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只到脚踝部位的脚掌,慢慢踱步而来。
沧离推了推叶晚亭,“上!”
叶晚亭眉宇间掠过一抹无奈,但还是把那双脚捆了起来,风筝大队又添一员。
但当两只“风筝”靠近的时候,都猛烈挣扎了起来。
所有人都是一愣,以为它们要挣脱出去。
叶晚亭下意识收紧了红绳,却没想到,它们只是朝着对方扑去,你踢一脚,我打一下。
鬼手指甲上的李子爆裂开,碎果肉纷纷掉在了地上。
沧离:“它们好像在打架。”
所有人:“……”
叶晚亭冷静地说:“那就不是同一个人。”
沧离赞同道:“可能还有仇。”
叶晚亭望向远处,那一片未知的、被黑暗包裹的空间,沉声道:“会有多少人埋尸在这?”
废弃工厂怨气滔天,这打架的“风筝”,众人却感受到了它们微妙的喜悦之情。
尸体被分尸,若之后没有找全身体,魂魄也是不完整的。
不完整的鬼只能禁锢在原地,直到他们的尸体被人找全。
只有完整的鬼魂,才能去阴间。
沧离见过无数的鬼,他很快从沉重的气氛中脱离,“既然是大富翁游戏,这些会不会就是我们的资产?”
他从郝阮口中得知了大富翁的规则。
不掷骰子,还让他们分开走,不知道是什么用意。
但大富翁游戏,每个角色手上都会有初始资产,用以后面购置地皮。
安宁宁一脸菜色,“这个资产也太恶心了。”
正在打架的“风筝”停了下来,齐齐转向了她。
安宁宁差点没抓稳拐杖,险些哭出来:“我、我十分荣幸,一点都不恶心,非常可爱。”
它们满意了,放过了她,继续打架。
叶晚亭稳着红绳,点了下头,“我们一直没听见另一条路的声音。”
学生们纷纷恍然。
难怪觉得哪里不对劲。
从踏上这条路开始,就没有听见那头的动静,仿佛进入了两个空间。
明明两条路相距并不远。
沧离却道:“哪来的两条路?我就看到了一条。”
这次连叶晚亭都有点意外,“一条路?”
鬼迷人眼,人往往会看见幻觉。
但沧离不会。
他只看见了这一条路,而另一边,被浓重的雾包围着。
“所以,我们是玩家,而他们是‘地皮’?”
……
言楠作为领袖,这次走在最前。
他心情非常矛盾,他很自得能够召集这么多人,但同时也非常害怕走在第一个。
他队伍里人非常多,有年轻的,也有年长的。
年长的大多是老家的亲戚和邻居,他们在仓库里的时候,已经发了一轮疯,胆子小的更是晕倒在仓库,没有跟上来。
言楠忽悠了一堆,说是神明给他们的考验,只要完成考验,就能够得道飞升,从此超脱世外,不用再经历生老病死的痛苦。
他们心里也觉得不对劲,但看到言楠的瞬间,头一晕,所有的怀疑都变成了信服。
他们深深相信这就是成仙路上的磨难。
而能被言楠忽悠到的同学们,心里中二之魂还在,也喜欢猎奇刺激的事情。
不肯出来,留在仓库的也有几个,但大多数都选择探险。
他们走了没多少路,眼前豁然开朗。
言楠望了过去,一阵寒气直蹿脑门。
眼前是一块方方正正的空地,望不到边。
空地上已经画好了一个个的格子,有几个宛如雕塑一般的人影伫立在上面。
言楠眼皮一抽。
他看见了最近的那个人,那张脸,赫然就是留在仓库里的其中一人。
他想喊,想逃,但脚底却像生了根,整个人僵在原地。
一个抱着抽奖桶的女生慢慢走了出来,她戴着口罩,眼睛大而无神。
言楠张了张嘴,什么声音都没能发出来。
傀儡:“运气和人的选择是分不开的,我觉得你们运气很好哦。谢谢你们选择和我们一起建设游戏,大人会感谢你们的。”
好个屁!
骗子!
