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有一天,宫修筠回来了,同时带回了案件相关材料。
“我猜你会想看看。”
俞想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接过了一叠材料。
他手里的文件是法语原件的复印件和中文翻译件,而宫修筠自己是懂得法语的,这些显然是为了俞想看才翻译的。
在这些报告上,俞想看到了佟亦昆这个人的全部经历。
他是美籍华人,出生在国内,但小学时跟随改嫁的母亲到英国。
他的继父是有头有脸的商人,表面上对他极好,甚至不惜重金将他送入哈罗公学,而佟亦昆自己也不负厚望,成功进入剑桥大学修习数学。
然而,就在他大四的那年,他的继父因心脏病突发猝死,他作为唯一遗产继承人继承了上千万英镑的资产。
随后,他自己申请了休学,然后竟突然人间蒸发,自此再无人在英国境内见过他。
几个月后,美国底特律城区突然发生了接连三起谋杀案,三名受害者死相凄惨,均是被人下药昏迷后,用刀割喉咙致死,而且身上还有许多泄愤的伤痕,仿佛杀人者和他们有深仇大恨一样。
经过社会调查,这三人的社会关系没有任何重叠,唯一相似的就是,他们都曾因□□罪名而入狱。
就在警方调查时,又是两人遇害。这两人的遇害方式较之之前的三人更加残忍,他们身上的特殊部位被割下,塞进了自己嘴里,但致命伤却又干净利落的多。
警方可怕地发现,罪犯竟然在进步。
经过侧写,警方认为凶手在少年时期曾遭受过长期的性/侵,甚至性/虐/待,才造成这种极端的报复性人格。在一系列的侦查后,他们将嫌疑人目标锁定为佟亦昆。
但自那之后,佟亦昆没有再次作案,警方发布了通缉令,也再不曾找到过他的踪迹。
而当民众知道了系列凶案的始末后,他们不仅没有感到恐慌,反而将他称为“底特律之星”,认为他是正义使者。
只是好景不长,半年后,在波士顿,再次出现了一系列的连环杀人案。
这一次,杀人手法与底特律的类似,但被害者却不全是□□罪犯,这些被害人中,有人骗走了老人的养老钱,有人抢走了一条项链,有的人只是偷了一部手机。
当警方宣布嫌犯为同一人时,舆论也跟着转变了,大家不再称呼他为“正义使者”,而变成了杀人恶魔。
随后,在不同的城市,模仿案件频发,甚至有人因为满足自己的杀戮欲而进行了无差别杀人。这其中有几起是佟亦昆所为,警方尚没有定论,但保守估计,他手下的人命至少有十五条。
在案件报告之后的文件是验尸报告,这份报告中揭露了佟亦昆逃脱抓捕的方法——整容。
医生在他的脸上发现了五次以上的整容痕迹,而他每次整容都会以现实生活中存在的人为模板,这样来让整容后的脸看上去更协调自然。
俞想顺着向下看,却在一处文字上停住了。
那上面写的是“右心房3cm创口,无生活反应……致命伤为颈部扼制导致的窒息”。
俞想迅速地翻到法语原版报告,找到了对应的那段文字,然后打开词典开始中法互译。
当他把那句话中的生词反复查清后,他才颤抖着双手放下报告。
他看着宫修筠,问道:“你看过吗?”
宫修筠点点头:“想想,你没看错,你没杀人,杀人的是我。”
俞想突然抱住头,浑身剧烈地颤抖着,他的四肢紧绷,宫修筠竟然没法让他放松下来。
他只能让俞想靠着他,将俞想整个人圈在怀里,一遍遍说道:
“想想,我说过的,你没有杀人。”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的情节我反复斟酌了很久,修改了许多个版本。我知道本章内容可能会引起一定的争议,但恳请大家理性发言,友好交流,即便有反对意见,也请不要对作者和其他读者人身攻击。鞠躬感谢~
第67章 手刃仇人
俞想用力地攥着这一沓纸,纸在他的手心被揉皱,又被汗水打湿成一团。
“宫修筠,我没杀人是吗?”俞想一遍遍地问着,“我没有杀人?你说我没有杀人?”
