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竹点点头,藏住心中小小的喜悦放开了叶梓的手,随意道:“行,那你明天过来,还记得店怎么走?”
“嗯!记得!就在前面直走左拐!然后……”
沈竹扶额,“是先右拐再直走到头,出去了之后再转弯,到第二个分叉口时进新一点的路口……老巷子不要进,那边在整改。”
“哦……”
沈竹踢了踢脚边的小石子,“来了店里要是没看见我,就说是找沈竹的。”
“好的。”叶梓两眼放光,“姐姐,你的竹,是竹子的竹吗?”
“嗯哼。”叶梓看沈竹的同时,沈竹也在借着灯光打量叶梓。
叶梓眉毛细长,眼睛又大又亮,齐腰的长发此时有些凌乱。一张嘴巴倒是没几分血色,应该是刚刚受到惊吓还没缓过来。
叶梓的表情很真挚,语气也很诚恳:“沈竹姐姐,谢谢你今天救了我。”
沈竹语气随意,“不客气,举手之劳。你心地善良,不会有坏事在你身上发生的。”
叶梓心生感动,双手提着书包对沈竹鞠了个躬,“谢谢,我明天就去店里,还你一天的帐。”
沈竹觉得有趣,哼笑一声,“嗯,快回去洗脸,不然晚饭吃鼻涕了。”
“好的,谢……啊?”
叶梓起身,沈竹已经转身走了。她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下面,没有黏黏的感觉啊?
看着那个逐渐远去的纤细背影,叶梓心中的不适感减少,多了几分愉悦。
她背好书包没有直接进屋,出了巷子口后往北街的的大街上走去,不多时进了家烧烤店。
正是吴隼的烧烤店,烧烤店晚上一般都特多人,特别是周末和节假日,这个时候唐格予都会来店里帮忙。
叶梓不常去,因为经常去了也会被那几个人当尊宝一样伺候。
“舅。”
吴隼烤串烤得大汗淋漓,抽空抬眼看了叶梓一眼,一看就发现了不对劲,手上动作立马停顿,“你?你脸上怎么回事?头发怎么回事?你哭了?谁欺负你了?你为什么哭?发生什么事了?你……”
叶梓装作没事儿人一样,进屋把书包放桌上就开始戴手套,“没事,摔了一跤。”
吴隼显然不信,过来追问:“怎么摔的?在哪摔的能摔成这样?叶梓你别诓你舅啊。”
“真没事。”
吴隼心里担心,去年出了那事儿,让他在心里格外看重叶梓的人身安全与心理健康,“跟舅说说,到底怎么了?”
叶梓不耐烦了,“摔了一跤呀。”
吴隼皱眉,“你这话能糊弄那俩崽子,可糊弄不了我。老实交代,舅跟……”
“别问了。”叶梓进了厨房,唐格予跟吴乐一人坐在一个小板凳上,在把洗干净的菜肉往竹签上串。
看见叶梓进来,俩人皆是一脸震惊。
“你怎么了?”
“你怎么了?”
唐格予和吴乐异口同声。
“没事,摔了一跤。”
唐格予显然不信,“你这话能糊弄舅,可糊弄不了我们两个。”
吴乐一脸担忧:“到底怎么了?”
叶梓脸上满是无所谓,“被三个流氓堵在巷子口了。”
“什么?!”
“什么?!”
“什么?!”
这三个什么分别是唐格予,吴乐和鬼鬼祟祟溜进厨房来却恰好听见了这句话的吴隼说出来的。
“在哪?!”唐格予立马把手中的串儿甩在盘子里,“老子弄死他?!”
吴乐也急了,“你没什么事吧?受伤了吗?”
吴隼更是怒火中烧,“是他妈的谁?!”
当事人叶梓显得尤为淡定,“不知道,不过已经有人教训他们了。”
三个男人又急又气,但叶梓却说得轻松。
吴隼问道:“谁啊?”
“一个漂亮的姐姐。”
“?”
