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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炎两手撑在玻璃框上，在林燊的拥抱下，跳了进来。
林燊靠在窗户边上的拐杖“咚”地一声砸在地上。
陆炎抱住林燊，脸埋在林燊的头发里，像失水已久的鱼儿，狂烈地汲取着这令他令他心酸令他心痛的气息。
也不知道抱了多久。
突然，林燊一把将陆炎重重地推开。他瞪着陆炎，眼角赤红，胸口一起一伏，咬着牙恨骂道：“你有病是吧？命不要了吗？这种事情你都干得出来？！老子……老子要报警！”这说着，恨恨地转身，便要去寻他的手机。
脑袋充血愤怒到极致的他，已经忘记自己的手机不能用了。同时也忘记了自己并没有拄着拐杖。
林燊差点摔倒。
陆炎急忙拉住他，再一次将他往自己的怀里带。“林燊，林燊，”他的声音急切又痛苦，“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连说三个对不起，“我真的受不了了，本来想一个星期之后再来找你，但一听说那个肇事车车主今天傍晚跑来看你，我就没办法冷静下来。林燊你别不理我好不好，我求你。我没办法看着你不理我，却去理别的人。我会疯的，真的。”求到后面，陆炎的声音有些哽咽，他死死抱住林燊，将下巴抵在他的头上，“林燊我真的喜欢你，骗你三年是我的错，你打我骂我，甚至杀了我都可以，就是求你不要这样不理我。”
陆炎的情绪来得特别激烈，导致话都说得有些语无伦次。在三年的时光里，这是根本就没有出现过的事情。原先想奋力挣脱开的林燊不由地愣住了。
流动的时间好像在这一刹那静止。陆炎说完那番话后便不再言语，他只抱着林燊。
林燊脑中一片空白，只有“扑通扑通”不断跳动的心跳在在提醒他，他还清醒着，陆炎疯了魔一般的再次告白全是前一刻才切切实实发生过的。
“……”林燊终于动了，他推了推陆炎。
陆炎没动，双手还是用力地抱着林燊。
“再不放开我踢你出去，而且别想我再跟你说一句话。”林燊也不知道自己是用什么样的心情说出这句话。他在威胁陆炎。可自从他决心跟陆炎彻底决裂后，他就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用这个来威胁陆炎。
陆炎身子颤了颤，终于将林燊放开。
“对不起……”他很无力，但一只手还放在林燊左臂上，唯恐林燊单脚没站稳，随时会摔倒。陆炎看着林燊，室内明亮的灯光下，他的眼中全是血丝。
林燊皱了皱眉头，一手摸上陆炎的额头。
“你发烧了？！”林燊倒抽一口冷气，心里随之就是一颤。
“没有。”陆炎低低地道。
“没有个屁！”林燊干脆踮起脚尖，凑过去，将自己的额头碰在陆炎的额头上。“你发烧了！”他肯定道，一时间气得不知道该揍死陆炎还是该踹死他。“发烧了居然还敢跑到这边来爬窗！你真的不想要命是不是？！”林燊怒道。他差点就吼了出来，还好理智尚存的他知道这个时候不能让楼下的爷爷奶奶听到他不对劲的声音。
“真的没有发烧。”陆炎一直盯着林燊，舍不得将视线从他的脸上挪开，仿佛要将他深深刻在自己的脑海里。“只是头有点痛。”陆炎解释道，“大概是这些天睡不够吧！”
林燊不多废话了：“把我扶到床边去。”
陆炎乖乖照做，然后站在林燊身前。
坐在床边的林燊一屁股挪到床头柜边上，弯下腰打开抽屉，从里边医药盒里拿出了一根温度计。他叫陆炎在他身边，将温度计递给他：“量。”简短不废话，林燊气得已经没脾气了。
陆炎依旧认为自己没有发烧，最后一次申辩后，被林燊狠狠地瞪了一眼，便不再说话，老老实实地将温度计塞在了腋窝下。
“又是那个叫方胜行的把你载过来？”林燊靠躺在床头上，冷着脸开始审讯。
陆炎笑了笑，不说话。
“诶，不是，”林燊突然想到了什么，疑惑地问道：“你怎么进来的？别墅外面有个大铁门，别说铁门上，就是周围树上都安了好几个摄像头，有人未经允许闯进来，警报器会响的。”
毕竟是有钱人家的别墅，怎么可能会没有任何安保措施？
陆炎回道：“呃……我计算机专业的。”
林燊：“……”
好吧，他记起来了。书里描写的吴飞宣是个天才，要是没下海经商的话，搞不好已经是位可以弄出黑科技的计算机科学家了。破解这里的安保系统对他来说就是小菜一碟。
“等我爷爷奶奶睡了，我偷偷送你出去。”林燊说道。他不想让爷爷奶奶知道陆炎来了，当然，或许爷爷奶奶知道了反而是件好事，他们知道后，便不会那么依赖高科技的安保措施，肯定会多雇佣几个人来看守这里，以后陆炎再想进来估计就不可能了。他也可以确切落实“以后再也不见陆炎”的想法。
