疗完伤后,身后的人迟迟没有放开他的打算,夙九兮推了推他,岂料他忽然倒了下来,“扑通”一声将夙九兮扑在身下。
夙九兮脸色复杂地看着上方脸色有些苍白的人,轻声道:“谢谢你。”
觅寻低笑了一声,“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
黑暗中他嗓音听上去有些不正常的沙哑,夙九兮不禁有些担忧起来,“你怎么了?难道是因为替我疗伤?”
觅寻默了默,垂下眸道:“不要多想,我只是前日不慎染了些许风寒。”
听他这样说,夙九兮也便不再多想,便要去推开他,推开他的手却被他一把握住,放到唇边深深浅浅的吻。
夙九兮皱眉。
压在他身上的人以未有过的认真神色定定地瞧住他。
“九兮,我对你的心意从来都是认真的,让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那目光温柔得仿佛能将人融化一般。
夙九兮艰难地别过头,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强迫自己将声音变得淡漠起来,“觅寻,你我已经不可能回到从前。”
上方一阵沉默,接着响起一阵低低的笑声,那笑声里的悲伤令夙九兮不由得回头去看他,那个人即便是在昏暗的光线之中也有一张优雅雍容的容颜,可是夙九兮却觉得好像有那里不对。
他眯起凤眸,借着惨淡的月光仔细端详了他半响。
俊朗的长眉,优美的薄唇,高挺的鼻梁
唯独那一双眼睛。
眼里温柔依旧,柔光似水,可是
夙九兮猛地一惊。
那一双稀释少有,魅惑众生的浅灰眸已经便作了普普通通的黑瞳,甚至连正常的黑色都不算。而是一种介于灰与黑之间,怪异的颜色。
“你的眼睛”
夙九兮还未说完,便被一双手遮去了视线,有人在耳旁轻声道:“九兮,再为我熬一副风寒药,可好。”
夙九兮垂眸沉默。
身上的人极有耐心地等待他的回答,半响不见他说话后,低低笑了一声,笑声似悲似叹,听来只觉心疼。
须臾,低头吻上了那片柔唇。
夙九兮身体一僵,下意识便要去推开他,手被他先一步扣住,吻得越加深入,整个口腔都是觅寻的味道,夙九兮被他吻得喘不过气来,身上的人仍没有停下来,那条极霸道的舌头火热而又痴迷地扫过他嘴里的每一寸,从牙床到深喉,那么的用力,那么的深入,透明的液体顺着两个人的下巴往下流淌,夙九兮甚至产生了一种要被他拆吃下去的错觉。
“九兮,我喜欢你”
“信我这一次好不好,我真的喜欢你”
低喘声中,恍惚遥远得仿佛从天边传来一般的情话在耳边真真切切,一遍又一遍的重复,那低哑温柔的嗓音深情得令人心都疼了。
那一句句喜欢,凌迟着夙九兮的意志,瓦解着他的尊严。
他几乎便要再一次丢盔弃甲。
他几乎便要信了他。
或许这个人是真的
喜欢自己的
夙九兮神色变得迷离起来,不自觉伸手要去抱他。
一只大手伸入他的衣领。
那冰凉的手令夙九兮身体一阵发颤,脑子里飞快地晃过什么。
将军,我不过是玩玩你罢了。
从头到尾,我都是在骗你的。
夙九兮猛地睁开眼睛,豁然清醒,手即将抱上觅寻精瘦的腰,又被他无情地收了回来。
一把推开身上的人,夙九兮冷冷看着他,“你可以走了。”
觅寻见他这副模样,苦笑道:“九兮,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
夙九兮只冷漠地看着他。
觅寻想去摸夙九兮的脸,被他避开后,收回僵了一瞬的手,轻轻叹了口气,“九兮,我不会怪你,落得如今下场,全是我咎由自取。”
他起身往外走去,走到门口时停住,在月光下回过头来,那张清俊的容颜不知是不是因为月光的作用而显得苍白没有血色,他本就贵气天成,此刻容颜苍白,在清冷的月光下竟显出一种病态的俊美与高贵。
那双变成黑色的眼睛悲伤而又温柔地瞧着床上的人。
“九兮,无论你相不相信,我对你的心意是真的。”
夙九兮被那道温柔似水的目光瞧得竟心虚起来,低下头,等他再次抬头时,房门已空。
第二天中午,士兵来报觅寻的房间没有任何动静,觅寻既不曾出房间也没有离开玉梁城。
夙九兮听后心里一沉,忽然便想起了他昨晚离开前的神色,那样的苍白顿时心慌起来,连忙跟着前来禀告的士兵一起去了觅寻所在的房间。
士兵推开门,房间里面安安静静的,只床上有个人影,士兵便骂骂咧咧地走了过去,“觅寻,快起来!别想赖在我们玉梁城,今天你就给我离开!”
