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知原是听说了杜仲的死讯,才赶来黑笼镇的。
以往这种算得上是穷乡僻壤的地方,他根本就不想涉足。现在跑了大老远的路来到这儿,也不过是听说自己的好友杜仲,以一种诡异而凄惨的方式死去,作为杜仲的狐朋狗友之一,伍知原按捺不住好奇心想来看看罢了。
结果,狐朋狗友的死亡圣地是没见着,还被在现场看管的警察骂了一顿。带着满肚子的气,想把自己之前的下属顾寒滨打一顿,发泄发泄,结果又被人阻止。
被阻止也就算了,头发还没了。
伍知原那个气啊,但是气又如何,抵不过人家,就只能逃跑。
逃跑得很狼狈,内心倒是很记仇,伍知原将刚才那个救顾寒滨的小男生,以及把他头发削光的瞎子给牢牢记在心里,想着将来有一天一定要给这些人点颜色瞧瞧,包括之前胆敢教训他的那个警察。
不知不觉,夜已渐深,伍知原在外头找了家看起来还算不错的店,挑三拣四地吃完一顿宵夜后,便打算回宾馆待着。然而,就在此时,他听见了一阵歌声。
女人的歌声。
那样凄惨悲凉的歌声,放在这种黑暗的深夜,想必听到的人大都会感到害怕,可不知为何,伍知原就像是被那阵歌声蛊惑住似得,脑海中的所有事情都消失不见,只剩下一个念头,便是去往歌声来源的地方。于是他调转方向,朝着歌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他走在路灯昏暗的道路上,眼睛上像是蒙了一层翳似得,直勾勾地注视着前方的道路,没有人告诉他歌声传来的具体方向,可他偏偏就知道,歌声是从那里传来的。他穿过马路,走过街道,路过房屋,最后,来到一座山的山脚下——妄山。
歌声还在继续,且愈发凄凉,又带着一丝婉转。伍知原的眼睛依旧呆愣地盯着前方,然后,他顺着上山的小径,走了上去。
不知过了多久,那阵诡异的歌声,终于消失了,伍知原的眼珠转了一下,眼神再度恢复了之前的清明,他眨了眨眼,惊恐地环顾四周。
荒无人烟的山上,在夜晚显得格外幽森,可怕,周围是一望无际的,形状各异的岩石,参天的树木,以及长到膝盖高的草丛,风一吹,植物互相摩擦,发出骇人的声音。
伍知原吞咽了一下,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额角滑下,他想立刻拔足狂奔离开这里,可前方草丛的一片异动,一下子将他的注意力吸引而去,而他的脚也像是黏在地上似得,怎么也动不了。
并不是被风吹产生的异动,那很明显,就是有什么东西躲在草丛里,还好那东西只是安安静静地待在那块儿草地里,并没有移动。
明明心里害怕得要死,可不知为何,伍知原内心的好奇心在这一刻增长了十数倍,他迈开脚步,朝着那一片异动的草丛走了过去。
他走到草丛前,停下,尔后低头,拨开那片草丛。
看到那东西的一瞬间,伍知原的嗓子便像是被什么人掐住了似得,名为惊恐的因素一下子传遍了全身,他喊不出,动不了,长大了嘴巴,从嗓子里冒出来的,也唯有将死之际的可怜动物发出的呜咽声。
他无法形容自己看到的是什么,大概这辈子所见过的可怕的事物加起来,也比不过草丛里的东西。
突然,里面的东西像是发现了伍知原的存在,抬起头来,望向伍知原。那东西仿若来自地狱的,阴森可怖的眼神,与它直视之时,全身都像被针扎过一般不适。
极度的恐慌使得伍知原立刻找回了自己的双腿,他跌跌撞撞地后退了一步,摔在地上,又立马站起来,随后掉头就跑,使出自己全身的力气奔跑,尽管那东西并没有追上来的意图。
然而,逃跑的途中由于光线过于昏暗,伍知原与某个深夜路过这里的人相撞,摔到了地上。然而他已经没有功夫理会别人了,于是他拍拍土站起来,想接着逃跑,然而,那个与他相撞的人却站在他的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耳畔,再次响起那阵蛊惑人心的歌声。
接着,伍知原看到眼前的人,取出了一条麻绳。
动啊,快动啊。伍知原在内心一遍遍地对自己说,可是不知为何,双腿又像是定在原地似得,无法挪动。或者说,他的整个人都像是被什么东西捆住了一般,动弹不得。那种感觉,像鬼压床,明明意识清醒,却怎么也动不了。
尔后,那个人将麻绳绕到了他的脖子上,一圈,又一圈,伍知原眼睁睁看着那个人把麻绳绕在自己脖子上,却不能阻止,甚至连大声呼救也做不到。尔后,那个男人绕到伍知原身后,一手握着绳子的一端,然后,用力一拉……
傅离又是被那阵歌声吵醒的。
其实歌声并不响亮,甚至只能在很安静的环境下,细细听才能听见,可不知为何,那歌声偏生是传入了傅离耳中,还将他从睡梦中弄醒了。
歌声依旧是渗人无比,在这寂静的夜里,使人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傅离盯了被窗帘蒙上的窗户许久,还是没能鼓起勇气拉看窗帘看看外面的情况。
但好奇心又使得他想知道外面到底是什么,于是傅离下了床,决定去隔壁找玉笙寒。
今夜房间里没有别的东西,只有他一个人,傅离放心地走出房间,打开走廊的灯,来到玉笙寒房间门口,敲了敲门。
等了一会儿,没听到有人回应,傅离便站在房门口喊玉笙寒的名字。
可是依然没有回答,傅离心下便觉得有些奇怪。他记得玉笙寒似乎睡眠很浅,一点动静吵到他他就醒了,这会儿他这么用力敲门,玉笙寒没道理听不见。
于是傅离转动门把手,打开了房门。
房间内静悄悄的,听不见呼吸声,而那阵随时缭绕在耳畔的歌声,也在他进门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月光透过窗户,照在床上,映出一个黑影,像是有一个人裹着被子躺在那儿。傅离手摸向墙壁,啪嗒一下,打开电灯。
接着他发现,床上只有团起来的被子,没有人。
傅离正奇怪,玉笙寒大晚上不睡觉跑哪儿去了的时候,便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你在做什么?”
