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上人那么多,又是在夜里,压根儿就不会有人注意到那个假的孙芸芸。
就这样,一切按孙御史的计划顺利的进行了
而被关在府中的孙芸芸,第二日才得知了这个消息,外面盛传她仰慕伏子殃,不惜晕倒博同情,终于如愿以偿。
此消息一传出,她都没脸面再出门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又不能直接找上门去,让那伏子殃不要娶她,别说外面又会传出什么闲话,她连想起伏子殃的名字都会觉得害怕,更别提当面见着了。
后来她算了算日子,今日应当是将军夫人回门的日子,再三思量之下,下定决心与封璃见一面,把这件事解释清楚,她希望封璃不要误会她,也希望封璃能够帮助她。
出门前她刚听说了伏子殃被禁足的事,觉得是老天爷在帮她,否则她都不知道要用什么办法支开伏子殃。“事情就是这样。”
孙芸芸说得很详细,看起来也不像在骗人,封璃略加沉思,问道:“御史大人,是想拉拢将军?”
但凡一个疼爱女儿的父亲,在知道伏渊种种不好的传言后,应该都不会这么逼女儿嫁给伏渊吧
这其中必然是牵扯到了某种利益。
孙御史这个人封璃倒不是很了解,以前也没听沈墨均特意提起过,应当是中立的保守派。
这样一个人无缘无故的突然想与大将军攀关系?
封璃担心的是,那孙御史是否私底下做派不正,想找个大靠山。
孙芸芸犹豫片刻说:“宫宴前的那几日,二皇子来府中拜访,与我爹密谈了半个时辰,想必与这件事有关系。”
那日沈蔚倾来到御史府,看见孙芸芸,上下打量一番,念了两句诗夸她好看,那时孙芸芸就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封璃有些惊讶,孙御史居然与沈蔚倾有牵扯,这么说来,孙御史是要为沈蔚倾拉拢伏渊?
不对啊,孙御史和封余亭如果都是沈蔚倾的人,用得着一起拉拢伏渊吗?还是说这俩人都想在伏渊的府里安排个自己人?
封璃怎么想都觉得有点不对劲,还有这孙芸芸,这么轻易就把这么重要的事随随便便告诉外人?
原本封璃是信了这孙芸芸的,可当她提到二皇子的时候,封璃就有些半信半疑了。
不由得语气冷淡了很多,“孙小姐为何要与我这个素未谋面的生人说这些?”
孙芸芸有些尴尬地说:“其实,我想请公子帮我一个忙。”
“哦?”封璃挑眉看着她,“孙小姐高看我了,我没那个能耐让皇上收回旨意。”
孙芸芸摇了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希望在我嫁入将军府的那天晚上,希望公子能能把大将军留
在公子的屋里。”
封璃:“”
孙芸芸红了红脸,她比封璃还小几岁,说起这事十分羞涩,“不瞒公子,其实我已经有心上人了”
封璃一愣,孙芸芸把他仔细打量了一番,“想必大将军,一定是很喜欢公子吧,我不会介入你们的,我只希望找个合适的机会,让大将军为我写一封休书,这样我才能和我的心上人远走高飞”
说到后面孙芸芸的语气有些暗淡,其实她自己也不确定她的心上人会不会等着她。
“我把事情的全部毫无保留的告诉公子,是因为我相信公子,幼年时我有幸听得公子的诗,我想能写出那种诗的人,必定是一个君子。”孙芸芸真诚地说。
君子封璃自嘲地笑了笑,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君子。
不过他愿意相信孙芸芸的话,这个姑娘是他见过最坦率最勇敢的一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寻常女子遇到她这样的难题多半就认命了,可她没有。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并且敢于反抗,是真的自己想办法反抗,而不是在做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无用功。
“好,这个忙我可以帮你。”封璃顿了顿又说:“不过,有一件事孙小姐倒是误会了,将军并不像市井百姓传的那般可怕,他其实是一个很纯粹的人,有时候也像个小孩子似的”
别人对伏渊的误会,封璃多少会有些在意,也为他感到委屈,明明他不是那样的人。
“他对一个人好的时候掏心掏肺,如果得不到回报,他也不会生气,他只会自己一个人躲起来难过,过不了多久,他又会来黏着你”封璃说着说着目光柔和起来。
孙芸芸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掩嘴笑了笑,开玩笑道:“那公子可得藏好了,若是让旁人发现了,可得跟你抢了。”
“”封璃不禁红了脸,他居然被一个比他年纪小的姑娘给取笑了。
有了封璃的承诺,孙芸芸总算是安心了,说要请封璃吃一顿,封璃从丞相府回来什么也没吃,这会儿也快到中午,便没有拒绝。
孙芸芸不愧是御史府的大小姐,孙御史只有她一个女儿,另外有两个哥哥比较疼她,从小吃穿用度都是比较好的,虽然不能跟丞相府的封璟妍比,但她出手也算是阔绰了。
怎奈在孙御史的眼里,宝贝女儿终究比不过大好前程。
这个酒楼里最好的酒最好的菜,孙芸芸点了个八九不离十,竹匀也被允许坐下来沾点光。
三人边吃边聊,封璃越来越觉得这孙芸芸可爱了,琴棋书画都能说上两句,对历代鼎鼎大名的人物也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如果她不是女子,说不定会大有一番作为。
封璃饭量比较小,没一会儿就放下了筷子,静静听着孙芸芸侃侃而谈,孙芸芸暍了口茶润嗓子,瞄了一眼旁边狼吞虎咽的竹匀,不禁笑出了声。
竹匀吃得嘴里鼓鼓囊囊的,抬眼就发现,这孙小姐和自家主子在看他。
咕咚一声把嘴里的食物咽下,竹匀无辜地眨了眨眼,他做错什么了吗?
