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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思见闻录(古代架空)——silentcarol

时间:2020-09-30 13:47:33  作者:silentcarol
  结了婚真是麻烦呀,凌无奇捏了捏安乐的手,心说,晚上一定要亲亲我的安小乐,才不辜负这一番麻烦。
  签完婚书就到重头戏了,拜堂。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再送入洞房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按规矩送入洞房的是新娘子,新郎官得留下给宾客敬酒,现在两个都是新郎官,可怎么办?那只能一起留下敬酒呗。
  安乐于是拽着凌无奇,一桌一桌地敬,一个一个地敬。
  八百多号人的酒席,得敬多久才能敬完?这边说安小乐啊我是你隔壁张大爷啊从小看着你长大的这杯必须喝完不然就是不给我面子,那边说钱小宝啊我是你父亲三外甥女家的七舅姥爷从金门县过来的走了三天三夜的山路呢那什么你是不是钱小宝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走了三天三夜所以这杯酒不干不行总之各有各的劝酒由头。
  凌无奇内力深厚,一边嘴上喝,一边指尖排,不动声色地作弊,几坛酒下去脸色都没变。
  安乐就不行了,喝到后来整个人东摇西摆,酩酊大醉,凌无奇劝他也劝不住,非得说:“高兴!凌大哥我高兴!能娶到你能嫁给你?总之我高兴!”高兴到最后安乐醉晕了过去,凌无奇轻轻抱住了他,转身就走。
  “小乐,这边还没敬酒呢!”安大海在远处叫唤。
  凌无奇拎起旁边桌正忙着大吃大喝的闫小七,一脚踢在他屁股上:“去,替你大哥敬酒。”
  闫小七委委屈屈地放下碗筷端起酒杯,王小二和郭小五兴高采烈地凑了上来:“大嫂,马车早准备好啦,走走,带你们去新房。”
  新房不新,就是安乐的家,与安大海的家一墙之隔,是从安大海家割出来的一小间屋子。
  然而新房的装饰是足够新的,新的桌椅摆饰,新的双人大床,新的龙凤锦被。
  凌无奇把安乐轻轻地放在那艳丽鲜红的被面上时,终于得以仔细端详他的“新娘子”。
  凌无奇轻轻摩挲着他的脸,心说分明只是一般好看的眉毛,普通好看的鼻子,平凡好看的嘴唇,为什么拼在一起就这么讨人喜欢呢?更别说那比一般好看要好看许多倍的眼睛正迷迷蒙蒙地望着他,里头水汽氤氲,又脉脉流光。
  “看什么呢?”凌无奇问他。
  安乐迷迷糊糊地应:“你真好看。”
  凌无奇弯了弯眼睛,又问:“还记得我是谁吗?”
  “嗯,我媳妇儿。”
  安乐傻傻地笑道,“也不知道怎么你就成我媳妇了,对不起啊凌大哥,我猪脑子我记事本呢?”安乐说着,“腾”地一下坐了起来,“我的记事本呢?”只见这醉鬼一下从凌无奇怀里挣出,晃晃悠悠地从床上下来了,摸到书桌边,抓起一张纸歪歪扭扭地写道:“今天结婚,和凌大哥,我高兴。”
  写完举着那张纸嘿嘿一笑,接着脑袋“咚”地一声扣在桌上,睡着了,还溅了半脸的墨水。
  凌无奇:“”凌无奇无语地将他醉到不省人事的新婚娘子抱回床上,仔仔细细擦干净他“一般好看”的脸庞,宽衣解带再暖呼呼地拥在怀里,恨恨地在他鼻子上咬了一口:新婚之夜竟然冷落相公自己先睡了,我都记着呢,给我等着!躲在外面听墙角的王小二和郭小五等了半宿,愣是什么都没听到,有些不开心。
  王小二埋怨道:“白等了半晚上大哥这不行啊,洞房花烛夜理应大战三百回合才对!”郭小五轻轻在他腰上捏了一把,戏谑道:“想战随时战啊,谁说非得等新婚夜?”
  “死相。”
  王小二娇羞地横了他一眼,一把拽起郭小五,手拉手找地方“解手”去了。
  第二日清晨,凌无奇是全家第一个起床的人。
  一直忙于公务又喝多了的安乐睡得酣熟,凌无奇舍不得叫醒他,只在旁边看了他好半晌,这才磨蹭着起床,“新媳妇下厨”煮了一锅粥。
  不多时安大海也醒了。
  中年人睡觉浅,虽有些宿醉头痛,却怎么都睡不着了。
  他一面捶着脑袋,一面依然乐呵呵的,想去隔壁看看他的儿子的儿婿。
  一打开卧房门,却见凌无奇已然等在了门口,手上端着一个茶盅。
  “义父早,喝杯茶醒醒酒。”
  凌无奇恭敬地递上茶盅。
  安大海喜滋滋地接过“媳妇茶”灌了一口,问:“早啊,小乐呢?”
  “他还在睡。”
  凌无奇道,“我也想趁这会儿问问您,小乐为何会患上这‘中毒后遗症’?”