“我/操!”傅离被吓了一跳,往后一看,才发现身后的人是玉笙寒。与之前所见一样,玉笙寒没有蒙着眼纱,一头长发随意地披在身后,身上只穿着单薄的里衣,脖颈间挂着一枚玉锁。
美则美矣,大晚上突然见着还是会觉得有点吓人。
心脏还因恐惧而狂跳不止,傅离拍了拍胸口,说:“吓死我了你,你大晚上去干什么了?”
“听见了歌声,所以想走去阳台那边看看,那儿视野比较宽阔。”
“你果然也听到了?那你看到了什么没有?”
“没有,”玉笙寒摇了摇头,“我刚出去,歌声就消失了。”
“果然如此。”既然玉笙寒没看到什么,那他也不可能再看到什么了,接下来若再要去寻找那歌声的来源,恐怕只能亲自去妄山一趟了。
傅离正想着,一抬眸,便被玉笙寒脖子上那块玉锁吸引住了。
上次只是匆匆一瞥,没有细看,现在细细看来,才发现这块玉锁似乎与自己从前所见的那些大为不同。
以傅离家的家庭条件,他也是见过不少古董玉器的,可是像玉笙寒佩戴的这块这样的,他从来没有见过。
玉锁个头不大,估计也就一寸宽,祥云纹样,中间雕刻着傅离看不懂的字体。锁身通体透白,没有一点杂质,在这样昏暗的环境下,散发出微弱的幽光。
不知为何,那块玉锁就像是有什么奇特的吸引力似得,将傅离的目光聚焦在它身上,一刻也移不开。
玉笙寒注意到傅离的视线,他指着那块玉锁,问:“想拿去看看?”
傅离看了看玉锁,又看向玉笙寒,问:“可以吗?”
玉笙寒捏起吊着玉锁的绳子,朝傅离那边挪了一些。傅离的眼睛紧紧盯着那块玉锁,慢慢伸出手,想要触碰一下这奇妙的玉器。
然而他的手指刚要碰上去,便见玉笙寒一把将玉锁收进掌心,说,“不给你看,这玩意儿可是我的命根子。”
傅离:“……幼稚鬼。”
“随你怎么说,去去去,赶紧回去睡觉。”玉笙寒没管傅离那鄙视的小眼神,硬是把人送出了房间。
傅离离开房间后,玉笙寒呼出一口气,他靠在门上,低头,慢慢摊开手掌。
掌心里是那块玉锁,先前,那块玉锁只是散发出幽若的,可以忽略不计的微光,此刻它却是散发出了耀眼夺目的光芒。那是任何发光体也无法比拟的光彩,仿若是来自另一个世界一般,只要见过一眼,便不可能再忘记。
这阵光芒只持续了短短一阵,便又黯淡下去,恢复了它本来的面貌。
作者有话要说: 我好凉,感觉正式开启查案路线之后就没有新评论了,小可爱可以给我留个评论吗
PS:攻不是锁头精
☆、第 15 章
清晨,纪元钧再次接到报案,说是在妄山附近发现了尸体。
报警人是住在妄山附近的居民,报警人声称,自己原本是想趁着早上去山上采摘野菜野果,不料却在上山之前,在山脚下发现了一具尸体。
因为傅离与玉笙寒住的离妄山也比较近,因此他们比警察更早一步赶到现场,看到了尸体。
死者的死法与杜仲差不多,都是被人用锯线勒断了颈动脉,失血过多致死。不一样的是,该死者并不是被吊在灯笼上死的,似乎是吊在树上死的,人们发现尸体的时候,锯线的一段绕在死者脖子上,另一端绕在一根树枝上。想来凶手原本打算将死者吊在树上,不过因为死者的体重问题,将锯线往下拉,往下拉的同时,锯线锯断了树枝,于是造成了现在的场面。
傅离一见到尸体的面孔,便十分惊讶地同玉笙寒说:“这这这,这个人,不是昨天打顾寒滨的那个吗?”
