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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魔(玄幻灵异)——杨溯

时间:2020-10-04 11:29:44  作者:杨溯
  扶岚的吊脚楼在最高处,统共三层,歇山顶,翘脚飞檐,檐下还挂着旧旧的红灯笼。正中间是堂屋,里面有个黯沉沉的火塘,两边是睡觉的饶间,一把木头梯子直接从第二层通向石子路。最底层用来养鸡鸭,斑竹编的栅栏板,里头铺满了稻草。扶岚推开栅栏看了看,说:“小鸡小鸭都不见了。”
  “什么小鸡小鸭?”戚隐问。
  “你哥养的,”黑猫道,“一准儿是被那帮婆娘给吃了,天天只知道吃吃吃,吃得连毛都不剩一根。你看你哥这穷鬼的相貌,就是被那帮婆娘给吃穷的。”说着,黑猫往走栏上一躺,乌黑油亮的皮毛在阳光里灿灿发着光。它道:“也罢,要是养不起咱俩了,就让你哥插个草标,去集市上卖身,你们人间的富婆就喜欢呆瓜这样的小白脸。”
  黑猫说的那帮婆娘就是他哥的二十八姬妾,虽然扶岚并不把她们当媳妇儿,但这些妖姬魔女还是仰赖扶岚来养活。戚隐十分好奇扶岚这帮姬妾,黑猫说它们自己有洞府,分散在横山的犄角旮沓里,不住在村寨里。
  据说他哥这帮姬妾个个倾国倾城,有个叫留荑姬的,美得恍若天仙下凡,曾有两个妖族首领为了她大打出手,差点挑起第二次妖魔大战。扶岚可谓柳下惠转世,这等天姿国色围绕身边还能老僧入定面不改色,戚隐有时候真的怀疑他是不是不举。
  扶岚挎着篮子去集市买鸡鸭,让戚隐自己寻个饶间住下。南疆妖魔大多凶残嗜血,戚隐一个凡人其实并不安全,黑猫叮嘱他寸步不能离开横山,否则有生命之忧。戚隐连连点头,一连赶了好几天的路,腰酸腿疼,他压根儿哪也去不了。随意挑了个饶间,稍稍打扫干净,上炕就睡。小轩窗外面鸟鸣啾啾,青山绿水一片好风光。戚隐眼皮子打架,困得掀不开,不过一会儿就睡熟了。
  半梦半醒间,一阵甜腻的香味儿袭来,戚隐迷迷糊糊地掀起眼皮。傍晚天光阴暗,屋子里黯沉沉一片,扶岚手臂撑在他脸侧,低头望住他。扶岚看起来和往日不大一样,他平常不苟言笑,总是一副呆呆的样子,此刻却眉目含春,眸中仿佛蓄了一汪春水,温柔得可以融化骨头。
  这肯定是在做梦,戚隐在做春梦。
  他想他真是完蛋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的春梦永远离不开扶岚。他不能和扶岚同床睡了,每回硬邦邦地醒来,扭头望见身边睡熟的哥哥,总是很不好意思。扶岚这个呆子,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身边的弟弟正在梦里对他做那样的事情。
  眼前的扶岚用手指描画他的脸颊轮廓,冰凉的指甲轻轻刮着他的脸皮。就是稍稍有些锋利,戚隐觉得扶岚要剪指甲了。
  “我饿了,”扶岚的呼吸咻咻打在他的脸上,“我可以把你吃掉么?”
  嘴巴有点臭,戚隐想,但没事儿,只要是他哥,他什么都可以忍。
  “先吃这里,”扶岚白洁的指尖按在他的眉心,缓缓下移,“再吃这里,最后吃……”指尖划过喉结,沿着脖颈子向下,滑过戚隐的胸前,所过之处浮起阵阵战栗,戚隐的心都要酥了。手指最后停在小腹上方,扶岚媚眼如丝,上挑的眼角缀满笑意,“这里。”
  也罢,反正是做梦,做什么都不犯法。戚隐心一横,搂住了身上人儿的细腰。就在这时天边闪过白蛇似的狰狞电光,一道惊雷炸响在天尽头,整个天地亮了一瞬,照亮面前人的脸。戚隐一个激灵,顿时看清了压在他身上的东西,一下子吓得魂飞魄散。
  那是只毛茸茸的狐狸,长着一张酷似人的笑脸,一双青幽幽的眼睛倒吊着,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这东西两只锋利如刀的爪子死死按着他的肩膀,大嘴一咧,露出锯齿似的两排牙,涎水从嘴巴里漏出来,滴在戚隐脸上。
  戚隐一拳打在它那张怪脸上,声嘶力竭地大喊,“归昧!”
