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老者不禁苦笑起来。
进不了城,等到党项人和叛军打过来的时候,他们这些流民只怕都是一个死字。
但是他们却依旧守在这城墙之下,因为心怀侥幸,更因为他们的粮食都快耗尽了,离开了这座城,只怕还没走到下一座城,他们就已经饿死了,又或者被野外的猛兽吞了去。
淮南伯贺亨是知道的,没想到此地知州竟连勋贵的脸面也不给。
贺亨慌了,下意识地看向孟则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因为之前在悬崖边上,靠着孟则知的计谋,他们捡回了一条命,所以现在的贺亨对孟则知发自心底的信赖。
孟则知环顾四周,入眼之处,百姓无不是衣衫褴褛,骨瘦嶙峋,空气中更是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臭汗味,所以他笑了:“这个简单。”
贺亨呼吸一促。
他就知道,孟则知一定有好办法。
他激动不已:“需要我怎么做?”
“不用。”
只见孟则知直接抬起头,冲着城墙之上的兵丁大声喊道:“本殿下乃三皇子裴阳焱,还不速速打开城门。”
淮南伯为什么会被拒之门外,还不是因为身份还没有高到让知州惧怕的程度,那他干脆就玩个大的。
贺亨:“……”
你说什么?
你再说一遍。
“三、三皇子。”
一旁的老者率先反应过来,他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他们有救了。
所以他当即跪了下去:“三皇子千岁。”
而后是他的家人。
紧跟着在场的流民全都稀里糊涂地跪了下去。
一时之间,整个城墙之下只剩下百姓高呼三皇子千岁的声音。
见此情景,贺亨只觉得头晕目眩。
假冒皇子,诛三族。
他要收回刚才那句话。
不,他想回到悬崖边上死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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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贺亨都快哭了。
他抓紧了孟则知的衣袖, 用只有他们俩能听见的声音小声道:“你是不是疯了?”
孟则知却一脸淡定:“难道你还有其他的好办法。”
贺亨果然噎住了。
他伸手抹了一把脸,他要是有其他的好办法,也就不用眼睁睁地看着孟则知拉着他犯下诛三族的大罪了。
而此时, 城门口的动静也终于传入了城中。
“你说什么,三皇子?”
听得护卫统领的话,正在后门催促仆从快点将他的那些家当全都搬上车的知州宋海面色一变。
也就在这时, 庆州千户所的千户卫城也闻讯赶到了。
看到宋府门口忙碌的样子,卫城脸色微变,但他还是毕恭毕敬道:“宋大人, 下官刚刚正在西门巡视,然后就听见有兵丁来报,说是三皇子就在城外。”
宋海当即也顾不上盯着这些仆从了:“快,我们一起去南门看看。”
毕竟那可是三皇子,景平帝最宠爱的皇子,也是将来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皇子。
而南门, 城墙上的弓箭手已然搭弓挽箭, 直指下方的流民, 老者等人也将孟则知等人围了个严严实实,怕的就是流民中突然杀出来一群叛军的细作,伤害到孟则知和贺亨。
在众人的严防死守之下, 一众流民果然不敢有半点异动。
孟则知扫了一眼城墙上戒备森严的守军,眼中闪过一抹嘉许。
也就在这个时候, 宋海和卫城到了。
宋海当即站在城墙上向下喊道:“阁下自称三皇子, 可有凭证?”
毕竟他不过区区一介从五品知州, 又外放庆州多年,不认识三皇子是很正常的事情。
而孟则知赌的就是这一点。
孟则知故意摸向自己的腰侧,果然摸了个空, 他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原是有信物可以验明本殿下的身份的,只是可能在路上遗失了。”
而一旁的贺亨也终于回过神来。
事已至此,他也已经无路可退了。
所以他一咬牙,从怀里摸出来一块特地藏起来的玉佩:“我乃靖安侯府二老爷贺亨,我能证明三殿下的身份。”
宋海见状,当即命人找来一个竹篮,从城墙上放了下去,把那块玉佩接了上去。
玉是好玉,顶级的暖玉,价值千金的那种。
而暖玉的一角,果然嵌着靖安侯府的印记。
再看孟则知,虽然断了腿,但是那一身的气派却是做不了假的。
宋海心里顿时就信了五分。
他当即就要下令打开城门,然后就被卫城拦住了。
卫城虽然也同情外面的流民,但他更担心城内的十万百姓。
所以他的神情极为凝重:“大人,是否再考虑一下,万一这是叛军见我们不上当,一计不成,又施一计怎么办?”