“是他,貌似是叫伍知原吧。”玉笙寒对这人长什么模样影响不深刻,光记得他那颗光头了。
“昨天他才和顾寒滨起了冲突,怎么今天就死了。”傅离皱紧了眉头,尽管不愿相信,一个想法却还是在脑海中生成,“你说,凶手该不会真的是顾寒滨吧。”
“你怎么怀疑起他来了?”玉笙寒调侃道,“我看你跟他关系挺好的。”
“可是怀疑还是必须要有的,毕竟他真的……嫌疑太大了。”
“有时候嫌疑大,也不一定是真凶,”玉笙寒盯着尸体的样貌,沉思了一会儿,说,“具体的,还是看警察怎么说吧。”
纪元钧等人随后赶到,与之前一样,先联系死者亲属,然后一队人四处走访寻找目击证人,询问犯罪嫌疑人,另一队人在案发现场搜集线索,之后将尸体带回去验尸。
伍知原的父母比杜仲的父母要冷静许多,痛哭一阵之后,他们还是同意了做尸检,这样一来能获得的线索也多了许多。
与之前相同的,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以及最后一个看到死者的人,都和这起案子没什么关系,并且具备不在场证明,于是做过笔录后便将他们放走了。并且在死者的身上,以及现场的遗留物中,依然找不到任何与凶手有关的线索。剩下的,则都要看尸检报告出来之后的结果了。
三天之后,尸检报告顺利出炉,还是由叶澜拿去给傅离和玉笙寒看。
玉笙寒还是看不懂尸检报告,便交给傅离,傅离看了一眼报告上的字,一脸懵逼地问叶澜:“这是什么?”
“抱歉,这次的尸检报告是另一位法医做的,他不太喜欢电脑打字,而且写字比较潦草。”叶澜又从傅离手中接过那份报告,为二人解读。
“此次的检查,我们又有了一些新发现,可是却又添加了一些新麻烦。麻烦就是,我们发现伍知原并未服用三/唑/仑,他似乎是在完全清醒的情况下先被人用麻绳一类的绳状物勒死,然后再被人用锯线吊到树上。”
“那他不就是活活被勒死的。”傅离说,“可是如果他是被勒死的话,不是应该挣扎得很厉害 吗?”
叶澜点了点头,接着说,“这就是奇怪之处了,按理来说,被勒死的人,死亡之前一定会苦苦挣扎。这样的死者,死亡后四肢变得僵硬,手部还会稍微保持挣扎时的模样。并且他们的指甲里通常会留下一些东西,譬如凶手身上的皮屑,衣物纤维,或是周围泥巴,植物纤维等。可是这些东西,伍知原身上没有。”
“所以,他是在清醒的情况下,十分平静地被人勒死的?”玉笙寒说。
“可能是被人注射了什么药物,导致他死之前动弹不得。”傅离问道。
“可是根据实践报告显示,并未在伍知原身上发现什么药物。”
傅离又问:“那会不会是有人捆住了他的双手双脚,他才动不了的。”
“伍知原的身上,并没有被捆绑过的痕迹。”
这就很奇怪了,既没有注射药物,也没有被捆绑,一个头脑清醒的大男人怎么可能一动不动任由别人勒死自己?
莫非……是因为那些歌声?
见傅离没有别的疑问,叶澜接着说:“新发现就是,我们在死者的身上发现了两种泥土,经过检测,一种来自于发现死者时,他身下的土地,另一种泥土则来自于不远处的妄山。结合法医推断出的死亡时间,我们推测,伍知原真正的死亡地点其实是妄山。他是在妄山被人勒死后,再带到山脚下吊在树上的。”
妄山,那关绍元口中埋葬了不少尸体的山。如果说杜仲的死与妄山无关,那或许还能相信,可是这一次,傅离无法坚信。
昨天夜里,他再次听见了杜仲死亡那一夜,那种渗人的歌声,而恰巧伍知原死亡的时间也是在昨天夜里。算算时间,与他昨晚听见歌声的时间是差不多的,他实在无法继续认为他们二人的死与歌声无关。
“叶先生!”其中一名警务人员急匆匆地走过来,同叶澜说,“我们按照纪队所说,去调查了一下杜仲死亡当日,顾寒滨乘坐的火车,发现杜仲失踪的时候他的确在车上,下车时间也和他描述的一致。”
“这样说来,杜仲的死和顾寒滨没关系?”傅离问道。
“就目前的结果来说,他的嫌疑减小了许多,不过不能确保他一定不是凶手。哦,对了,还有这个,”那位警务人员取出一张纸,交给叶澜,“就在刚才,我们收到了这样一封匿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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