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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狼崽(近代现代)——龙山黄小冲

时间:2020-09-29 09:40:10  作者:龙山黄小冲
  林时雨面无表情:“哦。”
  一个看人,一个看地。
  走廊上的人很快多起来,出来上厕所的,打水的,玩闹的,准备下节体育课的,年轻人喧嚣又活力十足,在走廊和楼梯上上奔下跑,有学生好奇地打量这一对沉默相对的师生,但他们的注意力停留不久,很快就离开去了对他们来说更有意思的地方上。
  李忠环视四周,看到不远处刚从教室后门走出来的钟起,扬声道:“钟起!”
  高个子的男生听到声音转过头来,李忠朝他招招手:“来。”
  钟起穿过人群走过来,“什么事?”
  “你陪他去趟医务室,让医生看看他的肚子,给他开点药。”李忠把林时雨往钟起那边推了推,说,“我还有事,你照顾一下他。下节课是数学课是吧,我去和赵老师说一声。”
  那表情却明显是在说看着这货一点,别让他瞎溜跑了。
  钟起领略到旨意,点头,“好,我陪他去。”
  从高一教学楼走到医务室要穿过篮球场。两人一前一后下楼,林时雨在前,钟起在后,大声说笑的学生成群结队在他们身边来来往往,课间休息时间十分短暂,依旧有男生抓紧时间抱着篮球跑下楼,就为那几分钟的奔跑和投篮时间,气息余热,尾音连绵不绝。
  “你回去吧。”走在前面的林时雨没有回头,话却是对钟起说的,“我自己去就行。”
  如果要把林时雨目前为止对所有人说的话汇总分类打上标签,那么差不多就只能分出一类,标签是“否认”、“拒绝”、“远离”等等这些,总之就是抗拒恶意,也抗拒好意。
  好在钟起无所谓。他没有任何意图,也就不存在希望得到回应。他说:“老李让我陪你。”
  林时雨便不再说话了。
  “淤血了啊,淤成这样挺严重的。”
  医务室的医生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性,检查过林时雨的腹部,起身去药柜拿药,“上衣脱了,我看看别的地方还有没。”
  林时雨坐在床上不动,钟起就抱着手臂站在一旁,看着他。
  医生拿了药过来,见状“嘿”了一声,“脱呀,跟我一大妈还害羞什么?”
  林时雨只好脱掉上衣,神态看上去颇不自在。
  医生拿了药油过来,坐在林时雨面前给他抹药。林时雨侧坐在床边,双手不大自然地放在身体两边撑着床,头微微偏着看向一侧。
  看起来很瘦的一个人,脱下衣服才看出衣料下的身体其实还挺结实,完全没有过于瘦削的骨感,反而手臂和腹部都覆了一层薄薄的肌肉,修长有劲,充满健康的质地。
  光镀上林时雨赤 裸白皙的背部线条,平滑的肌理上落下一片清浅的光区。男生的侧脸浸在背光阴影里,睫毛垂着,看不清目光。
  钟起移开视线,看向窗外婆娑的树影。
  “哎呀,你这孩子。”
  医生给林时雨腹部的伤抹完药,顺着又检查了一下他的后背,这一看就不禁责怪地叹了一声,“怎么回事啊,背上也是的。”
  她不大客气地抓着林时雨的胳膊让他转过角度,如此一来林时雨就完全背对着她和钟起。钟起这才注意到他的背上也有几块刺眼的淤痕,青红交加,显然下手的人没收力道。
  难为了林时雨就这么一声不吭站在办公室挨半天训,上了大半节课,又没事人似的走来医务室。
  “跟谁打架了这是。”医生一边上药,一边问。
  她看了眼站在旁边始终安静不说话的钟起,不知怎么的就想岔了,“和你打架了?”
  钟起还没说话,林时雨就开口:“不是和他打架。”
  “那就是打架了。”医生点点头,“看着挺文静一小孩,怎么这么凶?别以为自己身体好,年轻,就做这么冲动的事,你看,伤还不是在你自己身上?也不知道伤着骨头和内脏没有,放学以后你最好还是去医院拍个片子检查一下。”
  医生给林时雨抹完药,起身从药柜拿出两盒口服药,拿笔在盒子上写下一天吃药的次数和量,用袋子把药装着塞到林时雨怀里,又说了一遍:“听到没有?”
  林时雨穿好衣服,拿起袋子,不大情愿地说:“知道了。”
  两人从医务室离开的时候,上课铃声已经响过很久。整个学校再次恢复静谧,高大繁茂的树伫立楼边,在灰白的墙上投下摇曳的树影。
  他们没有直接回教学楼。林时雨拐了个弯,走上篮球场旁的林荫道。钟起本来一脚要迈向另一个方向,见状想起老李的嘱咐,只得转而跟上,“去哪?”
