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是比她更为优质的,强健的存在。也许弟弟就是在她的试验上,针对性地做出了更加完善的改良。她感觉到了“同一质体”的吸引,尤其是在距离最接近的一次接触里,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属于食物的味道,差点让她摇摇欲坠的理智崩坏。
白羽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获得“空间转移”能力,仿佛凭空而来,没有归处。
有时候仔细回想,她觉得这可能是因为,那些被她“吃掉”的红衣女人中间正好有一个人拥有如此能力,而在被她吞食同化之后,她就将那个能力占为己有了。
她将那个能力运用得磕磕绊绊,躲躲藏藏,一直试图搭建出隐蔽的通向外界的通道,但总是失败。
不过这一次,她借由外界“变数”,终于成功打破了白羽用来困住她的结界,多年失败经历后,白语她终于成功逃离了那个阴暗的,充斥着粘腻尸味的地底。只是没想到是,在将众人传送的那一刻,有一股“同源”的力量干扰了她。
那是相似的,并不完整的“尸花之母”的气息。是突然的在过去的某一日里,她猛然间就察觉到了对方的存在。从来没有相见过,但那股气息再熟悉不过了。对方很轻易地就干扰了她,并篡改了空间的最终传送地。
然后白语看到的,是那个黑色长发,红衣红裙的女性形象。
她忽然想起来,她曾经是见过的,两人有过短暂的一面之缘。对方奇异地,有着和记忆中小少爷几乎是同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长相形貌,而红衣红裙的打扮,正是在地底困扰了白语多年宛如噩梦一样形象,这让她无可抑制地一见之下,就联想到湿冷的女尸,满地的彼岸花,还有幽长不绝的,或许只有众多死人堆积之下才会产生的,若有似无的尸味。
与此同时,自身体深处涌现的,还有一股难以抑制的不可启齿的食欲。
想要吞吃掉对方。
——如果吃掉对方,就能变成更加完整存在。
作为不完整的“尸花之母”,身体的本能是如此告诉她。明明当初见面的时候没有这种感受,为什么对方会变成这样?无从猜测,也无从得知答案。为什么弟弟要找到这样一个人,他到底想要做什么?过去那样漫长的岁月之中,她困于徒劳的挣扎和无望的逃离奢望之中,曾经那个是她在世界上最亲密的人,已经变成了完全陌生的恐怖存在。
如果说白羽所做的一切,都是带有目的。
那么她可这样猜测吗?
也许弟弟将她逐步改造成这样,积年累月地折磨着不让她死,跟着又“创造”出了另一个不完整的“尸花之母”,或许,是将她当做了试验的“食材”,用以在未来成全另一方的“完整”。
对吗?
何太哀捧着“人面心脏”,打量着四周的迷雾:“如果没有办法进行空间转移,你知道该怎么……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手中的心脏在颤抖,来源于少女白语的错愕与恐惧心情,像是酸度极高的液体一样倾倒在何太哀心头,令他整个人为之一震。
尸花……尸花之母……
完整的……尸花之母出现了?
这,是什么意思?
来自残疾少女内心深处的极度恐惧情绪冲击,让何太哀脑子一片混乱。对方的恐惧感染着他,让他也一并恐惧了起来,那是仿佛遇到天敌似的畏惧——不,这样的形容半并不准确。正确地来说,应该是……宛如遇到了本身种族的上位者一般的,被天然威压所压制到喘不过气来的畏惧感。
何太哀猛地回头看向自己逃出来的房屋。
虞幼堂,他……他不会有事吗?