夙九兮走了进去。
房内突然响起一声惊叫声,那士兵仿佛见鬼了一般瞪大了眼睛,跌倒在地。
“出了什么事?”
那士兵手指颤抖地指着床上的人,“殿下,觅寻他他他死了!”
第79章 大结局(上)
仿佛有一道惊雷当面劈下,劈得夙九兮大脑只觉昏聩,久久缓不过神来。
“你。”夙九兮咬牙,“你说什么!”
“殿下,他死了觅寻他死了!”士兵的嗓音颤抖得不行,回过头来见夙九兮脸色已经是惨白,没有丝毫血色,更是吓得不轻。
“殿下属下去叫人”
士兵不敢去看一旁浑身僵硬,脸色极其难看的夙九兮,告退后,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
夙九兮仿佛呆住了一般,对士兵的话充耳不闻,只怔怔地瞧床上静静躺着的人。
胡言乱语!
觅寻怎么可能会死!
明明昨晚还替他疗伤的人,今天怎么会死那。
他一定又是在骗他。
夙九兮动了僵硬的腿,一步一步,缓缓走过去。
“觅寻,你又在耍什么花招,你不要以为你装死就可以骗过我。”
回答他的是一室格外压抑的沉默。
床上的人静静躺着,胸口一丝起伏也无。
夙九兮凤眸猛地一缩,连伪装出来的冷静都无法维持下去,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了过去。
试探他鼻息的手发颤不止。
他鼻息间冰凉一片,全无生息。
仿佛有一桶冰水从头淋下。
夙九兮浑身冰冷刺骨。
“你又在骗我对不对,你这样做是为了继续留在玉梁城吧。好!我答应你,你可以起来了。”
沉默。
夙九兮猛地揪住他的衣领,脸色青白地看着眼前从未这般安静的人,阴柔的眉目已然扭曲,红着眼睛咬牙切齿道:“觅寻,你怎么可能会死,你明明有傣镜真气护体!你又想骗我!”
门口想起轻微的脚步声。
若在平时,以夙九兮的武功不会不察,然而此刻他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在床上那个任凭他如何捶打,始终没有任何反应的人身上。
直到进来的人冷漠地开口。
“你不必白费力气,他的确死了。”
夙九兮一惊,身旁突然出现的人一身黑衣,却是一张陌生的秀丽容颜。
“你是谁。”
遮月冷淡道:“夙九兮,我说过我们会再见面。”
“你是假林守。”
夙九兮缓缓眯起凤眸,浑身戒备起来,冷冷看着他,“你居然还敢到这里来。”
“我自然要来拿回属于我的东西。”遮月冷笑一声,弯身去翻觅寻的衣裳,夙九兮见状一掌打了过去,被他轻轻巧巧地避开,虚晃一招骗的夙九兮的注意,用诡异的手法,点了他身上的穴道。
夙九兮全身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他翻觅寻的衣物,只觉一股怒火攻心,“你到底是谁,究竟有什么目的。”
此时遮月已经从觅寻身上找出一块暗色纹的令牌,墨眸里闪过一丝精光,看向一旁动弹不得的夙九兮,冷笑道:“既然我已经拿到了我要找的东西,告诉你也无妨。”
伸手指向床上安安静静的人,“这个人的真实身份相信你已经知道了。”
夙九兮抿紧了薄唇。
“我是娆国二皇子身边的人,二殿下派我来夺烙寻的调凤令,如此一来,二殿下便能够推翻烙寻,登基称帝。”
夙九兮自己便是宫廷中人,像这种兄弟争权的事早已司空见惯,但是
“当初你扮作林守混入我军又是何企图。”
遮月勾唇,冷笑了一声,“也罢,我便叫你死得明白。”
“二皇子与褒国之间有盟约,只要二皇子能提供给褒国你们玉梁城的军事防略图,他便借给二皇子十万兵马。”说到这里,看了眼脸色难看的夙九兮,嘲弄道:“我这样说,够清楚了吧。”
夙九兮恨得咬牙切齿,“原来偷军事图的奸细,是你!”
听到他话中汹汹的恨意,遮月丝毫不为所动,垂眸欣赏着手里那一块纯金锻造,凤翎图腾的调凤令。
夙九兮像是突然想明白什么,双目赤红地看着遮月,“昨晚你也是为了我们玉梁城的机密而来的,好继续卖给褒国!”
