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将近一半的人都愿意加入到程扬的队伍里来,这让九黎众人心情好了不少,他们将这些战俘救出来也是花了很大代价的,更是冒着生命危险的,如今至少有一半的人愿意来当助力,他们便觉得之前的那些辛苦都是值得的,更何况剩下的那一半战俘里还有不少人在观望呢,到时候肯定会有更多的助力。
“我们黑崎也要留下来!”智公连忙喊道,因为离着程扬等人比较近,他开口时,程扬的目光忍不住看了一眼他身旁的石磙,心里了然,看来这就是石磙的部落族人了。
他猜想石磙应该是和他的部落族人透露了些什么,比如他们现在已经拥有了一个滨海之地可以栖身,或者是他们的烧陶技术,不管这个黑崎是出于什么原因,只要愿意留下,那对他们九黎来说,就是一件好事,而他也不介意将自己知道的知识传授给盟友。
如果足够的利益便能吸引到盟友,那么他不介意添加自己的砝码。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冒着危险和九黎共渡难关,即使在能得到九黎的救助情况下,一部分战俘还是选择要离开。
程扬之前说过不会阻止这些人离开,自然不会反悔,这些人不愿意留下来帮忙,即使他强行留下也没用,还浪费资源。不过这样一来,那些选择离开的战俘,他们以后会怎么样他也不会再管了,他和族人将这些人从鲲湖部落救出,便是最大的仁慈,而他们以后要要怎么生存,那全靠他们自己。
最终还是有三分之二的战俘愿意留下来听从程扬的安排,跟着他们继续西行。
虽然他们身后暂时没有看到鲲湖部落的身影,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安全了,等鲲湖部落处理好族地里的状况,随时都有可能会派人追上来。所以,等确定了选择后,两帮人即刻分道扬镳,各自赶路。
越往西行,路上的状况便越好了,眼见路上看到的树木逐渐多了起来,林子里窜来窜去的野兽也多了不少,不过都被九黎的汉子们用弓箭射杀,成为了众人的腹中餐,还没等到西部滨海之地时,那些战俘便眼看着圆了一圈。
其实说“圆”也不至于,只是和以前的皮包骨相比,如今脸上也算是有肉了。
九黎的汉子们早就听程扬说了,这些人将来可都是帮他们对付鳍鲮的助力,说不准到时候还要开战,身子骨肯定是要健壮才行,所以对投喂这些战俘一个个都很积极。
第107章
这里的风光和密林迥然不同, 和鲲湖部落附近的秃山怪石也很不一样,不管是南部的那些部落,还是众多的蛮南部落, 都被眼前海风浪声给吸引住。
他们赶了一夜路,在日出前赶到这里,脚下是细软的砂砾,也有细碎的贝壳,然而对于脚上长满老茧的战俘来说,脚踩在上面没有丝毫不适, 反而因为海水拍打, 酸胀的腿脚反而有一丝舒服的快感。初升的朝阳让海面泛着金光,磷光姗姗, 便是先前已经见过这海景的九黎族人也有片刻的恍神。
明明赶了一夜的路, 可被海风这么一吹佛,那疲倦燥热的心顿时宁静下来。这一刻他们才真实感受到, 他们真的逃出来了, 这里不是鲲湖的地方, 没有那么多的奇山怪石, 也没有那些让人疼痛厌恶的藤鞭子,一瞬间,这些战俘激动得眼泪盈眶。
程扬将他们带到海边当然不是为了让他们抒情感慨的,而是为了食物。
在去营救之前,他们也准备了不少食物,但是这么多的战俘,加上每天要赶那么长的路,哪些食物早就被消耗掉了,而路上狩猎也不是很方便, 他们这些人早就饥肠辘辘了。
有哪里能比海洋里的食物更多呢?醒过神来的九黎族人赶紧组织这些战俘捕鱼,他们好歹也在这里待过一阵子,勉强也能算是有经验的,来教这些新手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的事。
这些战俘大多数都是男人居多,而且年龄普遍是青壮年,毕竟老人和女人以及小孩的体力都比较弱,很多都没熬过鲲湖的藤鞭。但是程扬留意到,还是有一小部分的女人和孩子还是存活下来了,甚至还有一些小孩。虽然捕鱼不是什么太难的事,但是考虑到他们的体力值,程扬转身回树林,打算找一些比较合适的藤条来编织一些渔网。
这样一来,哪怕是体力值比较弱的人,也是可以因为渔网而自食其力,想要养活自己并不是难事。
程扬也不单单是为了这些弱者考虑,他还有其他思量。现在天气渐渐赚两年,每天早上醒来,都会发现枝头草间的露珠越来越多,他估摸着按照“前世”的日历算法,现在很可能已经入秋了。而所谓“一场秋雨一场凉”,天气随时都有可能转冷,他们该准备过冬的食物了。
不管是九黎的汉子们,还是这些被救出来的战俘,他们之前生活的地方都不是海洋环境,甚至连河流也很少见,几乎都是“旱鸭子”。为了防止有人会溺水,程扬特地挑了时间叫身边的人游泳,并告诫所有人不能随意来海边,尤其是涨潮退潮时,都十分危险。
程扬将自己知道的危险告诉了他们,却不是所有人都挺劝的,尤其是那些战俘。虽然感激程扬等人对他们的搭救,但是有不少人还是对程扬有轻视心理,尤其是那些南部部落。由于长期的地域优越感,还有程扬那稍显稚嫩的面孔,都不能完全让他们信服。
对此,程扬是毫不理会,反正他已经警示过这些人了,听不听是他们的自由,真有人要作死,他也不会拦着。
他现在每天要忙的事情很多,不仅要组织人手来捕鱼屯粮,还要大量烧陶来过滤纯净水,同时还要考虑住处。他们还要在这里过冬,肯定是要有一个相对安全的住所,这里虽然野兽不多,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没有一个安稳的住房冬日可不好过。
幸好这些战俘中的大部分人还是比较听话的,每天程扬安排布置的任务也认真完成,让程扬的计划能在不急不慌的情况下稳步进行。
但是,也总有几个刺头对此看不顺眼。
弃江舔了一下后槽牙,明目张胆地目光肆虐地打量着远处的青年,嗤笑一声,“不过是个小子,竟还把我们指挥得团团转转!”他言语颇为不忿,胳膊肘没忍住捣了一下身旁的另一个汉子,“你说我们现在这样和在鲲湖有什么区别啊?”
