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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受伤，我才会怪你不该来。”络冰轮让她和自己一起坐下, “你若没有受伤……那么我就将此事当作你的一番好意。”
其实络冰轮最想知道，清月解了蛊毒之后, 会不会记起这些。
不过现下她不必想这么多，只要一门心思安抚“幼年”虞清月就够了。
虞清月又发了会儿呆，不知想到了什么, 坐正身体肃容道：“谢谢你……姐姐我要怎么称呼你？”
“我名唤络冰轮。”络冰轮温和地笑道，心里却在怪自己趁机占了清月的便宜。
“嗯嗯, 谢谢络姐姐。”虞清月也朝她笑，而后念了声咒, 收起背后的双翼，又双手撑地移到络冰轮身后，抚了抚她的青色羽翼，惊叹道，“络姐姐竟是青鸢？我听师父说，人界已经有好多年没有出现过青鸢了，络姐姐莫非也是从妖界来的？”
对于“幼年”虞清月而言, 此地的天地灵气和妖界大为不同，想必就是师父和城主常说的“人界”了。
络冰轮摇摇头，道：“我本是人族，后来因着意外变作这个模样。”顿了顿，“如今还不太会控制妖身和妖气。”
虞清月想了想，“如果络姐姐说的‘控制妖身’是将翅膀收回去，我可以教。”
她说教就教，当即将收起妖身的咒语告诉络冰轮，又指导络冰轮试了几次。见络冰轮学起来很快，她忍不住夸道：“你好厉害呀，要是你和我回去，我师父一定会喜欢你！师父最喜欢像你这样一点就通的妖了！”
络冰轮记不起虞清月到底有没有提过双亲，但在她看来，女性师父便等同于母亲，闻言，思绪顿时飘去别处，不知不觉红了脸，心跳也迅速加快，低低地嗯了一声。
柳纷云和莲衣围着齐然商量了一下，觉得主仆契应该是最适合这只豹子的枷锁。不过她俩都不可能跟齐然定契，虞清月又是齐然的师姐，那就只有让络冰轮来了。
对于和齐然缔结临时的主仆契，络冰轮倒是没有排斥，凝血为珠，用血契咒包裹之后，放到柳纷云给的软胶囊内，掰开黑豹的嘴喂进去。
“临时主仆契只能维持七日。”络冰轮提醒道，“七日内，必须为清月解掉情蛊。”
柳纷云点头，“只要能顺利入城，给我药材和静室，配制解药不是问题。”
虞清月始终盯着齐然看，直到三人起身要走，她才问：“我们不能把阿然带走吗？”
“阿然”纯粹是她对齐然一贯的称呼，络冰轮听着却浑身不舒服，非常坚决地摇摇头，“不可，她现在是敌人，会给我们带来麻烦。”
“可是阿然一只妖在这里待着，外面的坏人会杀掉她吧？”虞清月又道，“反正络姐姐也和她定下主仆契了，契约生效期间，她不能做违背络姐姐的事。”
见络冰轮一脸别扭，莲衣故意笑道：“哎呀，‘情敌’总归是带在身边比较安心~”
虞清月一脸茫然：“什么情敌？谁？”
络冰轮下意识要斥一句“住口”，又怕因此给虞清月留下坏印象，咬了咬牙，应道：“好罢，我带她一起上路。”
她抽离了齐然的妖气，让她暂时变作一只黑豹幼崽，又用木符和金符做了个铁笼，将齐然放进去，拎在手上沉着脸向外走。
虞清月隐约感觉络姐姐好像又生气了，可她想不出来络姐姐为什么要生气，只能赶紧跟上，乖乖地跟在距离络冰轮三步远的地方。
她始终没有跟上来，络冰轮反而开始慌了，忙停下脚步，等她走到自己身边。
结果她不走，虞清月也不动。
“……阿青还有什么事要做吗？”络冰轮忍不住转过去问。
虞清月摇头。
“那便跟上来。”络冰轮向她伸出手。
虞清月又摇头，小心翼翼地问：“络姐姐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络冰轮：……
她还能生什么气，不过是因为心上人在意自己最讨厌的妖，稍微醋了一下。
小清月的洞察力也太敏锐了。
“我没有生你的气。”络冰轮一把握住她垂在身边的手，道，“该走了，不然外面那些歹人又要围过来。”
虞清月扑闪了下眼睫，认认真真将络冰轮的眼神和表情都打量一遍，不信。
络姐姐明明仍在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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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栖凤城外。
一行人暂时摆脱了追兵，一路平安地来到城门口。络冰轮出示烛煌国的身份牌，道是大祭司派她们来拜访熟人，被一众侍卫客客气气迎入城，坐上去内城的马车。
