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为什么吵架。”林艳秋又问。
林酒的理智稍稍回笼,心说不像是被发现的样子,他揪着被子回想了一下,摇头:“小事。”
林艳秋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叹了一口气,说道:“算了,既然是小事,你去跟江元野认个错吧,江元野那边最近有一个集训,过两天你跟着一起过去吧。”
“集训?”林酒愣住了,他隐约记起来之前江元野是提了这么一茬儿,但是在小花园里。
“对。”林艳秋顺着这个话题一口气说了很多,要林酒现在就收拾行李去。
林酒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沉默了许久,突然说:“妈妈,我跟江元野吵架了。”
“我知道。”林艳秋加重语气:“你去道个歉。”
林酒垂着眼眸,看着他自己的手心,过了十几秒,才轻声回:“妈妈,我不想去。”
电话那头的人怔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林酒沉默片刻,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地说:“妈妈,我不去。”
第40章 叶晨的好消息
电话那边一阵安静。
林艳秋有几秒钟的诧异, 随后就是暴怒。
这大概是林艳秋第一次在林酒这里吃到闭门羹,除了觉得自己的母亲地位被挑战外,她还有一种自己的所有努力都被辜负了的愤慨。
她为了能嫁进江家, 吃了那么多苦头, 受了那么多罪, 伏低做小这么多年,而林酒什么都没做过,一来上大学, 就走上了她铺好的路,以后在江家的庇佑下可以说是前途一片光明,整个人生都被改变了,明明只要好好听话就能走上不一样的高度, 为什么非要争一时之气!
怎么就这么不懂事!
“有什么不能忍的!”林艳秋像是被踩到了痛点一样,她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都过来了, 林酒忍这么几天能怎么样!
尖锐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过来,直直的刺进林酒的耳膜里,林酒的手指紧紧地抓着被角,过了许久,才把手机丢到床上,怒骂声逐渐远离了他,他坐在床边, 轻轻地吸了吸鼻子。
他以前一直觉得,妈妈是最好的, 永远是对的, 是为了他好,他在家乡里的那么多年,一直都坚信, 妈妈是在外面打拼,在赚钱,在努力养家,他不能给妈妈添麻烦。
可他真的走近了妈妈,却发现妈妈和他想的一点都不一样。
妈妈并不是在努力工作,而是在努力的讨好江叔叔,妈妈也不是后来才和江叔叔交往的,而是个破坏江家家庭的小三,妈妈对他也并不疼爱,他以前以为妈妈只是对他表面严厉,心里还是心疼他的,但是经过了这段时间的相处,他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
在妈妈眼里,他甚至觉得自己都没有江元野的一半重要。
他以前都刻意回避这些,不想去想,他骨子里还是渴望妈妈给他带来的温暖的,哪怕这些温暖很少,哪怕需要他隐忍许久才能得到,他也愿意。
但是他今天经历的事情太多了,一颗心已经被搓的千疮百孔了,他渴望从妈妈这里得到安慰,但却被妈妈又压下来了一块巨石。
他终于扛不住了,他的最后一点防护罩也跟着破开,忍不住想要反抗,但他的反抗并没有换来妈妈的关怀和担忧,反而让妈妈愤怒的责骂他。
林酒不想再说话了,但也不想挂断妈妈的电话,他就缩在被子里,听着妈妈暴跳如雷的发泄,直到妈妈没有得到回应,挂断电话后,宿舍里才安静下来。
林酒缩在被子里,觉得自己像是与世隔绝了一样,他动都不想动一下,就那样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林酒被阮行叫醒。
林酒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早被叫醒了,醒来的时候还有些茫然,他一睁眼,就看见阮行叼着牙刷冲他喊:“起床啊,跑早操啦!”
林酒一下子清醒了。
今天是十月八号,假期已经结束,要正式开始上课了。
昨天的那些伤心事碎了一地,他还没来得及捡起来,今天的时间车轮就已经碾在了他的脸上,“明天”从来不管你有没有做好准备,也不管你是失去了挚爱还是心情低落,它就是那样按部就班的、一秒不差的落下来,碾着你、拱着你、逼着你往前走。
林酒勉强打起精神,跟阮行一起收拾、出宿舍。
他们学校每天早上都要跑早操,放假的时候不强制,但上课的时候必须跑。
他们下楼的时候五点五十几分,马上就要到六点了,初秋的太阳高高的悬挂在天空上,躲在云后面,天光大亮,但并不炎热,空气中已经隐隐有了几分冷气,一阵风吹来,穿的少的同学们都跟着打了个哆嗦。
秋天要来了。
林酒跟阮行一路进了操场。
学校操场的清晨永远是朝气蓬勃的,空气里都是跑步声和喊口号的声音,林酒跟阮行一起回到他们班,学校里的人以班级为单位跑步。
阮行跟林酒不是一个方向的,林酒回班级跑,阮行去训练队跑,他们俩到了操场附近分开,阮行那边先开跑,他开跑的时候,林酒还远远地瞥见了江元野。
有时候人的眼睛真的特别神奇,明明那么多人,那么远的距离,但他就是能一眼看见那个人。
刚做完清晨训练的江元野额头上还浸着汗,他的军训外套拎在手里,里面就穿了一个黑色的半截袖,半截袖紧紧地勾勒着他的上半身,能清晰的看见他肌肉和布料贴合的轮廓,那结实的肌肤仿佛都在往外冒热气。
林酒才扫了一眼,就像是被针扎了一样,心头都跟着狠狠地一缩,胸口一下子堵了一大团湿棉花,呼吸都跟着骤然停下,直到江元野目不斜视的经过他,林酒才吸进了第一口气。
江元野…压根就没看他。
可能是因为他的话说的太绝了,所以...江元野放弃了?
