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眼段桢，眸里流转着晦涩的神情。
第15章
为了不引起护士的注意，白桦坐到了他们那一桌。他本来想贴着黎希坐，结果被黎希不客气地赶走了，只好坐在段桢对面。
“我们今天意外发现了通往地下的电梯，以为会有线索，不料走下去后是一个黑黝黝的走廊，尽头有一道铁门，分明没有上锁，却怎么也推不开。”白桦将事情说了一遍：“我们一起推了一会儿铁门，推不开就猜是不是条件没到，便想往回走，不料……”
他停顿了一下：“不料我们突然眼前一黑，就晕倒了，醒来后队伍里便少了个人。”
“你怎么知道白二死了？”段桢问。
“我们之间有联系。”白桦说道，他指了指自己的身体：“是在商店里买的，可以感知到其他人的情况。”
黎希轻轻眨了下眼。
商店里有很多科技侧的东西，在融合进他们的世界中时也吸收了很多魔法侧的，听白桦的形容，这种契约很明显属于魔法侧。
而他们世界中，可没有真正平等的契约。
往好了想，他们绑定的是伙伴契约，但看相处的状态，倒更像主仆契约。
他嘴角往上扬了扬，露出抹讽刺的笑意。
这笑意一闪而过，白桦并没有发现，而是继续道：“白二死因不明，那个人为什么放过了我们的理由也不清楚。”
“你一开始可不是这么说的。”夏奇容阴阳怪气：“我记得清清楚楚，你说铁门上着锁，看来是打着让我们给你探路的心思。”
白桦低着头，声音诚恳：“我也是一时鬼迷心窍，现在想想，大家一起过任务，人多力量大，总比内讧要好。”
他说的好听，实际上两个队伍是不是同一立场都不确定。夏奇容还想再说，被段桢制止了。
“我们在后山发现了白二的尸体。”段桢冷淡的说道：“与一堆枯骨埋在一块。”
白桦一愣，没想到他们是因为这个才发现了他话的破绽，心里有些懊恼，表面却神色不动，只是问：“有什么发现吗？”
“没有外伤。”段桢说。
“其实……”黎希终于忍不住插嘴：“你们有没有想过非自然事件，比如魔法。”
他用指尖轻轻点点桌面：“他的死因像是被亡灵法师直接抽走了灵魂。”
像是担心他们不相信自己，黎希又补充道：“我曾经在副本里见过亡灵法师，当时死了很多人，所以我对这个方法记忆深刻。”
“亡灵法师？”段桢拧眉。
“你们看这个医院的背景，给重症病人治病，治好后性格大变，亡灵法师就能够做到。”黎希说吗，他瞧了瞧段桢，声音弱下来：“我只是提供一种可能性，也有可能是其他原因。”
“的确有可能。”段桢拍拍他戴着帽子的脑袋：“你提供了新的思路，谢谢你。”
“不……不客气。”黎希脸上迅速漫上绯色。
早知道段桢要摸脑袋，他还戴什么帽子！
而且段桢和他说谢谢的模样也好迷人。
黎希用手背给自己的脸降温，接下来的讨论一句都没听进去。他小声嘀咕，简直是男色惑人，稍微理解了那些要美人不要江山的帝王了。
白桦第一次见他们这么亲密地互动，手放在桌子下攥得紧，指甲都陷进手心中。
午饭时间结束，一开始的护士走进来，这次却没急着把他们赶进房间里，而是拿了几分协议，放到他们面前的桌子上，冷冰冰地道：“把这协议签了，明天开始手术。”
“如果不签呢？”段桢低头看了一眼厚厚的几页纸。
“你们的病情只能支撑到今天晚上，不签协议，今晚必死无疑。”护士继续道。
“签了协议，明天手术，不签协议今晚就死，你们这个协议还能帮我们续命一晚上。”夏奇容吐槽。
护士没理他，声音呆板：“本协议的签署秉持自愿原则。”
黎希趁他们说话时，拿起自己面前的协议，快速扫了一眼。
那厚厚的一叠协议上的字其实分毫无用，他入手便发现，这是一份魔法契约，契约的真实内容用沾有魔力的药水写在最下层，必须用特殊的手段才能看到。
黎希用魔力覆盖在纸张上，瞬间便得知了契约的内容。
这份契约比所谓的主仆契约还要苛刻，只要在上面签下自己的名字，另一方便能够一念之间决定生死，甚至连灵魂的归属都会被主动给予对方。
用各种方法索取灵魂向来是那些亡灵法师喜欢做的事，但这一次，这种手段竟然耍到了他头上。
黎希捏着协议的力度不由自主加大，几乎将那纸张捏的皱起来。
他不敢想象，如果这一次没有跟着段桢来，对方被哄骗着签了协议，那他好不容易寻到的珍宝就会被用这种卑鄙的手段夺走。
黎希紧抿着唇，周边的气息仿佛都因他少有的愤怒而凝固。
