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雷斯教的规矩繁多, 在饮食上的限制就不少,比如每个月一号不能吃鸡肉, 二号不能吃猪肉和青菜,三号不能吃鱼和奶, 四号必须冷餐……
因此, 菜单上的每一样菜的旁边都有着大段的文字,告诉你其中的某些东西在某个时候禁食,可以用什么来代替, 做法也有好几种,需要根据教义的规定来做选择。
乍一看简直不知道自己还能吃什么。
开店多年,老板非常擅长察言观色,他发现了萧止纠结的神情,语气陈恳地说:“抱歉啊客人,虽然您是不信者,但我们店里的厨师有信仰,他不能给你们做违反教义的食谱。如果您觉得烦恼的话,我可以为您准备一份套餐,里面的配餐都是搭配好的,可以省去您的麻烦。”
萧止连忙把菜单递还给他:“好,就这样吧。”
反正他们也不是来享受美食的,能有的吃就不错了,总比啃面包好。
在和老板商量了送餐的时间之后,萧止和弗罗斯特穿过大厅去往自己的房间。
途中他见到穿着布雷斯风格服饰的人使用的盘子都是圆形,这在他们的传统里代表太阳,象征着光明。而明显是外来者的人盘子都是方形,一看就能分的清清楚楚。
属于布雷斯人的餐桌上时不时就能听到祷告的声音,据说他们每一天面对不同的食物都要颂念不同的内容,真是想想都让人头皮发麻。
到了房间里。
房间不算大,摆放着两张单人床,附带一个盥洗室,除此之外还有一套靠墙的桌椅,不算华丽,但也很够用了。
食物很快就送来了,因为布雷斯教主张苦修和自律的关系,虽然食材挺新鲜,但吃起来没什么滋味,十分寡淡。
·
入夜后。
弗罗斯特问萧止:“你之后怎么打算?”
萧止看了眼窗外:“搞事当然要趁着夜晚,我看今天就挺好。”
今天的天色并不晴朗,所以夜空也是黑沉沉的,看不到月亮,只有点微弱的星光,正适合干点偷鸡摸狗的事情。
萧止从背包里掏出了自己的祖传黑斗篷,一边穿一边说:“先去看看他们晚上有没有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要是能发现点什么和安德烈那个老头子相关的消息就更好了。”
弗罗斯特也披上了黑斗篷,遮掩白色的铠甲:“五百年了,哪有那么容易。”
萧止无所谓的笑笑:“万一呢,有梦想总是好的。”
弗罗斯特的嘴角微微扬起:“嗯。”
他看着萧止,仿佛就算萧止说安德烈是个外星人他也会信。
准备完毕之后,两人悄悄从窗户离开了旅馆。
和热闹的不夜城海拉里斯不同,小镇上所有的商铺都关闭了,也不见有人在外行走。
因为布雷斯的信徒们相信黑夜会污染他们的灵魂,只有在阳光下活动才能得到光明的庇佑。外来者们一般也不会夜行,一来是没处可去,二来是被巡逻的士兵发现的话,会遭到严密的盘查,非常麻烦。
热爱作死的阿萨纳西人又不太喜欢布雷斯,也造就了这里的格外寂静的夜。
这倒是方便了萧止和弗罗斯特的行动,两人轻盈地在建筑中穿行,仔细寻觅着不寻常的动静。
小镇的夜很寂静,只有两人行动间轻微的衣料摩擦声。他们几乎要把小镇逛遍了,却只看到一片安静,小镇的居民们非常遵守教义,就连夜间开灯的房子都看不到,所有的房屋内都是一片死寂,要不是白天才见过这里有人,萧止都快以为这些都是空屋了。
两人已经来到了小镇边缘,一切如常,仍旧是一无所获。
萧止低声说:“阿森,看来我们的运气不太好——”
忽然,萧止的话音顿住了,因为他捕捉到了远处传来的细微脚步声。
脚步声是从道路的另一侧传来的,正在朝着两人的位置逐渐接近,萧止和弗罗斯特连忙找了个隐蔽的位置,将自己的身形隐藏起来。
很快,脚步声的主人过来了。
出现的人让萧止有点意外,是白天在教堂见过的那个神甫,他依旧是一身白衣,脸上带着温和包容的笑。
但这样一个造型走在黑夜里,反而看起来有些渗人。
神甫向着小镇外走去,萧止和弗罗斯特也紧随其后。他们跟着神甫走出去好一段,最终看着对方在一颗大树下停住了,大树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枝干粗壮,有几人合抱粗细。
神甫站在树下,他先是谨慎地环顾四周,确认视线范围内没有第二个人之后,才转身正对着大树。
神甫的口里念念有词,他一边吟诵,一边从指尖洒下一些白色粉末,此刻明明没有风,粉末却像是受到不知名力量的操控一样,自动在地上组合出了一个魔法阵。