  “口渴,买水。”
  林荫道尽头的办公楼后面有一个小卖部,店面小,生意火爆,每次一到课间摊前就挤作一团,饭点期间更是爆满。这会儿倒还好,学生老师们都在上课,小卖部前一个人也没有。
  林时雨买了两瓶矿泉水,递给钟起一瓶。
  钟起接过矿泉水。林时雨没有多余表示,把水瓶递给他后,自己拧开手里的矿泉水喝了一口,转身往教学楼的方向走。
  水瓶上细密的水珠落下,像是某种微小的信号,示意一个初起的一小步,以一个不自觉且别扭的表达方式。
  钟起不是没接收过类似的信号,或隐晦,或直接,林时雨的这种示好只能算是最最初级,不带任何目的,大概只是为了感谢。
  他很少会去回应。但钟起接过这个矿泉水瓶时,心里却难得升起一个犹豫的想法,在想要不要回应。从整整一个星期毫无交流,到给他买水,综合来看可以说是一种难得的质的飞跃。
  林时雨走在钟起前面,刚走出没几步,装药的袋子“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钟起听到林时雨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嘟囔,蹲下 身,捡起袋子,再站起来。
  一般情况只要弯腰就好了,不必要做蹲下再起来的多余动作。
  钟起:“你是不是身上很痛?”
  林时雨:“不是。”
  又是否认。短短一天之内,钟起迅速习惯了林时雨的态度。或许是那瓶水起到了良好的缓冲作用,钟起没有不管他,而是说:“你现在就去医院看看吧,我去和老李说一声。”
  但是任何事都总是很难顺利,一瓶递过来的矿泉水或许能短暂地表达示好,却不能代表一切。
  林时雨侧过头,看着钟起,那种浑身带刺的感觉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不用你管。”林时雨冷淡地、没有表情地说。
 
 
第2章 
  李忠风一般再次卷进七班教室时,林时雨暂时不在座位。
  钟起的前桌高芥转过身来问:“李老师,你一天都找他八回了,他犯什么事啦。”
  高芥身高体胖,一转身把钟起的桌子撞得一个弹突,钟起浑不在意扶正桌子,把桌上歪掉的矿泉水瓶挪回原位。胖子中气足嗓门大,这一声传得周围人都听见了,纷纷往这边看。
  “什么叫犯事,好好说话。”李忠斥一声,“八卦。”
  “哟,思想政治学得到位。”
  “您还真别说,我这两天就一直在纠结下学期是选文科还是理科。要说吧,本来按我这种程度的政治思想觉悟,选文科二话不说。但是自从遇上您以后,我就深刻体会到了生物世界的深奥玄妙。现在的感觉就是难选,非常难选。”
  高芥是一个废话很多、还要大着嗓门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废话很多的人。坐在过道另一旁的申子宜笑他:“八卦就八卦,还给自己上升高度了。”
  “都说了是关心同学嘛。”
  “得了吧,你和林时雨很熟?还关心他。”
  “那怎么了?你看林时雨,那么瘦一个,是吧,白白净净,姑娘似的,万一不就遭了人欺负?”
  钟起看了眼高芥身后。
  “你说谁像姑娘。”
  冷冷的一声传来,高芥一个激灵,扭过头就看到林时雨不知什么时候回了教室站在他身后,“白白净净”的脸上乌云密布,看着高芥的表情仿佛下一刻就要对准他劈下一道天雷。
  高芥闭嘴,回身,装模作样拿起课本认真钻研。
  李忠往林时雨背上一拍,“走,咱俩聊去。”
  林时雨的表情一瞬间出现扭曲,但他很快恢复不动声色,跟着李忠离开了教室。
  “伤怎么样?”
  “开了药。”
  李忠点点头。他抱着胳膊站在林时雨面前,停顿几秒,说:“明天放学以后,我打算去你家做个家访,你觉得怎么样?”
  林时雨几乎是立刻冷下脸,这下连对老师基本的礼貌都没有了,语气生硬道:“不行。”
  李忠被他这么一顶撞,也没想对他发脾气,知道强硬的态度只会让他的反应更激烈,看他对高三年级主任的态度就知道,这小孩根本不怕老师,谁对他凶,他就会更凶地咬回去。
  李忠自认不是个多好脾气的人。只不过他是一个成年人,是林时雨的老师,不会把多余的情绪加诸在自己的学生身上。
  “我得去,林时雨。我不是想窥探什么,只是想解决问题。”李忠耐心和林时雨讲道理,“这涉及三个家庭,你,那两个学生,你明不明白这其中的分量?家长找学校要说法,但我不想就这么简简单单把你推出去给他们一个说法,你是我的学生,他们也是学生,我们作为老师,想尽力合理地对待自己的学生。我这么说你可以理解我吗?”