莲衣还是第一次来栖凤城，坐在车上时，拉开窗帘左顾右盼，发现街上有不少妖族在走动，还有摆摊的妖族，有的妖是完全的人形，有的妖则保留一部分妖身，城里的人也愿意和他们说笑，不像在烛煌国，妖连出来透口气都要躲着人。
她不禁有些羡慕，轻轻扯了扯柳纷云的衣袖，小声问：“以后我们搬来这里住，好不好呀？”
柳纷云笑道：“别这样急着定下住处，万一以后你想去周游世界呢？”
莲衣眨了眨眼睛，“可我现在满心都想在这里定居。”
一直沉默的络冰轮忽道：“此地占据人界最大的上古遗迹，虽是小国，但不管对妖族还是对人族而言，皆是一块修行宝地。”
柳纷云揣测了一下她的意思，试探着问：“络祭司的意思是，这儿地价贵？”
络冰轮微笑，算是默认。
莲衣不服，怼回去：“本殿看起来像是缺钱的妖吗？！”
她夺舍后的这些年可没有怠惰事务，俸禄拿得并不少，也在一片神秘的地方藏有自己的小金库。
“栖凤城虽然允许妖族入住，但妖族的住处和人族并不相同。”络冰轮不紧不慢地解释，“倒并不是妖族的地皮卖得贵，而是妖族所需的家具较为特殊，既要满足妖身大小，也要满足人身大小。除此之外，有的妖还要专门在椅子或是卧榻上凿洞，用来放置尾巴或不想收起来的部分妖身。因此，妖族决定在城内定居之后，不但要购置地皮，还要定制不少家具。”
虞清月在她身边小鸡啄米一样点着头。
“我怎么觉得络祭司话里话外都嫌我穷呢……”莲衣不高兴道，“也罢，我近两年确实没有定居的打算，暂时不考虑了。”
马车行得平稳，但装着齐然的笼子是挂在一根钩子上，随着马车的晃来晃去，很快把齐然晃醒了。
齐然一睁眼就觉得不对劲，周围光线很暗，没有下属们的气息，倒是柳纷云一行人的气味非常浓郁，近在眼前。
她忍着胃中翻腾的恶心，一爪子挠向面前交错的藤蔓。然而她的指甲还没长出来，这一爪子非但没有切断藤蔓，还疼得她嗷的一声叫，缩在笼子底部嘶嘶倒抽冷气。
她的动静立即让全车安静下来，不一会儿，笼子就被络冰轮取下来。
感到面前之人对自己不断传来压迫，齐然气得浑身发抖：“你这无耻的人族！竟趁我昏迷之时强迫我签订主仆血契！”
“不好意思，定主仆契的主意是我出的。”柳纷云在一旁解释，“只是个维持七天的临时主仆契，你若老实一些，没有人会为难你。”
齐然愤恨地用没了指甲的爪子抠笼底，忽然冷笑：“我可没有情蛊的解药，别多想。”
柳纷云非常淡定：“没关系，我可以配制。带你一起走，只是不想对付追兵。”
爪子挠金属的声音很快从笼子里传来，莲衣听得浑身难受，捂起耳朵问络冰轮：“能让她安静点么？”
显然络冰轮也受不了，心念一动，刺耳的噪音顿时消失。
络冰轮本就不想管这只妖，索性让她陷入沉眠，需要的时候再唤醒。
今日时辰已晚，络冰轮所说的“见熟人”只能等明早再去。
马车载着一行人到了内城的驿站后，立即来了起居女官为她们安排住处。
莲衣和柳纷云住一起，络冰轮和虞清月住一起，至于齐然则被关在络冰轮住处的隔间内，虞清月不知道从哪翻出一颗辟谷丹，给她喂了，将她的三餐也免去。
络冰轮还要抓紧时间融合妖丹，匆匆解决晚饭，便关上房门，让虞清月为自己护法，盘膝坐在卧榻上，闭目调息。
虞清月原先还是乖乖守着她，到了夜深时，睡意涌上来。她慢慢眯起眼睛，脑袋点着点着，也不知过去多久，终于整个人倒在卧榻上，沉沉睡去。
又过了两个时辰，络冰轮才将妖丹和血肉相融，长吁一口气，收功睁眼。
天光微亮，照在床沿背对她而坐的人身上。
络冰轮以为虞清月守了自己一夜，顿时内疚起来，忙过去想向她道歉：“阿青，你……”
她伸出去的手忽被一把握住，虞清月一拽，她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一下子栽倒在虞清月腿上。
络冰轮愕然，只见虞清月垂眸，意味不明地笑着：“怎么突然叫得这样亲热？这会让不知情者，误以为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络冰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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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来啦
第64章 夸赞
一阵沉默后, 络冰轮勉强扯出一丝笑：“只是做了个荒唐梦，冒犯到虞医师，是本座唐突。”