  弧月般的寒光划破黑暗,归昧剑应声而出,霎时间割断那狐狸的脑袋。鲜血呼啦啦喷在戚隐脸上,戚隐握住剑滚下炕,面前倒吊下一个硕大的黑影,那黑影是一个瘦棱棱的长条儿,浑身长满手,在空中筛糠似的抖动。黑影转过身,蓬乱的头发里露出一张狰狞的白脸。
  戚隐尖叫一声,向后退,正瞧见后面那只狐妖接好脑袋,阴惨惨地朝他笑。
  四下里一瞧,黯沉沉的黑暗里不知何时挤满了妖怪,阴森森的脸儿都望着他,要笑不笑的模样。戚隐的心凉了,结结巴巴地道:“各位好汉,我是你们大王扶岚的亲弟弟,你们找食儿还是往别处去吧!”
  “大王非妖非魔又非人,你不过是个普通的凡人,怎么可能是大王的弟弟?小东西,”狐妖笑吟吟地点他鼻头,那双青荧荧的倒吊眼弯起来,别样地恐怖,“休要诓骗姐姐,姐姐一不高兴,可是会生气的。你模样不错,我要将你带回我的洞府,好好享一番乐子。”
  “女萝,我们是一起发现的,你不能独吞。”蜈蚣精道。
  “你们想怎么?”后面有妖问。
  “怎么?”那叫女萝的狐妖吹了吹指甲,“老娘一个月没开荤,当然是先奸后杀!他的脑花我要了,其他部件你们挑。”
  正在这时,归昧横空而出,贴着女萝的面飞出去,女萝下意识躲开,戚隐抓住归昧剑,顺着剑势蹿出了轩窗。后面劲风霎起,妖魔嘶叫,阴森森的长影儿罩在戚隐头顶。戚隐头也不敢回,连滚带爬跌下吊脚楼,正要起身,一只手拎着他的衣领把他提起来。惊魂未定地抬起脸,正见扶岚提着一个盖了碎花土布的竹篮子,疑惑地瞧着他。
  妖魔们从窗子里蹿出来,看见扶岚,登时停住了。狐妖乔模乔样地抿了抿头发,朝扶岚抛了个媚眼,细声细气地道:“郎君,你回来了!”
  “……”他娘的,原来这一群东西就是他哥的姬妾。戚隐为他哥感到绝望,原想着南疆妖姬,再不济也是小兰仙那般的水准,没曾想是这帮怪模怪样!
  吊脚楼的青瓦檐上落了一只羽翼斑斓的九头鸟,九颗脑袋各长了一副浓妆艳抹的女人脸,嘴巴里呱呱乱叫:“郎君,郎君!你可回来了,九儿想死你了!”
  “郎君,大儿也想你,你什么时候和我洞房呀!”一个鸟头叫道。
  “放你娘的屁,郎君要洞房也是先和我洞房!”另一只脑袋勃然大怒,嘴一撅,幻化出尖尖的鸟喙,头一低就啄了过去。登时九颗脑袋乱作一团,彼此叫骂,啄得鸟毛乱飞。九根长颈因为乱斗捆在一处,打成死结,只见那怪鸟晃了晃,从瓦檐上骨碌碌滚了下来。
  黑猫蹲在扶岚脚边上,对这副场景司空见惯,懒洋洋打了个哈欠。
  戚隐:“……”
  扶岚在戚隐身上嗅了嗅,对狐妖道:“你碰了他么?”
