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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巍刚松了口气，又接到一个任务。“帮我联系一下中介，一周之内卖掉十七楼。”沈鸢说。
十七楼是指他名下的一套高级公寓，时奕然就住在那，沈渊还计划在两人五百天纪念日将公寓产权迁到时奕然名下，可见不及时止损会带来多大损失。
沈鸢每年都会捐出部分巡演收入，不代表他会像热心慈善一样热爱冲时奕然砸钱。他手机最右边的主屏幕上孤零零躺着一个软件。四年前聊天软件一家独大，市场被其他公司垄断，沈渊在公司未尝试过研发聊天软件的前提下想大干一笔瓜分市场，以惨痛的失败收场，他却一直留着早就停止使用、从各大软件平台下架的聊天软件，为的是每次打开手机都能记住当年的失败。
不要为一时的冲动投资，失败一次就够了，没有第二次。
午休时间到，公司大楼午休铃声正是时奕然的新歌。沈鸢办公室的铃声尤其大，旋律刚飘进沈鸢耳朵，他就堵住了自己的耳朵，他花十分钟写出来的都比这玩意好听！不，三个音符就够了。
实在是魔音穿耳，绕梁三日，祸害千年，一向表情管理优秀的沈鸢不禁龇牙咧嘴，倒吸一口凉气。“叶萱，午休结束之前通知他们把歌换掉。”
“知道了沈总。”叶萱戴着耳塞点点头答道。
铃声结束，沈鸢注意到手机上跳出来一条验证消息，点击通过验证，对面发来三颗小红心。
“原来你午休比我下课晚半个小时，那我以后可以去接你一起吃午饭。”
“今天是预告吗？”沈鸢问。
“本来想今天的，但是上完体育课很饿就先吃了。”
沈鸢正在打字，屏幕上突然出现一句“等等！”，他删掉内容发了个问号。
“要是保安不让我上去找你怎么办？”季辰霄问。
“我一会派人告诉他们。”沈鸢回复，他的办公室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想到办公室，沈鸢动身翻找起书架和抽屉，清理出一堆时奕然的废纸。
屏幕上依然是“对方正在输入”，沈鸢冷着脸，废纸集体魂归碎纸机。投喂完碎纸机，沈鸢转头走进专属休息室扫了一眼。说是休息室，更像一个小户型，生活物品一应俱全，每样都是两套全新的，情侣款。
真让人头大。沈鸢倒在床上按亮手机，季辰霄发来一条消息。
“你真的很可爱。迷迷糊糊抓着我的手教我解你领带的样子很可爱，在领带上写下电话号码的样子很可爱，闭上眼睛等我亲你的样子也很可爱。”
沈鸢以最快的速度锁上手机屏幕，刚才有一瞬间他差点无法呼吸，仿佛置身于室外高温之下。他的大脑和心脏同时中暑了，以这两个器官为起点，蔓延到人身体最大的器官——皮肤上。
就是这样，他果然还是最最最喜欢打直球的，直球是感情世界最宝贵的财富！
沈鸢被系统抓走的时候也不过二十岁，于他不是佛系的年纪，一激动也会手抖，他一边手抖一边打字，按下发送。
“你也很可爱，还没我高硬要把我按在墙上的样子很可爱，向我眨眼睛求表扬的样子很可爱，功亏一篑有点懊恼的样子也很可爱。不过你确定等我三十岁的时候也可以用可爱形容？”沈鸢的人生中止在二十岁，作为他自己还没经历过三十岁，为此有点怀疑。
“为什么不能？”季辰霄正坐在树下，看到沈鸢的消息立即疯狂输出，“可爱是全人类通用的属性！通用的，全年龄，全性别的！在我眼里你就是可爱！就算你一百岁我也要挺直我九十几岁的身板向全世界颤巍巍宣告你可爱！”