可是，莫名其妙的，林燊就是不想陆炎被爷爷奶奶赶出去。具体什么原因，他不愿深想。大概他是怕他和陆炎被爷爷奶奶误会吧。今晚这样，挺像小情人深夜幽会什么的。他抿着嘴，皱着眉头给自己找借口。
“好了。”陆炎把体温计拿出来，自己先看。
结果林燊猛扑过来，把陆炎吓了一跳：“脚，小心你的脚。”无奈之下，陆炎只好把体温计交给林燊。
林燊之所以抢体温计，是怕陆炎看完后就甩，不让他知道具体度数。
林燊拿过体温计，狠狠地瞪了陆炎一眼。
“怎么样？没烧吧？”陆炎始终认为自己没有发烧。几天几夜没吃好没睡好，头重脚轻岂不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也只有林燊才会这样瞎担心。
陆炎的嘴角微微翘起。
“你还笑得出来。”林燊没好脾气，他看向体温计，眉头又皱，“37.4度。低烧。”
“哦，那就没有烧。”陆炎道。
林燊差点一脚踹过去：“发烧就是发烧，二十五岁了，怎么这么幼稚？”林燊把那天在陆炎那边陆炎送给他的话，大致还给了他。“等下滚回去闷到被子里好好睡一觉，要是烧还不退，明天记得去看医生，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陆炎嘴角笑意止不住。
却是林燊突然抓过身边的枕头，用力地朝陆炎砸来：“爬窗！我叫你爬窗！脑袋晕乎乎的，你居然还敢爬窗！万一摔下去怎么办？你想死能不能离我远点？不要特地跑来死在我面前？！”
陆炎也不抬手拦着，任凭他砸，就是特别开心，好看的凤眼都笑眯了起来。
而恰恰这个时候，门外响起了徐丽蓉的声音：“燊燊，你在里面干什么？刚才我听小许说你脸色有点不对劲？是不是脚又痛了？”接着，便是旋转门把手，准备进来的声音。
陆炎身子一僵，向门那边看去。
林燊则脸上唰地一白，急忙忙地喊道：“奶奶，我没事。”
“你怎么把门锁了？”门外徐丽蓉不放心，轻轻拍了两下门板，“把门开起来，奶奶进去看看你。”
林燊脑袋里轰隆一声，人就傻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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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门外又传来两下敲门声。“燊燊？”徐丽蓉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急。毕竟平时这个时候, 林燊是不会锁门的，而且方才她叫林燊开门，屋里面半点声响都没有。
林燊背上渗出冷汗, 他惊恐地看向陆炎。
“燊燊？”又是咔嚓咔嚓两下转动门把的声音。
“奶奶，我在床上, 你等等。”林燊终于开口。他窸窸窣窣地动作着, 脚慢吞吞地移到了床下, 却同时眼睛四下乱瞟，急寻这卧室里哪里可以躲人。他一眼扫到了卫生间，急急地拽了拽陆炎的衣袖, 用手指向那里。
陆炎会意，从床边站起来，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这期间, 林燊撑起拐杖, 故意用拐杖重重地打在地上，“咚、咚”地一步一步挪到门边。他回头看向陆炎, 只见他已经躲进卫生间里, 这才深吸口气, 整理了一下情绪，伸手放在门把上, 向右转动开了锁。而这锁才一开，门外的徐丽蓉就推门进来了。
林燊拄着拐杖后退一步。
徐丽蓉上上下下细细打量林燊, 颇为担心：“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林燊摇头否认。他做贼心虚, 极其紧张, 脸色瞧着便不太好看。
徐丽蓉一手搭上林燊的额头，就如他之前搭在陆炎的额头上那样。
林燊当然没有发烧。
徐丽蓉面露疑惑，她下意识地在屋内环视起来。这番举动, 瞧在林燊眼里，便是他奶奶开始怀疑起什么。林燊扶着拐杖的手微微地抖着，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里。
“窗户怎么不关？”徐丽蓉突然说道。她快步走到窗台处，将玻璃窗拉上，并落上了锁。“这样空调开了又有什么用？”
林燊没法回答，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在他奶奶背对着他关窗的时候，他偷偷地瞥向了卫生间。
