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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殷只觉得他是被鬼附身，下了定身术直接将人定住，不想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轻咳。
几个掌门长老没眼见人，随手将一件衣裳抛到了两人身上，“师弟，天都还没黑呢。”
林殷把人裹住，起身道：“师兄，你们怎么来了。”
他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掌门看了眼天色，药门中灵气有异，“禁地出变故了。”
这边成片的树木东倒西歪，土地翻起陷落，是天地根基遭到了损坏。
“你在这里，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林殷沉默片刻，指了灵泉一方，“泉水枯竭了。”
几人一震，飞身赶到灵泉禁地，果真见泉水已经浅了数十丈，惊道：“这是怎么回事？”
解明姿打了个嗝，老实地说道：“殷哥……喝干了。”
几人回头看他，才发现解明姿竟然在短短一天之内从筑基中期升到了元婴，丹田之上隐隐结了小人，孔德润惊道：“小姿，这是怎么回事？”
解明姿抓了抓头发。
他没到元婴，只是筑基圆满，因为体内无法结丹，导致多余的灌体灵力变成了疯长的头发而已。
“是殷哥的孩子……”
林殷就不该让他说话，捂住了他的嘴，“师兄，我还有事处理，先离开了。”
孔德润吼道：“你说什么？！你给我站住！”
林殷连忙将人送回房仪山，后一脚就被长老传去了主峰，掌门与掌刑二长老、五长老孔德润都在。
“师兄。”林殷看这一副审讯的样子，这回脚下连个入座的蒲团都没有。
修士参破天地之力，已是逆天而行，就算是阴阳结合也极难孕育子嗣，更别说是林殷和解明姿想要怀孕生子，这种孕子秘法将要承受的代价非比寻常。
“打了。”掌门只吐出这两个字。
林殷举双手赞成，“明白，师兄，我去熬药。”
二长老喝住了他，“秘法交出来，再去刑堂受三百鞭。”
林殷哪儿来的逆天孕子秘法，就算是前世古籍繁多，这种秘籍也不是烂大街的白菜，无论放在哪一界都能惊为天书。
林殷为此多受了八百雷鞭，鞭身上呲呲闪着紫电，是雷修的法器，一鞭就能抽掉筑基修士一条命。
二长老道：“这种秘法你不能留，这些业力对你和明姿都无益。”
林殷眨着眼，趴在长凳上喘息，满头冷汗，“师兄……算我意外怀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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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哥的寿
二长老摇头，“冥顽不灵。”
紧接着又一鞭抽来，直接将人抽晕了过去。
等到几个侍剑童子将人送回房仪山是已经是半夜，林殷半昏迷中也被二长老耳提面命地叮嘱，“把此事收拾好，秘籍必须交出来。”
林殷睁开眼。
解明姿听到声音出门，见到人一惊，害怕地要去碰他的伤口，缩得一颤，六神无主地发抖，“殷……殷哥！”
林殷提着一口气，挣扎着起身，血吐了一地，“小姿儿……你要那个鬼胎……还是要我？”
解明姿忙取了药给他包扎，沾得被褥上都是血，眼泪汪汪地道：“怎么回事？殷哥，怎么回事？”
林殷咳嗽了几声，说道：“养那个东西，折了哥的寿，你把它吐出来，哥拿去处理了。”
解明姿抹着眼，“可是……可是这是殷哥的孩子，怎么会伤害殷哥呢。”
林殷又吐出一口血，连说话的力气也没了，倒在床上气若游丝。
小傻子慌了，嘴对嘴给他渡了两口灵气，却丝毫不见效果，急得团团转，“殷哥……殷哥！”
解明姿握着他的手，果真手脚冰凉冰凉，又端来了热水给他擦了一通，林殷仍旧昏迷不醒。
小傻子一边哭，一边在床脚蹲下，胡乱地擦着脸，从肚子里把灵胎吐出来，就将这个胎儿按在膝盖上，朝着它的屁股扇了好几巴掌，“你混蛋！你混蛋！”