孙芸芸调笑道:“想不到竹匀个子这么小,饭量倒是好。”
封璃淡淡地笑了笑,竹匀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小的家里穷,小时候经常吃不饱,我娘就把我卖到丞相府去了,本来小的还挺伤心的,后来发现在丞相府就连下人也顿顿有肉吃,小的就不想家了!”
孙芸芸噗嗤一笑,“你倒是好打发,你今年多大了?”
竹匀是六岁那年进府的,一来就给封璃当了小厮,他比封璃小四岁,也可以说是一起长大的。
封璃也打趣道:“可以嫁出去了。”
竹匀立刻瞪大了眼睛,一脸遭雷劈的表情,委屈巴巴地说:“公子说什么呢,小的还想娶媳妇儿呢”
封璃伸手比了比竹匀的身高,方才竹匀站着几乎和孙芸芸差不多高。
孙芸芸也仔细瞧了瞧竹匀,眉目清秀,身子虽然很瘦,脸蛋却有些圆,白白嫩嫩的,确实是一些有特殊喜好的老男人钟爱的那种这个她不忍心告诉竹匀。
竹匀撇了撇嘴,气呼呼地把筷子放下,封璃无奈地摸了摸他的头,“是是是,等过两年,我就给你找媳妇儿。”
这下竹匀开心了,再三确认是不是真的,封璃点了点头,“到时候你喜欢什么样的都依你,我让将军送你一套宅子,保证让你们一家子衣食无忧,满意了吧?”
竹匀看向封璃,那一瞬间忍不住想哭,眼泪在眼眶打转,抹了一把,继续埋头吃东西。
该过这种美满日子的人,是他家主子才对,他只是一个下人,他不配。
分别时,封璃终于想起了一个他有些在意的事情,他问道:“送到将军府的那封信是你写的?”
孙芸芸不解地问:“什么信?”
封璃把信和香囊的事一说,孙芸芸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无奈道:“那信大概是我父亲写的吧,至于那香嚢,我不会绣鸳鸯,应该是父亲找府里的丫鬟随便绣的吧。”
封璃忍不住想了一下孙御史写那封信时的样子,不禁一阵恶寒。
第六十一回 讲故事
“别去!求求你了!”
“滚回去!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马车刚停在将军府的大门前,封璃就听见外面传来了这样的声音。
掀开布帘,封璃下了马车,只见伏渊大哥的媳妇儿季氏跪倒在地,眼里噙着泪注视着甩袖离开的丈夫伏信。
说起来,伏家的人封璃都见过了,只有这个伏信,自从他嫁入府中以来,还从未见过。
好歹也是伏渊的大哥,拜堂之日应该是在的,只不过那时封璃盖着红盖头,不能算见过。
封璃看了一眼那人的背影,收回视线走到季氏面前,让竹匀把她扶了起来,唤了一声:“大嫂,大哥这是?”