随着神甫口中的最后一个音节落下,法阵骤然亮起了暖黄色的光芒,看起来十分圣洁。
萧止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将自己的存在感降低。
片刻后,从法阵里面走出了一个身着白色铠甲的骑士。
铠甲镶嵌着繁复的金色花边,胸口的位置还有一个布雷斯教的太阳标志,不用他自我介绍,萧止也知道,这是布雷斯圣骑士的标志性打扮,看这个人的铠甲精致程度,明显地位不低。
神甫向着圣骑士微微鞠躬,同时抬手用食指、中指、无名指并拢在胸口正中点了一下,代表独一无二的太阳光辉,这是布雷斯信徒常用的礼节。
圣骑士也同样回礼。
行礼之后,神甫从储物戒指里面拿出了一个盒子并将它交给了面前的圣骑士:“这是这段时间的积累,代表了信徒们的虔诚信仰,请将它送去书塔。”
圣骑士郑重地接过:“我们的信仰将会成就光明的未来。”
这画面如果出现在大陆上的其他地方,都会显得很奇怪,却是布雷斯随处可见的场面。
接着,两个人又再次行礼,圣骑士的身影消失在了传送阵里。
神甫将地上白色的粉末踢散,确认再也看不出痕迹之后,他才带着满足的微笑,悠闲地离开了树下,然后返回格来迪斯镇,并从一个侧门进入了教堂。
等到神甫的身影彻底消失,萧止悄悄对弗罗斯特说:“你猜他交过去的盒子里面是什么?”
弗罗斯特说:“金贝。”
而且是最大面额,一万一枚的那种,这样才便于携带,虽然看起来是个小盒子,里面却能轻轻松松装个上百万。
“我也这么想。”萧止说完露出了思索的神情,“按理说,布雷斯不是崇尚清心寡欲吗,为什么要在暗中敛财?而且还要趁着夜晚悄悄送出来?”
弗罗斯特安静地看着萧止沉思的侧颜,没有出声打断他的思绪。
萧止想到了自己为了建设黑森而开启的敛财之路,似乎明白了什么:“或许……布雷斯也在准备搞建设。”
只是萧止选择了贸易和搜刮阿萨纳西人,而布雷斯选择了压榨国内的底层信众。
他看着弗罗斯特:“但各种渠道传来的消息都没有提到这一点……”
这个猜测让萧止感到有些不安,布雷斯在偷偷建设什么,这可不是个好消息。黑森作为布雷斯的头号目标,萧止下意识地就觉得布雷斯这个动作是在针对黑森,就算不是针对黑森,布雷斯的暗中积蓄力量对黑森来说也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弗罗斯特低声说:“他们提到了书塔,想去看看吗?”
萧止的眉头微微皱起,书塔位于布雷斯的首都——霍兰,是霍兰的标志性建筑。
据说里面收集了全大陆的书籍,各种内容各种题材都有,甚至包括许多孤本,和传闻中早已失传的古籍,因此也吸引了各国的学者前去研究,李大烨和韦迪就是其中的常客。
他们也向萧止提到过,书塔虽然对外开放,但内部却戒备森严。每一层都有重重关卡,里面设置的光明魔法阵也不计其数,既保证了书籍的安全,也可以用来展示布雷斯的实力,成为一种向全大陆展示力量的途径。
这样的书塔,对弗罗斯特来说可不是一个好去处。
要是布雷斯的教皇知道黑森领主居然自己跑去书塔里送死,他肯定能开心地原地起飞,然后再精神抖擞地活个五百年。
见萧止不说话,弗罗斯特说:“只要我不出手,就不会有死气,你可以放心。”
明白弗罗斯特是不会让自己一个人涉险的,萧止也就没费工夫劝说他放弃。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弗罗斯特要去一个很危险的地方,萧止觉得自己也一定会跟随的。
大概这就是两人某种默契吧。
·
悄悄到了旅馆。
两人熟练地翻窗回到房间,为了保持隐蔽也没有开灯。窗外还有一点星光,虽然不甚明亮,却也足够他们勉强看清室内。
此时夜色已经很深了,虽然玩家是可以持续爆肝的,但这样也会让体力有所下降。因为是来探查的,萧止想让自己在布雷斯这段时间尽量保持巅峰状态,所以睡觉是恢复体力的最佳方式。
萧止正在脱斗篷,却突然动作一顿,想到了一件事。
他转头看着取下了头盔的弗罗斯特,语气有点犹豫:“阿森,我好像忘记了跟你说一件事……”
弗罗斯特剔透的铂金色眸子安静地看着他,等着萧止的下文。
“咳咳……”萧止清了清嗓子,“那个……你是不是在……达娜的墓穴里……被人……摸了……那啥……”
弗罗斯特的眼睛微微张大了,难掩其中的惊讶,这件事自己明明谁也没有告诉过,难道……已经在阿萨纳西人那里传开了??!!!