沈鸢露出了情不自禁的、发自内心的笑容，回复道：“空调二十六度，但你消息发过来的时候我还是差点中暑。”
“我还在外边，刚才有同学问我是不是中暑了，估计一会老师也会这么问吧……啊时间到了，老师找我有事，我先走了。”
“好。”回复完消息，沈鸢下楼吃午饭。
沈鸢对不喜欢的人，通通拒绝了事，不会给对方任何错觉和接触机会，多情的人如果被称为“芳心纵火犯”的话，他堪称一位“芳心消防员”，与前者相比完全是极与极。
沈鸢注销掉和时奕然联系的专属手机号，工作用的号码预防性拉黑时奕然本人、经纪人、助理以及他们的下属，杜绝一切潜在骚扰。
这还是时奕然第一次长时间没收到来自金主的消息。沈鸢压根懒得理他，都不用亲自让他边儿待着，公司业务精湛素质一流的保安队伍就已经完美消化老板的指示。
刨掉睡觉的时间，时奕然数了一下，沈渊将近十小时没联系他了，他昨天好像确实有点过分，按照以往的先傲娇说不，拒绝一番之后亲一下不就好了，何必动脚呢？
想打个巴掌再给甜枣吃的时奕然在助理陪同下，全副武装来到沈鸢公司楼下，沿用以往路线由侧门准备进入沈鸢专属电梯。
为响应节能减排号召，作为用电大国C国知名企业，写字楼内空调统一设定为26℃，没有哪个员工会在26℃还从头到脚捂得严严实实。午休结束公司没什么客人来访，时奕然和助理在空旷的一层格外突兀。
保安对时奕然的装扮很有印象，区别是今天开始时奕然穿出花来也别想进沈总办公室，他和同事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等那两个人在他们眼皮底下走到电梯口，才慢条斯理过去拦人。
“先生，这是沈总的电梯。”保安说。
“那麻烦你帮刷一下卡，我们一会还有别的事。”助理伸手就要按电梯。
保安挪动一点，正好隔在中间，正色道：“我们没有接到沈总办公室的通知。”
“我们就没需要过通知。”助理有些不耐烦。
保安面对心里没点数的人，面上没表露出来任何一丝不满情绪，不卑不亢答道：“那今天开始就需要了。”
助理在时奕然耳边小声说：“你就服个软，打电话过去，又没让你天天这样。”
时奕然抬起帽檐，摘掉一边口罩拿出手机拨号。甜美的女声毫不留情，告知他拨的电话是空号，连着拨了几次都是如此。
“我来。”助理掏出自己手机，听到了一样的回复。
“两位先生，连沈总的电话都不知道，我们很怀疑你们此行的目的，”保安脸上带着职业假笑，“我们公司空调26℃，二位还是到外边找个凉快地方吧。”
“谁稀罕来啊！”憋得发闷的声音从时奕然戴着的口罩传出来，他不轻不重哼了一声，充满不屑转身离开。
第4章 花两千万包个祖宗（四）
保安们很厚道——沈鸢传达的要求是把人赶走。最后不速之客是走了，嘴上还嚷着“我自己能走”一类的话，丝毫不觉得随心所欲到访还必须要主人接待是多么失礼的事。好吧，最重要的是，主人压根不想搭理。
沈鸢加班到九点钟，随便吃了点小点心当作晚餐兼夜宵，开车回十七层清理杂物。所谓断舍离，没用的东西就该扔掉，和他一起回家的还有半路上到商场自提的小型碎纸机。
沈鸢进个电梯都能看到平时频繁上热搜的明星，系统简单介绍了他们的作品，一言以蔽之，个个都比时奕然咖位高，更别说收入。时奕然能在这住，完全是沾了沈渊的光。
