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玦和杨梅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刚转上楼梯,迎面就遇见了贺定西。
来影棚的路上杨梅和宁玦提起贺定西的事,杨梅正说到兴头上,本尊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他们眼前,连宁玦的脸上也是微微一怔。
不知道贺定西最近又接了什么捞钱的新戏,他的头发剪得极短,人也清瘦了不少。
李安琪可没忘这段日子的“血海深仇”,一见到宁玦一行人,他就像斗鸡似的竖起浑身的毛。
杨梅踩着十五厘米的高跟鞋健步如飞地来到二人面前。她故意无视一旁战意正浓的李安琪,笑着招呼道:“贺老师,怎么这么巧,您也是来试镜的吗?”
“不愧是顶级流量,好大的排场。”李安琪环视了一圈宁玦身边的保镖,鼻孔里冒出一声冷哼,阴阳怪气地说道:“关你们屁事儿?同行莫问,面斥不雅。”
贺定西到底比李安琪精神状态稳定许多,他轻轻地拍了李安琪一把,目光落在杨梅身后的宁玦身上。
贺定西好久不见宁玦,宁玦今天一袭黑衣黑裤,鼻梁上还架着黑墨镜,只差没在脸上写上“生人勿进”四个大字。
只见贺定西望着宁玦,若无其事地问道:“宁玦是来试哪个角色?”
人群环绕中的宁玦一直没有说话,他见贺定西主动同自己说话,便摘下墨镜,对贺定西说:“简飞,贺老师您呢?”
贺定西嘴角一翘,露出一个笑容:“巧了,我也是。”
李安琪的眼睛一下子就绿了,杨梅的脸上也变了颜色。什么叫冤家路窄,什么叫狭路相逢,什么叫不是冤家不聚首,形容的就是眼前这种场面。
其实无论是宁玦的资历还是演技,基本不可能够得上世纪东方的剧。但剧组选人,时常是剧方与资方的博弈,宁玦目前人气颇高,又有资本撑腰。有《悬印》这部电影的先例,最终的结果会如何还真的不大好说。
阿阳的车已经在楼下等候多时,贺定西似乎丝毫不受此刻周围气氛影响。他真情实意地对宁玦说道:“不耽误你们的时间了,期待你的好消息。”
宁玦微微一笑,道:“也预祝贺老师心想事成。”
贺定西走后,宁玦在众人的簇拥下继续往影棚走去。杨梅接着谈起方才他们说到一半被打断的话题。
“这回的事确实是我们不厚道了些。”杨梅指的是拿杨舒和蒋小涵做文章的事。
“哦?”宁玦有些心不在焉地敷衍道:“今天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毕竟和他们的合作才刚开始,原来也没打算这么快就撕破脸。”杨梅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说道:“谁让这回机会难得呢,不过一开始我确实没想到事情会闹得这么严重。”
“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宁玦又恢复了平时的样子,面无表情地继续往前走去:“如果今天是我洗干净脖子伸到他面前,他也不会对我客气的。”
轮到宁玦试镜的时候,林越申也来了。林越申是这部剧的总制片,在圈内人脉广资源多,与杨梅也是多次合作的老熟人。
宁玦整套流程结束后正值饭点,在杨梅的张罗下,剧组的几名主创人员和宁玦一行人干脆一起去吃晚饭。
杨梅在半山腰上定了一家私房菜餐厅,这家餐厅由古民宅改造,里面环境清幽,三步一亭台,五步一假山。再加上私密性比较好,所以不少圈内人士都喜欢来此附庸风雅。
宁玦和林越申一行人刚刚入座不久,也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一轮凉菜还没上完,就不断有其他包厢的业内人士进来敬酒。
杨梅喝起酒来,当得上一句女中豪杰,没费多少功夫就喝倒了好几波人。最近刚刚微红的小生何晋惨遭杨梅几轮毒手后,不得不举着茶杯连连求饶道:“杨梅姐,我的亲姐,我真不能喝了,一会儿我还得去隔壁包间敬酒呢…这样,这样!我以茶代酒…”
何晋的合约期快到了,杨梅对他有点兴趣。只见杨梅将何晋手上的茶杯抽走,重新往他手里塞了一只高脚杯,笑眯眯地问道:“隔壁是谁呀,这么大的面子?”
