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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问他去哪。
姜林说很远的地方。
“我能跟你一起去吗？”他目光希冀。
姜林摇头。
秦岭眼里的光熄灭下来。
姜林问他：“朋友一场，你身体里封印的妖怪，我或许可以帮你解决。”
秦岭却没有答应下来。
他说道：“这么多年，我已经不知道正常人的生活是什么样子了。他在我身体里，我们偶尔还能说说话。”
他从懂事起，身上就被老道士赋上了使命，封印那妖怪二百多年，他从来就没期待过任何未来。
姜林皱眉，不太懂他的想法：“可是你也清楚，你关不了他多久了。到时候……”
秦岭随手拔了根草放在嘴里，笑起来还是第一次见面那爽朗不羁的模样：“那就到时候再说吧。”
到时候，他或许会在失控之前，找个风水宝地，把自己埋起来，跟那妖怪同归于尽。
活了这么多年够本了，倒也还好。
秦岭是个有自主思想的成年人，姜林和他也只是普通朋友。他既然做出了决定，姜林就不想干涉。
他说道：“那你好自为之。”
秦岭也说道：“也祝你一路顺遂。”
姜林转身离开，秦岭望着他的背影，身体里的男人忽然出声：“你就不打算告诉他？”
秦岭释然笑笑：“他对我无意，现在又要离开，何必说出来徒增伤感。”
男人却刻薄道：“你可小看了他，你以为他看不出来你喜欢他吗？他可不是个会为这种事情伤感的男人。可你 ，若是不说出口，你一辈子都要记着这件事，记着他，记着这份遗憾。”
秦岭默然。
男人见他这样，嗤笑道：“小懦夫，你不敢，我来帮你一把吧。”
秦岭一愣，急忙道：“你不要——”
可他已经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
那一刻，男人目中爽朗被深沉取代，他勾起一个笑，站直身体，冲着不远处的姜林朗声喊道：“姜林，你知不知道，秦岭倾慕你很久了？”
槐音脚步一顿，青萝瞪大了眼睛，小宗大人气到头发都炸了起来。
他们都在等着姜林的反应。
姜林没有回头，他冲着身后挥了挥手，淡淡的声音传过来：“承蒙抬爱，山高水远，后会有期。”
男人忽然笑了，恶意的说道：
“你听到了吧？这种人我见过，看着温柔好说话，其实根本没有心的。”
秦岭反驳：“他怎么会没有心？他若没有心不会替姜家兄妹复仇，也不会一直帮着姜锦消除怨气。你不会看不出来，他根本就不是姜林吧？”
“至于我……”
他笑了笑，没有再多说：“还是多谢你，你说的对，不说出来被明白拒绝总是有遗憾，现在，我可舒服多了。”
还不等身体里的妖怪说话，他语气又冷肃起来：“这事归一码，你要是再控制我身体，我就算自己吃点苦头，也绝不会让你好过！”
男人调笑道：“小道士，我跟你无仇无怨，你又何必这样古板？”
秦岭冷声道：“邪魔歪道人人得而诛之，你休要蛊惑人心。”
男人忽然低低叹了口气：“邪魔歪道吗？我已经什么都记不得了，说不定别人是骗你的呢？”
秦岭已经给自己贴了一张符，听不到他说话了。
*
姜林和槐音她们都离开了，小院里只剩下姜锦和姜夫人。
姜林曾经问过姜锦愿不愿意投胎，他可以帮她做个弊，挑个好时辰。
姜锦摇头：“我等姑姑一起去吧。”
陈桓和陈莹都定期来看她们，一开始见到姜锦的时候，两人都吓的面色惨白，后来发现，姜锦除了不少人，似乎和常人也没什么不一样，渐渐的也就放开了。
姜氏身体好，无病无灾活到了八十多岁。
那天晚上，吃过饭，她自己冥冥之中有了些预兆，拉住姜锦的手：“阿锦，我是不是……”
姜锦握住她的手，笑着说道：“姑姑别怕，阿锦会一直陪着你的。”
姜氏笑着点点头，在睡梦中长逝。
第54章 穿成精卫
姜林站在一望无际的原野里, 仰头望着天空。
灼热的日光落在此处都变得温和，肆虐的风雪从来不会侵犯这片属于太阳神的领域。
系统正絮絮叨叨的在他耳边讲述这个世界的剧情：
荒古时代，各大部落统治这片土地。
其中, 实力最强大的两个部落，为太阳神炎帝神农氏统治的神农部落；冰霜神冰皇涂苏氏统治的涂苏部落。