“不还是要每天被这小子指挥,听他安排,给他干活嘛!”
他语气恶劣,眼里酝酿着不知名的情绪,“鲲湖部落好歹也是一个大部落,族人众多,势力强横,被他们抓去当战俘也就罢了,可就这小子,他凭什么也这么奴役咱们?!”
被他挑拨的汉子叫做柝一,是原先南部尧山部落的,尧山部落与岐山部落相近,它们俩虽然比不上玄鸟和巫颐这两个部落,但是实力也不容小觑,再加上两个部落一直相近相亲,便是玄鸟巫颐也不敢单独对这两个部落下手。
弃江是岐山部落的,他和尧山部落柝一年龄相仿,又自幼相识,说起话来更是肆无忌惮,同样,柝一对这个自幼认识的同伴也是比较了解的,看着这人脸上恶劣的笑容,就知道他想要搞事情。
柝一看着远处的青年,或者说应该是少年,目光复杂,这个叫做成羊的人比他还要小上几岁,但做事凌厉果断,不仅将身边的族人训练得服服帖帖,就连他们这些战俘也有不少人对成羊暗中敬佩。他垂下眼帘,视线落在了对面的弃江身上,只见他胸口鼓鼓,像是藏了什么东西。
弃江被他的目光刺得一跳,立刻捂住胸口,警惕地看着柝一,“你想干什么!我可告诉你这是我留给鹿妹的,你别打这主意!”
柝一面无表情的脸庞上出现了一丝无语之色,他身手往自己怀里一掏,拿出了小半块鱼干,递给弃江,“呐,我这个也是给鹿妹的,你拿着吧。”
弃江接过递到面前的小块鱼干,知道自己刚才的反应有些过激,可那也是他潜意识下的本能行为。当年鳍鲮部落将他们交给鲲湖时,鹿妹还是一个很小的小姑娘,没多大的人,根本就干不了多重的活,每天也分不到多少食物,一直能活到被程扬平安救出,完全是靠弃江的保护。
是弃江每次将自己的食物省下来一点留给她,也是弃江多次为小姑娘和其他战俘斗狠打架,才让她的那丁点食物没被抢。
柝一自然也是知道这些,他看着身形比以前明显要消瘦很多的弃江,忍不住开口说道,“你自己也多吃点,毕竟她也不是你……”他想说鹿妹不是弃江的亲妹。弃江无父无母,是岐山族人从江河里发现的,他的名字也正是这么由来的,所以他和鹿妹根本没有血缘关系,甚至整个岐山可能和弃江都没有关系,谁知道的生身父母究竟是哪个部落的呢。
弃江脸色不好看,但也知道柝一是关心他的身体,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我心里有数。”他摸了摸怀里沉甸甸的两块鱼干,其实鹿妹已经好几天没吃他给的鱼干了,因为她也被分到食物,而且没有人再抢她的食物了,他存下食物不过是受之前的习惯影响看来这些九黎族人和鲲湖部落的作风果真是不同,弃江心里突然就有了一丝感慨,至少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因为食物而跟人干架了,不过他依旧拉着一张臭脸,没让身边的柝一察觉他心底的悄然变化。
对于看自己不顺眼的那几个南部部落,程扬是心知肚明,不同于身边族人的愤愤不平,他反而对此很平静。他知道自己年龄轻,而且那些人又是外族之人,根本就不会像九黎族人一样亲昵信任自己,这本来就是很正常的一件事。甚至对他来说,这种行为根本无法给他造成影响。
因为他会用现实来说话,只要他能给这些人带来更好的物质生活,让他们享受到以前从未有过的体验,他不信有人会愿意放弃文明而回归蛮荒。
当他能给他们带来足够的利益,那么这些人还有什么理由来反对他呢?
