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为别的,主要是佟威海这话说得挺称他的心意的。
只用他的钱?这话完全满足了孟炎的“大”男子主义,为此他可以把佟威海的这钱收著,至於用不用,到时再说。
孟炎接孟妈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先前一直在过好日子。
滨海是大省省会,是国际港口旅游城市,来往的人非常多,而先前他来的只是售票厅,根本没去过出站口,所以不知道出站口乌鸦鸦的一群人,出站的接人的把巨大的有近三十个通道的出站口堵得水泄不通。
孟炎在外围站了不到5分锺,就有差不多十几个踩了他的脚,其中没有一个说声对不起,等他把孟妈接出来,他全身一身汗水,连发尖都在冒著在人群沾染的狐臭味。
孟炎简直就快要抓狂,而刚被接到的孟炎看到儿子一身面临崩溃的狂躁样,近40岁的中年妇女抱著手中带有钱的包,怯怯地看著儿子,小声地说,“炎炎,妈这里有水,你喝口水吧?”
一说水,孟炎更暴躁,他先前因为不耐烦拿出了水壶出来喝水降温,因为孟妈的火车正好到,他就抓著水壶往前冲著去接人,哪想,人挤人的,他的水壶掉了,他在人贴著人的人群中去抓他的水壶,被人踩了两脚背,一脚头,差点被人踩死不算,现在连头顶背上都是别人脏鞋的味道。
孟炎已经要崩溃了,他带著怒火猛地往他妈瞪去,看他妈闪躲著他的眼神,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他忍了又忍,才没彻底爆发出来。
“还不快走!”孟炎半天憋出了句话,大脚往电梯口冲,走了两步见後面的人还傻站著,他回头抓住了她的手,挤在人群替身後的人杀出血路。
等从电梯上下来到了大出站口,人群消散,这才不再拥挤起来。
火车站大出口的出租车非常难打,孟炎根本不知道滨海的出租车一般都在出站通道的另一头出租车等候区等待客人上车,所以他拉了他妈到了地上打车的时候,空车十分钟根本见不了几辆,而像他一样打车的有无数人,这些在外面打车的多数都是身经百战的社会人,一个比一个还会抢车坐,所以等到快要1个小时过去,哪怕孟炎冷眼杀向周围所有人,也没有突出重围拦到一辆车。
“炎炎,坐公交车吧,你那里是公交车牌,我们去看看。”孟妈看著儿子晒得满头都是汗,脸也晒得红得很,她再害怕他,也还是鼓足了勇气说了一句。
孟炎回头,看他妈脸上都是汗水,身上也湿了,连内衣的样子都看得出来……
周围所有等车的女人其实都差不多,夏天女人穿得少,像他妈这样的也不算打眼,但孟炎莫名觉得他妈这样刺他的眼,他一句话没说,拉著他妈的手腕去了公交车站。
在公交车站15分锺後,孟炎还开了口问了人,可没人知道小滨海市场怎麽走,公交车的路线上也没有他看到的开海路。
“儿子,去哪,你跟妈说一下,妈帮你找……”看儿子急得眼睛都冒火,孟妈这下也急得有点站不住脚了。
孟炎看著他妈被汗水打湿得极其狼狈,他撸起T恤把脸上的大汗一擦,又拉了他妈挤出人群到了人少的地方,从包里掏出了手机,他看著手机半会,直到他妈叫了他一声他才回过神了。
他咬了咬牙,把手机收了回去,他不能这个时候给佟威海打电话,这只会显得他无能。
他撸起他的T恤帮他妈擦了擦脸上的汗,又牵了她的手,跟她说,“我们再走远点打。”
见他不发火,孟妈也就放心了,也不怕要多走路,忙说,“好,再走远点,人少点好打车,到时候妈再问问人什麽公交车到你那个要去的路,问到了我们就不用怕了。”
孟炎见她一张嘴就说个不停,心里闷闷的,但没有像在家里的无数次一样一听她啰嗦就让她闭嘴。
在家里不明显,到了外面有了比较才知道,他妈再不好,对他也是好得不行了。
刚刚他们身边有一对母子,她儿子只不过想问她喝口水,那找不到车上的母亲当场就一巴掌扇了过去,叫他去死。
比起眼前这个面对他的暴脾气还只敢小心翼翼跟他说话的妈,孟炎心里不好过得很,他打算再走两条街要还是打不到车,他就放下自尊,食言打电话找佟威海派车过来接他,不让他妈跟他一起在烈日下受这个罪了。
不到两条街,孟炎总算打到了车,到了他订的旅馆,他让他妈先去洗澡。
孟妈要让,孟炎连话都没说一句,眼神都没扔一个,直接把他手里的背包砸在了床上,孟妈就一句话都没说了,默默地提著她的小提包进了浴室洗漱。
她也是不知道,孟炎为了让她接受,已经尽量从她的方面著想了,怕她受不了,连旅馆订的都是普通的房间,根本没往贵里的订。
但一看她啰嗦,孟炎也是无名火四起,尤其在这燥热的天气里不顺心的时候,他更是心烦意乱得很。
孟妈很快就出来,孟炎也进去冲了澡,只是身上穿的都沾了汗,穿在身上也不舒服,但冲了凉水,火气也少了,他带了孟妈出去吃饭。
带著她去吃的地方也不贵,他妈喜欢吃酸的,那家有几个酸菜类的肉菜做得不错,价格也是平价。
这一切,孟炎都是事先踩过点的,但他不说,孟妈吃得胃舒服,但也因为儿子一脸酷酷的表情,看著明显不舒服,那饭也吃得战战兢兢。
“什麽时候去看市场?”回去的路上,孟妈问。
“明天早上。”
“炎炎……”快要到旅馆的时候,孟妈鼓足勇气,还咳了咳嗓子,装作不经意地问,“新手机新买的啊?”