何晋老实说道:“毕导,还有几金主爸爸,贺定西也在。”
听到贺定西的名字,宁玦夹菜的手微微一顿,但很快就恢复如常。
杨梅似有似无地瞄了宁玦一眼,又重新往何晋的杯子里斟满了酒。她善解人意地对何晋说道:“行,喝完这杯就让你走。”
尽管酒桌上杨梅一马当先地冲在前面,但宁玦着实也喝了不少。趁着中年男人醉酒吹水的空档,宁玦一个人来到院子中吹风醒酒。
今晚的月色真好,空气中飘散着阵阵花香。
宁玦站在廊下选妃似地挑挑拣拣,答应了几个男男女女加微信的请求。他刚来到一棵桂花树下的石凳上坐下,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道清脆的女声,紧接着一对身材高挑的男女从假山后面转了出来。
孤男寡女,花前月下,这样的风流韵事在圈内见怪不怪,宁玦原打算来个非礼勿视,余光却瞥见了贺定西那玉雕一般的侧脸。
贺定西还穿着下午的那身衣服,看上去格外英俊挺拔。他身边的女孩是一个陌生面孔,身高竟和贺定西一米八多的个子不相上下。
女孩似乎是喝醉了,此刻正手脚并用地缠着贺定西不放。贺定西似乎担心她摔倒,一只手稳稳扶着女孩的腰。
二人没有看见暗处的宁玦,径直朝大门外走去。
宁玦定定地望着贺定西离去的背影,像一尊沉默的石像。直到这一对璧人的背影消失不见,他才偏头哂笑了一声,转开了视线。
“贺以柔,你哪怕有一点点自知之明,今晚都不至于喝成这样。”贺定西毫不怜香惜玉地将贺以柔一把推进车子后排,自己也随之坐了进去。
“你懂个屁。”贺以柔长了一张美艳女神的脸,一开口就暴露了傻大姐的本质。她深知她哥在她面前从来不是个温柔体贴的主,于是懂事地自己在座椅上坐好:“就那孙子那损样,今晚不给他点颜色瞧瞧,老娘就不姓贺。”
贺以柔年方二十,复读了两年总算考上电影学院,一心想要追梦演艺圈。她苦苦求了她堂哥贺定西大半年,贺定西今天才特地为她组局,将她引荐给几位靠谱的业内大佬。
酒桌上有一个二五眼不知是哪个投资方家的小开,一晚上非得追着贺以柔喝酒,被表妹的二两白酒干得趴倒在地下。
“闭嘴吧你。”贺定西被贺以柔的话气笑了:“打狗的方法那么多,你非得亲口咬回去?杀敌八百,自损一千五?”
贺以柔见他哥真的被她惹毛了,不敢继续大放厥词,她不甘心地低下头,嘴里嘟囔个没完。
贺定西懒得和他这个缺心眼的表妹废话,他扭头看向窗外,索性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这时,放在一旁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微信上来了一条新信息。
贺定西低头看了一眼屏幕,脸上微微一愣。
“谁啊?”贺以柔记吃不记打,多事地探过头来,被贺定西一巴掌挡开。
信息是宁玦发过来的,没有说过一句话的对话框里只有孤零零的三个字:“贺定西。”
贺定西一时不明所以,但还是回了一个:“是我。”
贺定西回复完消息后并没有马上放下手机,而是百无聊赖地刷了一会儿朋友圈。然而直到贺定西送走贺以柔回到自己家,微信那边的宁玦都没有回复。
临睡前贺定西翻来覆去地玩了一会儿手机,最后还是回到了那个沉默的对话框上。他将微信关了又开,最后还是发了一句:“我正好有事找你。”
第20章
蒋小涵躺在病床上,神色木然地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
她的身上穿着一件宽大的病号服,手臂上缠着厚厚的纱布。尽管此刻她的样子看上去有些憔悴,但好消息是医生告诉她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眼下蒋小涵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她只希望自己还能赶上学校的期末考试。
在医院的这些天里,她时常会想起那天机场里发生的事。那天的一切就像一场梦一样,蒋小涵有些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一时鬼迷心窍,和杨舒一起去做了这样离谱的事。
原来蒋小涵和杨舒都是贺定西的忠实粉丝,两人因为追星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贺定西半年前在剧组意外受伤之后不久,她俩在论坛中以及粉丝群中看到了宁玦的种种“恶行”,便把贺定西受伤一事归咎到宁玦身上。
二人本就对宁玦心生怨恨,这段日子“贺定西”与“宁玦”在各个场合的捆绑营销,更让蒋小涵与杨舒对阴魂不散宁玦厌恶到了极致。
于是两个姑娘一商量,决定给宁玦一点颜色瞧瞧。
杨舒的父亲在化工厂工作,所以她很轻易就能拿到镪水。蒋小涵也按照约定提前来到了S市。
原本一切都按计划进行得很完美,只是当二人带着镪水等在闸口外的时候,蒋小涵突然反悔了。
然而现在说什么都已于事无补,蒋小涵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臂上。尽管杨舒拿到的镪水浓度不高,但医生说她的皮肤上依旧会留下疤痕,需要靠后期去修复。
想到这里,蒋小涵的眼眶又红了起来。她只是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女孩子,正是最爱美的时候。
正当泪水在蒋小涵的眼眶里打转的时候,门外传来了敲门声。蒋小涵轻声回了一句“请进”,就见宁玦推门走了进来。
宁玦甫一进门,一抹冷冽的气息便扑面而来。
蒋小涵在震惊之余,连忙将眼泪憋回了肚子里。虽然眼下她十分狼狈,但也不想在宁玦面前落泪。
她知道在医院治疗的这些天来,都是宁玦身边的工作人员在她身边忙前忙后。蒋小涵原想宁玦做到这样已是仁至义尽,没想到他今日会亲自露面。
宁玦一进门先是打开紧闭窗户,放了一些新鲜的空气进来。做完这些他这才来到床边的沙发上坐下,熟捻地问蒋小涵道:“今天感觉怎么样?”