宋海却已然有了决断。
他语气尤为不耐:“你一介武夫懂什么。”
他不是不怀疑,但他就算再怀疑又有什么用。
下面的人和之前的那个淮南伯可不一样,他们可以一口咬定淮南伯是假的,然后拒不开城门,是因为就算那个淮南伯是真的,一个失势的伯爵而已,也威胁不到他的身家性命。
更何况现在是乱世,对方能不能活到能报复他的那一天都是个问题。
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下面的那人可是自称是三皇子,那可是天家人,而且外面的几千流民都知道了他的身份了。
那些流民是什么想法,他能不知道吗,不过就是想跟在那位三皇子后面混进城里。
所以只要他敢把他拒之城外,在那些流民的眼里,就是断了他们的生路,到时候他们串通一气,直接往他头上扣上一顶贪生怕死,故意颠倒黑白将三皇子拒之门外的消息,就算这位三皇子是假的,消息传到真的三皇子耳朵里,一个大不敬的罪名压下来,他不死也要脱层皮。
更何况万一这位三皇子是真的,那到时候他可就不只是脱层皮那么简单了,至少也是诛三族起步,上不封顶。
而且他原本是打算等叛军攻城的时候,伺机带着家眷和私兵南下的,所以就算叛军的细作趁着这个机会混进来也碍不着他什么。
最主要的是,万一这位三皇子是真的,那他岂不就是攀上了一条通天梯。
为此,宋海愿意赌上一把。
但是这些,宋海也懒得和卫城解释。
所以他当即迫不及待道:“还愣着干什么,开城门,迎三皇子进城。”
城门一开,一众流民果然蜂拥而入。
而此时,孟则知已经被护送到了城墙之上。
宋海当即就跪下了:“微臣庆州知州宋海参见三殿下。”
一旁的卫城当即也跪了下来,只是手一直按在身侧的刀柄上。
孟则知:“起吧!”
宋海却匍匐在地,不敢起身:“微臣不敢,方才在城外怠慢了殿下,实属无奈,请殿下降罪。”
孟则知摆了摆手,示意贺亨把自己扶起来:“庆州的事情,我方才在城下听一位老者说了,宋知州也是为庆州的安危着想,所以谨慎了些,何罪之有?”
而后不等宋海回话,他看着城楼下蜂涌而入的流民,眉头微皱道:“这里面只怕是真的有叛军的细作。”
至少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已经看见好几个人神色不太对了。
贺亨顿时就急了:“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四舍五入,这些细作可是他们放进来的。
传闻叛军大都穷凶极恶,他是想活命没错,可也不想连累庆州这近十万百姓。
孟则知突然问道:“叛军一般什么时候攻城?”
卫城当即说道:“入夜之后。”
孟则知:“所以如果我们谎称叛军提前攻城的话会怎么样?”