除此之外, 远离土地, 浩瀚的东部海域, 则由龙皇统治。
海域相隔遥远, 和陆地从来都不接触, 向来十分神秘。
陆地之上, 小部落依附于大部落生存, 逐渐形成了对立的神农氏集团和涂苏氏集团。
双方关系极差。
关系差的原因有很多：比如两位至高统治者的神职对立，双方都想成为陆地上最强大的部落，又或者, 太阳和冰霜本就是不能相容的。
而在很多涂苏部落的子民眼里, 他们看神农部落不顺眼, 其实还有一个最直接的理由：嫉妒。
炎帝是太阳神，并身兼农神的神职。
大地额外眷顾这个部落，神农氏的部落永远日光微煦。他们拥有最温暖的气候，最肥沃的土地。
炎帝亲自下田耕种，尝试百草，为神农部落发现了许多可食用的新物种。
神农部落的子民爱戴他们的神明, 他们从来不需要饿肚子，也不需要为恶劣的气候发愁。
他们过的快乐又安宁。
涂苏氏却是另外一个极端。
冰霜之神的领地在大陆的最北方, 那里终年冰雪，气候严寒，寸草难生。
虽然冰霜之神是神明, 他的子嗣是神明，可他的部落臣民却只是普通人。
身为冰霜之神的子民，涂苏部落的人类虽然能够抵御一定程度的严寒，可住在冰天雪地里的感觉并不好受。
更遑论，冰霜之神兼任的神职是破坏和永夜，这些都不能给涂苏部落带来一丁点的食物和温暖。
他们很难通过种植获得足够饱腹的食物，为了食物，为了活命，他们只能去外侵，去扩张，去掠夺。
而就在这种境遇下，他们知道了，在温暖的南方有一个神农部落。那里四季如春，他们部落的人不愁吃穿，不需要打仗，不用经历风雪。
实在是令人厌恶且嫉妒。
而神农部落是热爱和平和安宁的部落，他们厌恶涂苏部落烧杀抢掠的霸道风气，同样讨厌对方。
双方的关系越来越差。
系统讲到这里的时候，发现宿主似乎听呆了。
他安慰道：“你是不是没经历过这种上古神明的世界？别怕，我会告诉你剧情，让你规避那些危机的 。”
姜林还是没有说话。
系统就继续讲。
姜林这具身体叫做姜，是炎帝的小儿子。他的母亲生下他的时候，炎帝刚好发现了一味新的可以食用和药用的作物，他将其命名为姜。
为了庆祝新作物的发现，他给刚出生的小儿子也取名叫做姜。
后来，姜长到三岁的时候，炎帝在他体内感应了农神的神力。
这个儿子，继承了自己血脉里的农神力量！
炎帝大喜，他前面的几个儿女，继承的都是来自他血脉的太阳神神力，天赋强大，勇猛好战，都是一等一的勇士。
可他心里一直都很忧愁：太阳神的力量固然强大，是保卫部落安宁的壁垒。
可农神的力量却是在子民安居乐业的基础。
神明寿命悠长，可毕竟不是永生。
他一直担忧，若是自己哪一天陷入沉眠，神农部落失去农神庇佑，会变成什么样子。
现在终于不必担心。
小儿子姜从出生起就不像他的兄姐那样强壮，他生的白白嫩嫩，骨架纤细，是个漂亮又柔弱的小王子。
炎帝最宠爱他。
可姜长大后，对自己的农神血脉十分不满。
他向往的是如兄姐那样强大的力量和体魄，很嫌弃自己这纤弱的躯体，也看不上农神温和的力量，甚至在炎帝教导自己农神神力运用的时候拒绝配合。
他年纪最小，上面最小的姐姐嬛也长了他近千岁，全家都宠着他。
炎帝了却一桩大心事，念及自己寿元还十分漫长，也就不逼着他。
姜是个敏感自卑又天真的性格，他常常一个人跑到离部落驻地很远的地方，坐着发呆，倾诉自己的烦恼。这地方虽远，却还在神农部落范围，若是有人敢动手加害他，炎帝自然可以感应到。
时间久了，神农部落的人都知道了小王子的习惯。
涂苏部落的人也知道神农部落有个继承了农神力量的小王子，小王子战斗力不强，经常失踪跑到没人的地方。
姜有一天遇到了一个叫做子启的陌生男人。
那个男人身材高大，五官英俊，是姜最渴望拥有的强壮体魄。
子启说自己是旁边小部落的人，他们的小部落还没有归顺神农氏，所以姜不认识他。
他给姜说了很多外面的趣事，讲西边那里有生着人头的巨鸟，可以口吐人言，翅膀可以扇出异火；东边广袤的海域里，最强大的龙族可以掀起滔天风浪，瞬间淹没一切。
姜听的神采奕奕：他实力不够强大，又是唯一的农神血脉，炎帝不许他在有自保能力之前踏出神农部落。
年轻人总是很向往外面的世界。
他开始每隔几天到同样的地方见子启。