三脸问号。
叶梓笑了笑,“我没有怎么样,但他们都被那个姐姐打了,太黑了没看清楚长什么样子,但我一点事儿都没有。”
“吓死我了。”唐格予惊魂未定地坐下,“我刚刚还在想杀人判几年呢。”
叶梓摇摇头,“别想了,我没事。”
“老板?我菜怎么还没上啊,都等了多久了?!”外面有人喊了一句后,吴隼应声出去。
吴乐看着叶梓,只觉得心痛。
这是他二姐的女儿,原本生活就不怎么样,虽说以前还没到穷得揭不开锅的地步,但平时的日常生活也是勒紧裤腰带过的,这么些年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去年更是出了那样一件让他想跑去S市把那些人杀了的事情。
叶梓随父母回H市的时候,有个熟人去接他们,后来半道儿出去办事,让叶梓的父亲叶庆国把车先开走,路上却被酒驾的人追尾。
叶梓妈妈当场去世,叶梓也重伤住院,还停学半年。
叶庆国在那场车祸中是轻伤,没去医院,但碰着个更让人心梗的事情。
撞他们的那辆车里面有个大人物,让他们从受害者变成了加害者,对方没受什么伤,但住了很久的院,找他们家要了六万。
那时候他们家底只有四万,且不说自己还要过生活,还有叶梓的医药费和以后上学、生活的费用……他们连还的钱都拿不出来。
叶庆国实在没有办法了,听人教唆之后铤而走险去偷了电线。
被判七年。
吴乐心里憋气,沉着声音道:“别骗我们,有什么就说。”
“没骗你们。”叶梓端了个小椅子坐在旁边,跟他们一起串串儿,“不过确实有件事情要跟你们说。”
唐格予手下的动作放慢了些,“怎么了吗?”
叶梓道:“我又见到那个人了。”
“哪个?”吴乐皱眉。
叶梓手上串串儿的速度缓慢,脸上带着细笑,“去年在S市救了我的那个男生,他也在我们学校。”
第39章 人间
唐格予跟吴乐对视一眼,两人表情都有些惊疑。
“几年级几班,是谁啊?”唐格予问。
叶梓抬头看唐格予,眼神里有些责怪意味,“被你欺负的人,你们班的许竞珩。”
“许竞行?!”唐格予目瞪口呆,眉毛都要竖起来了,“是许竞行?!”
“嗯。”叶梓很是淡定。
吴乐脸上一向平淡的表情此时被惊讶代替,“去年救你的人是这个学期转来的许竞珩?我们班的?”
叶梓歪了歪脖子,“嗯……”
简直不可置信。
叶梓拿着竹签子在唐格予和吴乐的腿上敲了敲,“你们几个以后不要再欺负他了知道吗?他是我的恩人。”
唐格予觉得大脑都放空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他还没缓过来,叶梓又拿竹签在他腿上扎了一下,“特别是你,格予,他跟你有什么过节,你要把他打得躺地上起不来?”
唐格予愣了,“我什么时候打他了?”
随后又怒了,“他躺地上起不来?”
看唐格予这反应,叶梓有些懵,“不是你打的?”
“我打他干嘛?我……”唐格予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又止住了,“我没打他……”
确实没打,只是一直欺负他,当着全班同学的面给他难堪。
然后捏他肉嘟嘟的脸。
给他扎小揪揪。
唐格予说完,下意识地看向吴乐,吴乐瞪了他一眼,“我没打,我比你还先回来。”
叶梓皱眉,“那是谁打的?”
唐格予喃喃了句:“难不成是阿泽?”
吴乐摇头,“他跟我一起的,打了两把游戏就回家喂猪了,不是他。”
唐格予纳闷了,许竞珩来了这么久其实还挺安分的,除了老大之位事件,再没干过什么事儿啊……他也就惹到了自己,平时别说跟人说话了,就连眼神都吝啬给别人一个,他能得罪谁?
唐格予问叶梓:“你跟他是什么时候碰见的?”
叶梓转着眼珠想了想,“九点多吧。今天我做值日生,弄完了出来的时候看着你们班的灯还没熄,就过去看了看,我过去的时候就只有他一个人在教室里,没有别人了。”
吴乐说了一句:“会不会是他自己不小心撞到的,谁没事会打他啊。”
叶梓摇摇头,“但他脸上的那些伤不像是撞的,肯定是有人打了。”
“严重吗?”唐格予眼神复杂。
“还挺严重的……”
唐格予心里思绪万千,但嘴上随意道:“算了,周一了我去问问他。”
“嗯。”叶梓又嘱咐了句,“你以后可别欺负他啊。”
她又对吴乐道:“还有你。”
“不欺负了。”唐格予笑了笑。
————
许竞珩是晚十一点多到的村口,他家离村口很近,走了几分钟就到了。
村口的傻子这么晚了还趴在门槛上,他嘴里咬了条黑绳子,看到许竞珩路过的时候,还对许竞珩嘿嘿笑了两声,“你看见我哥哥了吗?”