咔嚓。
忽然有骨头断裂的声音响起,何太哀心神不宁之中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直到手中的“心脏”毫无预兆地扭曲膨胀起来,他一低头,就看到心脏表面之上,那浮凸的少女面孔露出极为痛苦的神色。
咔哒咔哒,像是玩具被组装,又像是骨头被掰裂的声音,一截粘腻的肉芽从心脏内部长了出来。啊,不是的,不是从心脏里长出来,它是从少女的背部位置长出的。
肉芽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飞速成长,并且迅速胀大,它就像被剥了皮的幼蛇,灵活地从心脏腔室内钻出。何太哀当机立断凝出黑玉刺像那肉段,但刺中的那一刻,他脑中响起刺耳的惨叫,来自白语。
这叫声突兀得就像刀子刺入何太哀的脑子,并拐着弯地搅动着他的脑浆。
何太哀痛苦地抱住了自己的头,手中的心脏滚落在地。诡异的肉段不紧不慢的,毒蛇一样盘旋缠绕住心脏上的少女。它越长越大,看起来也变得越发血淋丑陋了,筋肉都暴露在外,可没有血液流出。原本它看起来,是明显的一丛从心脏里长出来的肉段,可它现在长得那么大,像被剥皮的巨蟒,人面心脏缀于它的尾端,如同一截不起眼的肉瘤。
何太哀满头冷汗地直起身子。
地上成团扭曲的肉段阴森森地开口说话了,带着不协调的甜腻,血淋淋的撒娇一样,它说:“姐姐,你根本不可能摆脱掉我的,我们是一体的。天涯海角,我们都永远在一起。”
***
屋内,巨大的碎尸肉团蠕动着,那场面恶心得叫人多看一眼都会晚上做噩梦。
温婪脸色很难看:“怎么会变成这样。”
顶着“亥清悠”躯壳的印小苔摇了摇头。
肉团不断地分泌出黏液,如果不是在场众人看走眼,那么,这团生着“尸花”的碎肉块,确实是在吞吃地面。等等,真的是在吞吃吗?或许是在“同化”。那诡异的肉质感像是超级霉菌一样,腐蚀着所有与之接触的一面。
印小苔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巨大肉块,这是已经毫无人样,也完全没有理智思想可言的存在,她轻声说:“温婪、幼堂,你们快带着小怜他们离开这里。”
虞幼堂沉默不语。
温婪问:“那师尊你呢?”
印小苔回头,温柔地笑了一笑,但说出来的话是肯定句。一直以来都是如此,那么温柔的,坚定的,她说:“这里有我。我会解决这一切。”
尽管眼前人的形貌仍旧是亥长老的样子,但那熟悉的神采让温婪在一瞬间,恍惚又看到了自己师长还活着时候的模样。
温婪说:“一般的攻击都对它无效,师尊你又有什么办法?更何况你的身体状况还这样,不如让我来。”
印小苔想说什么,但开口又是成串的咳嗽。
虞幼堂突然说:“师尊就是为了解决这件事才会来的。”
温婪气急败坏:“什么这件事!”
印小苔开口:“小婪,你都是一派之首了,可不能这样,要稳重点才对。”
温婪:“我又不稀罕坐这个位置,师尊你回来最合适。还有师尊你怎么又叫我‘小婪’,这个称呼好娘炮丢脸的,师尊你不要这样喊我。”
印小苔笑了笑:“我记住了,好,你快走吧。”
温婪一怔:“就算你让我走,但我怎么可能走?”
印小苔又咳嗽了一声,她慢慢地重新开口,说:“听话。”
温婪:“所以师尊你到底要做什么?”
印小苔没回答,温婪看向虞幼堂:“你知道的是不是?”
虞幼堂和印小苔对视,见印小苔点头,他垂眸,说:“‘新|约|教|会’在研究各种起死回生的办法,但一直不成功,不过,他们研究出了一些说不定可以毁灭整个世界东西。比如说,‘尸花之母’。”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一心只想完结。
但希望自己收尾还是能沉得住气,不要像以前那样过于匆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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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决战时刻09
温婪皱眉:“我以为就是——”忽然闭口不言。
眼前诡异伴花而生的巨大碎尸肉团,已经隐隐地透露出了不详的意味。近乎逆天的自愈状态,并且伴随着同化周边的迹象,仔细想想,这不是很恐怖吗?如果这种“同化”将无法阻止地继续持续下去,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子?
也许是猜到了的,但是有时候人们总还是抱有一丝渺茫的觉得“说不定这次可以逃过一劫”的期望。幸运会降临吗,难道不会吗?可你怎么知道就一定不会呢?
温婪不死心地还是问出了那个问题:“所以解决办法是什么?”
