尝试的也不仅他一人,包括与他站在对立方的表亲或旁支都证实了这件事,那就表示这是真的。
发生了这等怪异之事,众人寻求帮助的第一对象便是杨耀。原本打算好好休息再考虑该怎么脱身的杨耀,还没来得及歇下,就见到一群人风风火火涌进山庄为他安排的独立小院。
“杨道长,你必须得帮帮我们!”
“是啊,那邪祟是不是果然还有什么同伙?他们如今将整个山庄封锁,是想将我们彻底与外界隔绝,最终被囚|禁至死吗?”
“杨道长,这邪灵如此可恶,你定要好好将它收服才行!”
白行歌不知何时从自己偷懒坐着的椅子上起身了,正悠闲地看着被围得,呼吸看起来都变得有些困难的杨耀。
“白公子可能联系到齐管家的亡魂?”林千澜忽然走到他身边,询问道。
“不能。”白行歌回答得毫不犹豫,在林千澜疑惑看来时又道,“虽然齐管家刚断气不久,但我并没见到他的亡魂。”
这正是白行歌感到疑惑的地方。方才在房里的时候,他其实试图招请过齐崔的亡灵,想着能不能从他口中询问出点事情来。可是不管他如何招请,他的魂魄却迟迟不出现。
从来没有他招请不来的亡魂。
按这种情况,齐崔的灵魂不是被困住,就是已经消失了。
“诸位请不必担心,我会回来,正是因为察觉到了山庄尚有不对劲之处!这一次遇见的邪祟确实不太好处理,显然还有更强大的伙伴潜伏在山庄之中……对了,那位公子,我记得也是拥有通鬼神能力的术士?”杨耀在试图安抚一堆把他当救命稻草的人时,瞥见了舒服待在院内一角看戏的白行歌。
经过昨日的事情,杨耀虽是不敢再小看白行歌,但也不满于他在这儿愁得脑疼的时候,白行歌却能够安然脱身。这一次显然是浮云山庄招惹上什么不好惹的大家伙了,既然他都无法轻易处理,他倒想看看这白白嫩嫩的公子能有什么能力解决。
正在看好戏的白行歌突然被点名,见那么多双眼睛落到自己身上,没有出声,而是看向了始作俑者杨耀。
杨耀接着说:“此事不好处理,我担心仅凭我一人的力量无法将事情处理妥当。既然庄中还有另一位擅长术法的公子,不知能否请公子帮忙搭把手……?”
白行歌眉头轻轻一挑,礼貌地朝众人拱了拱手后推脱:“杨道长高估我了,其实我最多只会画画符令,这还是我闲来无事,自己研究的兴趣罢了,说不上什么擅长。”
“我师出无门,能力不足,恐怕会在收服邪祟的事情上耽误杨道长,还是不了。”
杨耀心高气傲,到这种时候都还放不下面子来。明明自己无法处理,竟然还说要请他辅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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