听她吞吞吐吐,孟炎冷笑了一声,“你到底想说什麽?想问我手机哪儿来的?”
儿子气势比她足,孟妈只问了一声,胆气就懈了,声音也越发的小,“妈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麽意思?”孟炎干脆停下脚步,以气势压倒一切问他妈,“你觉得我是偷的,是捡的还是抢的?你觉得我叫你来滨海是想骗你钱?”
孟妈急了,“不是的,你还小,不知道外面人心险恶……”
“你当我是被人骗了。”孟炎冷冷地笑了,“你不信我,当我跟当年跟你信外婆舅舅那样一样蠢。”
“你还小……”孟妈想反驳,但她从来都不是她这个儿子的对手,她重复著话,别的话也挤不出来说了。
“你回去睡,我要回我朋友家打招呼,是真是假,你明天看了再说。”孟炎重重地摸了把脸,把心中的怒火烦燥全摸平了,才尽量心平气和地说了这句话。
等到了旅馆,他把从小滨海市场的资料从背包里抽了出来,扔到桌子上,一句话也没说打开门就走了。
孟炎出门的时候打了电话给佟威海,这时候已经是晚上8点了,滨海气候好,这时候的夜晚满天都是星星,孟炎抬著头跟电话那头的人说,“你过来接我吧。”
“在哪?”
孟炎说了街道名。
“等一会就到,你在街边?”
孟炎随便应了一声,头看著星星往前走。
这里还在城市里,没到佟威海住的临海大宅,大海上面的星空才是真漂亮,孟炎无数都想跳进海中去追星星,但每次一想到有人会大惊小怪,也就没了那种冲动。
“往里走一点。”
又来了。
孟炎哼哼一笑,低头往地上看,他确实是快走到车行道了……
他往里挪了挪,也没再走的心,随便挑了个路边的临时座位坐了上去。
“等我有钱了,我要买一艘我喜欢的游艇,带你去出海,”听到他的声音,孟炎也就平静了下来,身上的汗味也没那麽让他觉得难以忍受了,也许也是对著电话,那些对著人说不出的话也就说得出来了,“我会对你好,哪怕你长得不好看,只要你对我好,我会让别人知道,我对你会有多好。”
孟炎觉得这麽多年真是没人对他这麽好过了,所以哪怕他没觉得他有多舍不得佟威海,但只要这个人继续对他好下去,他会对他负责很久,努力去挣取一切,“所以,你能不能不要给我太多?”
“我给你太多了吗?”佟威海在走动,声音也听起来很困惑。
“太多了,”对著电话,孟炎不再便扭,也不再觉得他的骄傲自尊比一切都高,他很诚实地说著他心里的想法,“我知道你喜欢我,想对我好,因为我有时对你也是想一样的,所以,我能理解你的想法,你明白吗?”