  女萝噘着嘴道:“这小娃娃不是郎君带给咱们的礼物么?郎君,就知道您最疼我们,从人间大老远回来,还带个这么俊的小娃娃给我们享用……”
  她的话儿还没有说完,一道金属的光芒飞快地一闪,她的身子忽地凝固了,斩骨刀穿破了她的头颅,将她整个钉在树干上。
  “小隐是我的,你们不许碰。”扶岚说,“下次再碰他,就把你们都杀掉。”
  四下里登时鸦雀无声,那只手脚不停乱抖的蜈蚣精也不动了。黑猫咳嗽了一声,道:“呆瓜,留荑怀孕了。”
  戚隐一愣,抬眼望过去,妖魔中央一个胖墩墩的猪头妇人挺着大肚皮走出来。她幻化成了人形,穿着一身湘妃色遍地金褙子,可惜幻形术不到家,留了个猪脑袋顶在脖子上。肚子溜圆,充了气似的,褙子绷得发紧,看起来就快生了。这就是南疆第一妖姬留荑?戚隐目瞪口呆。
  母猪怀孕四个月临产,这留荑怀孕的时候,扶岚压根不在南疆。母猪下崽一胎能下十几二十只,戚隐汗颜,他哥头顶一摞绿帽子。
  黑猫问:“你这一肚娃娃怎么来的?”
  留荑羞赧地低下头,抚摸自己圆滚滚的肚皮,道:“四个月前,奴梦见陛下乘云而来,奴荐枕席,陛下许之。第二日起身,奴便有了。想必是梦中感孕,这才怀了陛下的孩儿。”
  这鬼话儿谁会信,分明是偷了汉子。戚隐扶额。
  扶岚走上前,在留荑面前蹲下身。留荑明显瑟缩了一下,脸上浮起害怕的神色。四周妖姬都噤若寒蝉,不着痕迹地后退,留荑姬边上登时空出一片空地,她在当中瑟瑟发抖,像凄风中的冻鸟。扶岚伸手按在她的肚皮上,留荑面露恐惧,哀声道:“陛下……”
  “它们在动。”扶岚忽然说。
  留荑一愣,忙点头道:“想必是小皇子们知道陛下来了,高兴得翻筋斗呢。”
  扶岚歪着脖儿呆呆地看了一阵,扭头问戚隐:“小隐,你可以给我生孩子么?”
  “……”戚隐无语,道,“哥,我是男的,男的生不了孩子。”
  “那我可以给你生么?”
  “不能!哥,你也是男的。”戚隐扶额。
  扶岚看起来很沮丧,走过来把篮子放进戚隐怀里。
  戚隐掀开碎花土布,一群小鸡雏仰着脑袋,张开尖尖的淡黄色小喙,朝他叽叽喳喳地叫。它们的毛短短的,蓬蓬的,窝在一块儿,黄澄澄,像一个又一个土豆疙瘩。扶岚戳了戳一只小鸡雏圆溜溜的小脑袋,对戚隐说:“送给你。”
  鸡雏叽叽喳喳,清脆得像急促的短笛。戚隐问:“它们在叫啥?”
  “叫娘亲。”扶岚说。
  戚隐狐疑地看他,“哥,你是不是在调戏我?”
  “阿芙说的,”扶岚的眼神干净又纯澈,“小鸡还小,笨笨的,它们以为你是它们的娘亲。”
  好吧,算他说得有道理。戚隐抱着一篮子的小鸡崽,心都要化了。返身把它们放进栅栏里的竹篾鸡笼子,喂它们喝了点儿水吃了点儿小米粒。黑猫把那帮姬妾赶走,这里又清静下来。一切归置妥当,戚隐回屋吹灯,当晚各自安歇不提。第二天早上戚隐吃完饭下去喂鸡,推开栅栏一看,他可怜的小鸡崽一个个歪着脖儿瘫在稻草堆里,全死了。
 
 
第83章 南风(二)
  谁他娘的这么残忍?连小鸡崽都杀!戚隐悲痛万分,捡起一只小鸡崽捧在手心,颤悠悠吹了口气儿,鸡崽艰难地眨了眨绿豆大的小眼睛,脖子一歪,一命呜呼。戚隐想去找扶岚,吊脚楼里找了一圈,扶岚和黑猫都不在。站在走栏上手搭凉棚往下望,才发现村寨里热闹万分,多了好些妖怪。有几只扁毛妖怪蹲在他家对面的碎石矮墙上吸旱烟,对着戚隐吹烟圈。
  “他是谁?”
  “听说是大王带回来的宠媵,”他们在那儿交头接耳,絮絮低语,“屁股真翘,皮肉也嫩,你们说他一胎能下几个崽?”
  戚隐忍无可忍,吼道:“老子是响当当的爷们儿,不下崽!你们大王在哪儿?”
