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琰起初还会说“我是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后来他发现他经常偷偷脑补这些场景,就再也不说了。他直视前方,说道:“继续说,我就喜欢你说这些。”
“你不……咳!咳!”沈鸢咳嗽几声,指着自己的嘴,干张着嘴一脸惊恐,“啊吧,啊吧。”
江琰被沈鸢这副样子逗笑了:“小傻子,啊不,小哑巴。”他虽然脑补,但上次在学校里被背着还是有些羞耻,被公主抱也只能想想。他和父母通电话或者视频的时候,更不会和他们说他的心事,所有的脑内活动都成了自嗨。
学校停车场,江琰刚熄火解开安全带,沈鸢早下了车,他拉开车门一把抱起江琰:“是不是想要这个啊,想很久了吧?”
江琰车钥匙握在手里,锁了车才搂紧沈鸢的脖子:“大早上的,你就……但是我喜欢。”
“我也喜欢。”停车场附近人不多,沈鸢看江琰脸红了,从阴凉安静的小路走进教学楼。
一进楼沈鸢放下江琰,一人匆匆走过他们身旁,带起一阵风,是高竟轩。
高竟轩凭着他欠钱不还的黑历史,一时间在学校被众人所知,在接受导员和父母的双重批评教育后,他倒一改往日懒散的作风,从上课到劳动一项不落,事事参与。
“哎?感觉他像变了个人。”江琰说。
“嗯,是有点。”沈鸢看了一眼时间,和江琰走进教室。
沈鸢在众多世界见过无数人,高竟轩只是其中一个爱贪小便宜的,本身并不坏,没有什么天怒人怨的道德污点,也有独特的魅力和闪光点,值得别人的喜欢。要说沈鸢眼中真正人品低劣、没安好心的,怎么着也是老帮菜、龙泽阳和唐清斐那种,毫无悔意,知错不改,在自取灭亡的道路上一路狂奔着。
进入这个世界后存在感薄弱的系统主动呼唤沈鸢:“宿主。据系统检测,这很有可能是你的最后一个任务世界。”
沈鸢问:“可能性是多少?”
系统答道:“无限接近100%,宿主想体验其他世界的话,系统也会为你传送,比如你所想过的校园恶少……”
“不,我没想。”沈鸢打断系统的设想。他只想和恋人扮演类似的剧情,真要是把他传送到有恶少的世界,他将会天天和那位恶少上演全武行。
“宿主,想点开心的事,回到你的世界以后,他也会在的。”系统宽慰道。
“那就好。”沈鸢有过思想准备,就算他的世界里他孤身一人,遇不到他命定的恋人,他也认了,因为——
沈鸢放下笔。
他想父母了。他不知道原本的世界他“昏迷”了多久,无论多久留给父母的只有焦急和痛苦,他难以想象这些天他们怎么互相支撑着走过,守在病床前等着他醒来。
系统第无数次安慰沈鸢:“宿主,你世界的时间和穿越的时间肯定不是一比一换算的,放宽心吧。”
安慰聊胜于无,沈鸢之前又回不去,只能在他所在的世界想着父母。沈鸢想,如果他当时能预知将来会去穿越,那天就应该和他们说,自己和朋友出发去环游世界,再找个朋友帮他圆谎,这样他们知道他要去旅游,总比知道他昏迷不醒要好。
沈鸢默然,他停笔时江琰在纸上记下老师讲的内容,轻轻碰碰他:“怎么了?”
沈鸢写道:“想我爸妈了。”
江琰在桌子下边握住沈鸢的左手,沈鸢看向江琰,回握住他的手:“我没事。”
江琰又在纸上写下:“我有重要的事想和你说。”他刚写完,下课铃响了。
春夏交接之际风带着和煦的温柔,江琰牵着沈鸢的手走出教学楼,小声对沈鸢说:“我想带你见我爸妈。”
“什么时候?”
