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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卯卯一下子站了起来，沈妈妈举着外套的手也僵在半空。
这条新旧的分界线以一个均匀的速度向后蔓延，很快就越过了两人、越过这间教室，向着更远的方向延伸过去。
眨眼间的功夫，这间教室就完全变了个模样。
沈妈妈迷茫道：“这是……”
沈卯卯的耳朵动了两下，似乎从外面听到了某些不太一样的声音。她把手指放在嘴边，轻轻地“嘘——”了一声，然后走到出现了好几道裂痕的门前，顺着门缝往外看。
外面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沈卯卯所在的位置比较低，只能看见两双小脚从她的面前快速闪过，然后是一双不紧不慢的红色高跟鞋，那双脚迈的步子不大，速度却很快，紧紧地跟在前面两个小孩的身后。
沈卯卯摒住了呼吸，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卯卯？”沈妈妈突然说道。
沈卯卯心头一跳，看着那双本来已经走出她视线的高跟鞋又出现在了她的视线边缘，然后脚尖冲向了她的方向！
她一个闪身背靠着白墙，疯狂冲沈妈妈摇头。
沈妈妈没接收到她的信号，还在问：“怎么了？外面还有什么？”
沈卯卯不敢回答，胆战心惊地站了半天，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的眼珠转了转，继续对沈妈妈比嘘，同时自己猫下腰，从刚才的裂缝向外看去。
然后她看到了布满血丝的眼睛放大在她的眼前，眼睛中那颗细小的黑色瞳仁还在不停颤动……
她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一屁股坐到地上，声音戛然而止，无法控制地大口大口呼吸了起来。
巨大的恐惧感将她淹没，她腿软得几乎无法动弹，周围的一切已经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只剩下了那双通红的眼睛，还有那只黑色的瞳仁……
“卯卯？”沈妈妈的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然后把她从地上抱了起来，“你看到什么了？”
那种没顶的恐惧在这一瞬间就消失了，她只能感觉到沈妈妈温暖的怀抱，和一种令人心安的香味。
她急促地喘了两口气，小小手臂的环着她的脖子，跟便宜妈妈告状：“妈妈，外面有个好吓人的阿姨，她还瞪我，快把我心脏病吓出来了。”
沈妈妈皱起了眉毛，抱着沈卯卯往前走，一脚踹开了教室破旧的大门。
上了年纪的木头轻而易举地被踹成了一堆碎屑，沈妈妈把女儿的头摁在肩膀上，像是一只被人偷了幼崽的老虎，左右环视，找了半天，也没能发现任何人影。
沈妈妈完全没有怀疑女鹅在撒谎，反而摸着她的后脑勺对她说道：“卯卯别怕，现在已经没有人了，下回再看到那个阿姨，妈妈一定会帮你打她的。”
沈卯卯小心翼翼地抬起脑袋，往四周看了看，也什么都没有发现。
那个女人像是在刚刚的一瞬间从她们眼前消失了。
沈卯卯环顾四周，看着这所已经完全变了样子的学校。
走廊的墙体上布满了灰色的手印和乱七八糟的字体，有些地方还有一些可疑的暗红色痕迹，让人不由自主地怀疑那是不是干涸了的血迹。有爬山虎从破损的窗户里爬出来，长满了整个走廊的棚顶，绿的红的一片片的，把月光分割开来，在地上投射出斑驳的阴影。
沈卯卯拍拍沈妈妈的肩膀，奶声奶气地说道：“妈妈，你放我下来吧，我已经不害怕了。”
沈妈妈依言把她放在地上，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小脑袋。
沈卯卯迈着小短腿走到走廊的墙壁前，仔细观察那些字。
这些字有新有旧，一部分已经模糊，根本分辨不出来写的到底是什么；另一部分却很清晰，像是刚写上去没多久的样子。
2019.03.14
今天是被追杀的第五天，我的时间观念好像在慢慢变淡，这种无休止的躲藏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停止？
2019.12.25
放我出去吧……放我出去吧……放我出去吧……【模糊不清】
2019.09.08
我还不想死……我知道错了……2019.02.19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模糊不清】
……