“燊燊。”
“啊？”偷瞥卫生间的林燊浑身一个激灵，吓得差点把拐杖扔出去。
“晚上睡觉空调不要开得太低。”因说到空调，徐丽蓉就干脆再多叮嘱两句，她转过身来，一边叮嘱着，一边示意林燊不要在门边站着了，赶快回床上躺去。
林燊慢慢地挪回床边。而他屁股才一坐下，随之也走过来的徐丽蓉就瞧见了放在床头柜上的体温计。
“你刚才量体温了？”徐丽蓉走过去，拿起体温计。
“嘭！”林燊手里的拐杖还来不及靠放在墙边，就陡然脱手，重重地砸在地上。
“哎哟！你这孩子，吓死我了。”徐丽蓉拍了拍心口，赶紧过来给林燊拿起拐杖。
林燊吓得更惨，脸都白了。
“脸色怎么越来越难看？”徐丽蓉担心地再一次将手摸上林燊的额头，同时举起体温计，就着灯光看起来。她眯起眼睛，瞧了好一会儿才看清度数。“37.4度！”她把手从林燊额上拿开，“难怪我摸着不觉得烫。你低烧怎么不说？”
林燊突然有种临死前得救的感觉。
“身体难受也不讲，还把门锁上，你这孩子脑袋瓜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徐丽蓉心疼地数落林燊。
“奶奶。”林燊不愿让徐丽蓉以为他发烧了，为他白担心，急忙扯谎道，“那体温计上的度数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我才刚刚拿出来准备量呢！”
徐丽蓉愣了一下。她拿着体温计又看了看：“这是以前量的？”
“大概吧，”林燊压着心跳，说得有眼有板，“我就觉得头有点晕，突然想量一下而已。”
徐丽蓉老了，以前的事情记不太清楚，体温计什么时候被用过她也回忆不起来，于是被林燊这么一说，她就信了。她甩了甩体温计，递给林燊：“以后可不许这样，身体难受一定要说，知道吗？”
林燊接过体温计，喏喏地答应了，挺抱歉地看了他奶奶一眼，然后将体温计夹在腋下。
林燊当然没有发烧。徐丽蓉再一次将体温计对着灯光瞧了半天，然后长吁口气将体温计放回医药箱里。
接下来，徐丽蓉又跟林燊絮叨了一会儿。等她离去的时候，陆炎已经在卫生间里安安静静地呆了将近半个小时了。
林燊起床，拿拐杖，吃力走到门前，关门，锁门。转头一瞧，陆炎扶着额头从卫生间里苦笑着走出来。
“下次再这样，我剁了你！”林燊横眉怒目，拄着拐杖回到床上。
陆炎走过去，扶着林燊靠在床头躺好，帮他把右脚垫在被子上。
林燊转身将边上叠好的被子抖开来，恶狠狠地瞪着陆炎：“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滚上来？！”
“诶？”陆炎愣住了，整个人像呆子一样，站在圆形的吊灯下一动不动。
“我叫你滚上来！”林燊很不自在，粗声粗气地说道，他把头扭到一边，指了指被他抖开的被子，“滚进去躺着，闷头盖住，等楼里大家全都睡下了，你该回哪就给我回哪去，以后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陆炎双目渐渐放大，好像不敢相信自己的所听到的。
林燊忽地转头骂他：“王八蛋！你到底上来还是不上来？！”
“上！当然上！”陆炎唇角一勾，眸光一闪，很快就走到床的另外一边，脱了皮鞋就翻身上去。
林燊反手将被子一甩，盖到了陆炎身上：“难受的话就把自己裹得严实点。”
陆炎眉眼弯成了月牙，他乖乖地应了林燊，但手上却拉过被子，轻轻地扯了一大块，盖在林燊身上。
“你！”本将头再次扭到一边，不愿再看陆炎的林燊眉尾一挑，双目一瞪，转头，恨恨地，“想死吗？”
“林燊，我错了。”林燊对上的是陆炎那双柔暖如水的眼睛。
林燊咬牙：“时间到了就给我滚！别以为我心软了，我只是看不得你想死在我面前的样子。”
陆炎直起身子，转过去，摸到他那边的床头，按下开关，将卧室的吊灯给熄灭了。
突然之间，偌大的房间便暗了下来。黑乎乎一片，只有陆炎方才爬进的窗台外，那悬着的挂灯送进暖暖的淡淡的昏黄光亮。
屋内刹那一切安静。窗外花园的虫鸣蛙叫赫然清晰。再接着，连离床不远的空调的翕合声都变得微微可闻。
林燊的心“砰”地一下大跳，耳边骤然“扑通扑通”轰鸣，他仿佛可以感觉到血液在体内汩汩流动，周身无法抑制地躁热起来。
林燊转身就往自己那边的床头扑去，他要开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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