蹭蹭蹭，蹭蹭蹭。
「Master是用来蹭的？」被当作人型支架、等身抱枕的褐肤男子问了。
「不是。」
「那你在干么？」
「蹭你。」
下巴就搁在Emiya肩窝处，库丘林答得理直气壮。
他们目前在借来的凯悦酒店厨房，偌大空间只有他们俩，一个外人也没有。
Emiya此时背对着流理台，站在被清空的金属长桌前；那张桌子桌面垫着厚布，和一块投影出来的超长型钻板，有一条异常粗壮的吸盘触手搁在上头，从偏红的色泽上看，这东西至少已经半熟。
穿戴红色围裙的白发男人，持刀切下触手最细的那一截，拉到面前放好。
在他背后嗅嗅嗅、蹭蹭蹭的另一个男人，这时候正挨着前者脖子的位置，微微张开犬齿较尖利的嘴巴，彷佛在考虑要从哪个角度下口咬更好。然后他就听见有人聊天般随口问：「我记得你有一把象牙剑柄的光之剑（Cruaidin Calidcheann）。剑使得不错吧？」
「当然啊！老子早就想试试Saber职阶，偏偏没人成功过。啊、不过这次没有职阶碍事，也不用管什么知名度加成，老子宝具都带齐了。有枪有剑有战车有城堡──嘿，你的武器狂热发作了吗？Emiya。」
「哼。怎么可能？」Emiya唇角一勾，状似不屑。旋即话锋一转：「剑使得好，刀应该也不差？切丁会不会？像这样──」
Emiya刀工不快，但刀起刀落非常流畅。
咄咄咄咄咄，一小截触手撇开末端不算，没一会就被分割成大小差不多的小方块。
「不难啊，老子会。」
「那太好了。给你。」
牛刀塞进库丘林的右手，投影一条蓝色围裙给左手拿好，Emiya撑住背后人型挂饰的两臂，矮身钻出来。
「哈？」
「切啊、你摸那么久了，这是交换。切完地上还有两条，交给你了切丁机。我还有其它料理要准备。」拍拍库丘林的肩膀指示一句，Emiya就不再理他，尽自走去拉开酒店厨房的冰箱检视材料。
反正肯尼斯自愿买单，他就不客气了！
于是，当会读空气主动闪人的迪卢木多，捧着调制好的Emiya指定酱料回厨房，就看见了下面这一幕──
他尊敬的前辈，凯尔特的大英雄库丘林系着蓝色围裙，手持一柄牛刀，正以不愧对敏捷A的高速，挥舞着残影在支解海魔触手。
「哦哦哦哦哦！」
库丘林本人劲头倒很足，只不过那副架势看上去太凌厉，就彷佛他和钻板上的触手，存在着不碎尸万段无法化解的深仇大恨。
……这种情况下果然还是别打招呼，直接从前辈旁边绕过去吧。
「前辈的Master，酱料弄好了。」迪卢木多把成品递上去给检查，又热心地问：「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前辈和他的Master已经派遣使魔分头通知了，情报共享大会时间定在晚上七点，是晚饭时间，顺便提供晚餐是基本的。但若不订酒店筵席，只靠前辈和前辈的Master忙碌时间肯定来不及，他已经得到主君许可，自然要帮忙到底。
Emiya拿小汤匙舀一点试味道，果然有淡淡的蜜香。
「没问题。」
过一遍脑内菜谱，想想还有哪道菜适合加点蜜香调味，然后Emiya给了迪卢木多新指示：「你先拌色拉。水果色拉。」
就这样，晚间大会用的菜肴在三位英灵连手下，以远超正常厨师料理的速度，一一被端上展示桌，又一一消失在桌上。
──那是零的手笔。
这位阿赖耶分裂体答应负责大会场地了，在她临时设立的英灵座实景投影固有结界里，食物鲜度不是问题，放多久都保证原汁原味。
肯尼斯只需要提供一间当幌子的宴会厅，和一扇绘制好术式的门即可。
时间慢慢来到晚间六点半，其它准备都差不多了，就剩下会场布置成什么样子尚未确认。
众人自然在宴会厅内集合。站在门后最靠前位置的就是Emiya。
「只要拉开这扇门就行了？」
「就算不是我的专业。这么简单的定位魔术我也不会弄错。」肯尼斯很不满意Emiya的怀疑口吻。殊不知守护者担心的不是他，是那个道具很给力，但本人经常令红蓝两位英灵感觉不靠谱的零。
她太主动了，那种跃跃欲试就像……对，就像后面那个说要别人迎接，实际上已经自己回来的金皮卡，发现新愉悦的样子。
或说吉尔伽美什就是专程回来看热闹的？
Emiya握着门把，莫名不想从宴会厅里再拉开这扇本应通往外头走廊的大门。
「怎么了？开门哪，Faker。」两手插在口袋里，宝石红的眸子今天似乎格外深邃的王者，笑容奇异。
耳朵自动开启屏蔽功能的守护者，就当作没听见这家伙在说话。不过主办方人都齐了，总站在这儿也不是办法……
