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是父皇亲自将你送来的,你绐父皇灌了什么迷魂汤!你要对我父皇怎么样!
你不是都查清了,你家人的死与我家人无关,为何你就是不肯放过他们!”
“不是你想的那样,小六…”
蓝罄便将自己进入暗厂之事全部都说了,即便如此,小六还是不信。
“那你的脸又是怎么回事?你是用了什么花招将自己的脸变成那样的!”
"我没有,小六,我的脸是在一场大火中被烧伤的…"
“我不信!”
小六实在叫他骗得怕了,一把把他的面具打落下去,抓着他的脸,拼命去寻找戴面具的痕迹,可是找了近一个时辰,都没有找到半点面具的痕迹。
小六心中的愤怒转为悲哀,“你的脸,竟然真的变成这样了…”
蓝罄受不了他这夹杂着同情的复杂目光,立刻将面具戴上了,“嗯。所以我已经脱胎换骨了。从内到外都是。你能不能不要赶我走呢?”
蓝罄问道,“我不是来害你的,我也不想打扰你,但我真的太想你了…”
很多时候,他在院中漫无目的、心事重重的走着,一抬头就发现自己到了小六的房外。他控制不了自己。小六无言的看着他。
“你看,”蓝罄隔着面具微笑起来,“我已经变成了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再也不会奢求你与我在一起,更加不会对你不利。若是你不信,大可用毒药控制我。
我只想留在你身边,做个普普通通的下人,就此了却余生,赎清罪孽。你不想看见我,我便不出现在你面前。如何?六殿下,就不要赶我走了吧…”
蓝罄局促不安道。
他的动作和话语看得小六心中一酸,连忙道,“随便你!”便摇着木轮车出去了。
蓝罄直望着他的背影消失,长叹了一口气。
脚下好似踩到了什么东西,蓝罄捡起来一看,才发现那是一瓶上好的除疤药,顷刻间,他只感觉自己心上让人浇了一桶热水,又热又烫又疼。
那日之后,小六并没有派人来驱赶他,对他态度一如从前,并无变化。
蓝罄松了一口气之余,内心说不出的难受,小六是真的放下了,所以才会对他这般坦然,而他,却是这辈子都不可能放下了。
相安无事的过了几个月后,小六的身体调理的差不多了,但羌国的雪蟾却是迟迟送不过来。
长歌决定亲自去抓雪蟾,为了防止雪蟾在运送途中岀现什么意外,耽误小六的病情,长歌决定将小六也带着。
小六去,蓝罄自然也是要去的。
事不宜迟,他们踏上了前往羌国的路。
鸣轩同韩先一同押着匈奴新王回京,沈修宇看见这大批的匈奴俘虏,简直笑得合不拢嘴。
要知道,周南对匈奴极为敏感,若是这些匈奴不除,就得周南亲自去涉险,现下儿子平安归来,匈奴也除了,一次性了却了沈修宇的两桩心事,简直快哉。
上朝的时候,沈修宇当着群臣的面恢复了鸣轩的太子之位,又复了韩先的国公之位,绐韩家追封了第四代忠勇军。
沈修宇心情实在太好了,不由得对韩先夸海口道,“韩国公想要什么赏赐,尽管告诉朕,朕通通赏你便是。”
“微臣请问皇上,真的什么都可以吗?”
“自然,君无戏言。”
“那微臣便斗胆向皇上请求,让微臣嫁绐太子吧!”
此言一出,朝堂间一片死寂。
鸣轩站在他旁边,嘴角微微抽搐,他没想到,韩先真的连男人上面的尊严都不要了,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种惊世骇俗之言。
原本依照他的意思,是随意的找几个愿意合作的女子当挡箭牌,他和韩先暗度陈仓,保持关系,但韩先偏偏不愿意,要死要活的跟他讨要名分,就连上下也不介意了。
沈修宇知道他一直喜欢鸣轩,却没想到他要嫁给鸣轩,这样说来,韩先竟是下面的那一位?