季氏站起身来抹了一把眼泪,叹了一声气道:“他又去赌钱了,成天不到夜里不回来,早晚有一天要赌出事来。”
伏信这人,比伏渊大两岁,又是家里的嫡长子,从小骄纵惯了,小时候一直欺负伏渊,好在后来随着年纪的增长,伏渊长了个好体格,伏信也就没办法欺负了,但也少不了言语上的羞辱。
有一次伏渊实在气不过,把伏信打得在床上躺了半个月,结果伏老爷子让下人用鞭子把伏渊打了个半死,又扔在柴房里三天三夜,不给一口饭,不给一滴水,当时还是在六月三伏。
那次伏渊的命几乎是捡回来的。
而这伏信仗着伏老爷子的偏爱,继续作威作福,只是自那次被伏渊打过一次后,就不敢再招惹伏渊了。
直到后来,伏渊被赶出家门去了军营,伏信在去赶考的路上吃暍玩乐,错过了科举考试的日子,只能灰溜溜的回了老家。
伏骁恨铁不成钢的养了他几年,给他找个媳妇儿,又给了他一笔银子做买卖,谁知这伏信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做了小半年买卖,不仅没能挣到一分钱,反而赔进去不少。
再到后来,传来了伏渊当了大将军的消息,他们一家子都跟着沾光。
有一个县令父亲,又多了一个很厉害的将军弟弟,伏信理所当然的只管在家里享福了。
现在伏骁被革职,他们一家子搬进将军府后,伏信就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绝对不会和伏渊分家,他可不想白白没了这棵摇钱树。
自从进了主城,伏信就结交了一些执绔子弟,每日都出去赌钱,有时候还会去青楼,晚上回来时,季氏闻到他身上的胭脂香味儿,都不敢多说什么。
只有赌钱这一点,季氏时常规劝,人在屋檐下,他们现在住在他弟弟家里,不该这么挥霍。
每次季氏这么劝,都会被伏信大骂一顿,骂她是不会下蛋的母鸡。
季氏嫁到伏家已经有十年了,这十年,她没有一天不为伏信的事发愁,弄得自己身体也不是很好。
她曾经有过一个孩子,在一天夜里,伏信暍醉了酒,对她拳打脚踢,最后孩子也没了。
从这以后,季氏再也没能怀上孩子,伏信也一直拿这件事讽刺她。
今日伏信又要出去赌钱,季氏拉着他怎么也不让他去,结果被伏信推倒在地扬长而去。
正因为伏信成日里不着家,又是住在偏院儿,也难怪封璃没见过他。
封璃皱起了眉,伏信这副德行,伏渊也不管管他?
“大嫂放心,此事我会告诉将军,大嫂先回去吧。”
季氏“哎”了一声,无奈转身回了府。
看着她有些消瘦的背影,封璃觉得她有些可怜。
季氏虽不是出身名门,平日里举止却很是端庄,只可惜嫁错了人。
封璃在书房里找到了伏渊,见他在认真看着一本书,觉得有些难得,悄悄地走到他的身后,看见书上的内容后,封璃红着脸移开了视线。
他当伏渊这般认真在看什么呢,竟然是春宫图!
而且还是两个男子的那种,封璃瞪了伏渊一眼,伏渊大概是察觉到了身后尖锐的视线,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封璃哼了一声,趁伏渊没反应过来,迅速抽走了他手里的书。
伏渊被吓了一跳,一瞧是封璃,惊叹道:“夫人好功夫,我竟没察觉到。”
如果此刻在他身后的不是封璃而是一个想杀他的敌人,恐怕他现在已经是身首异处了。
想到这里,伏渊竟然有些头皮发麻,他的媳妇儿真的只是一个小毛贼而已吗?
“将军好兴致啊,既然将军还有这种消遣,那便不需要我了。”封璃随手把书往地上一丢。
伏渊没听出来封璃的另一层意思,讪讪笑着凑了过来,讨好道:“画上的人哪有夫人好看,我就是随便看看。”
封璃挑眉看着他,“那将军可看出什么门道来了?”
伏渊心虚地挠了挠脸,他学会了一些欢好的其他方式这可不能告诉封璃,随口胡诌道:“当然有门道,我
是怕那什么的时候会伤了夫人,我又没那什么过,所以在仔细学呢”
封璃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伏渊嘿嘿笑着转移话题,“夫人回来的好早啊,丞相大人有没有提到我啊?”
何止提过,还想杀了你呢,封璃淡淡地笑着说“自然提到过。”
伏渊眼前一亮,一脸期待地问:“真的?那他有没有夸我?对我这个儿婿满不满意?”
封璃收起了笑意,没有回答伏渊,而是问了他一个问题,“将军,如果有一天我和我父亲翻了脸,你站在谁那-边?”
“当然是夫人你了!”伏渊毫不犹豫道。
封璃渐渐勾起了唇角,“为了我得罪我的父亲,值得吗?他可是丞相。”
“丞相怎么了,他又不是我媳妇儿,要跟我过一辈子的也不是他,我怎么可能那么傻不要我这么好的媳妇儿呢!”
伏渊笑着把封璃搂在怀里,嗅到封璃头发上很好闻的味道,心情愉悦道:“夫人为何要问这个?是不相信我的真心吗?”
怎么可能不信,封璃把头靠在伏渊身上,主动伸手环住了伏渊的腰。
伏渊有些受宠若惊,媳妇儿今天是怎么了?居然会乖乖的靠在他怀里,难道是在丞相府里受欺负了?
他突然想了起来,宫宴那日他为何会那么冲动说要娶封璃,不就是因为当时他觉得封璃在丞相府过得不好吗?
他居然把这件事给忘了,也没有派人去查封璃在丞相府过得到底好不好。
这般说起来,他好像一点都不了解封璃!
他一直理所当然的以为封璃是丞相府的嫡子,理应是天之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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