这套公寓和沈渊名下其他房产内部装修有一定差距，整体色调和风格明亮而轻快，能看出在制定装修方案时参考了另一个人的审美，劳心劳力、亲力亲为的照旧是沈渊本人。公寓所在的住宅区位于市内寸土寸金的黄金地段，站在窗口就能看到名胜古迹皇家园林，采光和户型都非常优秀，且隐私性和保密性极好。
沈鸢换好睡衣，扑向卧室里宽敞柔软而舒适的双人床，给季辰霄发消息说他在收拾东西过会儿联系，定好闹钟准备小睡十分钟休整。闹钟刚响一声，他挣脱开床对他巨大的吸引力，全身心投入到垃圾清扫中。
沈鸢走进被用作资料室的房间，找出一些追星必备文具用品：各种型号的海报夹、小卡册、彩色笔，贴着来自各色报刊的剪报，以及拍立得相册和一抽屉未开封的盒装相纸，旁边躺着一台小型拍立得相片打印机。
他不禁回过头。身后的那面墙，大半个墙面贴满了各式各样的拍立得，照片摆成圆形，每一张底下都写了字，有的是时间，有的是心情，还有的是心形图案，他用了一眼就看出来，铺了半面墙的尽是时奕然单人照。剩下一块只贴了几张，它们围成了一个很小的圆，就像围绕恒星公转的一颗小小的行星。沈鸢很好奇中间的照片到底是什么，走到那一个小圆前。
是一张悄悄拍下的照片，时奕然头枕在沈渊肩膀上，靠在沈渊的怀里睡着了，而沈渊小心翼翼保持着距离，连偷亲他都没有，收敛而克制，表面上风平浪静，眼神中波涛汹涌。
沈鸢鼻子一酸，伸手去揭掉那张照片，手触碰到照片的瞬间，眼泪毫无征兆不受控制流了下来，心脏一阵强烈的抽痛。他半个身体靠着墙，死死咬住下唇，毫不犹豫撕掉照片，身后传来纸落地的声音。
疼痛烟消云散，身体恢复正常，沈鸢去看另一边墙，墙上所有的照片全落在地上，只剩双面胶的粘痕，没用科学解释，沈鸢把它归结为执念。
是真的很喜欢才会这样。
沈鸢拆开碎纸机包装，纸质资料前赴后继悲壮而凄美全数进入机器，中途他光是处理纸屑就进出了五次。沈渊做的这一切在设想中原本是个惊喜，时奕然不知道，现在换了沈渊过来，他更不会让时奕然知道。他可以确定的是，时奕然知道不但不会产生愧疚，还会得意洋洋认为沈渊对他用情至深所以前几天只是小别扭，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沈鸢粉碎了纸质材料，继续删除电子文件。“系统，我很好奇你能否开开挂，比如移花接木？瞒天过海？偷梁换柱？无中生有？”他一边敲键盘一边问。
“目前还没权限，但是帮宿主删除垃圾文件还是可以的。”系统话音刚落，电脑自动跳出来将文件粉碎的提示，移动硬盘也格式化完毕。
“沈渊光辉灿烂的人生里，不需要这种蛀虫来当他的绊脚石。”沈鸢合上电脑。照片里为数不多的几张单人照出自时奕然之手，一下就能看出这个经常用滤镜和美图的明星拍的时候有没有走心，没关系，以后他再也不会看到“沈渊”温柔地注视他了。
沈鸢装好贵重物品，剩下的交给家政和搬家公司收拾，离开之前视线落在客厅的绿植上，早些时候时奕然心血来潮买来又没时间照料，全靠沈渊给它们浇水除虫。摆着的多肉、吊兰、绿萝和扶桑青翠欲滴生机勃勃，沈鸢决定把它们留给下一任房主，唯独舍不得其中一盆玫瑰花，然后他就带着玫瑰花回到属于他一个人的家里。
“睡了吗？”新消息恰好在沈鸢从浴室出来到达。
“刚洗完澡。”沈鸢回复。
