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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床上站起来，扶着墙摇摇晃晃地走向浴室。为了保险起见，他还将门留了一条缝通气。
当他大半个身子浸入水中的时候，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在那一瞬间，他想到了很多，想到他们和谐相处的那段时间，想到那时候自己的目光总追随着他，再想到那天晚上过后，他看向自己怨毒的目光，最后，他脑海中的画面却定格在刚才岳霖那张哭泣的脸上。
他发现自己竟然，心软了。
又或者说乔璟本就是内心柔软的人，他只是因为害怕，而把自己龟缩在一个壳里而已。毕竟岳霖不仅仅是做了那些错事而已，他在后面还做了一件事。就是这件事差点导致他们真的天人永隔，这也就让他看清，有些人的本性是不会变的。所以他所能做的只是更加严密地将自己保护起来。
他害怕了。
害怕自己会因为他再“死”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
他现在还记得那天，他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小屋里对他说，“你害怕我死吗？那我就死给你看好了。”现在想想，那时候说出这种话的自己，心境该是多么的绝望。
毕竟他在之前，从来没有主动想过“死”这一回事。
他又叹了一口气，准备起来，这才发现，浴缸里的水，已经快凉了。而自己已经冷得浑身泛起了鸡皮疙瘩。
他用手撑在浴缸边缘，打算从里面起来，但是手一软，就又跌了回去，身边的水花溅得老高，让他不小心呛了一口水，当即就趴在边上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咳得肠子都快出来了，还没停歇。
“咳咳……”他咳得眼前发黑，浑身无力，已经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更糟糕的是，他觉得自己的胸口一阵一阵的疼痛，不用照镜子，他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色是一副什么鬼样子。
他现在的呼吸越来越无力，手臂软得甚至连边缘都撑不住，就这么放任自己慢慢地滑下去，直到浴缸里的水将头彻底淹没。
到底是太勉强了……
失去意识前，他恍恍惚惚地想，如果这注定是结局，那……就这样吧。希望岳霖早上起来看到他尸体的时候，不要太害怕。
他很后悔，把那个孩子拉入泥潭陪自己沉沦，最终眼睁睁地看着他，成为现在这个样子。
如果有来世，他想……
第138章 番外二（二更）
岳霖醒来的时候，发现有点不对劲。他在床上，而乔璟不知所踪。
事实上，他刚刚就已经迷迷糊糊有些意识，知道自己被人搬动了，只是他根本醒不过来。只能像一摊烂泥一样任由别人移动他。
他能感觉到那人是乔璟，因为他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兰花香味了。
乔璟喜欢兰花，所以这些年，他只要一有空，就往家里搬各种名贵的兰花。什么花王，不管价格多贵，他都能眉头不皱地拍卖下来。
他下意识地蹭了蹭他，呢喃了一句，“乔璟……”然后，他就感觉到那人的身子僵了一下。
他果然还是在意自己的吗？
岳霖猛然瞪大眼睛，从床上坐起来张皇四顾。
所以，乔璟呢？
“乔璟！乔璟！你在哪？乔璟我错了……我不应该说那种话……不应该这么对你……更不应该喝酒……”他翻身下床，甚至连鞋都顾不上穿，就直接跑到外面去。因为他害怕乔璟再次不辞而别。
他不要他了……没有回应……他一定是不要他了……
“岳霖，你混蛋！”
岳霖他突然站定，狠狠地打了自己一个巴掌，然后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乔璟……你在哪……
此时的他，就像一个无助的孩子，彷徨着不知道去哪。紧接着，他鬼使神差地就把目光投向留着一条缝的浴室，然后心就“砰砰砰”地加速跳了起来。
他慢慢地走过去，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好像害怕惊扰了什么。