言楠双眼几乎快脱出眼眶,死死瞪着她。
他看不见,丝丝缕缕的黑色从他身上飞了出来,被吸到抽奖桶中。
傀儡:“请享受游戏的乐趣吧。”
……
小路上。
沧离他们测试了一下,最多走十三步,就会绕回到原来的地方。
走一步两步也可以,并不是回回都见鬼。
但饶是如此,叶晚亭都像个广场上卖气球的,手上抓着一大把红线。
各个肢体宛如开大会,有打架的,也有是同具身体好不容易见面黏在一起不分开的。
女生们都已经看麻木了。
看一个是恐惧,看一把已经完全没感觉了。
只有郝阮,脸色苍白,双目含泪,非常想抓住沧离壮壮胆,但他每次伸手,叶晚亭都会向他看过来。
叶晚亭:“害怕吗?”
郝阮:“嘤不怕。”
叶晚亭:“害怕就要勇敢面对,拿着它们,等下就好。”
郝阮见他真的要过来,爆发出一声惨叫:“别——过——来——”
沧离抽抽嘴角,“这个……”
叶晚亭看着他,“嗯?”
不知怎么,沧离觉得有点心虚。
他想起了还没吃够的小笼包,退后一步,微笑道:“你继续。”
叶晚亭走到他面前,摸出一包小零食放到他手里,“老实点。”
沧离愣了愣,安静拆零食去了。
安宁宁看着他们俩的相处模式,总觉得哪里不对。
沧离有吃的就安静,但脱离了实体,并不能像纸片人一样直接吃。
他“吃”完之后,问:“还有吗?”
叶晚亭这回是真的没了,本来也没打算出来太久,自然没带什么东西。
但他看了郝阮一眼,说:“有。”
沧离伸出手。
叶晚亭淡淡道:“你安分待着,我就给你。”
沧离正要生气,就听安宁宁说:“快看,前面有人!”
第11章
不对。
那不是人。
那个身影眨眼间就到了附近,露出一双赤红的血瞳,充满了浓重的恶意。
她的目光牢牢锁住叶晚亭,激动得全身发抖。
香。
好香。
女鬼早已没了理智,只知道这个人散发着一股十分诱人的气息。
她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刺破他的皮肉,挖出他的心脏,然后,一口吞掉。
“给我……”女鬼顷刻间逼近,嘶哑地说:“快给我!”
她迫不及待地伸出手,狠狠朝着叶晚亭的胸口抓去!
叶晚亭没有动。
他的双眸已无神采,眼前一片空茫——他看不见了。
不止看不见,还抽到了那张令他失去力量的卡片,可以说雪上加霜。
每当他看不见,就会吸引到附近的鬼。
女鬼的速度奇快,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间。
但叶晚亭脸上看不出丝毫慌乱,他从口袋里拿出红绳,正要有所动作,身前掠过一缕风。
女鬼的手已经快贴到他的胸口,面上露出一个狰狞扭曲的笑容。
只是她的笑容很快就凝固了。
她的手腕被人握着,再难寸进一步。
她瞪向这位坏了她好事的不速之客,扬起了另一只手。
“啊——”
她双目大睁,剧痛让她惨叫出声,整个人疯了一样扭动,想把人甩开。
沧离握着她的手腕,指间黑芒吞吐。
女鬼惨白的手腕,顿时像纸遇上火,飞速溶解。
所有人都呆住了。
如果说叶晚亭用经过特殊处理的红绳让鬼就范,还在他们的理解范围之内,但沧离这一手,实在是像在拍电视剧。
女鬼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
——她的手腕上穿了一个巨大的窟窿,绿色的血液止不住往下流。
令她恐惧的是,力量也在流失。
沧离看着她,又看向叶晚亭:“你是不是修炼了什么媚术?怎么总能招女鬼?女鬼别人不看就看你,你比较好看吗?”
他一句话把结冰的气氛打破。
安宁宁没忍住笑了出来。
叶晚亭:“……”
沧离十分纳闷,“还就盯着你的胸,你脖子上挂了什么招邪的东西吗?”
他贴近叶晚亭的胸口,动了动鼻子,什么都没闻到。
叶晚亭呼吸一窒,伸出两个手指,抵住他的额头,把他推开些许。
剧痛之下,女鬼恢复了几分神智。
她笑了起来,意味不明道:“因为你‘干净’,你自己不知道吗?”