“可以视频吗？”季辰霄问，看到沈鸢只回了一个字“来”，按下了视频通话。沈鸢披了件浴袍，腰带没系，拿手机的角度能看到他的上身，在擦头发的时候袖子滑落到肘部，又能看到露出来的手臂，整副身体的线条流畅而优美。
季辰霄视线游移到沈鸢的脸上，那双眼睛在碎发和毛巾的遮挡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既似凝视又似飘忽，和他补过的采访里那人的眼神既像又不十分像，也许只有看他是这样的眼神也未可知，直到沈鸢停下动作移近手机，眼神中含着些许疑问。
沈鸢边擦头发边按下接听，季辰霄的视线牢牢钉在他脸上，他一凑过去季辰霄却离远了，“怎么了？”
对面的聊天背景是沙发，沈鸢问季辰霄：“上床吗？”
“想，”季辰霄不假思索回答，意识到刚说了什么连忙解释，“想晚点睡，”接着他抓过靠垫放在腿上，调整手机角度，“空调开低了有点冻腿。”
一系列僵硬的小动作没逃过沈鸢的眼睛，“那我先躺下了。对了，”他拐到客厅，“给你看我搬回来的玫瑰花。”
季辰霄的手在镜头前动来动去，沈鸢手指轻点屏幕，“你这样截图的话画质不够高。”
“什么截图？怎么截图？我刚换手机还不会用，随便点点屏幕而已。”靠垫成了季辰霄的临时支架，他在镜头前甩手力证清白没有截图。
“你慢慢学，我要睡觉了，”沈鸢回到卧室一头扎进被子里，电量不足的提示一震，他连上充电器放好手机，“好困我要秒睡了明天聊。”
季辰霄按下静音键，他知道沈鸢秒睡的习惯，故意拖延时间成功让沈鸢来不及关视频，关灯进屋上床动作一气呵成，趴在床上看沈鸢睡着的样子。
眼前的人睫毛微颤，神情餮足而惬意，季辰霄忘了刚按过静音以至于屏住呼吸怕吵醒他。那双漂亮的狐狸眼正闭着，伴随着很浅的呼吸声，时间似乎漫长又短暂，像是这么看他睡觉时间过得很快，又像是一下就跳到了很多年后他依然在眼前安静地睡着。但是——无论快还是慢，长还是短，眼前的人一旦醒过来睁开眼睛，季辰霄就会瞬间回到他们刚见面的那个一句话就能让人中暑的夏天。
沈鸢醒得稍早些，要看时间去摸手机，摸到机身有点烫，前一天晚上视频没关。季辰霄趴在床上，额头贴着胳膊，以经典的学生上课睡觉姿势睡了一晚上，枕头腾出来放手机了，也不知道他前一天晚上看自己睡觉看了多久。
沈鸢按下静音，觉得挂断视频好一点，视频那边季辰霄忽然一动，试图抬头看屏幕。
沈鸢撇下手机装睡，对面一点声音没有他也没动，万一被抓个正着就尴尬了。大约半分钟后，清晨特有的低沉而慵懒的声线轻轻响起：“早安，我的狐狸哥哥。”
沈鸢捡回手机冲着屏幕说早安，一看静音没关，关掉静音重说了一遍早安。
“你刚才一定偷看我睡觉了。”季辰霄拉开窗帘，阳光洒满整间卧室。
沈鸢没被阳光晃到，注意力全在季辰霄脸上，看起来确实是比阳光还要耀眼。他也去拉窗帘，刚下床眼前一黑，差点站不稳。
“怎么了？”季辰霄忙问，“你靠过来让我看看你脸色怎么样。”
“你刚才一定担心我了。”低血糖老毛病，吃点东西就能缓过来，沈鸢索性假装恶作剧得逞。
“哼。”季辰霄扭过头去，没过两秒迅速扭回来。
“好啦，我先吃饭，中午聊，”沈鸢摸摸脸，“我脸上有东西吗？”放大自己的窗口一看，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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