属于魔王的气息压迫着空间中的所有生物，却唯独绕开了身前的一群人。
“黎希？”段桢看完协议，回头见他低着头，整个身体都仿佛紧绷起来，担忧地走过来：“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没事。”黎希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看他。
随着这两个字出口，所有气势尽数收起，他又变回了那朵柔软娇弱的小白花。
他蹙着眉，红润的唇抿着发白，满脸都写着不安：“不要签这个协议，它给我的感觉很糟。”
“只看文字的话，好像没什么。”白桦道。
“这种协议怎么想都不是正常的东西。”夏奇容快速道：“要签你自己签，反正我们不签。”
虽然他也没看出协议内容有什么不对，但是黎希的灵觉能力很强，他当然要支持自己队伍的人。
白桦勉强笑了笑：“我知道我之前做得不对，但也不必这么针对我，我也是想过关，谁都不想死在这。”
夏奇容拖着尾音阴阳怪气的哦了一声。
“那就不签。”段桢把协议重新放回桌面：“这种世界随意签自己的姓名，很有可能被利用。”
如果幕后真的是亡灵法师，还是不要做这种蠢事。
段桢的队伍都没有签名，白桦在那面纠结了半天，也没签。
那个护士对这个结果没有任何反应，把协议摞在一起重新抱起来：“你们该回房间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甚至不打算监视他们。
“这是确定了死期就对我们不管不顾了？”夏奇容惊奇脸：“我们的人设好歹是付得起费用的大富豪呢。”
“还是想想要怎么活过今晚吧。”白桦说，他似乎有些急躁，咬着自己的大拇指：“昨天晚上那些怪物进不去房间，肯定是因为我们还是病人，今晚我们都‘死’了，可就没有病房能躲了。”
段桢看了一眼黎希，见少年果然瑟缩了一下身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怕。”
“我不怕。”黎希一边小声说，一边往段桢那面凑了凑：“段哥会保护我的，我自己也会努力不拖后腿。”
他声音虚虚的，还努力挺起胸膛想证明自己的话。段桢瞧着他，脸上不由浮起一丝笑意。
“既然没人看着，那我们继续在医院找线索。”段桢说：“只是一个中级本，会有生路。”
“好。”黎希乖巧道。
刚才因为太生气，一不小心魔力扩散，他已经知道亡灵法师的位置了，甚至还小小的动了下手。不过搞的这么大，克莱门斯很有可能也发现了他的踪迹，还是早点离开这个世界为好……
但是他总觉得，克莱门斯可能一直在这躲着偷窥。
那个生活在黑暗中的种族，想要隐匿起来，没人能发现他，所以黎希只觉得棘手。
他苦恼的叹了口气，快走几步拉住段桢的手，大胆的直接抱住对方的手臂，可怜兮兮的看过去：“我有点怕，我这么抱着你行吗，段哥。”
那一声段哥又软又甜，段桢愣了几秒，表面淡定地点点头，下一秒便仓促转移了视线，盯着前方。
跟在他们身后的孙乐露出了看透一切的目光。
第16章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外走，一路上什么人都没有，医院看起来空荡荡的，甚至连虫鸣声都没有。
其中一个任务要求的是逃离医院，他们打算趁这会儿没人，到医院外看看，就算没办法直接完成任务，也能找到更多的线索。
医院中简直称得上是畅通无阻，顺利的让他们怀疑是不是有阴谋。
远远的便见到了医院大门，黎希晃晃段桢的手，小声道：“那面有门卫。”
段桢皱眉，当机立断：“翻墙出去。”
他们拐了个弯，在离门卫室很远的围墙那集合。
“墙上只有些玻璃碎，防护一般。”夏奇容后退几步，眯起眼看看：“小心一点就可以。”
“我出去看看。”段桢道。
一开始没必要所有人都出去，只要一个人出去看看任务有没有完成即可。而且，医院外也不一定安全。
他准备翻墙，想将手从黎希那抽回来，抽了一下没抽动，忍不住低头看过去。
黎希也正望着他，露出担忧的神色：“段哥小心些。”
段桢嗯了一声。