  妖怪们被他吼得一愣,给他指了个方向。戚隐沿着石子路往下走,望着村寨中央走过去。那儿围出一片大空地,昨儿还是空荡荡的,今儿挤满了妖怪,有山雀有狐狸有山猪,还有许多戚隐看不出原型的妖怪。他们大多腰间挎着刀,胸前罩着铁青色的铠甲,腕上系着铁护腕,全都席地而坐,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有的面前放一方缺了角的长条黑漆案,上面摆着金罍,多半是从人间抢来的。戚隐看见了朱明藏,那只猪坐在妖怪堆的最前面,满脸横肉,晒成黯淡的赭黄色,扬着下巴,佩刀横放在膝头,看起来很得意。
  扶岚坐在上首的龙骨王座里头,骨头是纯黑色,骨刺末端凝着森冷的寒光,锋利得恍若刀剑,戚隐觉得坐在上面一定很硌屁股。黑猫窝在扶岚的怀里,懒洋洋地打哈欠。
  村寨的居民蹲在屋顶上睃望看热闹,极目望过去,满寨子的屋顶挤得满满当当,黑压压一片,全都坐了妖怪。有好些九头鸟负着茶果酒菜,扑着翅膀穿梭在屋顶之间贩卖。戚隐看得目瞪口呆,迟疑了一阵,没敢近前去寻扶岚,兀自找了处视野好的屋顶,也坐上去。打巧一只九头鸟飞到近前卖吃食,戚隐看得眼熟,发现这是他哥的二十八姬妾之一。
  “弟娃也来啦!吃点儿啥?三钱一壶果酒,一钱一盅茶果……也罢,你新来的,送你一壶!”九头鸟叽叽喳喳叫,一颗脑袋侧过脸,叼了壶酒放在戚隐手里。
  戚隐连声道谢,买了两盅果子照顾她生意,因问道:“嫂嫂怎的干起这活计来了?”
  “没法子,郎君太穷,咱只好自力更生呐!”九头鸟怅然道。
  对面又有妖怪吵着要吃要喝,她忙得很,话没说两句就飞远了。戚隐还没弄明白底下聚作一堆是做什么,只好问边上的妖怪,“老兄,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这是我们南疆的大朝议。”一个妖媚的女声响起在耳畔,戚隐扭过脸,差点吓得跌下去,是昨天那只狐妖女萝。她对着他笑了笑,转眼间幻化出一个姑娘的模样,“二十八个部族首领齐聚大王寨,今早朱明藏那只猪堵在郎君家门口,逮着郎君参加大朝议。弟娃,且看着吧,有好戏可以看。”
  她话音刚落,底下响起雷鸣一般的鼓声。场中铜鼓响了三声,一只铁塔似的罩甲妖怪大吼:“献俘!”
  三个头上罩着黑布的人被押进场中,妖兵按着他们跪下,揭掉头上的黑布,露出三张脏兮兮瘦棱棱的脸。那是凡人,他们被天光迷住了眼,好不容易睁开眼睛,看见四下里都是阴森恐怖的妖魔,登时吓得涕泪横流,裆下洇湿一片,一股呛人的尿骚味在座中蔓延。
  朱明藏站起来,怒喝道:“此三人,一名扶擎天,一名扶立地,一名扶下水,冒充陛下皇嗣,玷污南疆威名。砍了他们的脑袋,扒出他们的心肝沾酱油,下酒!”
  戚隐一愣,想不到这兴风作浪的扶岚三孩儿不是妖魔扮的,而是土匪扮的。
  下面朱明藏话音刚落,立时有妖怪大喝:“拿去!”
  四下里皆大喝:“拿去!”
  一声递一声,从朱明藏往下,流水般传下去,次次皆如惊雷一般掷地炸响,最后传到三个俘虏的身边。最后一只妖怪怒发张目,厉声暴喝:“拿去!”
  在俘虏惊恐的双瞳中,孤寒冷冽的长刀拔出刀鞘,刀光下压,三束血花同时炸起,泼喇喇地溅在地上。三颗头颅犹如鞠球,遥遥抛出去,骨碌碌滚进妖群。满座沸腾,屋顶的妖怪敞开衣襟,锤击胸口,高声嚎叫。霎时间妖魔的嚎声此起彼伏,织成一片,响彻天穹。扶岚抱着猫坐在上首,目光并没有落在那人头上面,他脸上看不出喜怒,全村寨都在斩俘中沸腾,只有他淡淡的,像置身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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