建立一个国家,这个念头在程扬心里已经出现很久了。一开始或许只是不经意的一个想法,但随着这些日子的发展变化,已经根深蒂固地扎在他心里,想要将其变为现实。
不管是北部还是南部,又或者是那些蛮南地区,一直都生活着许多部落,这些部落有大有小,彼此之间时不时还会发生一些战争,每次作战其实都是人类的损失,不仅输的那一方损失惨重,胜利的一方也并没有多大收获,他们同样要付出流血和牺牲,也许会多了几个战俘,可那又有什么用呢,从根本上讲,他们的生活并没有和之前有什么差别,依旧食物匮乏,生活艰难。
这个时候的人类,其实力量非常渺小,他们面临着生存压力,不仅担心食物不够,还要担心野兽攻击,甚至一次自然灾害就能轻而易举将所有人性命夺取,他们没有一点规避危险的能力。
但是程扬有。
所以他想要召集这些大大小小的部落,把他们凝聚在一起,建立一个新的国家,而这个新国度的规则秩序则由他来制定。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以自己的意愿来指引这个国家,靠着自己的“先知”打造属于人类的辉煌文明,这难道不比无尽的厮杀搏斗更有意义吗?
对未来几千年文明的把握,就是他的金手指,既然他有能力推动人类发展的历史车轮,为什么要袖手旁观呢,有什么比参与到这些辉煌里更让人憧憬!
想通这点后,程扬心里就有了一个大概的计划了。
当然,他想要建立国家是为了让人类更好地生存在这片土地上,可有时阻碍人类生存的不仅仅是野兽和天灾,而是人类本身。
他觉得制定相关的的条文法定来进行约束很有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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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雪降下来的时间比众人预想得要早很多, 在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就这么措不及防地见着天空飘下一片白花花的东西,然后越来越多, 明明前一天还艳阳高照,然而一夜寒潮来袭,第二天便变了模样。更让人忧心的是,他们还没有准备好过冬的食物。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虽然海边寒风刺骨,海水却十分温暖, 这给他们留了一线机会。
一群汉子直接光条条地跳进海里, 现在他们一个个基本都已经掌握了游泳这项技能,在风平浪静的时候, 海里倒成了他们最喜欢待的地方。驱寒只是一方面, 更重要的是为了抓捕海鱼。虽然现在也降雪了,但是这温度好歹还是能受得住, 要是再冷一点, 怕是蹲在海水里也不顶用。
“嘶, 冻死我了!”猛怀里抱着一个网兜, 里面装着不少的鱼,还有一些贝类,一脸的欢喜,可脚下却是忍不住左右交换着跳脚。
地上的雪还没有融化,刚从海水里上来,突然脚心触碰到冰凉的积雪,忍不住面部扭曲起来,程扬赶紧递过去一碗姜汤,猛接过便仰头“吨吨吨”的灌了下去。
“啊, 舒服多了。”发出一声满足的谓叹,猛将手里的碗还给程扬。
程扬面不改色地继续盛汤给下一个上岸的人,猛在旁边看着有些不舒服,“这些汤你给咱们的族人便是了,干嘛还要给他们?”
他口中的他们正是指那些南部部落的人,这些天他也听到不少风言风语,虽然他们九黎将这些人从鲲湖部落给救了出来,但是这些人却并不是多么地感激,甚至因为程扬的年龄,不少人都很不服管理。
程扬熬制这些姜汤可不容易,这海边很难生长这种野姜,还是他特地陪着成羊走了很远的路才寻回来这么一点点,按他说就该省着点用,给那些不识好歹的人就是浪费,就该让他们尝尝苦,免得还在成羊面前拿乔。
程扬笑笑不说话,示意他赶紧将怀里抱着的鱼送到大后方去。
猛说的话听听就好,要真这么意气用事,那才是要出事。从海里上岸,冷风吹得人只哆嗦,要是不喝姜汤驱寒,很容易染上风寒。到时候怕是不等到和鳍鲮开战,他们这些人就要折掉大半。
不过他可不是“圣父”,程扬眸光微闪。
猛是个憨性子,很多事情看得不够明白。他费这么大的劲弄来的野姜给这些人熬制姜汤,看上去是他好性子,事实上这何尝又不是一种收买人心的手段呢。没瞧见之前叫嚣着挺厉害的那几个人最近都消停了不少吗?
那些人不服管不就是觉得他年龄轻吗,就连救命之恩都看淡了很多,认为是他们运气好才将这些人给救了出来。既然是因为年龄看轻他,那他不介意让这些人看到他的价值。
风寒对于所有的部落来说一直都是非常可怕的存在,在这个不通药理的时代,一旦染上,那就只能听天由命,完全靠自身的免疫力在硬抗,一不小心,命就没了。
而程扬轻轻松松拿出一碗汤,便可以将令他们闻风丧胆的风寒扼杀于摇篮,这不得不让那些人沉默,看向程扬的目光变得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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