这些字有着不同的年份和不同的笔记，有的在记录怪物，有的在忏悔错误，有的只是普通地记下了一个时间和名字……
沈卯卯看得一阵心悸，不知道他们到底都经历了什么，而且上面的所有时间居然都超过了游戏副本内的时间，是清一色的2019年！
她突然想起了从她视线中匆匆逃离的那两只小脚，又想起来了她桌子上的字——
娄京墨会不会就是被困在这里了？
想到这里，她连忙冲回教室，找到放在自己座位附近的一张桌子。往桌面上看去。
上面有一行很新的划痕，赫然刻着——“沈卯卯，不要在晚上来学校——小楼。”
第101章 永夜
这一瞬间, 沈卯卯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她的手轻轻抚过桌面上凹凸不平的划痕，心中毛骨悚然。
为什么这一串字到了她那里只显示了三个？还搞成了一副时间有限情况危急的模样？娄京墨为什么要阻止她晚上来学校？
《忏悔游戏》一定是在搞她吧？肯定是吧？
不过现在一切都晚了，她已经违反了娄京墨的提示出现在夜晚的学校, 就没必要继续纠结这件事, 还不如想想怎么找到娄京墨和她们团聚。
沈妈妈在旁边对她说：“卯卯，你在做什么？这里有点不对，我们还是快点回家吧？”
沈卯卯拒绝了：“妈妈……我想找个人。”
沈妈妈不解：“找谁啊？”
沈卯卯撒了个小谎，道：“是娄京墨, 我的同桌，我刚才看到她了。”
沈妈妈：“我看你害怕是假，跟人家约定好了留在学校玩是真吧？”
沈卯卯嘿嘿一笑，没有解释，因为越解释越说不明白。
沈妈妈无奈地牵住了她的手, 领着她走出教室, 走到阴森森的走廊里, 问她：“你同桌往哪边跑了？”
“那边……”沈卯卯指了指刚才看到的方向。
母女俩一起延着走廊向那边走, 走过一间间破旧的教室，走过被爬山虎覆盖满了的走廊……
错乱的时间在此刻拨乱反正, 沈卯卯甚至怀疑现在的这个才是真正的学校。
两人一直往前走，一连路过好几个空荡荡的教室，却一个人都没能见到。
直到她们走到教学楼正门口, 沈卯卯往外一看, 见到了一大片灰蒙蒙的雾气, 像极了前几个副本里用来防止她们探索过远超过副本界定范围的那种。
这更加印证了她的猜想, 现在她所处的世界才是最真实的世界，之前几天她所生活的世界完全就是表世界。
但如果这么想的话——
沈卯卯看了一眼身边毫无所觉的沈妈妈，又开始搞不清状况。
沈妈妈一个表世界幻象里的人, 为什么会跟着她跑到里世界来？？
沈卯卯放弃思考，凭她自己的小脑瓜，估计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她觉得还是要先找到娄京墨，然后再从长计议。
……
夜晚的凉风从破碎的窗户中吹进来，金毛藏身于一个破破烂烂的衣柜中。
娄京墨嫌弃他这头金毛太扎眼，更容易吸取鬼怪的注意力，不利于她寻找离开的方法，就让他藏在这里，自己则引走了那个追着他们跑了一天的女人。
还有另一个跟着他们一起逃命的男人不想坐以待毙，选择了和娄京墨一起逃跑。
他蜷缩着四肢，尽量不让自己任何身体部位露在外面，心脏怦怦直跳。
昨天晚上发生了很多事，放学后他被带回了家，一进门就直面了凶案现场。
他的便宜爸爸发了疯，拿着一把斧头砍死了他家算上仆人在内的十几口人。客厅的墙壁上满是鲜血，地面上还散落着各式各样的肢体部件。男人满身是血地站在沙发前，一斧头结果了一个挣扎着、哭着喊着的仆人，然后顶着满脸的血转过头来看着他们笑。
下一秒，一把斧头横空飞来，旋转着向门口的两人靠近。
金毛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眼睁睁地看着那把斧头劈在了接他放学的女人的头上，女人在他眼前喷着血倒地，死的时候眼睛还睁得大大的。
他大叫一声转头就跑，边跑边把一些乱七八糟的道具往身后扔。
一阵接着一阵的爆炸声传来，他记着娄京墨的话，卯足劲儿往学校跑，跑了不知道多久，终于见到了学校的大门，还有不紧不慢地往大门口走的娄京墨。
那一刻他如同见到了救星，痛哭流涕地朝她奔跑了过去，哭诉着自己的恐怖遭遇，说有很可怕的东西在追赶自己。
娄京墨问他：“所以在哪儿呢？”
他一回头，这才发现自己身后什么都没有。
想要跟上来弄死他的爸爸或许是被他用钞能力解决掉了？
具体发生了什么他也不清楚，金毛尴尬地笑笑，然后被娄京墨带着跳过了栅栏，潜入学校的教学楼。
有些副本黑天和白天会是两回事，一些在白天里不会显示的证据没准就是要黑天去了才能有所发现。
说这句话的时候，娄京墨也没想到事情会应验的这么快。
金毛跟着她左转右转，还碰到了其他几位偷听了一耳朵想跟着娄京墨来这里碰碰运气的其他玩家——包括任玥。
