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世人嘴里流传了很多关于高山的故事,因为不太熟悉这位凭空而降的驸马,很多百姓都或多或少对这个驸马充满着各种好奇。于是,市井的流言也是千奇百怪。殷尧将自己送给高山,也是因为她当时私自带了一个女孩子回了木府。因此,有人传言她其实是个滥情之人,只是长公主尚且不知。
马怡流落世间很多年,见惯了人面兽心,那些披着华丽外皮的人,最是可能内心阴暗的人。因此,她确实相信高山是个不安分的人。也觉得,她是靠着长公主尚不知情,才敢这样胡作非为。
然而,她清楚的知道,当时的高山,是真的不想带自己回去。她不露于言表的对殷尧的不喜,让马怡对她改了些看法。也不得不说,自己算是个幸运的人,因为靠着殷尧想要拉拢驸马的机会,她才得以回到这个只听父亲提及,却从未来过的,属于她的家。
而今天,当她看见高杉明明已经知道自己所处的环境对自己不利的情况下,她还能如此淡定。马怡看着立于不远处的长松,那笔直的背影,还真有点现在这松的感觉。
“我是替焦爷爷来找你的,他不敢见你。”
高杉听后,只是看着拱门外的位置,轻轻摇摇头,“我的命算是焦老救的,如果他真有事需要我去做,我也不会拒绝。”
想来自己睁开眼睛起,第一个照顾她,在她快要饿死的时候,救起她的人,便是殷焦了。她虽为人冷淡了点,但救命之恩的事儿,她也不至于忘了。
这些天来,她也看了不少关于殷焦的事迹,那本隐藏在书阁里的‘盛鼎三十九年记’,她也悄悄的打开看过。这其中,很多事情,与皇家贡院里存下,关于记录先帝时期的历史内容完全不一样。这也让她意识到,殷希的位置,还多了一丝威胁。
“不过,我只希望焦老能让我见希一面。”
高杉看着不远处厨房里冒出的烟,混着木炭烤出的糊味,微微虚着眼睛,要过了年了呢。
马怡抿了抿嘴唇,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这个问题。
“算了,多谢你过来为我送午饭,焦老和窦老既然来了,便让他们也一起进来吃些吧,外面天冷。”
高杉说完,就起身提着食盒往屋里走,快要跨进屋子时,她才稍稍偏着头,对着身后的人说道。
“别站在那儿啊,天气越来越冷了,别凉着了,也一起进来吧。”
马怡有些看不懂这位驸马,她似乎真的过于淡定,这么久以来,连个缘由都不清楚,就被困在木府三个多月,却连一句抱怨和疑问都没有,她,是知道些什么了吗?
站在不远处,看着两人对话的老人,彼此互望了一眼,便从拐角处出现,径直走向屋里。
郝国皇宫,前殿。
今日的早朝似乎很热闹,长公主连续两个月称病不上朝,让大臣多多少少有些奇怪。二公主代管朝政,原本大臣们以为一字王会趁此机会‘大展身手’,却发现他格外安静,甚至在大臣议政时,都不怎么参与其中。而最近传的最多的消息,无非就是关于大驸马失踪的传言。大臣们派了家丁去长公主府上问候,以打探消息,却都被侍卫拦在了门外。别说知道大驸马的确切消息,连见长公主,都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而关于今日热闹的原因,则是西南方太守传来的加急文书。西南地区一向是各代王朝和皇帝都要重点关注的地方,为了这里的治安,几乎镇守的边防将士,都要比一般地方多一倍。而如今,镇守西南地方的主帅,则是光禄勋的二儿子,卢毂。卢毂为人正直且善武,因为人品清白,加之又大度,很受当地少数民族百姓的爱戴。因此,西南之地,才能安生这么多年。
但是,最近几个月,西南地区出现了一个以头戴清白方巾,身穿灰白将袍的暗地组织,且很快笼络了不少当地豪绅和百姓,速度之快,让这个在西南地区呆了近十年的卢毂竟然毫无察觉,就已经有了不可收拾的局面。
卢毂派了将士去镇压,甚至想要直接抄了这个组织的老窝,却发现这个自称‘逆天复命,重复盛明’为口号的组织,背后的势力,早已不是在西南这个地方胡作非为这么简单。原本派去的三千将士被困在山里,连续绕了将近半个月,回来的人不到一半,其他的,全部失踪。而他们的老巢,别说位置了,就连个具体方向都不清楚。这让卢毂深深意识到自己的鲁莽,也深深意识到,这件事情很不简单。因此,他连忙写了两份书信送达京城。一封交由太守,让他传送到京城里,其中讲了个大概关于这个组织的情况的奏折,事件之简单,只提及了他们的口号。另一封,他则是派了自己的贴身亲信,亲自带着信件加急赶往京城,将所有的情况,全部写在纸上,传给长公主殷希。