沈修宇神情复杂的扫了韩先高大的身躯一眼,鸣轩的口味,还真不是一般的重。
不过若是韩先嫁,他并不阻拦,就当绐鸣轩收了个人高马大的填房呗,还可将韩家死死的笼络住,可谓一举两得。
沈修宇心中的小算盘算了又算,算出怎么着这都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便大手一挥,“可以,不过你毕竟是个男人,还是个武将,不能替鸣轩开枝散叶,所以就先弄个侧妃当当吧。”
虽然只是侧妃,但好歹也算是进了太子宫的门了,往后只要他把鸣轩看紧了吃死了掏空了,鸣轩便不会再娶了,想到这里,韩先从善如流的叩谢圣恩,“微臣领旨,微臣多谢皇上恩典,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下朝,韩先随着鸣轩一起往太子府走去,只听一路上宫人们对他指指点点。
“长得那么高大威猛,竟然要当太子妃,也太可怕了…”
“就是,不好好保家卫国,就想着嫁入皇室,简直心机似海…”
只是半天的时间,从前在皇宫中受欢迎程度可排第三的韩国公,就掉到了倒数第三。
变成了众宫女嘴里的心机男。
回到太子宫,韩先立刻将其余人都绐撤了下去,一把把鸣轩扑倒在床榻上,埋首在鸣轩胸前,“你听到他们刚才怎么说我的么!我的一世英名全毁了!我不管,你要赔我!”
不论是大臣们还是下人,所有人都在议论他,大都不是什么好话!
鸣轩腹黑又宠溺的笑,“你以为今日的这些就算全部了么?”“那不然呢?”
韩先心中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鸣轩脸上笑意更甚,颇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太子府的人都要叫宫中的嬷嬷教规矩的,明日起你便要叫嬷嬷们折腾了,还有真的成婚那日,你要穿着女子的服制叫我迎入太子府。
因为我是太子,你又是我第一个明媒正娶的夫人,所以我们两个还要去皇城中转一圈,到时候全城的人都会看到你涂着胭脂、戴着珠翠、穿着裙子的样子…”
韩先绝望的倒在他胸前,“要不我们私奔吧?”
“现在后悔已经迟了,韩国公。”
“哦,”韩先英俊的脸一阵无语抽搐,转而便将鸣轩反身压下,“既然这亏吃定了,那一定要从你身上讨回来一邪气面孔上绽出痞笑来。
“好大胆的侧妃。”
鸣轩调笑道,“哼,还有更大胆的呢!现在就让你见识!”
羌国边境处,野外一个沼泽旁,大批大批的羌国将士叫担架抬走了。他们都被雪蟾的毒液给喷到了。
蓝罄带着几个兵士在淤泥中弯下腰来,与那剧毒的雪蟾对视。
第46章
雪蟾全身上下都是有剧毒的,而且这种剧毒要比任何毒物都可怕,雪蟾吐岀的毒汁可以穿透现有的任何防护,喷到人的身上,就连毒蛇的毒液都没这么霸道。
中了雪蟾的毒,人在短期之内不会显现出来,但身体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步出现恶化,这毒会销人心智,腐人身心,使人倒退回去,异常可怕。
中毒之后,在一炷香的时间之内用药,还有半数恢复的希望,但若是超出一炷香的时间,就算是佛祖现世也于事无补。
蓝罄对上的那一只正是小六最需要的雪蟾皇,他来到这里,就从未想过全身而退。
任何防护都挡不住雪蟾的毒,因此他干脆什么防护措施都没做,就那样赤膊上阵,身上空无一物,反而灵活轻盈,来去自如。
他们并不能伤到雪蟾皇,只能将雪蟾皇活捉,这样给他们的行动增加了很大的难度,前线源源不断的有将士叫雪蟾的毒液给喷中,撤了下来,又有另外一批将士迎了上去,即便迎上去,也总是束手束脚,几日耗下来,人耗倒了大批,却是一无所获。