除了沈卯卯，剩下的所有人都到了，还有一些他们不熟悉的面孔，可能其他班级的玩家。一行人坐在楼梯上等待天黑，太阳一点点西沉，这座被尘封的学校也终于将最原本的样子展现在诸位玩家的眼前……
他们还没来得及高兴，就有一只撑着黑伞、看不清脸的女鬼突然出现在他们的头顶，发疯一般地开始追逐他们。
大家四散分开逃跑，逃了大半个晚才发现——他们以为的出路其实是一条死路，夜晚的学校充满了许多不确定的危险，破旧的教学楼内充满了各式各样的鬼怪……
金毛光顾着跑，累了个半死，娄京墨却还有闲工夫收集线索，在这么个过程中，居然也把这个副本的剧情拼凑出了个大概。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金毛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电子表，这才意识到时间已经到了早上六点。
可外面的天空依旧漆黑，整座学校像是被埋葬在深渊下的宫殿般阴森可怖，永无天日。
他们回不去了。
一行人又找了好几圈，金毛对副本内的剧情也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这个副本的主要鬼怪只有一个，就是那位打着黑伞的女人。她似乎是学校的老师，因为某些原因被人在学校杀害，从此就变成了厉鬼，把整个学校变成一座死城。
剩下的还有一些看起来毫无意识、只能凭借着本能伤人的小鬼，不知道是npc还是玩家……
他们也发现了走廊的墙壁上的字迹，娄京墨连着看了好几面墙，突然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金毛瑟瑟发抖，问她发现了什么。
“我曾经通关过这样的副本。”娄京墨这样说道。
通常情况下，游戏内的副本都是一次性的，只要有人通关，副本就会被封闭，其他玩家永远不会再进入这个副本。
但凡事都有例外，游戏内还有许多重复性副本，这些副本的时间线会一直前进，副本内的漏洞也会随着玩家的推图被不断完善。也就是说，一个副本存在的时间越久，副本难度也就越大。
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人边躲着女鬼边看墙上的日期，连各个教室被刻在桌子上的小字都没有放过。
找到其中一个教室的时候，金毛看着一张桌子上的“廖”字，陷入了沉思。
他走出教室，抬头看向那个生了锈的班牌。
虽然上面的字迹已经很模糊了，但他还是看清了班牌上写的是什么——二年一班，正是他们的班级。
金毛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个大秘密，立刻叫住娄京墨：“小楼姐！我发现了一件事！你猜猜是什么？”
娄京墨不为所动，你尽管卖关子，搭理你一下算我输。
金毛赶紧认怂：“我发现了我在桌子上写的字！！”
“哦？”娄京墨走过来看了一眼，果然在桌子左上角发现了一个大大的、白色的“廖”字，是金毛的姓。
“这是我开学第一天用涂改液写的，原来的桌子绝对没有！！”
或许里世界和表世界可以互相影响？
娄京墨想了想，开始在这些七零八落的桌子上寻找了起来。
“小楼姐你找什么？”金毛问道。
“找沈卯卯的桌子，前几天早上她在桌面上画了个小兔子。”她专挑沈卯卯座位附近的桌子找，没花多少时间就找到了那只痕迹已经淡得快要消失了的兔子头。
“你不用找了。”她叫住还在后面翻桌子的金毛，把手放在桌面上，摩挲了两下这只小兔子，像是摸在了某人的头上，很快就把那只小兔子摸花了。
“怎么了小楼姐？”
“我怀疑离开的出口在表世界。”她走向窗户，捡起一块碎玻璃，“目前我们无法离开，不如先通知兔子，让她别在晚上来学校……”
金毛完全不懂她是从哪儿看出来出口在表世界的，但是这不妨碍他拍马屁：“小楼姐英明！”
娄京墨翻了个白眼，走到沈卯卯的桌子前，用碎玻璃在桌面上刻字。
金毛在门口望风，提防着女鬼的突然出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金毛紧张地蹲在门口，眼尖地见到走廊拐角出现了一抹黑色，顿时吓得心跳都快停了。
“小楼姐你快点！她来了！”他小声焦急地催促道。
娄京墨刻好最后一笔，冲到玻璃窗前拉开窗户，转身招呼金毛：“从这儿跑！”
金毛立刻放弃门口，转身跑到娄京墨身边，三下五除二地爬上窗户，和她一起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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