仔细想想，一个场所而已，问题再大又能大到哪里去？再大的麻烦，守护者都遇到过也解决过了。不是吗？
拉开门，门后赫然是一片赤红大地，插满各式各样的剑类宝具。
Emiya第一眼就瞄向荒丘上经常静坐小憩的那块大石头，幸好，岩石旁边并没有插着魔枪Gae Bolg的复制品。
他松一口气。
这个临时性质的固有结界，果然是选用英灵座实景，并非无限剑制内的心象风景。那么他会感觉不对劲的原因，又在哪里？
将视界放远，下一秒，千里眼技能带来杰出的视力立即为主人找到了原因！
──赤色大地尽头接壤着碧草如茵的原野？
──悬挂的巨大齿轮近处天空颜色接近黄昏，但是越远越晴朗？
「──库、丘、林！」说好的任务结束才搬家呢？那不是干得好才有的奖励吗？Emiya猛地回头瞪。
这里是英灵座实景投影，那不就意味着他的英灵座和笨狗的已经连结到一起了？趁他不在家的时候！
「哈哈哈，小丫头好快的动作！」
另一位事主只管笑，得意的笑。谁叫盖亚侧英灵自由度高，不是阿赖耶能勉强来的？更别说零只是阿赖耶的分裂体。挖好坑要他跳，那也得条件谈好、任务有趣，他才肯跳啊！
当然，库丘林更高兴Emiya回头瞪他。
那个总将责任归咎于己的男人，居然肯瞪他耶！尽管这只是一件小事，尽管Emiya自己也许都没意识到，不过那个眼神可以明确解读成「你竟然不老实说」的责怪，而不是「是我哪个行为让你产生『马上同居』这种误会」的自省，就是进步！
「哦，你这里好热闹啊！连Archer也住一起吗？那个黄金阶梯往上，是乌鲁克风格的宫殿吧！」
「英灵座……原来是这样的地方啊。」
征服王指，韦伯伸长脖子努力看，两个人简直像来观光的旅客──明明分灵就算继承不了被本体消化掉的记录，对英灵座也是有基本认知的！
「所以说我也可能搬了？」迪卢木多若有所思。
为战而生的分灵，知识储备基本上都为该核心服务，此外的认知不如本体；可是就算这样，迪卢木多也知道没有深厚到生死亦无法切割的因果关系，英灵之间互相联络都难，更别说这种同居式串联。
肯尼斯则是根本不说话，他很专心在用魔术强化记忆，准备等等出去就把景象复制下来。对降灵科来说，英灵座实景观测的确是不错的研究资料。
最后，观察完所有人──尤其是红蓝组合的表情，并由衷感到愉悦的最古之王，发出大笑：「哈哈哈，感到荣幸吧！Faker！本王的英灵座会暂时屈就于此！」
「金皮卡你乱什么乱！」
「这是非法入侵！吉尔伽美什！」
库丘林和Emiya，很默契地齐声开腔抗议。想当然耳，语言抗议是完全不会有效果的，而肢体抗议嘛……现在不能打；如果约架在英灵座，又是怎么打都没意义，因为也谁不可能把谁的本体干掉。
──不愧是不靠谱的阿赖耶．零。
到底零是用什么条件说服吉尔伽美什合作的？守护者心好累，忽然又想辞职了。
相貌粗豪，实际上观察入微的征服王，就在此时语出惊人：「等一等啊，Archer你的用语……你，也是本体？」
「什什什……什么！」这是韦伯，他觉得自己的未来记忆越来越不可靠了。他的世界似乎跟已知的平行未来渐行渐远啊！
肯尼斯也是一听见征服王如此猜测，立即皱起眉头。
英雄王的狂与傲，有眼睛的都看出来了。这一位如果是本体……纵使对方是古老而伟大的英雄，也会是灾难！
「你们的确应该敬畏本王，杂种们。」王扬起下巴，无视魔术师们的紧张和警惕，当然更不可能将特有的傲慢收敛分毫。
「他是分灵的身体，本体的意识。」
额外的魔力粒子忽然出现，转瞬汇聚成科技感十足的正方形面板，显现在面板上头的短发劲装少女，不客气地揭露答案。
这个答案无疑令魔术师们稍微心安了点。一场圣杯战争，三位本体英灵，未免太过吓人。
揭晓答案的少女零并不在乎别人，转头就问起Emiya意见：「怎么样？决定要把会场摆在谁那里？我要摆桌椅了。」
韦伯不晓得自己是不是最近幻觉有点严重，他好像又看见狗了……面板里根本是一条摇着尾巴，名为征询、实为炫耀「我好厉害快夸我」的小型犬吧？
「……库丘林那里吧。风景好些。」
「欢迎，老子没问题。」
「好！那就这样定了！」零的面板消失，远方的草原旋即传出新动静。
目前时间，晚上六点五十。
接下来该先离开这里，好把愿意参与大会的圣杯战争相关人士接进来了。
第24章 第二十三章
作者有话要说： ◆ 本回疑似三王宴有。原文对话改写有。