“今天,他们的航班下午到。我是想先单独和他们聊聊,然后再和你一起,所以之前没有告诉你。但现在感觉,还是我们直接一起比较好。”江琰说。
江琰说过今天想看车来着,沈鸢从包里摸到车钥匙,对江琰说:“闭上眼睛。”
一把车钥匙放在江琰手心,他睁开眼睛,沈鸢正笑意盈盈望着他,眸中映出一片细碎的波光:“一会一起去吧。”
沈鸢和江琰买房子的时候预想作为长期投资,这点在他们选择读研时得到了印证。
江琰硕士学位论文答辩结束的那天,沈鸢和江琰到商场去选毕业合影要穿的衣服,接待他们的正是一位熟人:“晚上好。”
父母为他出了还朋友的钱,高竟轩在假期兼职赚钱,将钱全数上交父母。那件事后他痛定思痛,大学余下的两年积攒了足够的实习经验,他自认最擅长交际,形象也不错,毕业后进了一家奢侈品门店做导购。
改掉那些臭毛病之后,高竟轩可谓如鱼得水,在一次总部派人来突击视察门店时,圆满完成了接待任务,毕业不到一年就被破格提拔为副店长。
高竟轩面对他们时有那么一点不好意思,沈鸢和江琰明白那和私人感情无关。
他们平时玩玩游戏放松,本科答辩结束后离毕业典礼还有半个多月,登上游戏时高竟轩id下方出现的是他们曾经的、早已化干戈为玉帛的“敌帮”,帮主和他们说了才知道,高竟轩向亲友们道了歉,大家掏心掏肺把话说开,最终高竟轩得到亲友们谅解,大家重归于好。
毕业典礼那天,高竟轩帮会的亲友们瞒着他来到学校,祝贺他大学毕业,见到他们的瞬间,高竟轩在大家面前毫无形象大哭起来,事后他都吐槽自己当天哭得太丑,只给同学们留下了惊吓。
今年是毕业的第三年,高竟轩半个月前升任店长一职。
大三开学时,高竟轩向沈鸢和江琰道歉,他们聊过之后关系也好了起来,在相处中逐渐成了朋友。
江琰祝贺道:“恭喜。”
他们看了高竟轩在某乎上名为“哪些事情永久地改变了你?”问题的万赞回答,回答中放出了当年贴吧原贴的截图,高竟轩坦然讲述几年来的经历,是如何认识到犯了错误,又如何修补即将偏离的人生轨迹。
不是人人都能直面过去的,江琰曾经也是个想要隐瞒经历的人,但他真正成长了,成长的一项重要表现就是能正视和审视过去、现在以及未来的自己,人总要抓住那个使自己成长的机会,而他抓住了。
“同喜,毕业快乐。”即将打烊,高竟轩放松了一些。
他们来得晚,马上要打烊,江琰加快了挑选的速度,他正在看着,店员拿着沈鸢选好的衣服过来。
“这套怎么样?”沈鸢的直觉中,这套最最衬江琰。
“好,就它了。”江琰衣服都不用试,因为男友挑的总是最合身的。
两人从进店到结账一阵风似的,高竟轩向来最晚离店,他说:“不用着急,我会留到最后走的。”
“你不着急,外边倒是有人着急呢。”沈鸢和江琰进来之前,店外已经等着一个男人,一直在往店里看,却又不进店。
从两帮和解后,昔日的“敌帮”为做阵营相关成就转了阵营过来,三个帮甚至开起了副本团,有一天敌帮帮主打本时麦忘了关,麦里传出了高竟轩的声音。
“不趁机来个双喜临门?”江琰暗示道。
“快了。你们也要好事将近了吧?”高竟轩问。
“十一,你们也快点啊,我们的份子钱等着呢。”沈鸢结完账,和江琰走出店内,“走了啊。”
“再见。”
两人走出一段距离,江琰说:“我觉得这样挺好的,是很好的结局了。”
“我也觉得。”沈鸢轻吻江琰的额头。
这是他经历过的世界里,所有人的结局最完满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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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上就要回到现实世界了
第170章 现实世界(一)
在这个世界结束后, 沈鸢再次回到他的花海, 那团白色的光晕如同最开始的那样, 轻轻触碰了他的脸,然后消散在空气之中。
系统对沈鸢说:“宿主, 你可以回到你的世界了。”
归心似箭,沈鸢说:“好,走吧。”
沈鸢睁开眼睛,目之所及尽是白色, 耳边传来仪器规律的声音,他还戴着氧气面罩,就动了动手指。他不知道躺了多久, 肢体活动困难,想转过头看看爸妈在不在他身边都需要费点力气,来唤醒他的身体机能。
父母的反应永远比他要快, 他们靠了过来, 激动得六神无主, 哽咽着唤道:“儿子, 你终于醒了!”
有系统在,沈鸢的手从僵硬的状态中缓过来,他抬起一只手摸摸脸上,是刚刚不由自主涌出的热泪。
他终于回来了。
沈鸢可以确认自己没有任何问题, 面罩对他来说倒成了负累。他指着面罩, 想拜托护士帮他摘掉。护士一向细心谨慎, 显然不会轻易还他自由, 向他解释说需要进行紧急会诊。
他向父母投去求救的眼神,他们按摩着他的小臂,耐心告诉他他昏迷后的情况。
沈鸢原定颁奖典礼后连夜坐红眼航班回家,他晕倒后飞机返航,被送入典礼所在城市的医院抢救。但经过各项检查,院方完全检测不出他的病因,和他父母沟通过后选择保守治疗,最后转到了他家那边的医院进行后续治疗。
从他所连接的仪器来看,他多半是被当成植物人来治疗了。沈鸢受氧气面罩所限,只能将问题缩减到最短:“今天几号?”