“明白。”这一次,佟威海很明确地说。
孟炎在这一刻听到了车关门的声音,他知道他来接他了,所以他真心地笑了起来,还对著电话轻笑了几声。
那边安静地听著,也不催促,孟炎肯定那个人现在一定是举著电话在仔细地聆听他的声音,这时候他的眼神应该是温柔的。
那个男人总是这样,他看著他的目光,耐心得好像在他身上耗掉一生的温柔也不觉得倦怠。
孟炎总找他,知道他不会伤害他,也是因这样的目光。
跟著佟威海来滨海,也是打心底深处就相信这人不会伤害他,他不是那麽好受人骗的人,如果没有大半的把握,他不会跟一个认识不久的人远赴他省,他没有那麽单纯。
来了之後,就更加肯定这人不会害他。
他一无所有,而佟威海什麽都有,有什麽好害他的。
“你等我长大好不好?”孟炎拉开背包拉链,拿出早上这个人放在包里的保鲜盒,天太热了,里面削好的水果也有些坏了,有一些已经发黑,孟炎低头去闻,发现有一股酸味,已经是不能吃了。
他一直没空拿出来吃,真是可惜,是那男人亲手为他削的。
但就算坏了,这盒子还是在他手中,看著盒子,孟炎也能想起这人一早上没去上班,专在厨房为他准备水果的情形。
“好,”佟威海在那边微笑著说,“我等你长大,等你对我一样的好。”
孟炎点头,点完头才想起那边看不到,他又道了一声:“好。”
他看著放在膝盖上的保鲜盒,停了几秒,还是假装不在意地说起他有些在意的那件事,“我把你给我的水壶在火车站丢了。”
那水壶里的水,是他看著他亲自为他装的。
自丢了後,孟炎从那不高兴到现在,一直觉得心里难受得很。
他把这个人给他的东西丢了。
他还吼了她妈妈。
孟炎觉得他是有点难受的。
“丢了啊?”
“嗯。”
“在哪丢的?”
“火车站。”
“那明天我们一起去买个新的,好不好?”
“没空。”
“那哪天有空就哪天去?”
“好。”孟炎点了头,又说,“下次就不丢了。”
“嗯,我们小心点,不丢了。”
两人说话间,有车停到了孟炎面前,车门一下就打开了,里面的男人站在靠边的位置,长腿一迈就下了车,朝孟炎走来。
孟炎的脸立马酷了起来,不在乎地说了句,“来了。”
佟威海笑著一手拿他的包,一手牵他的手。
孟炎让他拿了包,却没让他牵手,三步并作两步,没两秒就进了车内。
见著人的孟炎就没手机里那麽爱说话了,佟威海问了他句累不累他也不答,过了一会,他靠著佟威海的肩就睡了过去。
可能太累,不一会还打起了点小鼾声。
佟威海听著动了动脖子,放松了一下心里的感情,这才恢复平静。
车内一片安静,但前面开车的李军在这一刻不知道为什麽觉得车里可怕得很,来自小爷身上的无形压力让他全身都绷得紧紧的,莫名让他知道小爷这时候心情是极端不好的。
但这种不好,是生孟炎的气,却又说不上。
李军跟了佟威海十几年,是真的没有见过小爷这麽耐心地哄过一个人,他跟孟炎说话时那仿佛用不尽的耐性如果不是李军亲耳听见,他都没法相信。
就算亲耳所闻,也是叹而观止。
但一会,这种压力消失了,李军偷偷地往後视镜里一看,看到小爷正低头去吻他的孟炎的额,他一手搂著孟炎,另一手稳著孟炎的头,吻得极其郑重,像是怕扰了孟炎的睡眠。
就那麽一下,李军突然觉得,他之前觉得的事,还是想得太浅了。
孟炎比他认为的还要重要很多。
孟炎睡到半夜才醒来,身上是干净的,但肚子是饿的。
他这刚醒,佟威海就醒了过来,然後男人什麽话也没说,摸了摸他的头,下了床站他面前要背他。
孟炎瞅了瞅他的背,没说什麽就趴了过去。
佟威海背著他的小祖宗往楼下走,边走边问,“想吃饭还是喝粥?”
“吃饭,喝粥喝不饱。”孟炎打了个哈欠。
“好,吃饭。”佟威海背著人进了厨房,把人放到椅子上,倒了杯果汁放到他面前,才去给他端饭菜。
饭和菜都是热著的,只要拿出来就好。
孟炎坐餐桌前揉眼睛,听到桌面上放盘子的动静头也不抬地说,“要去阳台吃。”
“好。”佟威海弯腰在他头发上亲了一下,又背了孟炎。
孟炎没穿鞋,也懒得动,就又让他背了过去。
饭菜很快端来,孟炎吹著凉爽的海风嚼著嘴里被送进的饭,挠著有点痒的肚皮正在打哈欠的时候,门边有了人。
“小爷,你们醒了?”半夜三点,保伯听到动静就立马过来了,看到小爷在喂饭也没惊讶,淡定地问了一句。
“嗯,没什麽事,你去睡。”小爷随意地回了一句。
“孟炎还要点什麽?”保伯看了眼餐桌,三荤两素一汤,还好,都还热著。
“不要了,谢谢。”夜太静了,孟炎不知道时间,但也知道这个点不早了。
外人来了,他搭在佟威海的腿也收了起来,坐著的姿势也正了点。
“那好,那我走了,有事还请叫一声。”孟炎腿一收,保伯把话也往里缩,知道呆下去那就成碍眼,说著就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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