他推开门，走了进去，听到了一阵水流声，见到了满地的水，然后抬头，就看到了他这辈子最不愿意面对的场景。
他觉得心脏彻底停跳了。
“乔璟！！！”
他看到浴缸的水已经彻底溢出来了，而乔璟整个人则软绵绵地瘫软在水里，任由水盖住了他的大半张脸。
“乔璟……乔璟……”他踉跄了一下，随即重重地滑倒在湿漉漉的地上，脚好像扭了。但他此刻根本无暇这些，连滚带爬地靠进浴缸，把人赶紧从水里捞出来紧紧抱在怀里。
乔璟此时的身体软得很，一点生气也没有了。他软绵绵地靠在岳霖怀里，跟没骨头似的，岳霖只要稍微一松手，他就又要滑到水里面。
吓得岳霖再也不敢松开。
乔璟的身体此时也冰凉得很，抱在怀里就像抱着一块冰块。岳霖赶紧扯过一旁的浴巾盖在他身上，然后一手扶着他的肩膀，一手抄起他的膝弯，把人赶紧从已经凉掉的水里抱出来，出了浴室，给他小心翼翼地放在地毯上，然后迅速调高了室内的温度。
他这下是给吓得酒彻底醒了。
乔璟如今地状态很不好，双目紧闭，脸色青灰，就连嘴唇也是灰白的。岳霖往他的胸口一看，发现自己竟然看不到起伏。
他的心里咯噔了一下，颤巍巍地伸出手去放在他的鼻下，半秒后，却是猛然收缩，随即惊骇莫名地瞪大了眼睛。
“乔璟……乔璟！你别吓我！乔璟！！！”来不及思考，他就把手交叉放在他的胸口，用力按压起来，间或给他做人工呼吸。
乔璟……呼吸啊！求你了！呼吸啊！求求你！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求求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只要你醒来要我怎么样都可以……我不要折磨你了……我放了你！你听到吗？我放了你……
求求你醒来……只要你好起来……
求求你……乔璟……
岳霖眼前的视线已经完全模糊了，他只是机械般地为他做着急救。不能停……他一直这么告诉自己。
可是心肺复苏加人工呼吸已经做完两个周期了，乔璟还是静静地躺在地上，一点反应都没有，胸口也没有起伏。
岳霖心知时间拖得越久，他人就越救不回来。所以一点都不敢耽搁，丝毫不顾自己的两条手臂已经非常酸麻几乎抬不起来了，继续给他做着急救。
终于，在他已经几乎要绝望的时候，乔璟终于微弱地哼了一声，歪头吐出一小口水，然后轻轻地咳嗽了起来，眉头紧蹙，看上去很是难受的样子。
他的这一声，在岳霖听来简直是天籁。岳霖愣了愣，随之心中就涌上了一股狂喜，他停下动作，颤抖地伸出手去，抚摸他冰凉的脸，一直小声地叫他，“乔璟……乔璟……醒来……乔璟……”
看人咳得十分难受，他下意识地想把他抱在怀里，可是又突然想到不能乱碰，所以只好手足无措地守在旁边，心疼地不知道如何是好，想碰又怕弄疼了他。
“电话……对，我打电话……”
“甄叔！你快来救命！甄叔！乔璟……乔璟他……”
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意外，“岳霖？你别急，你慢慢说……”
“乔璟在浴缸里……没呼吸了……我给他心肺复苏……”
岳霖说得颠三倒四，上气不接下气的，但甄医生还是从他的讲述中轻易提取了关键信息。他安慰道，“你别急，我五分钟之内就带着人到。他现在情况怎么样？恢复心跳呼吸了吧？意识是清醒的吗？如果不清醒也不要慌，把房间里的制氧设备搬过来先让他吸氧。如果他没力气自己呼吸，你……”
“甄叔，他现在一直在咳嗽，好像要清醒了，我也不敢随便碰他。”
“不行！你快把他扶起来！尽量让他保持坐姿！然后给天气吸氧！快！”
“可是我不确定他的肋骨是不是……”
“死马当作活马医！快！不然你任由他躺在地上自己咳嗽，不出三分钟他就会再次窒息！我们已经在路上了！你只要稳住这三分钟！”
“好！”岳霖听了这话之后把手机放到一旁，迅速地把床边的那台制氧设备搬过来，然后把乔璟从地上扶起来，让他完全靠在自己的怀里，维持住他的坐姿。但是他的身体软得很，根本就没办法自己坐立。
岳霖稍一松手，他就自己倒了下去。
“乔璟！！！”
岳霖赶紧把人又捞回来，并且迅速地给他戴上了氧气罩。
第139章 番外三（一更）
因为有了氧气的供给，乔璟的情况稍微好了一点，他安静了下来，不再呛咳，只不过整个人依旧虚弱得很，意识也不曾清醒。
岳霖几乎以为，他就要这次彻底消失在他的怀中了。
他不由得把人搂得更紧了，然后他就感觉到这人的身体正在微微颤抖。低头一看，才发现原来刚才情况太过紧急，他把人抱到地上就开始做急救，所以乔璟如今竟是一丝不挂的状态。