许竞珩有些怕他,加快脚步走远。
他家门口亮着照明灯,站着许爷爷,许竞珩隔老远就看到了。
心里涌上一股暖意。
他进屋看见桌上摆了四菜一汤,菜看起来色相很不错,虽然已经冷了,但菜香味还在。
许竞珩身子不舒服不怎么想吃饭,而且他本身对饭菜也没什么食欲,但还是强行让自己吃了两碗,导致当晚撑得一直在床上打滚,翻来覆去睡不着。
撑着是个难受事,睡不着也是个难受事,两件难受事赶一起了,许竞珩就更难受了……
他爬起来想玩会儿小游戏打发打发时间,却发现手机上有条未读短信。
是一个来自S市的陌生号码:你真的不来了?
许竞珩皱眉,奇怪……
他从床上坐了起来,一头雾水地回复了一句:你是谁?
那边几乎是立马就发来了一条短信:你爸妈说你转到H市了?
许竞珩心里一惊,这个人是谁?怎么会找到自己爸妈?
心里有个令他不安的想法涌上来。
该不会是他吧……
许竞珩问:你是谁
“司霖。”
许竞珩看着这两个字,瞳孔瞬间缩放,头皮都炸了一下。
他呼吸有几秒钟的滞停,身体也本能地颤抖了一下。
他怕司霖,仅仅只看到他的名字就会被吓成这样。
许竞珩慌张地滚动喉结,把这个号码拉黑了,可没过多久又有一个新号码发了条短信进来:不要再拉黑,后果你知道,我想找到你是轻而易举。
许竞珩又急又气,打着字的手指都带了些怒气,按得极其用力:你还想怎么样?我已经不在你跟前了,你打了一年还没解气?
司霖回复:我有说我要打你?
许竞珩无奈了:那你想要干嘛?
司霖:问你是不是不回来了
许竞珩:是
司霖:为什么
许竞珩:不想回
不想回去,不想见到你,不想再过那样的生活,吃那样的苦。
我正直青春年少,却因为你们的存在而从未好好感受过青春年少。
司霖:如果不再有人打你?
许竞珩:我不会回S市了。
他心里清楚,司霖就是已经欺负他欺负习惯了,他走了,那他们就少了一个乐趣。
毕竟他们那样的人,欺负人就是生活的一部分,跟唐格予一样。
不……跟唐格予不一样。
唐格予从未真正对他动过手。
想到唐格予,许竞珩不自觉地抬手柔脸。
唐格予那人真是手欠,没事老爱捏他脸干嘛……
烦躁。
突然响起的短信提示音让他回神。
司霖:怎么样才回?
许竞珩叹了一口气,很想骂司霖,但碍于父母还在S市,自己家的店又归司霖的父亲管,终究是忍着心里的怒气,回复:我不会回去了。
司霖:确定?
司霖:想清楚了?
许竞珩:你不要对我父母做什么,反正他们也要把店转了,然后回H市。
许竞珩:别再烦我了,算我求你了,你就当我那天被车撞死了吧。
许竞珩放下手机把脑袋捂在被子里,心里突然百感交集。
去年一年,他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但还是被殴打,被孤立,被无视。
今年,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坐了“老大宝座”,姑且算他运气不好惹到唐格予了,可他跟唐格予解释过多次,但唐格予依旧处处欺负他。
不都已经是高中生了吗,为什么还这么幼稚……
想起唐格予,许竞珩就觉得烦躁,那件校服外套应该拿去洗手间踩的,洗手间里的灰又臭又脏,还有烟头。
他越想越气,觉得明明只是一件小事而已,唐格予却非要上纲上线不依不饶地欺负他。
如果下个星期唐格予再无缘无故欺负他的话,他决定要反抗。
许竞珩闷在被子里想着反抗方案,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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