虞幼堂沉默了一下,他还没回答,印小苔休息片刻过后缓了一些神回来,说:“温婪,听我的话,离开这里。”
温婪没动。
印小苔轻轻叹了口气:“我本来就不应该活过来的。”
温婪抬起下巴:“这世界上没什么不应该的说法。”
印小苔笑笑,也不做争论,或许这已是最后的时间了,争论是没有意义,她只是径自说:“不过,我活着重新看到你们的时候,还是心里很高兴。我还是有一些庆幸的,庆幸自己还好能活过来再见你们一面,能看到你们长大,过得都还不错,我也就没什么牵挂了。”
这几句话说得断断续续,停停歇歇,死而复生的魂魄终究是跟作为容器的躯壳不相容。
印小苔“活”过来了,在亥清悠的身体里,她其实活过来已经有四年,但躯壳与外来的灵魂相排斥,导致她一直处于“病重”的状态之中,沉睡的时候比醒着多得多,内脏也日渐出现了不可逆的坏死现象,实在是难以救治,能坚持到今天,已经是奇迹。花长老说“亥清悠”半只脚踏进棺材里,这句话说得一点都不错,重生的印小苔,确实离重新死去不远了。
印小苔回头注视着那团扭曲的肉块:“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放心不下,就是小静。”
肉团蠕动,斑驳的肉质在向外蔓延侵蚀。那速度说不上慢,但也绝对不能被称之为快,它在不慌不忙地向外扩张,不知为何,居然有了那么一点至强者的从容不迫行事意味,
“小静一直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子,或许是因为聪明,所以想的事情就多,人就变得很敏感。”
“她是从小害怕黑暗,害怕孤独的孩子。她进天师府之后,一直就是我带着她的。我明明知道她很依赖我,却没有照顾好她,才导致她做出格外偏激的事。”
温婪说:“师尊,这从来不是你的错。”
印小苔掩住口鼻轻咳了几声,血液的铁锈味涌上来:“这副身体撑不了多久,我知道的。所以,留在世上最后的时间,我想陪着小静。”
温婪还要再说什么:“师尊……”
印小苔轻声说:“昨天我们都已经告别过了不是么?所以也不用再说什么,走吧。”
虞幼堂扯住温婪:“走了。”
印小苔笑了一笑,她不再开口说话,只是静静地目送着自己的徒弟离开。温婪是一步三回头,临到末了,还停在了门口似乎想要回来再说些什么。印小苔觉得有些好笑,这孩子……真是的。
最终的最后,这间屋子里,只剩了她和小静。
屋内的彼岸花在疯长,悄无声息的,几乎塞满了整个空间。花丛间隙里偶有肉块咕咚一声似乎在冒泡,这使得眼前的屋子看起来,宛如某种神秘生物所构筑成的恐怖巢穴。不过,也许她的形容没有错,眼前的这一切大抵真的能算得上是巢穴,一切都是中央那团碎肉所作。
小静……
她说想陪着小静,可面前这样的碎肉团块,当真还能算是小静吗?
印小苔慢慢的,慢慢的,一步步走向那团正在同化外扩的碎尸团。伸手触碰到巨大肉块表面的那一刹,一股巨大的吸力不可抗拒地拽住了她,将她往碎肉旋涡里吞食。
她本就灵肉不契合,所以几乎是立刻发生的事情,印小苔的灵魂脱离了□□往那碎肉旋涡深处行进。要毁掉“尸花之母”,就必须要毁坏肉块的核心,不然它会一直“存活”,不断吞噬同化外物。可以想象当碎肉块长得非常庞大之后,其内部“核心”将会变得极难被找到,而肉块本身又在不停歇地长大。这样的情形,光是想象一下,也只能用世界末日来形容。
轻飘飘没有重量的灵魂,轻易的,就找到了作为“尸花之母”核心肉块的小静。
靠近“核心”的刹那,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像雪花缤纷似的扑面而来。
那是天师府,终年漫山的银杏。空气里有干燥的草木清香,眼前金灿灿的银杏树下,有个穿着白色衣裙的少女,笑微微地看向“自己”:“你以后就是我的小师妹了。”
不知道为什么会屏住呼吸,也许是以前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人吧。
就像是不小心正视到太阳会觉得眼睛疼痛那样,“自己”忍不住低下头:“为什么你叫我小师妹,我也没有很小。”
白色衣裙的少女合拢手中烫金折扇,敲了一下掌心:“你是我师尊收的最后一个徒弟,你是关门弟子,是最小的,当然就是我的小师妹。”
同门。
说起“师尊”,对方口中的“师尊”在今天早上收“自己”入门时,嘲笑“自己”头发稀少,看起来跟一旁的终年秃头大叔发量发布多,并表示从未见过头发如此稀少的小女孩,实在是太稀罕了。
“自己”当时听完那串话真的好生气,一时气到失去理智,回神的时候发现“自己”居然爬到了对方身上,并且是在拔对方的胡子。
场面一度极其混乱,最后“自己”是被其他几个弟子阻止拉扯下来的。
因为这个“师尊”,所以对于“同门”这样的存在,“自己”在一开始完全没有抱有什么期待值。还没见面之前,就觉得那些可能都是跟糟老头子一样讨厌的家伙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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