“三月二十号,你睡了差不多三个月。”沈父说。
沈鸢还想再说几句,沈母握着他的手安抚道:“你刚醒,先缓一缓,别一口气说太多话。”
爸妈都是为了他好,他能理解,但他再这样下去可能就要憋死了。沈鸢趁护士们走出病房时向门口张望,正当父母也看向门口,他摘下氧气面罩和其他仪器的管子,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爸,妈,我真的没事。”
“爸你别来抓我啊,我都说了我没事了。”沈鸢躲到窗户旁,他伸胳膊动腿,原地跳了几下,控制好幅度没蹦出扰民的声音。
医生和护士们秉持着极高的职业素养和精神,劝阻道:“沈鸢,你的病情比较特殊,需要彻底检查。”
“我这就和你们走。”沈鸢大跨步走到医生那边,用眼神告诉父母他没事他真的没事。
他走了小半个医院,做完各种检查,和父母一起等待会诊结果,这种明明没事但所有人都不信的情况,总算在会诊结果出来的时候好转。正如他检测不出的病因,沈鸢“康复”之快也未找到原因。
“我知道你们担心我,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怎么回事,现在很健康,这些片子和化验单都能证明。爸妈,我们回家吧。”沈鸢总不能说他魂穿去了,只能将他的发病和痊愈归结为医学无法解释的因素。
沈鸢最终还是说服父母办了出院手续,三人回家吃晚饭。
饭桌上沈父动筷子之前提醒沈鸢:“别忘了发个微博朋友圈什么的,给你粉丝和朋友,说你回来了。”
“嗯,我和经纪人说一声。”沈鸢先发朋友圈,再发消息给经纪人。
他上传刚刚的自拍到微博,配文:“大家好,我今天出院了,现在一切正常,谢谢你们一直以来的关心。”在文字后边,他补上三个爱心表情。
沈鸢想了想,又补了一条发给经纪人的:“弄显眼一点。”
他想找到他的恋人,他作为明星的身份自然要好好利用,万一对方在网上看到他的新闻之后来找他呢?
沈鸢很难想象,在昏迷或者说昏睡的三个月中,于其他人是三个月不到百天,而他已经在另外的时空走完了好几辈子,经历生与死,年轻与年老,相聚与分离。
他在朋友圈里说正在吃饭,一会回消息,收起手机和父母一起吃饭。
“儿子。我和你妈妈看了很多新闻,想学着新闻里说的那样,每天和你说说话,讲一些你小时候的事,说不定就能把你叫醒。”沈父叹了口气,“但我们以前太忙了,和你在一起的时间也少,比不上其他家长对孩子。我们就在想,是不是上天也觉得我们对孩子感情不够深,所以一直不肯把你还给我们……”
“吃饭呢你非说这个干嘛,你看你一说这个儿子更吃不下了。来儿子……”沈母说是埋怨沈父,说着说着话音也带上了一丝颤抖。
“你们干嘛啊这是,”沈鸢眼前不自觉变得模糊,“以前我也许有不理解你们的时候,但从我长大,再到我有了自己的事业,我明白你们那么辛苦打拼,是为了让家里的生活更好。我知道,不同的父母有不同的爱孩子的方式,有人选择奋斗给孩子更好的环境,有人选择陪伴孩子,但是……二者不是那么轻松就能兼得的。你们已经为我付出很多了,现在我也想力所能及的,为你们做一些我能做到的事情。”
他们一直觉得沈鸢是工作太忙导致过劳昏倒,沈鸢也就默认了他们的想法:“我以后会好好照顾自己,不会再让你们担心了。爸,妈,我们吃饭吧。”
沈鸢原定颁奖典礼之后休假,等到开学回去上课,暑假再开一轮巡演,奈何天有不测风云,他一躺就错过了寒假。在这顿饭中,他爸几次要让他休学,但沈鸢依然要继续上学,他能同时处理好学业和事业,这两项对他来说无比重要的东西。
沈鸢饭后回到房间休息,三个月前的那条微博下边,每天都有无数粉丝留言,为他祈福,祝愿他能顺利渡过难关,他一条条看下去,不由得又红了眼眶。
他一定要回报大家给予他的这份爱意。沈鸢换了套衣服到他的琴房——实际上除了丘翰钰那种,非要把钢琴摆在家里大厅给客人看的之外,绝大部分学琴的人,都会在有钱有足够住宅空间的前提下,设置单独的一间作为琴房。
他打开灯和摄像机,弹奏了一小段他给歌迷和粉丝们写的曲子,上传到微博:“大家对我的关心我都收到了,这是我想送给你们的歌,晚安,好梦。”
沈鸢自己给自己评论了一条“早点休息”,在和大家说完晚安之后,他却没去睡觉,在聊天软件中继续回复着朋友们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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