 
 
第21章 
  安大海与凌无奇一起坐在安乐家的小院子里,两人一面喝着小米粥剥着昨天婚宴上的喜蛋,一面聊着关于安乐的事。
  “凌大侠,你知道什么是‘九思’吗?”虽然凌无奇已经成了他儿婿,安大海一时还改不过口,依然叫他凌大侠。
  凌无奇点点头。
  他也不知道他那个江湖掌门爹搞什么名堂,从小不光让他起早摸黑地习武,还让他没日没夜地读书,仿佛要让他同时去拿个文状元和一个武状元似的。
  读书方面他没什么兴趣与天分,好在还是记得一些,比如这个“九思”,出自《论语》:“子曰:君子有九思,视思明,听思聪,色思温,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问,忿思难,见得思义。”
  凌无奇道:“安乐同我说过,九思是指每日起床后出门前要做的九件事:思洁齿,思净面,思锻炼,思早膳,思灭灶,思熄烛,思仪容整洁,思随身要物,思关门落锁。”
  “咳,这是我同小乐说着玩的,没想到他还告诉你了。”
  安大海尴尬地抓抓后脑勺,“我这人丢三落四,老忘记落锁,这不为了记住么”凌无奇笑道:“义父的话他字字句句都铭记在心。”
  “真是难为他了。”
  安大海感慨道,“凌大侠,你也许会奇怪,咱这么一个又穷又偏的山县为何会叫九思这种名字。
  实际上这里原本叫豚头县,与旁边的豚头山同名,之所以更名完全是因为一个人,九思是他的字号。”
  凌无奇问:“是谁?”安大海道:“是当年某个皇亲国戚,太久远了姓什么我也不记得了。
  他因为什么‘神仙打架’的事情贬官到了这里当知县,在半路里被那豚头山的土匪掳去杀了。
  之后匪灾平定,先帝为悼念他,就以他的字号给此地命名为九思县。”
  凌无奇从不关心朝廷事,当然也不会知道二十年前那位叫“九思”的皇亲国戚是谁,此时他脑子里闪过的是那群二百五“土匪”的脸,有点想象困难。
  安大海知他所想,道:“这豚头山上的土匪来来去去换了几波人了,最可怖地便是二十年前那群,那是些真正的悍匪唉,我家小乐就是死在他们手上,也多亏有高人相救,否则小乐就没命了。”
  凌无奇眉头微蹙,心说我的岳父大人你这说话颠来倒去的,到底能不能说清楚?安大海絮絮叨叨地说,凌无奇仔仔细细地听,好半天终于弄明白了。
  此“小乐”非彼“小乐”。
  安大海原有个亲生儿子,就叫安乐,是亡妻为他留下的唯一孩子,虎头虎脑,甚是可爱。
  孩子八岁时,当时的豚头县现在的九思县突然闹了匪灾,一群凶狠异常的悍匪占据豚头山天险,平日里杀人越货毫不手软,甚至公然挑衅官府权威,在夜里杀进县城来,屠了几十户人,在县衙放了一把火,还掳走了城里十几个孩子,其中包括捕快安大海家的儿子。
  独子被掳,安大海急得差点失心疯,可此时县里完全是一团乱。
  知县老爷看情况棘手觉得保命要紧,直接辞官挂印跑了,师爷衙役们只能一面安抚百姓,一面等待新知县上任,一面又私底下联络附近官军,企图攻上匪山。
  可那豚头山易守难攻,官军攻了几次攻不下便放弃了,徒留县衙众人倾尽全力,却也无计可施,中途更是听说新来的知县也就是那位被谪贬的“大人物”半路里也被土匪掳了去,只觉得万念俱灰,一个个都打算好收拾包袱搬走了。
  只有那安大海不死心,日日夜夜盯守在那匪寨门外,只待哪日守寨土匪巡逻疏忽,悄悄摸进去,救出他家安小乐。
  疏忽漏洞他没能等到,直接等到的是土匪们的死期。
  那是一个月晦星稀的夜,空气里没有一丝风,匪寨却忽地火光熊熊,哭声震天。
  安大海心下惊惧,趁乱混了进去,却只看到一个侠士只手单剑,已将几百匪徒统统斩杀于剑下。
  他浑身浴血,神色森然,如战神武圣,亦如夜叉修罗,右手执的长剑兀自滴血,剑刃因厮杀而微卷,左侧肩怀则趴着一个四五岁大的孩童,正昏昏甜甜地睡着。
  “那孩子便是小乐。”
  安大海叹道,“不是我和妻子生的小乐,是现在的小乐。
  我的亲生孩儿死了,因那没人性土匪奇思妙想要炼什么‘毒人’,给掳来的几十个孩子喂毒药都死了,只留下小乐,福大命大。”
  凌无奇既知前因后果,惊骇得半天不知该说什么,最后劝慰道:“义父莫要太伤心了,好在现在有另一个小乐陪在你身边,也算慰藉他之所以脑子一会儿好一会儿不好的,就是那时候留下的毒?余毒没清干净吗?”安大海笑笑:“毒已经清干净了。
  那位侠士在我家住了七日,不眠不休地帮小乐运功祛毒,只是小乐之前中毒太深,脑袋受了损害,无法痊愈,总是时不时忘些东西,但也已是万幸了。
  那侠士本想将小乐带走,后来见我丧子悲痛,便决定将孩儿交由我抚养。”
  凌无奇颔首,心说这的确已是不幸中的万幸,可怜我的安小乐,从小就受这样的苦楚。
  凌无奇又问:“安乐是谁家的孩子?怎么他父母不来寻找?”