他像一只矫捷的豹子，一个眨眼便翻了过去，落地时甚至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真的像只大猫一样，黎希疯狂心动。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把大猫抱进怀里rua上几把。
他正呆呆的望着墙那头，忽的感觉到一道视线，黏稠火热又熟悉。
他的贵族修养不允许他骂脏话，魔力往后一转，和另一股力量对在一起，平分秋色。
不过还是没找着人在哪，只能感觉到离他很近。
“怎么突然起风了。”夏奇容把自己被风吹歪的衣服拽回来，左右看看：“这风刮的怪奇特的。”
那当然，因为根本就不是刮风，而是两股力量撞在一起时产生的气流。黎希后来还挡了一下，担心太明显被人发现。
他没说话，默不作声的打量周围的人。
夏奇容和孙乐明显不是，如果克莱门斯控制了他们，他第一时间就能发现。按照刚才感应到的距离，如果他是以人形出现在这里，那就在白桦的队伍中。
正想着，段桢从那面又翻了回来，他没有第一时间跳下来，而是在墙上蹲着向外看，眉头紧拧。
“外面有什么不对吗？”等他跳下来，黎希问道。
段桢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而是沉思片刻才道：“外面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夏奇容忍不住问：“是没有危险吗？”
“不，是只有白茫茫一片。”段桢道：“就像是整个世界只有医院是真实存在的。”
这里甚至不能称为小世界，因为这儿只有一所废弃的医院。
“任务也没有完成。”他继续道。
“看来只能在晚上逃离才行。”孙乐说。
这并不简单，昨夜他们见到的怪物很可能是冰山一角，毕竟亡灵法师可以控制尸体，而后山埋藏的尸体数量……
想想就令人头皮发麻。
他们又在医院分头搜索，黎希当然是跟着段桢，期间还因为躲避巡查的护士而被段桢拉进怀里，藏在一个小角落。他把头埋在段桢胸前，感觉自己离原地升天就差一个吻的距离。
所幸段桢心无杂念，等护士走后还教导黎希，要随时注意周围，不要只顾着走路和找线索。
其实黎希只顾着走路和吸段了，压根没找线索。
他已经打定主意，等晚上就找机会干掉那个亡灵法师，反正游戏里又没人说魔王不能帮着作弊。
而且所谓的通关十个才可以离开的设定，其实是主系统加的，他们原本定的是全靠自愿，毕竟在钱与权力的诱惑下，总有不怕死的人来参加游戏，哪用得着这么强制。
就这么一路走一路躲，时间很快到了晚上。段桢他们在一楼集合，各自交换了线索。
医院总共五楼，每个病房都有病人，可以称是人满为患。但奇怪的是，整个医院只有一个医生，其他都是护士与护工。
避开这些人，夏奇容和孙乐找到了一间像是实验室一样的东西，在其中发现一本实验记录，记录从三月开始，封面上写着4，看样子前面应该还有三本，但他们并没有找到。
孙乐把记录拿过来，给段桢看。
——3月21日，晴，为五位病人注射药剂，全部存活，无排斥反应。
——3月22日，晴，为一位病人注射药剂，存活，无排斥反应。
往后翻，全部都是诸如此类的记录，直到最后几页，记录的字迹明显潦草起来，似乎正是当时医院废弃前不久的事。
“还有报纸。”白桦拿着几张被剪下来的报道：“我在一个档案室发现的。”
段桢接过看了一眼。
是当年对这所医院的报道。医院刚刚出现时，因其百分百的治愈率而名声大噪，但是院方拒绝了所有来学习的医生。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些痊愈的病人都出现了类似的变化——性格冰冷沉默，不愿照射阳光，喜食血肉，肤色苍白。
期间也有人为他们做过检测，得出的结论是毫无异样，但是所有人都出现了这种变化，很显然并不是巧合。
“这所医院治病的能力全靠那种药剂。”白桦装作若无其事地道：“也不知道是什么神奇的药剂，能把重症患者治好。而且他们这样，就像是变成了丧尸似的。”
他瞥了眼黎希：“你之前在副本里遇见过亡灵法师，你知道这种药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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