灵胎吓个半死，冒成一缕灰烟就要逃。
躺在床上的林殷忽然甩袖打出四张符咒，在空中一闪而过的灵胎尖叫一声，直接被四张黄纸钉在了墙上。
解明姿怔神间，林殷已经起身，一把将墙上的灵胎抓在了手中。
寻常方法无法灭掉天地灵胎。
林殷将掌心中的灵泉激活，一阵巨大的吸力扯碎了手中的身影，花了半刻钟时间才将它彻底吞噬。
林殷晃了一下身体，有些脱力后的头晕，回身倒在床上休息。
解明姿回过神来，忙扶他上床，给他倒了点水润喉，小手在他掌心袖子上拍了又拍，摸索半天，抽噎着道：“殷……殷哥，孩子去哪儿了？孩子去哪儿了？”
林殷摸摸他的头，叹道：“小姿儿乖，它去天上做星星去了。”
解明姿狠狠抽噎一声，钻到窗户边去找，看了一会儿，回来扑到他身旁，“没有，殷哥，我找不到……”
小傻子瘪嘴，眼泪扑簌簌掉下来，心疼得不行，“你把它吃了……殷哥，不能吃……不能吃……”
林殷长叹一声，将人抱入怀里，事到如今，无论前世是缘是孽，不知扯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事，轮回续缘，总不能置之不理。
他向来想问题想得通透，修道之路因此畅通无阻，此事自然也成不了心魔，“好了小姿儿，大不了咱们养条狗。”
解明姿眼睛哭得更红了，“狗跟宝宝不一样，殷哥……”
这下子一时半会儿哄不好了。
解明姿抽抽搭搭哭了两个时辰，小嘴里直念叨着“孩子不能吃”，直到清晨时分才哭得累了，趴在林殷身上睡着。
林殷将他抱上床休息，天已经发亮，出门去了灵泉禁地。
此处已被谈仙韵设了禁制，没有长老级别的权限，就算是真传弟子也已经无法入内。
林殷到时，几个长老还在此处忙。
谈仙韵已经在灵泉边观察了一天，用红绳绑着身体跳下去，潭底的灵泉只余浅浅一层，灵石柱碎了许多，地震过后，横七竖八地堆成一片。
“师兄。”林殷打了招呼。
四长老回头，抬手意味深长地朝他点了点，“明姿那边处理妥当了吗？”
林殷叹道：“已经把孩子打了。”
裴青松拍拍他的肩膀，修士育子对父母都不利，好在林殷没有执迷不悟地坚持，随手将一瓶丹药给他，“让他好生将养几天，灵药尽管到我这边拿。”
林殷道了谢，问道：“师兄，我观宗门典籍，记得初代掌门曾说，灵心宗乃是一处造物，指的就是此处灵泉吗？”
裴青松道：“灵心宗立派至今已经有六十五代掌门人。而自天地初开，已过百个元会，修真界占了小半数，算来是四五百万年。”
林殷点头，这时间乍听起来长，但以修士动辄几百上千万年的寿命来说，其实也只是百代而已。
天地初开时，混沌之气还未完全消散，是整个世界灵气最充足的时候。
而此时尚且无生命可言，需过数十个元会，待混沌之气澄清，又过数十个元会，才开始逐渐开始产生活物。
直到凡人出生，彼时灵宝遍地，灵根纯净者十有八九，几乎人人都能做到引气入体，也就造就了上古大能的大争之世。
再过上古修真界繁荣的数个元会，神仙打架，到处争个你死我活之后，以群星凋零的结局拉开了现代修真界的序幕。
因此算来，真正建立起系统和平的修真界也不过十数个元会而已，约和一两百万年。
灵心宗是个中早期宗门，在一百多万年前立派。
据初代掌门所留下来资料中记载，初代掌门本是资质平平的散修，立派之初，灵心宗也是个籍籍无名的十八流宗门。
是后来机缘巧合，几个初代掌门人碰巧遇上一个行将就木的金丹修士。
此人本根骨奇高，偏生一生痴迷风水堪舆，以金丹之身活了一千两百多年时间，却几乎全部用在了堪舆之上。
他花了上千年走遍大河大山，终于在快入土时找到了一处福泽深厚的风水宝地，言之凿凿地断定此处必然举世无双。只可惜他已经无暇享用，嫁衣就落到了灵心宗身上。
灵心宗迁址建立之后，果真就如那个金丹修士所说，不到十年，气运直冲云霄，从十八流宗门中脱颖而出，在修真界茫茫如海的宗门中崭露头角。
此后又过两代，掌门人披荆斩棘，更是一跃成为了顶流宗门之一，在最辉煌的时期，短短百年里曾有四位大能渡劫飞升。
如此底蕴让灵心宗直到如今也在六大宗门内屹立不倒。