“不,”宫修筠说道,“不是我说的,是尸检报告说的。你不是杀人犯,你和他不是一类人。”
十分钟后,俞想渐渐平静下来。他躺在床上,用柔滑的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只蚕蛹,只剩下一双乌溜溜的眼睛露在外面。
在看了这些报告后,他依旧有许多想不通的地方。
比如佟亦昆为什么选中了他?为什么会整成宫修筠的样子?还有各种问题,都不是短时间内能研究透彻的。
俞想的脑子又乱又累,就闭上了眼睛。
“困了就睡一阵。”宫修筠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摸了摸他的头顶,另一只骨裂的手还打着石膏。
“你的胳膊,疼吗?”俞想问。
宫修筠有些许的意外,他看了看打着石膏的手臂:“不疼。”
短暂的沉默过后,两人同时开口:“你……”“我……”
“你先说。”俞想说道。
宫修筠也不客气,当即开口道:“好像有人还欠我一幅画?”
“我怎么就——”俞想半句话还没说完,就被宫修筠打断。
“没事,你可以现在画。”说着,他去俞想的一堆画具中翻出了一只马克笔。
俞想一脸懵地接过笔:“画什么?”
然后,他眼睁睁看着宫修筠默默伸出了自己打着石膏的手臂。
“你确定?”俞想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脸上的嘲讽都快化成实质了,“你确定要我给你画在这?”
而被嘲笑的当事人则满脸黑线,还举着一条胳膊。
“这都是幼儿园阿姨用来哄小朋友的招,你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幼稚。”
但俞想总归还不是没有心的,他在放肆嘲笑了宫修筠一番后,还是提笔给他的石膏做了一些美容。
只是即将落笔之时,他没有用马克笔,而是拿出了油画颜料。
两个小时之后,俞想完成了这幅“宏大”的作品,原本白色的石膏被俞想画上了两个人——蝙蝠侠和小丑。
两人面对面,呈现针锋相对的姿势,之间电流四射。
这两人本是一正一邪,但在超英的世界中,蝙蝠侠又是最特殊的存在,他被成为黑暗骑士,正因为他本身也是黑暗而不见光的。
“这是……”
“没什么别的意思,”俞想欲盖弥彰道,“就是随便画的。”
但说完,他还抓着宫修筠的手拍了张照片,放到了微博上,配字“新作”。
然而,他的图片刚发出去,就被微博卡了出来。俞想呆呆地看着手机桌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刚刚全部的数据都是99+,而且无论他点开什么查看,该项内容又会瞬间跳成99+。
“我红了?”俞想再次试图点进微博,却再次被卡了出来。
自从事故至今,他就有意无意地断网了,不去看网上可能产生的舆论,因此他不知道现在大众是怎样看待这个事件的。
“是,你红了,”宫修筠说道,“在社会新闻版块。”
俞想:……
舆论方面宫修筠早就有所预料,他知道纸包不住火,与其等着无良营销号擅自传播,不如自己先掌控住舆论的主战场。
宫修筠没有和娱乐圈的营销工作室合作,而是动用了集团的公关部门。
集团的公关要比水军专业,也更高级。他们不是买几家营销号,发几篇拉踩的通稿,再在评论区带带节奏这么简单。他们和官媒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直白的、官方的、清晰的消息总归是比不知哪来的小道消息可信很多。
因此,俞想不知道,在他避世的这几天里,他已经被渲染成了一名英雄,见义勇为好公民,光明骑士,正义守护者。
听宫修筠讲完,俞想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
“怎么不满意?”宫修筠举了举手臂,“要不然给你颁发个哥谭市见义勇为好市民奖,再给你拉条横幅‘大美哥谭欢迎您’?”
俞想在他的石膏上用力一戳:“之前没发现,你这么贫呢?”
但经过一番“逗弄”,俞想的心情明显好了不少。宫修筠给他递了件外套:“穿衣服,带你出门。”
“去哪?”俞想问道。
“去带你手刃仇人。”
*
司机带着他们越开越远,车子开了一个小时,几乎要到达临近的镇上。最终,车子在一处林中小木屋前停下。
“你不会告诉我,这也是你的财产吧?”
“不是,”宫修筠说,“是伐木人的小屋,临时征用的。”
“哦。”俞想不相信他的鬼话,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
伴随着咯吱一声,木屋的门被推开。门内一左一右站着两个黑墨镜的保镖,他们人手一根警棍,腰间鼓鼓囊囊的,俞想不想知道那是什么。
见宫修筠进来,他们整齐地并脚立正。
而木屋的深处,一个人被绑在椅子上,他的嘴里塞着东西,眼睛也被蒙上,他身后的一扇窗子被木条钉死,门口的光线根本照不到他这里。
也就是说,被绑在这里,甚至无法辨别白天黑夜。
俞想对人的五官观察入微,尽管眼睛被蒙着,脸的下方被撑得扭曲,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这是孟冠玉。
“你把他关在这?”俞想倒吸了一口凉气。
宫修筠点头:“他之前想跑,在机场被我的人拦下了。”
俞想摸着下巴沉思了良久,然后问道:“大哥,你和我说实话,你到底是做什么生意的?”