  “小乐不是本县丢的孩子,我也不知他父母是谁,是否在世。
  因此我虽待他如亲生,也只让他叫我一声义父。”
  安大海道,“那位侠士侠肝义胆,每年中秋前后都会来探望小乐,住些日子,教他一些武功拳法。
  啊对,个把月后就是中秋了,你到时候见到他记得叫他一声师父。”
  凌无奇:“!!!”原来如此!我还想父亲每年中秋都不在家里过节跑出去十几天的是做什么呢!他为什么不把安乐领回来养?白白浪费我二十年!
 
 
第22章 
  凌无奇从未想过安乐也是父亲的徒弟,实在因为安乐的武功太一般了。
  他能看出得出安乐的内功虽说不上深厚,却是打过底子,有正经师父教的。
  但是拳脚工夫上只一套擒拿手练得不错,其他仿佛只学了几套拳,也不懂学以致用,这种武艺混公门还行,到了江湖上可真是贻笑大方了。
  凌无奇想这不应该啊,按照父亲那个严苛的脾性,就算安乐资质再差也该练到师兄洪霸天那个水准了,大概率是因为父亲舍不得对安小乐太严苛吧?毕竟他这样可爱,谁能舍得凶他呢嘻嘻等等,我没事嘻嘻个什么劲呢。
  凌无奇揉了揉额头,问安大海:“那位大侠姓什么?什么模样?多大年纪?”安大海答:“姓沈。
  方脸盘,相貌堂堂,身形高且魁伟,比我还高半个头吧年纪应该同我差不多,但他看起来比我年轻。”
  凌无奇:“好吧。”
  姓沈就对了,父亲早年在外行侠仗义的时候会化名沈思,回了家换身衣服又变回德高望重的青松剑派掌门人凌潜,几乎没人知道他们是同一个人。
  安大海看到凌无奇的表情,问:“怎么了?”
  “那个”凌无奇支吾着说了,“沈思大侠正是家父。”
  安大海震惊了。
  他也从未想过凌无奇可能是沈大侠的儿子,尽管两人都很英俊,眉眼长得却是不像的。
  沈大侠那张大面堂堂的脸一看就是中原武人的模样,凌大侠却俊美中透出几分独特的气质,似有些西域人的感觉,五官立体,眼神深邃。
  “这真想不到,想必你长得更像你母亲吧。”
  安大海感慨,“不知下个月沈大侠呃,凌大侠?他老人家过来了,知道你与小乐成婚的事,会作何感想。”
  凌无奇一听这个头又痛起来了,真是麻烦死了。
  他思忖着:父亲极有可能反对这门婚事,甚至到时候又要揪我回去当盟主,最不济也得接任掌门谁要当掌门啦!当青松派的掌门一点都不轻松好不好!干嘛不让洪霸天来当?我就喜欢游手好闲,我就喜欢不思上进,我就喜欢窝在安小乐身边!哎,对了,安乐有公职在身,到时候我就以这个为理由赖着不走,正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婚书签都了婚礼也办了他还能把我怎样?还得抓紧洞房嗯嗯这边他正胡思乱想着,突然耳朵一动,听到安乐起来了。
  凌无奇刚站起身,果然就看到安乐打开门出来了。
  新郎官昨天的红发带还斜斜地绑在头上呢,此时他一副宿醉后没清醒的模样,略有些呆滞地同手同脚向两人走来。
  “起来了啊小乐,来吃个喜蛋。”
  安大海招呼他,“你调任回家的事告诉你师父没有?他下个月会过来吗?”
  “啊?”安乐冷不丁被他问到这个,脑子一时没转过来,懵懵地答,“我应该离开平阳县的时候给他写过信了吧。”
  “那就好,你结婚这么大的事,下月他人过来了记得要补他一顿喜酒。”
  安大海其他也没多说,只是把桌上的蛋壳收了,抱着碗筷回了自己屋,非常知情识趣地给新婚夫夫留下了独处的机会。
  小院子很小,却莫名温馨。
  两人坐在葡萄架下的石桌边,安乐低头看了看满桌红彤彤的红鸡蛋,又看看旁边晾晒着的油光红亮的酱鸭,窗户上贴的鲜红喜庆的喜字,待目光转向凌无奇时,脸已经跟这周边环境一样红了。
  凌无奇看他那样子真是可爱惨了,偏要一本正经地问:“昨天的事你还记得多少?”
  “记得,记得我们办婚礼然后,”安乐被凌无奇的目光盯得害羞,低下头捏了捏衣角,“然后我喝多了”凌无奇轻轻地“嗯”了一声,接着问:“再然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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