那么这些细作也一定会按捺不住,提前杀出。
因为他们在城内,根本无法和城外的叛军及时联络。
到时候只要他们布下天罗地网,这些细作就一个都跑不了。
想到这里,卫城兴奋不已:“末将这就去布置。”
于是一个时辰之后,南门外突然传来阵阵喊杀声,紧跟着叛军突袭南门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庆州城。
又过了半刻钟,果不其然,几十名细作从城内各处杀出,直奔南门而去。
只可惜的是,到了南门,等待他们的不是城外如狼似虎的叛军,而是城墙之上冰冷的箭矢。
不过短短一盏茶的功夫,几十名细作就悉数被守军斩杀。
卫城兴奋不已,连带着看向孟则知的目光之中也多了两分敬佩。
但即便如此,他眼中依旧残留着一分戒备。
宋海的心思则是全在孟则知身上,他当即说道:“殿下,既然叛军的细作已经悉数伏诛,那不如移步微臣家中,微臣已经命人准备了几桌丰盛的酒席,为殿下接风洗尘。”
孟则知点了点头:“也好。”
到了地方,才知道宋海口中所说的丰盛的酒席还真是一点水分都没掺。
鲫鱼舌烩熊掌、鱼翅、炭烤鹿肉、鱼肚煨火腿……也不知道这大荒年间,又逢战乱,宋海是怎么搜罗到的这些东西。
除此之外,宋海还叫了一帮地方官员作陪。
不过孟则知面前的菜色看起来倒是朴素不少。
宋海当即解释道:“因为顾忌着殿下身上有伤,所以微臣专程命人请了两位擅长做素斋的大厨回来,为殿下做了一座素席。”
说着,他给孟则知盛了一碗粥:“殿下尝尝,上品的燕窝熬出来的,也不知道合不合您的口味。”
想想之前在城外看到的那些骨瘦嶙峋的流民,再看看眼前这碗粥,孟则知不禁又笑了,然后他拿起勺子,尝了一口粥:“不错。”
宋海还真以为孟则知心情很好,顿时眉开眼笑。
他拍了拍手,屏风后的乐班当即便奏起了喜庆的小曲。
气氛也跟着热闹了起来。
哪知道吃到一半,就有士兵匆匆来报:“三殿下,知州大人,千户,叛军、有叛军来攻。”
“什么?”
叛军居然白天就来了。
一众官员顿时就慌了。
卫城当即站起身,好在他们早有准备,席间并未饮酒。
“走。”
孟则知也撑着桌子站起了身:“我们也去看看。”
“什么?”
正准备劝孟则知离开的宋海瞬间就变了脸色。
然而不等他开口,孟则知已经在贺亨的搀扶下跟了上去。
宋海没办法,只好咬牙跟了上去。
“杀杀杀!”
看着整整齐齐地向城墙扑来的叛军,卫城的脸色变了又变,这群叛军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明显训练有素不说,人数至少是他们的三倍之多。
但眼下,他们已经无路可退了。
所以卫城只能深吸一口气道:“去,把征召的民夫全都拉上来。”
“是。”
孟则知看着这些叛军,尤其是叛军中的打头的一个年轻男人,却是忍不住眯起了双眼。
贺亨有点腿软:“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然后就听孟则知说道:“你说,我们把这股叛军收服了怎么样?”
贺亨:“……”
他忍不住说道:“你在开什么玩笑,现在落在下风的可是我们。”
“而且这可是叛军,是那么好容易收服的吗,你跟他们无亲无故,他们凭什么听命于你?”
孟则知想了想,也是。
而城楼下,叛军终于集结完毕。
为首的便是一个络腮胡,一个红鼻头以及那个年轻男人。
络腮胡驱使着战马走到阵前,手中的长刀一指:“城楼上的官兵听着,你们已经被我们包围了,开城献降者不杀,否则等我们攻入城内,你们一个都逃不了。”
众人当即看向孟则知。
孟则知直接伸出手:“给我一把弓。”
站在他身旁的一个弓箭手当即将手里的弓箭呈给他。
孟则知这才说道:“我看你似乎有几分武艺,不若降了我,认我做义父,我保你一条青云之路如何?”
络腮胡:“……”
宋海:“……”
贺亨:“……”
孟则知居然来真的了。
络腮胡率先反应过来,他当即哈哈大笑起来:“认你做义父,你也配?”
下首的叛军听了,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一个毛头小子而已,怕是连毛都还没长齐吧?”
“你认我们大首领做爹还差不多。”
一时之间,整个战场都是叛军的嘲笑声。
就连卫城等人也觉得孟则知是在说胡话。
宋海当即一脸尴尬地说道:“殿下——”
哪知道就在这时,孟则知径直搭弓挽箭,直接对准了上空,而后手指一松。
事情发生得太快,以至于络腮胡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等到他下意识地想要举起手中的长刀抵挡急射而来的箭矢的时候,箭矢已然射进了他的身体。
络腮胡怔怔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上的箭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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