想必清月又更换了记忆, 若她没有记错, 这时应是她们相识没多久的记忆。
这时的虞清月对谁都不卑不亢, 客气得不行, 她们之间的关系, 也是看似熟悉，实则疏离。
“原来如此。”虞清月若有所思，温和地问她，“此地并非我的住处, 倒像是栖凤城的梧桐馆，络祭司将我带到此处, 莫非是有病人？”
络冰轮仔细想了想，道：“的确有病人。”
虞清月好看的眉一挑，瞬间进入工作状态, 起身道：“带我去见病人罢。”
“等等，虞医师！”络冰轮忙叫住她, 与她困惑的目光对上时，扯谎道, “病人便是本座。”
这个时期的虞清月还是一副沉心医道的模样，听络冰轮这么一说，忙坐回来问：“络祭司的身体，具体是哪里不太舒服？”
络冰轮本想放出双翼吓她一跳，又怕她吓到之后觉得自己瞎胡闹，便抚着心口严肃道：“本座的心最近似乎不太好。”
虞清月搭上她的脉，探了一阵, 并未探出异常，松开手又道：“请允许我来听听心音。”
听心音本来是要工具的，虞清月自苏醒后就在找寻随身药箱，结果哪里都找不到，只能用最原始的办法。
络冰轮毫不犹豫地答应了，然而当虞清月朝她倾来，将耳朵贴在她心口时，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虞、虞医师……”她顿时结巴起来。先前清月可没这样听过她的心音！
听到她的心跳骤然加快，虞清月微微皱眉，握住她的手低声道：“别紧张，放松。”
又听了一阵，虞清月直起身，诧异问：“络祭司为什么会这样紧张？我只是在听您的心音，您这反应，怎像是怕我要进到您心里去？”
络冰轮：……
她觉得这只鸟记忆混乱的时候，似乎更会无意撩人。
连着做了几个深呼吸，络冰轮终于达到虞清月听心音的标准。
怀中的温热伏了许久才挪动，虞清月抬起头，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平静地凝视她的双眼。
络冰轮下意识后仰，不知她又要对自己做什么。
良久，只听虞清月没好气道：“我的诊费很贵，外出时间也非常有限，还望络祭司莫要消遣我。”
络冰轮无言。谁让这妖又突然换了记忆，打她一个措手不及，明明昨晚还是对她百依百顺的乖孩子，一早醒来就成了兢兢业业找病患的医师。
“你的诊费，本座已付过了。”络冰轮不紧不慢道，“本座的心确实有病，却并非器官上的病变，而是思想上出了问题……即你常说的‘心理疾病’。”
见她一副正经严肃的神情，虞清月道：“好罢，说来听听。”
于是络冰轮放出妖身，在她惊愕的目光下平静道：“本座为了抑制对妖的厌恶感，用秘法将自己变成了妖。依你看，本座的做法是否合理？”
虞清月怔了怔，却没有回答，而是低声问：“络祭司是不打算回烛煌国了？”
浓郁的妖气几乎将她包围，虞清月早就听说络冰轮最厌恶妖族，如今见她化妖，自然非常惊讶。
“这恐怕不是医师该关心的问题。”络冰轮沉下脸。
“确实如此。”虞清月微微一愣，而后点了点头，道，“说实话，我不认为您的做法有什么不合理之处。而您一直强调自己的思想上出了问题，应是还没来得及接受新身份。”
她抚上络冰轮的青色羽翼，经过她耳旁时，道：“我的妖族朋友并不少，其中也有羽妖。若是络祭司愿意接受这个身份，却难以凭借自己的能力去适应它，请允许我做您的引导者。”
络冰轮知道，此时的虞清月仍在以人族的身份示人，并没有因为她是妖，就也现出妖身，以“同类”来拉近她们之间的关系。
她们之间依旧保持着微妙的距离感。
念着此地并非烛煌国，络冰轮决定玩个大的，遂一把握住虞清月的手腕，凑到她耳旁低声道：“本座自然愿意。不过虞医师，能否请你也现出妖身，让本座见见你是何种模样的羽妖？”
她瞥见虞清月的神情微变，但不多时，她就听虞清月淡淡道：“络祭司可是听错了？我方才说的是，我有羽妖朋友，并非我是羽妖。”
如果此时柳纷云在场，必定会这样想：看来这次是虞·拒不承认自己是妖·并且理直气壮·清月。
络冰轮猜到她会否认，她挪到虞清月身后，抚了抚她的背部，将声音放柔：“我们都是妖族，你在怕什么？若说怕，合该是本座先怕。你不过是个医师，外出暴露了妖族身份，只管告诉旁人‘虞医师’被妖吃了就好，旁人只会觉得遗憾，却并不会深究；可本座是一国之大祭司，如今变成了妖，莫非也要告诉别人，‘大祭司被妖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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