而现在,大殿里的大臣则是对这件事情争论不休。虽然这看似并不是一件多么有威胁力的事情,但只有有动乱,朝廷里的人都严阵以待,互相出着法子,想要解决这件事情。说要派人去西南地方,剿灭这大胆妄为的组织,或者要求撤职卢毂,派其他人去镇守西南的。大殿上各处大臣随意站着,互相喋喋不休。殷洛看了眼这几日频繁出神的一字王,也没有发表意见。
“二公主,依您所见,应当如何?”谏议大臣站出身,拱手询问殷洛意见。周围的大臣见终于有人询问二公主意见,也各自站好位置,等着回答。
殷洛坐在左手的位置,摸着手里巫马送给她活动手的琉璃珠,并没有很快接他们的话。而是四处打量着这些大臣,看着他们各自或表现,或隐藏的神情,心中度量着。这些大臣里,有一两成可能是真的为西南事物而心生担忧,毕竟文书写得过于简洁,难免让老臣们心生疑惑。如果真的引起造反或者暴动,依照现在的情况来看,不是没有能力镇压,而是现在内在的祸患,以及周围的安南和大月氏,恐怕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到时候,如果引起战争,对郝国,一定是个大危机。而其他的几成大臣里,有些或许只是观望,而有些,可能就像他们提议那样,想要趁机窥视西南镇边元帅的位置,以来获得自己的实力。殷洛将珠子换了个手,大臣以为她要说些什么,却发现二公主只是揉了揉眉心,还是不说话。
其实,这件事情她已经听皇姐说过了,但是,皇姐似乎并不准备让朝廷的大臣插手这件事,以皇姐的想法,她可能会亲自去一趟西南。
想着皇姐这几天的状态,殷洛又皱了皱眉,如今高杉失踪的消息也传的有声有色,皇姐也因此花了不少心思。原本怀疑到殷阳等人,却发现他们都很安静,甚至可以说一点动作都没有,而且发现来打探长公主府里的那些探子中,还有殷阳和殷尧的人,这也表示高杉没有被他们挟持。那么,带走高杉的人究竟是谁?
“一字王叔,您觉得这件事该怎样解决?”
殷洛将问题抛给一言不发的殷阳,最近几日,他似乎很安静,连动作都减小了,当真奇怪。
“既然长公主将国家之事交由二公主代管,这件事,便有二公主决定吧。”
殷洛一挑眉,这么温顺?
“我资历尚浅,即使皇姐和大臣都信任我,我也需要询问询问一字王叔,多做学习。”
殿下的人就静静的看着两人打着太极,也不急于插话。
“既然有叛贼,西南大元帅又镇压不住,便派朝廷的人马去镇压如何?”
殷洛见殷阳说的时候眼睛还四处扫着,像是在寻找什么人。
“王叔所言也有理,但临时换将,难免让人心生不安。这样吧,这件事就先搁下,待我问了皇姐意见,再做打算吧。”
不理会殷阳和不少大臣欲言的表情,摆摆手说道。
“今日朝政就像讨论到这里,各位大臣若无大事,便先退朝吧。”
“这……”大臣们面面相觑,不明白二公主的意思,连殷阳都不懂殷洛这样做的意思是什么。
大臣们无话可说,也只好跪拜退朝。
殷洛下朝后就去了一趟殷冉的宫殿,召见张御医后,便将所有人全部撤下去。
“张御医,皇姐让我问您,父皇身体如何?”
从上一次父皇突发病况后,一直到现在,已经昏迷四个月了,父皇一直不醒,朝廷内外一直便不安生,殷洛多少心中有些担忧。
“回二公主,陛下并无大碍,只是,这一直不醒,老臣也是疑惑不解啊。”张御医一边说,一边摇头叹息。他负责检查陛下的身体状况,在这里已经呆了快四个月了,却一直检查不出任何问题。且陛下的身体状况一日比一日好,张御医用了任何能够用来刺激,却不伤身体的方法,陛下却依然不醒。有时候,他甚至怀疑,陛下压根就没有昏迷,至于为什么不醒来,只有问躺在床上的这位尊贵无比的人。
殷洛轻轻点头,看着脸色红润的父皇,心中五味杂陈。
“还请张御医多试试一些方法,毕竟,父皇不能一直昏迷着。”
张御医点头,心中也很凝重。是啊,任何一个朝代,执政者这般状态,怎能让国家太平昌盛?
殷洛吩咐了几句,便准备离开。走的时候,张御医拦下了她,跑到隔壁屋里拿出一白玉瓷瓶来。
“二公主,老臣听闻长公主病了,这些药虽不精贵,但也有安神凝气的作用,还望长公主和二公主不嫌弃。”
殷洛接过瓷瓶,有些薄凉,看着张御医稍显慈和的表情,微微点头,表示谢意。
第70章 chapter70
殷洛离了宫殿后,便准备去殷希的府上。来的路上,她便让轿夫和下人先离开,在宫门等她,自己一个人在宫里慢慢走着。现在,看着壮阔却异常冷清的皇宫,雪花飞过的地方,将建筑物压得喘不过气。无人的走廊和宫殿,更是将这个无数人向往的权利的殿堂,显得死气沉沉。殷洛不明白,那些人,对这个牢笼一般的地方,在向往一些什么呢?