  林时雨没回答。他握紧手指站在墙边,看上去一副倔得要命的样子。可李忠不知怎么的,分明从那高度自我防卫的姿态中察觉出一点孤独的滋味。
  有一点可怜。李忠忽然有所察觉,但没有表现出来。他像一个给警戒的狼崽慢慢推去食物的野生动物保护志愿者,一点一点推进他和林时雨的沟通:“我不是去告状的,就是想了解一下你。”
  林时雨漠然道:“有什么好了解的。”
  李忠被他堵得直上火,反问:“你是我的学生,我不了解你了解谁?”
  林时雨有些烦躁,“那么多学生,你了解他们去。”
  “那不是就你一个把人打住院了么?”李忠简直有一种对牛弹琴的感觉,撂下一句,“怎么,你就这么想被干脆退学?学不上了,你爸妈难道就高兴了?”
  似乎是听到这句话有所触动,林时雨虽然依旧皱着眉不高兴的样子,目光却垂下去,始终攥着的手指微微松开。李忠见他终于软化,抓住机会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说,“行了,不犟了啊,我明天去你家转转,给我留个联系电话。”
  林时雨沉默半天,最后报出一串电话数字,闷声说:“我的手机号。”
  “行。”李忠存下号码,说,“回去上课吧,明天见。”
  林时雨转身走了。
  李忠看着他略显单薄的背影,想起之前抽空去医院一趟看望那两个高三学生。家长在电话里愤愤然形容自家孩子受了如何如何严重的伤,手抬不起来,脑袋撞得差点记忆混乱,并要求学校无论如何都要严惩林时雨,必须让这无法无天的坏学生退学。
  然而等李忠亲自去医院一看,才知道所谓“折了手”不过是手腕扭到,“脑震荡”不过是脑门上擦了一块疤,连纱布都不用敷的那种。
  两个男生全须全尾地躺在病床上玩手机,见了李忠还精神抖擞眼睛冒光地问他有没有给那暴力狂记大过。
  李忠无话可说,只能给出一个不失礼貌的微笑。
  他意识到林时雨可能是个不大会自我保护的孩子,无论是一个人去抵抗两个年长男生的莽撞,还是受了伤也不向任何人提起的坏习惯,抑或是缺乏解释事实与维护自我的意识。
  他必须要有十二分耐心,才能敲开表象背后的真实。
  文河中学的军训快开始了,学校提前发下军训训练手册,要学生提前做好准备。
  文中的军训和别的学校不大一样,不是随随便便在太阳下站军姿踢正步,累了就找个理由回教室偷闲的那种,而是实打实的把所有小屁孩拉到隔壁的驻桥旅军训基地,直接丢给部队军事化管理。每天早上五点起床,晚上九点下训,踢正步都是小意思,听说还要在山里练习射击、在泥地里打滚,不听话的小崽子全都被拎去厨房刷一整天的脏碗兼倒沤水。
  刚进入高中的高一新生纷纷惊呆了。有人猜测一个普通中学为什么会把军训整得这么头是头尾是尾。一个说法是文中和驻桥旅军训基地挨得近,两家肩并肩挨在长江边,在历史的涛涛江水中产生了革命般的友谊;一个说法是校长脑子有包,不提高教师工资福利,花钱去盖图书馆和教学楼,还送学生进魔鬼训练营晒黑皮。
  “本来就符合要求啊。”数学课代表陈小新一推眼镜,小不楞登的眼珠子一转,摊开手册指着其中一条,“教育部的训练教学大纲就是这么写的,学习射击,防护,自救,没毛病。”
  申子宜抓狂:“要跑几千米?两千米?!”
  高芥把手册往桌上一扔,心如死灰地捏着自己肚子上的肥肉:“不如就此驾鹤西去也。”
  一群人翻着手册唉声叹气,没人理他们正儿八经的数学课代表。
  放学后钟起到停车棚找到自己的自行车,开锁推出来。傍晚的夕阳热度下降,温柔洒落大地,在树叶和行人车辆之间投下绚烂的落日光辉。喧闹融进晚霞的浓厚色彩里,大片如笔刷铺成的背景。
  钟起骑车来到学校马路对面的文具店前。他缺一套工具尺,原先的一把旧尺子不知道落进了哪个角落,害得他今天上数学课的时候画辅助线都是拿笔记本垫着笔画的。找林时雨借更不可能,这人只有一把黑色中性笔,并不画辅助线。
  “老板,你这杯子怎么摔成这样呀。”门口柜台有人问了一句,“里头玻璃全碎了,还用呢?”
  老板说:“才摔的,还没来得及换呢。你是不知道,前两天有几个学生在那巷子里打架,那凶得哟。我揣个杯子上去劝,他们倒好,一胳膊把我拐墙上,杯子落地上摔成这样。我就说人不能多管闲事,这一管就要出问题。”
  “那几个学生干嘛打架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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