还……被小七知道了……
谁说的……?
萧止深呼吸一口,然后对上了弗罗斯特惊色未退的眸子,理直气壮地说:“是我干的。”
稳住,只要脸皮足够厚,尴尬的人就不是我!
弗罗斯特:“……”
为了避免误会,萧止补充了一句:“那只是个意外,我原本只是想摸传送阵而已。”
弗罗斯特:“……”
弗罗斯特好像宕机了,脸上的表情和之前的没有任何变化。
沉默地对峙了几秒后。
“哈哈哈哈……”萧止看着弗罗斯特僵硬的动作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为了避免发出太大的声音,他还捂住了自己的嘴。
这一刻,萧止突然有了种以前对着阿森恶作剧成功的快乐,不仅丝毫没有罪魁祸首的心虚感,还笑得前仰后合。
自从掉马以来,他的胆子是越来越肥了,眼前的黑森领主在他的心里已经不再是那个可止阿萨纳西人作死的大魔王了,而是和他一起在黑森玩泥巴的小伙伴。
结果,萧止一个不小心没站稳跌坐在了床上。
“轰隆”一声,床脚猛地下陷,整个床歪倒向了一边,差点将上面的萧止颠下来。
萧止的笑声不得不收敛,他看向床歪斜的方向,掀开床单,发现了一根断裂的床脚。看痕迹似乎已经断裂有一段时间了,只是被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家伙用了一点泥土勉强糊起来,根本不能受力。
萧止这样毫无顾忌地一屁股坐上去,床脚当然就再次断开来了。
萧止:“……”
大概这就叫做得意忘形吧。
他都能想象出,明天两人退房的时候,老板会用什么样的眼神看着他们……
这一次,带着笑意的人换成了弗罗斯特。
作者有话要说: 老板:现在的年轻人哦……(地铁、老人、手机.jpg)
第64章
这时已经是深夜, 早睡早起的布雷斯信徒们是不会起来提供客房服务的,所以两个人就只剩下了一张床。
不过,原本弗罗斯特就不需要休息, 他又穿着铠甲,躺上床也不方便, 这张床最后理所当然的属于萧止了。
萧止动作利落地躺在床上, 对弗罗斯特说:“晚安。”
弗罗斯特坐在床边,垂眸凝视着他:“晚安。”
一切如此自然, 因为他们已经这样道别过许多次了。
当萧止陷入沉睡后, 弗罗斯特依旧安静地坐着。经历了前半夜的幽暗, 这时天上的云层散开了些许,冷白色的月光洒落下来,悄然潜入了室内。
也给萧止沉睡的脸添上了一抹剔透安宁的色彩。
弗罗斯特忍不住稍微靠近了一些, 他伸出脱去了手套的手,轻轻地抚摸着萧止的侧脸。
指尖传来了属于萧止的温度,带着柔软的触感, 还能感受到呼吸之间的微小变化,沉睡着的人依旧双目紧闭, 没有丝毫被惊扰的样子。
如同, 之前的那次一样。
也如同,很多失落的记忆片段里一样。
不知怎么的, 弗罗斯特忽然就感觉自己心情极好,指腹在萧止的脸颊上留恋着, 不肯离去, 属于活人的温度就这样一点点传递到了他的指尖,仿佛能连他冰冷的心脏都温暖起来。
不知不觉中,弗罗斯特的眉眼微弯, 带着一点满足的笑意。
月色沾染了他的眼眸,看起来比空中那一轮皎月还要惑人几分。
室内依旧是一片静谧。
·
第二天。
萧止是被无处不在的祷告声吵醒的。
这里并不是什么高级旅馆,自然也别期待它会有什么很好的隔音效果。加上打开的窗户,四面八方传来的祷告声,在天色刚亮起时就接连不断地闯入萧止的耳朵里,并且持续不断,比什么闹钟都要管用。
萧止睁开了迷蒙的睡眼,晃晃悠悠地从床上坐起来,头发有些乱,思考能力尚未回归正常。
他深深地感受到——封建迷信要不得。
弗罗斯特起身关上窗户,让声音稍微小了一点,他转头看着萧止,伸手帮他梳理一下凌乱的头发:“小七,要再睡一会吗?”
萧止缓慢地摇头:“不了……我们收拾一下就去霍兰吧。”
吃完寡淡无味的早餐,又顶着老板似乎藏着某种深意的笑容退房之后,两人踏上了去往首都霍兰的传送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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