林酒心里头酸酸闷闷的,他心里清楚,按江元野的性子,昨天晚上的道歉大概已经是他的极致了,江元野是不可能追在他屁股后面求他和好的,但是江元野真的把他当做空气的时候,他又觉得难过。
明明之前已经想好了,这辈子都不要原谅江元野,理智上想的清清楚楚,情感上却又拖拖拉拉,两相拉扯,让他整个人都觉得疲惫不堪。
“立正。”突然间,前方一声吼传来,林酒打了个激灵,刚挺直小胸脯,就听见他们班的班长指着前面的操场喊:“预备——跑,一、二、三、四!”
整个班级的人就都跟着跑了起来。
晨跑的时候是整个班级里的人最活跃的时候,大家都挨得特别近,前面的人说一句话,后面几排的人都能听见,大家都在小声聊天,偶尔有人提起来个有趣的话题,四周就有不少人附和,整个队伍里都充满了年轻人独有的朝气。
林酒混在人群里,他前几圈跟的还不算费劲,但到了后面几圈就没力气了,跑的越发慢,一直在呼哧呼哧的喘,班长远远地给他打了一个手势,意思是不行可以到操场外围慢慢走,不用勉强自己一直跑。
林酒顺势退到了外围,沿着操场的边缘走。
他退到操场边缘,很快就看到自己的班级远远跑没影了,四周的人群没有太多关注他,一个一个在他身边掠过,他踩在操场的碎沙子上,偶尔踢一踢操场上的石头,紧绷疲惫的身体得以喘息,他吸一口冷空气,觉得心里面轻微舒坦一些了。
他现在觉得难过、难捱的事情,过几个月,过一年,应该就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吧。
林酒走完一圈的时候,跑步时间正好也到了,学生们按班级划分站好,准备回班级上课。
第一节 课是必修课,阮行也得去——那些特训队也不知道是怎么排的,反正有些课上,有些课不上,林酒也搞不懂,总之,阮行从他身后跑过来跟他一起上课的时候,林酒的心思是不在“上课”和“阮行”身上的。
他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视线,让自己什么都不看,闷头往教室里走。
今天上的第一堂课是在四教上的,在四楼406,一大帮学生们呼啸着冲进教室里,各自占据有利地形,林酒跟阮行被人群裹挟着,坐到了后排。
林酒兴致不高,一句话都不想说,他旁边的阮行更夸张,顶着一张呆滞的脸坐着,坐了一会儿之后,突然低下了脑袋,有点痛苦似得哼了一声。
林酒回过神来,瞥了他一眼。
阮行多数时候都很戏精,一点小事儿能被他吹得跟天一样大,以前他还总是被阮行带着走,现在此时多了,也就能视而不见了。
阮行见他不理睬,自己憋不住了,凑到林酒耳边说:“我最近有个重大发现。”
林酒半理不理的偏过头,示意他爱说不说。
没有合格的听众,阮行觉得自己的大八卦都显得没那个滋味儿了,他清了清嗓子,起了一个头:“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个教练你记得吗?他不是专门来训练我了吗,我觉得吧,他就是故意找我茬,我也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嘛,然后我就——”
阮行一句话才刚说到一半儿,原本趴在他旁边动都不动一下的林酒突然坐起来了,目光直勾勾的看向门口,并且直接站起身来往外走。
阮行愣了一下,心说都要上课了林酒要去哪儿,他抬眸顺势看过去,就看见教室门外站了一个人带着帽子,盖住了大半张脸,个头很高,露着一个清瘦的下巴和利落的弧线,正在等林酒,因为帽檐的缘故,阮行看不见脸。
阮行看了片刻,意识到了不对劲儿。
外面这位...明显不是江元野啊!
难不成他哥们左右逢源?
阮行轻“嘶”一声,心说真他娘的好样的,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酒他全都要!
林酒那头正跑出教室里,因为要上课了,所以他步伐有点急,他冲出来,昂着头问叶晨:“怎么了?”