遮月这才将目光从调凤令上移开,看向一旁容颜扭曲的人,淡淡道:“不,自从上一次褒国五万铁骑被烙寻一场大火烧得片甲不留后,褒国与二皇子之间便已经反目成仇,二皇子命我无论如何都要拿到调凤令。”
见夙九兮没有反应过来,仍是一副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的模样,唇角透出嗤弄的弧度,继续道:“我为了得到调凤令,不惜冒险将引凰飞下在烙寻身上,好叫他喜欢上我,对我言听计从。”
说这些话的时候,遮月的目光似乎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床上安静躺着的人。
“可惜烙寻不愧是烙寻,他即便中了引凰飞,也没有喜欢上我。反而将计就计,引我曝露身份。”
遮月冷笑。
夙九兮原是一副恨得牙痒的表情,在听到引凰飞三个字后,猛地一震。
“你说什么引凰飞是什么”
引凰飞难道不是那个人编造的吗
夙九兮心里忽然涌来一股巨大的慌乱,嗓音也颤抖起来。
遮月对于他这样的反应到是微微一讶,“怎么,烙寻没有和你说过引凰飞的事情吗。”见夙九兮神情恍惚,冷笑道:“不然你以为烙寻为何会突然之间对你失去兴趣,全都是因为引凰飞的缘故。”
轰隆一声。
夙九兮脸色异常苍白,胸口绞痛得厉害。
原来这个人说得都是真的
他真的是因为引凰飞才会说出那样一番话来
可是他,他做了什么。
始终不肯相信他的解释,甚至之前用箭射穿他的脚踝,拿凤翅剑刺穿他的膝盖,将他用铁链囚禁起来。
夙九兮只觉喉咙一腥,鲜血顺着嘴角流下来。
遮月冷漠地看着他这副模样,“不用着急,我的话还没有说完。”
夙九兮看着他的目光格外阴狠。
遮月冷哼了一声,“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若不是你,我又如何能这般顺利便拿到调凤令。”
“你什么意思。”
夙九兮此时的声音冰冷中仿佛都透着一股血腥味。
遮月冷笑着从他身上移开视线,来到床上安静躺着的觅寻,在床头缓缓坐下。
看着床上那张依旧优雅清俊的容颜,伸手正要去触摸,一旁传来夙九兮格外阴沉狠戾的声音。
“你若敢动他一根寒毛,即便是天涯海角,我也要将你碎尸万段!”
那只修长苍白的手果真便停了下来,不知他是不是当真将夙九兮的警告听见耳,竟真的收回了手。
目光从床上安静躺着的人脸上收回。
似嘲非嘲的声音从阴影中传来。
“你这样对他,他要是没死一定会很高兴。可惜,你的话死人是听不了的。”
夙九兮被他讥讽得脸色一白,追问:“你刚刚那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遮月起身,看向夙九兮,如夜色般漆黑幽深的眸里竟有了一丝怜悯的意味。
“难道你不知道,他是为你而死的吗。”
夙九兮浑身一震,极震惊地看着他。
那道无情而又残忍的声音继续响起。
“昨晚我的目标根本不是你,也不是你们玉梁城,而是他烙寻。只是凭我的武功,根本近不了烙寻的身,所以我便拿你做文章,刺伤的你剑上被我涂了剧毒,只要烙寻来救你,他便必死无疑!”
夙九兮听完他那一番话,脸色已经比死去的觅寻还要苍白几分。
“怎么可能他明明有傣镜真气护体”
话未说完,便被遮月嘲讽地打断。
“难道你不知道,傣镜真气不能与其他真气混合。不然,轻则武功尽毁,重则有性命之险。烙寻耗费了太多的真气替你解毒疗伤,又从你身上过渡了太多你的真气,才会导致他真气混乱,逆脉而亡。”
夙九兮之前还有愤怒,恨意的表情,眼下却是什么表情都没有了。
浑身不能再僵硬,只目光呆呆地看着床上躺着的人。
头脑一片黑暗。
黑雾腾腾。
他困顿与茫茫迷雾之中。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做。
一个人从黑雾中缓缓走出,面容被雾气遮隐,只一双浅灰眸悲伤而又温柔地看着他。
“九兮,倘若我死了,你肯不肯原谅我。”
那双凤眸里全是泪水。
泪流满面。
耳边似乎响起一阵喧闹声,接着房间里的人皱了皱眉,足尖一点,飘然离去,在离去前,一颗石子打在夙九兮的穴道上。
夙九兮已经听不见外面的声音,连遮月什么时候离开都不知道,他只是痴呆呆地走到觅寻床前,恍惚的目光变了又变,最后变得格外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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