蒋小涵呆呆地看着宁玦道:“还…还不错。”
蒋小涵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观察宁玦,她虽是宁玦的资深黑粉,但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人的长相十分出色,属于一眼就忘不了的那种。
宁玦的目光落在蒋小涵的手臂上,片刻之后,他开口问道:“手还疼吗?”
在宁玦的注视下,蒋小涵不自在地将手臂往后缩了缩:“好多了。”
“你不要紧张,我没有恶意。”宁玦换了一个闲适的坐姿,脸上也露出了一抹笑容。
蒋小涵突然觉得他的笑容有一种独特的魔力,像骤雨初晴的阳光,像霜雪融化后的第一棵绿苗。
宁玦从抽屉中取出蒋小涵这些天的诊疗单,随手开始翻阅。他一边翻看一边对蒋小涵说道:“明天你就能出院了,出院后我会安排同事送你回学校,这次治疗费用还有后续的疤痕修复我们都会负责…”
这些话落在蒋小涵的耳朵里,像是一记记毒辣耳光。字字句句都在提醒着自己过去有多么面目可憎。她不合时宜地想起了自己曾在宁玦的微博下写过的恶毒评论,给宁玦P过的遗照,散播过的各种与宁玦相关的谣言。
宁玦没有察觉到蒋小涵的异常,继续说道:“你不要担心,回去之后安心学习,有什么困难联系我的同事。”
这次蒋小涵终于鼓足勇气打断宁玦的话,说出她原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说的话。
蒋小涵直直望向宁玦,开口说道:“宁玦,对不起。我…”
话还没说完,蒋小涵的喉咙一哽,便再也说不下去了。她猛得往枕头上一扑,把脸埋进枕头中,失声痛哭起来。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宁玦看着女孩在自己面前泣不成声,没有劝慰,也没有阻拦。待女孩的哭声渐息之后,他才开口说道:“不,是我应该谢谢你,你是一个特别勇敢的姑娘。”说着,他抽出一张纸巾递到她的面前,低声道:“别自责了,不过下次如果再遇到这样的事,最重要的是要先保护好自己。”
大哭过一场之后,蒋小涵心里的郁结疏解了不少。她突然想起了这些天在网上看到的各种消息,连忙问宁玦:“杨舒她会怎么样?”
宁玦说:“她现在已经被刑事拘留了,接下来我会开始走法律流程。”
宁玦的话让蒋小涵打了个寒战,她想了想,还是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你能原谅她一回吗?她只是因为太喜欢贺定西了才一时糊涂…”
“不能。”宁玦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蒋小涵的请求,此刻的他显得有些无情:“每个人都需要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价,她也一样。喜欢不能成为她伤害别人的理由。”
听到宁玦这么说,蒋小涵讷讷地点了点头,不敢再说什么。
宁玦又在蒋小涵床边坐了好一会儿,直到护士进来换完了药,他才起身告辞离开。
宁玦临走前,蒋小涵总算问出了自己心里盘桓了数日的话。
蒋小涵问:“我…我能不能看一眼贺定西,我知道这件事对他造成了很大的影响,我想当面和他道歉…”
“很抱歉。”宁玦闻言,脚下步伐一顿,他转过身看着蒋小涵:“这样对其他喜欢他的人不公平。”
蒋小涵望着宁玦,不知怎么的就脱口而出道:“宁玦,你有没有喜欢过什么遥不可及的人?”
这话刚问出口,蒋小涵就后悔了。她在心里不断懊恼自己怎么会一时脑热问宁玦这么无聊的问题。
出乎蒋小涵意料的是,宁玦沉默了片刻,口中轻轻吐出两个字:“有过。”
蒋小涵一愣,接着问出自己的心里的话:“如果我朝着他的方向努力,有一天能站在他的身边吗?”
虽然这是一碗很好的鸡汤,但宁玦还是决定告诉蒋小涵自己心里最真实的想法:“就算你能走到他身边,也走不进他心里。”宁玦的手扶上了门把,在开门前他最后对蒋小涵说道:“不要轻易为任何人改变自己的目标,除非那原本就是你想要的。”
宁玦推门出去的时候,贺定西正负手靠在门边。他的眼眸低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亲眼看过了,这下可以放心了?”宁玦将自己的视线从贺定西身上移开,转身关上了门:“不好意思,擅自替你做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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