叶晨是他隔壁班的,跟他上课的时候不在一起上,眼看着要上课了,叶晨怎么跑来找他了?
“我有件事要跟你说。”叶晨的呼吸有些急促,像是从别的地方急跑过来的一样,声线都隐隐有些紧绷,还带着些喘息,他听见林酒的声音,缓缓的抬起头来,薄唇一抿,还带着淤青的眼尾一弯,为林酒送来了初秋的第一个好消息:“刚才辅导员和教官找过我,给我补录了一下。”
“我...我进二队了。”
作者有话要说:推荐已完结文:《少年狂》《小兔子》 同类警校文
第41章 情敌再会面!
林酒感受到了叶晨平静的面容下翻腾的兴奋。
就像是第一回 吃到糖的小孩一样, 以前他吃不到,他就说自己不想吃,现在吃到了, 也习惯性的将喜悦藏在最下面, 不想表现得太明显, 却又忍不住拿出来分享。
林酒心里也跟着高兴,一句“恭喜啊”在嗓子里打转了半天,但硬是被梗着没法说出来。
这颗糖, 本来就应该是属于他的啊。
“太好了。”林酒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冲叶晨一笑:“那你今天也要去训练吗?”
“今天上午去报到,下午不上课,从明天开始, 和假期选□□的人一起去训练。”叶晨的唇角勾了勾,又压下去, 他大概是有点不好意思,突然低咳了一声,把帽檐往下压了一下,刚才还带着兴奋的声线突然踟蹰起来,他小声的“嗯”了一声,然后才开口:“你今天下午没有课吧?”
话题转的太快,林酒一时没跟上, 先是回了一句“没课”,然后才跟上一句:“怎么了?”
他一整个下午都没课, 倒是上午都是课, 两节在班级上,两节体能在外面上。
“那你中午有没有时间,跟我...一起出去吃个饭?”叶晨的后半句被上课的铃声掩盖, 林酒影影绰绰的听见了几个字,心说原来是要找他一起出去庆祝的。
是该庆祝,林酒想,叶晨好不容易才进的特训队,除此之外,林酒还隐隐有想补偿叶晨的心思,叶晨一说吃饭,他忙不迭的就答应了。
急促的铃声催着大家进班级上课,林酒的脚已经往班级里挪了两步了,一边答应一边跟叶晨挥手:“中午和你去吃,我先回去上课。”
林酒视角里的叶晨站在原地不动,而叶晨视角里的林酒逐渐远去,直到教室的门被关上,他就一点都看不到了。
直到上课铃声打完,走廊里的学生们都进入教室里,四周空无一人,走廊里逐渐寂静下来,叶晨就在这种寂静声中,走到了走廊的墙边站着,靠着冰冷的瓷砖,轻轻地吸了一口气。
他身上的伤还没好,经过几天发酵的伤口比原先更骇人了,稍微一动就会牵扯着他的神经,传来丝丝缕缕的疼痛,但他偶尔还会亲手触碰一下这伤口,用疼痛来提醒他自己,一切都是真实的。
林酒和他说的办法真的有用,辅导员不像是他以前碰见的那些人一样敷衍他,而是真的给了他进队伍的机会,教官虽然很凶,但对待他和对待别人完全没区别,四周的一些同学虽然偶尔也会在背地里讲关于他的一些事情,但是大部分人却依旧很友善。
他从过去的沼泽中脱离出来,虽然身上还带着难以洗掉的淤泥,但四周已经不是要将他淹没的恶臭沼泽了,而是和别人一样自由的世界。
叶晨在走廊里缓缓地走过,从教学楼的大门处走出去,现在正是上课的时候,四教里没有多少人,他走出教学楼,就看见了一些急匆匆跑去上课,或者一大早起来锻炼的学生。
十月的天气算不上是明媚热烈,但也称得上是秋高气爽,空气微凉,有风吹过来,拂过他的耳旁,叶晨深吸了一口气,恍惚间觉得他的未来其实...也算是挺美好的。
叶晨的心弦在不知不觉中也跟着轻松了些,他步伐轻快的走进了七教,但是在走过医务室的时候,他的身体还是下意识地紧绷了起来。
在未来的几年里,他对这个地方恐怕都有阴影。
叶晨深吸一口气,快步上了楼。
他们今天上午就是来报道一下,每个人都找到自己的教官,然后听教官说几句话,确定训练时间就行。
叶晨的教官是个新教官,姓陈,右眼上带着一道疤,光看脸有点凶,而且看上去有点吊儿郎当的,不太正经的样子,三十多岁的年纪,往椅子上一歪,把腿架在桌子上,嘴上叼着一根棒棒糖,虽然他叼的是一根榜榜单,但是那架势一看就是个老烟枪,不知道是不是处于戒烟阶段,反正把一颗棒棒糖吸的啧啧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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