宫修筠被他的脑洞气到翻白眼:“我做什么生意也养得起你。”
听见说话的声音,被捆在椅子上的孟冠玉缓缓转醒。但他只是轻微地挣扎了两下就不再动弹了。
“你们给他下什么药了?”俞想问道。
其中一个黑墨镜保镖答道:“没有下药,只是饿了几顿而已。”
俞想嘬了嘬后槽牙:“饿了几顿还叫没什么……”
保镖摘下孟冠玉的眼罩和嘴里塞着的东西,孟冠玉眯着眼睛看向来人,当他看清眼前是宫修筠和俞想时,顿时怒不可遏:
“宫修筠!你要干什么!你快放了我!”
“俞想?你怎么还活着?”
“啧啧啧,”还没等宫修筠开口,俞想先阴阳怪气上了,“不仅活着,看来活得还比你好。”
“你……”孟冠玉被气到上头,刚想怼回去,却咳嗽了起来。
他咳得撕心裂肺,嗓子眼像是有破风箱一样。而且他的脸色惨白,虚弱得仿佛风一吹就能吹倒,看上去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俞想不得不承认,孟冠玉现在这个样子倒是让人想怜惜。当然,这是在他没做过那些事的情况下。
“我?我怎么了?”俞想问道,“我行的正坐得端,所以被绑在这里的是你,而不是我。”
“你们这是非法拘禁!”孟冠玉大声抗议道,却只换来了两声嗤笑。
俞想和宫修筠对视一下,然后问道:“所以你是觉得自己之前做的是合法的?你给杀人犯做帮凶,还包庇他,你认为这些不非法?”
孟冠玉没话说了,因为他做的这些事确实也是违法的。
“所以嘛,要用魔法战胜魔法,这个道理你也懂的吧?”
宫修筠没想到俞想能把以暴制暴说得如此清新脱俗,他没忍住勾了勾嘴角。
但他的笑容落在孟冠玉眼中却显得尤为讽刺,突然,他疯狂地挣扎起来:“不是!不是这样的!我是被逼迫的,我也是受害者!”
孟冠玉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他的视线在宫修筠和俞想之间反复,嘴里只剩下了一句话:“是他逼我的,他拿刀逼着我,我不听他的他就要杀了我!我不敢不按照他说的做啊!”
这几句话在孟冠玉的嘴里翻来覆去地念叨着,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跟那个风度翩翩,被粉丝们夸为有仙风道骨的画家相去甚远。
俞想拿着手机就将他这幅惨相录了下来,边录还边说:“你说我要是把这个视频给你的粉丝看,她们会有什么想法呢?看到你现在狼狈的样子,她们应该会纷纷脱粉吧?”
这下孟冠玉哭得更惨了,俞想在手机后面笑得像个小恶魔。
折腾了一番后,宫修筠终于开口:“好了,你先别哭了。”
听见宫修筠的声音,孟冠玉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他说道:“修筠哥,修筠哥你相信我,是他逼我的,我怎么可能会主动害你呢?”
“你是不会主动害我,但你害了他。”孟冠玉直到现在还试图玩文字游戏,被宫修筠戳穿后,他的哭声骤然止住了,大张的嘴十分可笑。
没等孟冠玉再次开口,宫修筠已经开口道:“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我给你两个选择。”
孟冠玉的眼睛亮了一下,满脸期待地看着宫修筠,似乎看到了生的希望。
但俞想却在心里冷笑了一声,他可不觉得宫修筠是个仁慈的人。
果然,下一秒他听宫修筠说道:“第一,你自己在所有社交平台公开全部经过,然后自己去警察局自首。”
孟冠玉连忙摇头:“那第二个呢?”
“第二个?”宫修筠看着俞想,“你来说吧。”
“第二个就是,我登陆你的微博账号,帮你公开全部,然后他们两个押着你去警察局。”
不过俞想话锋一转:“当然,你非要选第三个选项,我也可以勉为其难地接受。”
“第三个是什么?”孟冠玉的身体已经开始颤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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