风吹过带来的寒气,让殷洛走的更快一些。在经过白虎阁时,她还停下步子站在门口看了看。
殿门只关了一半,白虎阁向来安静,连仆人都少之又少。殷洛将冻的发红的手往袖子里藏了藏,转过头,准备离开。
“快,小心点,别把东西洒了。”
压低的声音让殷洛一顿步,却见三个素袍小太监,小心翼翼的抱着几个裹得十分严实的包裹,疾步往白虎阁里跑。
殷洛觉得奇怪,焦天敖素来不喜欢人伺候,一般吩咐人送东西,都让他们放在门口,从不让他们上楼,连通报都只能是身份极尊贵,或者事情很急迫,才可以敲门,低声传报。平时,只要声音稍稍大声点,这些太监不是被打,便是被罚,刚才的情形,又是怎么回事?
殷洛见时辰尚早,还是决定进白虎阁看看,毕竟,焦天敖已经也有四个月没有出现在人们眼里了,不知道,他在忙什么?
楼阁的大门并没有关上,从门口往里往,一如既往的简朴素雅,白与青色混在一起,稍稍有些亮色的,便是墙上挂满的绿萝,一切布置有着焦天敖自己独爱的风格。
殷洛准备进楼时,原本上楼的三个小太监正慌慌忙忙的朝下跑,跑在前面的见二公主竟然来了,脚下不稳,踩空了梯子,便摔在殷洛脚下。
“二公主万安。”
“你们在这做什么?”殷洛俯视着脚边趴着的三人,急急忙忙的表情,像是受到威胁一般,连脸色都有些发白。
三名小太监面面相觑,瞳孔都映射出一点迟疑和担忧。
“奴、奴婢等不敢说。”
三人支支吾吾的说完后,就将身子趴得更低,像是在等受罚。
殷洛右眼皮一挑,看着他们战战兢兢的样子,难不成焦天敖出事了?
“下去吧。”
殷洛见他们不说,干脆就自己上去。
三名小太监不动,继续跪在楼梯口处,只能心道今日倒霉。
殷洛脸一沉,浑身的低气压瞬间散发出来。呵,这些人倒是大胆,连自己都敢拦,焦天敖也是好本事,她竟然连自己宫里的仆人都使唤不动了。
“怎么,还要本公主亲自请你们下去?”
小太监听见二公主语气都变了,知道他们今日算是凶多吉少。可是,一想到国师威胁他们的话,他们觉得,就算二公主要赐死他们,也要死的干脆点,也许还能留个全尸,也就更是沉默,趴着身子。
殷洛没想到这些人还如此决绝,她现在更想知道焦天敖怎么了,或者,他在隐瞒着皇姐,干出些什么事情。
“你们今日就当没看见本公主,本公主自己上去,至于发生了什么,也与你们没有关系。你们,明白本公主的意思吗?”
小太监抬头看了一眼殷洛,见她眼神有些暗的盯着他们,知道这是二公主在给他们台阶下。连忙磕头表示明白,一边谢恩,一边倒退下去,连腿上的疼都没感觉,只知道赶紧离开,赶紧保命。
殷洛见几人走远后,才四处打量了周围环境,真是静谧的异常。
呼出一口暖气,才缓缓上了楼梯,朝着顶楼走去。
木府。
殷焦看着格外镇静的高杉,她还有心情为三人布置菜式,然后坐下,安安静静的吃着自己的东西。
窦敛多少能看出殷焦眼里的挣扎,默默的低下头,抿了口淡酒。
“焦老,说吧,这么多月过去了,我也在这里呆闷了,若有事,我去做便好。”
高杉放下碗筷,看着坐在一起的三人,将放在怀里的一块骨玉拿了出来。三人一看,眼眸一缩,稍稍有些惊讶的看着她。
“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殷焦有些诧异,这块骨玉是焦家和木家先祖传下来,为了证明每一代继承其国师地位的媒介,一共只有两块。其中一块,是他师兄的,师兄暴卒后,几经波折,流传他的后代手里,也就是马怡的手中。而另一块,则是他当年放置在这座府里的。
“难道,你去过那个地方?”
“对。”
高杉点头。从她第一次进这座府上,她就对木府的书房很感兴趣,而还有一样东西更能引起她的注意,便是那座立在湖泊正中的一块碑石,那块,当年殷焦刻下来的铭文。
殷焦握紧了拳头,稍稍埋下了头。果然,那块石碑,从前的一切,以及或许的未来,这一切都是老天安排好的。
在木府的这段时间,殷焦没有过多的限制她的自由,除了那些隐藏在暗处监视她,不让她出现在木府下人眼里的暗卫,其他的,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十一月的时候,趁着天气还没有冷到无法出门,她便找了一个下午,避开了所有人的视线,去了那处多年无人管理与问津的湖泊,弄了个小木筏,划到湖中心,也就是竖着石碑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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