沧离:“哦?”
阴煞之气又漫了上来,女鬼眼神迷离起来,喃喃道:“你们都是傻子,都是,嘻嘻嘻嘻……”
沧离表情毫无波动,对叶晚亭说:“我想好了,这位大姐自己送上门来,不要白不要,当个苦力吧。”
叶晚亭想说人家可能比你还小,但有外人在,他没说出口。
“你带我过去。”叶晚亭摸不准方位,低声道。
沧离心里一动,看向他的眼睛。
这双漆黑如墨的双瞳早已没了神采,沧离看他许久,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叶晚亭没什么反应。
沧离:“昨天也……”
叶晚亭:“嗯。”
一到晚上就瞎是什么毛病?
出于对“弱者”微妙的照顾心态,沧离没挤兑什么,带着他到了女鬼身边,“我跟你说……”
五分钟后,安宁宁他们带着恍惚的表情,继续上路。
他们之中多了一位新成员。
那位新成员活像是糖葫芦架子,身上绑满了红线,“糖葫芦”们插在她身上,被她的阴煞之气一激,噤若寒蝉,安静地当个毫无生命力的气球。
唯有一根红线,被叶晚亭牵在手里。
“这样就好多了。”沧离“一脸快来感谢我”,“本来像个人贩子,现在像城管。”
叶晚亭:“……”
安宁宁忍不住笑出声。
她非常感谢沧离,因为沧离的出现,这些可怕的东西变得滑稽起来,他们也没有原来那么害怕了。
只要有他们在,就感到心安。
后来又走了一段路,他们只碰上了一双大腿,就再没有遇到过什么。
沧离有点奇怪:“为什么都是手脚腿,头和身体哪去了?”
叶晚亭语气沉沉,“如果不是埋在其他地方,就是被当成了什么祭品。”
死的人太多了,而且都被分尸掩埋,这么些年当地警方居然毫无所觉。
沧离道:“云州市有这么个地方吗?”
叶晚亭迟疑地摇摇头,“我不是云州人,但是来了之后,没听说过有这种地方。”
“那个……”
一直被吓得不敢说话的郝阮悄悄举起了手,“我好像知道一点。”
所有人都看向了他。
郝阮被那么多双眼睛一盯,不好意思起来,“也是听我爸妈说过一嘴。”
这是二十年前的旧案。
云州市最大的服装加工厂叫织锦,从六月初开始,陆陆续续有员工失踪。
他们失踪并不是一起失踪的,而是每过几天失踪一个。
警察调查的时候,发现他们失踪都没有什么规律,有的是去澡堂失踪的,还有是下班回家,再也没回来。
这些员工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织锦厂失踪案早已成了悬案,成了很多警察的一桩心病。
当年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各种小道消息不胫而走。
有说云州市来了一个连环杀人犯的,但流传更广的理由是闹鬼,编什么的都有,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一时间人心惶惶,织锦厂的员工也陆陆续续辞职。
直到六月底,又出了一件事。
织锦厂的老板跳楼死了。
跳楼的地点,就是他的办公室。
警察排除了他杀的可能,判定老板为自杀。
老板还很年轻,三十岁,没结婚。
他死之前,把所有工资都发了下去,员工们不敢置信,但老板都死了,厂子无人看顾,员工们拿着遣散费纷纷离去。
工厂渐渐荒废,期间也有人买下这块地,想重新改造。
但无一例外,赔得血本无归。
有老板请天师看过,天师看了直摇头,说:“凶,太凶了,赶紧换地方吧。”
渐渐的,这个地方就荒废了。
一些灵异相关的猜测和报道都被压了下来,慢慢的,除了失踪员工的家人,看客们都不再提起。
郝阮不好意思地说:“刚刚没意识到,现在才猜会不会是织锦厂,但是也不确定。”
没怎么说过话的中年人此时开了口:“就是织锦厂。”
中年人表情复杂道:“我有亲戚曾经是这里的员工,我经常来找他。但是……刚刚也说了,这个工厂曾经被人买走改造过,可是这里的布局,似乎还是……曾经的织锦厂。”
9/87 首页 上一页 7 8 9 10 11 1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