子启除了给他讲故事，还会给他带一些没见过的小礼物。
姜觉得自己喜欢上了这个男人。
他期待和他的每一次见面，听他讲故事的时候，注意力开始从故事的内容转移到他的面容上。
子启有一双深邃的眼睛，他不笑的时候看着有点冷，笑起来却春暖花开，像是神农部落的太阳照在身上的感觉。
听他这样形容的时候，子启神色似乎冷了一下。
可下一刻他又笑了起来，姜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后来，子启鼓起勇气说喜欢他，可是他身份低微，配不上姜。
姜沉浸在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这件事情上，完全没有注意到男人说这句话时目光里的不耐和厌恶。
子启开始和他打探一些神农部落的事情，姜虽然天真，可也知道很多事情是不能说的。
子启每次听他拒绝都有些不耐烦，甚至生气，姜就紧张的哄他。
那一次子启又生气了，姜哄了很久，子启才跟他说，想要带他去东边的海域里，看看长着鱼尾，容貌美丽，泣泪成珠的鲛人。
姜很为难，他不应该出部落的。
子启就变了脸色：“你还是看不起我，不相信我能保护你。你如果不去，我们以后就不要再见面了！”
姜最终还是妥协了。
他偷偷的溜出了神农部落，跟着子启一起去了遥远的东海。
他在东海边看到了鲛人。
鲛人很美，穿着月光一样轻盈美丽的鲛纱，站在海里唱着他听不懂的歌谣。
姜兴奋的回头，想要和子启分享这份快乐，却只看到对方退后了很远，并冲着他露出了一个冷淡的笑容。
“去死吧，神农氏。”他读懂了这个口型。
下一瞬，海中的鲛人消失，铺天盖地的巨浪涌上来，吞噬了他。
姜死了。
他的灵魂飘荡在天地之间。
他看着炎帝大怒，太阳的神力蒸发了半个东海，最终因为不忍无辜生灵涂炭而收手。
子启消失了，仿佛从未有过这个人的存在。
后来，神农部落和涂苏部落起了纷争，炎帝受伤沉睡。
神农部落失去了农神庇佑，天上的日光依旧温暖，土壤却不复肥沃 ，作物也失去了活力，产量减少许多。
习惯了神明馈赠的神农部落的子民开始了漫长的饥饿和内斗，分裂，等到最终统一的时候，神农部落的实力已经倒退了太多。
姜突然醒悟过来，小时候父亲抱着自己，说自己是部落的未来，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恨东海，恨子启，更恨自己。
他的灵魂化作红足白喙的神鸟，每日看一眼自己留恋的部落，再穿越万里，飞往东海。
他不知道子启是谁，就守在东海边，看能不能再见到那个男人，去告诉部落，让部落警惕。
他的叫声哀伤凄婉，见到他的人，就把这鸟儿叫做精卫。
*
姜林依旧安静的站在原地。
他转了个身，望着眼前肥沃的平原。
系统说道：“现在姜已经遇到那个子启了，并且已经开始对他动心，今天是你们约定在这里见面的日子。”
姜林还是没有说话。
系统：？
他觉得宿主有些不对劲，仔细想了一下，难道是被剧情刺激到了？
可这剧情可挺寻常的，并不很过分啊。
他又催促：“宿主？你在想什么？”
姜林目光终于从远方收回来。
他眼睛里闪烁着灼灼光辉：“所以，系统，这个世界，我是神农氏的儿子？”
系统：“没错。”
姜林语气里带上了一丝雀跃：“我还拥有农神血脉？带着种植光环？”
系统已经察觉到了一点点不对劲，但还是诚实的回答：“是的。”
姜林扬手，指着四野广袤无垠的土地，终于忍不住笑出声：“这些，都是我的地？”
系统察觉到他的兴奋，梗了一下：“嗯。”
“这个世界可真是，太妙了！”姜林如是道。
系统已经察觉到，宿主的关注完全放在了和自己不同的地方。
他提醒道：“宿主你不要忘了任务，你现在快要和那个子启见面了，你要规避死亡。”
姜林想了一下，说道：“这个很简单吧，我今天见他一面，和他绝交，从此安心蹲在神农部落种田。有炎帝在，谁也别想伤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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