只是现在时间久了，修真界也改头换代了许多，许多老牌宗门名声在外，行事却反而越来越低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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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死胎
此届的掌门人除了六长老年幼，其实多已有几百上千岁。
自然林殷这个十八岁的怪胎元婴是除外。
可即便对于林殷来说，几个师兄都年长他许多，但要谈论几十上百万年前的事，裴青松所知有限。
“即便是在这届修真界早期，那时候上古大能遗留下来的秘籍反而是最多的，灵心宗寻找风水宝地，其他有实力的宗门更是如此。”
“落到祖师掌门身上时，真正风水好的地方早就被一些有实力的宗门占据了。”
裴青松指着灵泉道：“这口灵泉存在很早，只是上百万年前，整个踏月飞光之外都布着一层瘴气，方圆千里之内草木生机薄弱，早就被人怀疑是上古大能决斗时，被其所使用的法术所伤。”
“这种地方就算养活凡人都勉强，更不会有修士愿意选在这里立宗。”
裴青松收回手，“后来祖师掌门用了那个老者留下的秘法，花了许久才将这里的风水改回来。”
林殷静待他下文。
裴青松叹道：“你下去看过了，知道底下是什么吗？”
林殷道：“人骨，底下埋着一具大能遗骸。”
裴青松道：“上古大能陨落在此，尸身腐化后形成一道瘴气，祖师掌门消掉了瘴气之后，宗门内万物受大能遗骸滋养，才成就了今天的灵心宗。”
裴青松长出一口气，疲惫地道：“所以这口灵泉忽然枯竭，你老实交代，是不是你干的。”
林殷摇头，面不改色地道：“师兄，底下有地下河。”
裴青松摆了一下药尘，万缕白丝反手就朝他抽过去，“不是你干的！你知道底下有遗骸？！”
林殷阴沟里翻船，被裴青松下了套，转身祭剑就跑。那柄拂尘似柔似刚，被缠上要掉半条命。
林殷跳上飞剑，将手中药瓶一扬，“多谢师兄！小姿儿还要我照顾，你要打要骂师弟，只能先欠着了！”
裴青松铁青着脸，拂尘中射出万道飞刃，打得林殷在半空中手忙脚乱，摇摇晃晃地稳下身来绝尘而去。
东方天已彻底清明。
房仪山中，解明姿睡着了还哭醒过来，抽抽搭搭地捏着枕头呢喃，“不能吃……殷哥的孩子……不能……殷哥也不能……”
一只冰凉的小手忽然拍上他的脸颊，一下两下，一直拍啊拍。
解明姿睁开眼睛，眼皮子红红肿肿，目光聚焦了一会儿，才看清面前趴着一个清灰色的独眼婴儿。那只长在额头正中间的竖眼布满了血丝，近在咫尺地盯着他。
“啊……”灵胎张开嘴，露出了满嘴的三角形小尖牙，一口咬住了解明姿的胳膊。
解明姿一个激灵起身，两手在它腋下一揣，就将婴儿举了起来，惊道：“你还在。”
灵胎常年在地底生长，虽粗粗有个婴儿的形状，但依旧长得很怪异，四肢粗短，五指尖长，只有一只眼睛，鼻子塌塌，嘴巴又长得很大，青灰色的，满嘴都是獠牙。
解明姿激动地看了它半天，“我就说殷哥只是骗骗我，他才不会害你呢，殷哥真好。”
灵胎听到他的话，顿时惨叫一声，整个身体扑棱棱在他手中碎成了碎块，四散在床上躺尸。
解明姿把它拢了拢，抱在怀里，还捡到了它唯一一个眼珠子，给它塞回了额头上，“你没事吧，你没事吧。”
解明姿下了地，但灵胎一直从他怀里掉出来，只得用块布包了包，“那我给你去做个襁褓，殷哥喜欢黑色。”
灵胎在他怀里待了一会儿，勉强凝聚成型，凑近了他的肩膀，一张嘴就咬了下去，狠狠吸他身上灵气。
解明姿吃痛，有些察觉它身体虚弱，需要修养，“你饿了？”
解明姿随即一张嘴，“咔嚓”一下咬住了灵胎的天灵盖。
灵胎顿时怔住了。
解明姿没办法吞下它，流了它一头口水，一边含含糊糊地道：“你小一点，我吞不下……”
灵胎不肯进他的肚子，嘴里的獠牙猛地长长了一截，咬着他的脖子就吸收灵气，“papa……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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