怪不得会冷……
但是此时他根本无法抱乔璟到床上去，所以只能用浴巾把他裹得更紧了，可是岳霖发现，浴巾竟然也已经被水浸湿了。
幸好在这个时候，甄医生领着一大班人破门而入，这才解救了他们。
他们先帮岳霖给乔璟穿上衣服，然后把他迅速抬上担架固定住，给他进行了紧急处理。
自始至终，岳霖都默默地配合他们，也不哭喊了，表现得很是镇定。只是在他们要把乔璟抬下楼的时候，他踉跄了一下，抓住走在最后的甄医生的袖子，轻声问了一句，“他，会死吗？”
甄医生回头看了他一眼，“说不准。”然后就跟着大部队下楼了。
“……”岳霖突然就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如果不是还扶着扶手，恐怕就直接跪了下去。他怔怔地看着远去的医疗队伍，突然又重重地打了自己一巴掌。
此时，甄医生在楼下喊，“你还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跟上？！”
岳霖这才如梦初醒，扶着扶手踉踉跄跄地滚下楼，勉强跟上大队伍。因为心神全部都在乔璟身上，所以出门的时候连件大衣都没来得及披。
他跟着上救护车的时候，还腿一软，差点被绊倒，幸而被一个人扶了一下。
乔璟还跟刚才一样面无人色，只不过经过紧急处理之后，他的各项指标暂时稳定了，虽然还是很低。岳霖始终握着他的一根手指，不停地絮絮叨叨，“乔璟，对不起，对不起乔璟……我不该对你发脾气……我怎么有资格发脾气？你一定要好起来。要好起来，知道吗？你要好好的……让我做什么都行……你就算是赶我走，我也……”
岳霖也是直到上车了之后，才知道乔璟原来发着烧。
也就是说他是在晕晕乎乎，难以自支的情况下，听自己乱发脾气一通，然后还拖着疲惫的身子，把自己弄上床。
天啊……他都做了些什么啊？
岳霖恨不得穿越回去， 杀死那个愚蠢的自己。
他一边抓着乔璟的手，一边打自己耳光，然后眼泪怎么止也止不住。
“对不起……对不起……求你……一定要好好的……老天爷不应该惩罚你，他应该惩罚我啊！”
在车行至半路等红灯的时候，乔璟也算醒过来一次，只是意识不是很清楚，人有点恍惚。不管岳霖怎么叫他，他都没有任何反应。过了一会儿，好不容易盼到睁开的眼睛，又飘飘忽忽地合上了。
“乔璟……？乔璟？乔璟！！！”岳霖不敢摇晃他，只能默默攥紧他的手指头，无助地转头看向甄医生。
甄医生摇了摇头，“暂时没什么危险。”只是日后不一定了。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车厢里一直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空气。岳霖神色空茫，不知道在想什么，而医护人员们也只是时不时看一眼数据，并没有人说话。
怎么说呢？岳霖从刚才乔璟的那一眼里看出了很多东西。知道他虽然对不上焦，但眼神还是有一瞬间跟自己是对上的。
并且，他隐藏在薄雾下的嘴巴动了动，好像说了两个字。
那是，“岳霖。”
然后，他就又闭眼晕了过去。
“我在这里。”他说。
乔璟，我在这里。
我知道你累了，但是你只能稍微休息一会儿，不能睡太久。
乔璟一到医院就被推进了抢救室，然后医生很快就出来了。
说是没什么大问题，推进监护室里观察几天，如果没有出状况，就可以出来了。
毕竟他现在的情况，只要被确认救回来了，就没什么必要在被另行抢救，反正救不救都是那样。
这些年得亏被好好护理着，心衰的隐患暂时被拔除了，不然真的是十死无生。
“医生，他刚刚在家里……”
“我知道，被水呛到了而已。他这次已经很争气了，发着烧竟然全程没有引起呛咳，值得点赞。不过你们家属就做得不太好了，病人还病着，怎么能让他自己洗澡？你还喝酒了？”医生嫌弃的皱了皱眉头，“你难道不知道酒精对肺病病人的伤害，也是很严重的吗？”
“对不起医生……对不起我……”
“行了行了，这次啊，还算他命大，下回可就不一定能就得回来了。赶紧去守着吧，估计人一会该醒了。”
“这、这么快？！”岳霖有些意外，以往乔璟发生这样的情况，怎么也得昏迷三五天，但没想到他这回，竟然很快就要醒了。
“我……我可以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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