这肯定是仓库街那一战后，圣杯战争存留的参战者、半退出者以及相关人员，聚集最齐整的一次。
湖岸边的草地上，两排长桌呈对角整齐排列，换成保温器具盛装的美食和色拉、冷饮，以及餐盘餐具，同样整齐的摆放于桌面。
此外，就是分布在餐饮区周围，石制、木制、藤编的各款餐桌椅套组了。
现在撇开Avenger那组人不算，包括教会代表、身为本次圣杯战争监督者的言峰离正都在这里。放眼望去，湖岸边围绕着一张桌子就是一组小团体，每一组手中，都有一迭打印出来不久的A4纸。
「我就不多说了，自己看，该公布的全在这份报告里；也别跟我要证据，事实在这里，信不信是你们的自由。就像在场的某些人，如果不是圆藏山突然闹出那样的动静，甚至不会踏进这个固有结界一步吧？愿意走进来，已经说明你们的选择。」
Emiya这么说，手上也晃着一份一模一样的报告书──那是Rider组的。
「所以先享用晚餐吧。开会也要吃饱才行。」言至此，他发表开场白时锋锐的气势，也一瞬间柔和下来。
「另外有人魔力短缺的话，今晚的主食材章鱼蕴含丰富的魔力，海鲜类料理都是不错的选择；喜好和式的也有大阪烧和章鱼烧。顺便提醒各位，那一锅麻婆豆腐如果不是极度嗜辣，千万别尝试，那是给特殊口味人士准备的。」
主厨嘛，就应该考虑到每一位来宾的口味，把个人喜恶掺进去就不对了。即使其中某个人他一点也不喜欢，甚至考虑过要不要临走前捅死，免除十年后的危害。
在大多数世界线里充当第五次圣杯战争小ＢＯＳＳ的言峰绮礼没有读心术，当然也不晓得有英灵考虑过要不要给他死──就算知道了，这人多半也不会有太大的情绪起伏。天生的人格缺陷导致能使他有所触动的情感，与常人大不相同。
例如说，那锅麻婆豆腐Emiya不用提醒，也不会有人去动；那张与麻婆豆腐距离最近的桌子，激辛气味萦绕、非常呛鼻，除了言峰绮礼也不会有人主动去坐。自然更不会有人像他一样，坐在那种环境下还能眼睛微微瞇、唇角微微勾，露出连老子也难以辨识出来的愉悦表情。
能够使鼻腔味蕾感受到刺激的气味，大概是除了绮礼如今仍不愿意承认的「欣赏丑恶」以外，最能为他带来情绪起伏的东西了。
鉴于此，开席后每个人都不约而同和麻婆与神父保持距离了。尤其在有人不信邪，见绮礼光吃麻婆豆腐不配饭，还以为只是气味吓人也去尝试结果中招之后。
「呛……呛死我了！这种东西吃得下去真的是人吗？」灌了一肚子水的韦伯挂着生理性泪水这么嚷着，白皙皮肤都呛红了。
可是没人怪他失礼。包括根本没停下进食行为的绮礼，和晓得儿子口味并且很早以前就领教过的言峰璃正。
毕竟……真的太重口……
没见库丘林脸都白了，在一边跟Emiya咬耳朵：「你居然拿那种东西要老子试吃？幸好我聪明！」
「野兽的直觉而已。我只是考虑到你会比较了解他的口味。」
「金皮卡会更了解──」
「但不会盯着碗考虑要不要尝一口。」
「……」
盯着碗考虑过是不是有隐藏花样的猛犬败退。摆平一个，Emiya接着就听见在章鱼烧前徘徊的骑士王发问：「……我──我们是不是都见过这个食材？在它还是生的时候……」
「啊啊，妳应该问Ruler才对。」
「什么东西要问老子……噢噢！那是海魔章鱼烧啊，我试吃过没问题的，超有嚼劲！」
大概是做保证的人态度过于理所当然，Saber忽然觉得，自己因为认出这玩意儿的真面目而犹豫很久，这么谨慎有些傻。
Ruler都没吃死回英灵座，她怕什么？
「对对，吃它！身为王，怎么可以连征服海魔的气魄也没有？像这种既能补充魔力又能满足口腹之欲的美食都宁可错过，那也枉称王者了。」
伊斯坎达尔的声音自侧后方响起。
兴许是同样为王、同样开启了一个时代吧！明明是很浅白的话，听在阿尔托莉亚耳中却有了别样涵义，她立即转了半个身位，面向那位王者，严肃问道：「我可以认为这是你以王者身份向我发起，攸关王者格局的较量吗？Rider。」
「噢。妳有这份兴致，余自然没有问题──Archer也加入如何？这可是难得的盛会！」征服王一歪头，看向与他同席的另一位王者。
就是因为这个金闪闪的家伙在，韦伯坐得别扭，才会没事找事去餐饮区踅着，最后被地狱麻婆豆腐呛出一脸的眼泪鼻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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