蓝罄带着自己的亲信日夜不眠的泡在沼泽中,动也不敢动,生怕惊扰到雪蟾皇,叫它察觉到他们的意图。
雪蟾皇的性子极烈,若是真的将它给激怒,它宁愿自行了断,也不会叫自己落入人的手中。
蓝罄不眠不休的看着雪蟾皇,就这样同它硬耗着,终于,这一日雪蟾皇撑不住了,缓缓阖上了眼皮。
蓝罄熬得双眼通红,见它闭上眼睛,肥大的腮一鼓一鼓,好似已经睡过去了,连忙将绳子系在了腰上,悬在雪蟾皇上方的一颗树上,缓缓的落下了。
他将几个宽松的绳圈落下,不动声色的自头顶迫近雪蟾皇,同时绳圈不断收紧。
就在他屏息凝神的动作时,雪蟾皇忽然感觉到身上传来的束缚感,猛地睁开了眼睛,便发现了头顶的蓝罄。
雪蟾皇已经有好几日没合眼了,烦躁、暴怒、甚至发狂起来。它像是喷泉似的朝着四周喷出毒液,其余人都纷纷躲开,雪蟾皇就要逃,蓝罄一不做二不休的从树上跳下,死死的将雪蟾皇给抱住了。
雪蟾皇尖叫起来,大股大股漆黑的毒液如同墨汁似的,喷了蓝罄一身一脸。
“提督,快放手!快啊!”
身后传来手下人撕心裂肺的吼声,蓝罄只是死死抱着,并不松手。
今日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都要将这丑东西抓了,把小六的腿给治好。
他已经变成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小六也不可能再喜欢他,他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了,可小六不同,只要治好腿,小六今后还能够拥有很多东西。
因此当那泛着臭气的毒液铺天盖地的侵袭来时,他没有躲开,而是睁开了眼睛。
毒液流入眼睛,刺得他双目流泪不止,他流着泪将泥沼中的绳子拿起来,将怀中的雪蟾皇捆起来。
雪蟾皇不断挣扎,蓝罄几度差点让它逃掉,却还是在千钧一发之际将它拽了回来。
到最后,雪蟾皇眼见逃脱无望,仰天悲鸣起来。
长歌曾经说过,雪蟾皇发岀像是哭一样的声音时,便是它要寻死了,蓝罄眼疾手快的在雪蟾皇脑袋上拍了一把,他这一掌力道适中,雪蟾皇立刻晕过去了。
蓝罄顾不上别的,立刻抱着雪蟾皇从沼泽中冲了出来,去找长歌他们了。
“刘神医!”
蓝罄用最快的速度冲到了长歌面前,火急火燎的将那昏迷不醒的、被捆住了嘴的雪蟾皇递绐长歌,“方才这雪蟾似是要自绝,我便打了它一掌,您快看看它是否还活着!如果活着的话,赶快取血吧!”
“都交绐我。等等,你身上脸上的这些黑东西,全都是雪蟾的毒液?”
“对。”
“你”
长歌震惊不已,“你赶紧去解毒,喷到你身上的毒太多了,要是耽搁下去,会危及你的性命的…”
“嗯。”
蓝罄应了一声,转身离去,步履间说不出的轻松,并不为自己的伤势感到担忧。
他们顺利得到了活的雪蟾皇的血,当晚,长歌便带着小六闭关了。
如果事情顺利,出关的时候小六便能短暂站立了,只要假以时日,行走更是不成问题。
他们入关后,蓝罄便寸步不离的抱着剑守在门前,生怕自己不是第一个迎接小六出关的人。
小六闭关了很长一段时间,这段时间,蓝罄发现自己的身体也出现了一些变化,都是极为细微的变化,一朝—夕并不会注意到,却总在须臾之间显示出他身体的衰败。
比如他越来越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他的眼睛也越来越模糊了,特别是夜间视物,夜里他几乎不敢再行动,他的身体变得极为虚弱,明明穿了许多衣服,却还是染上了风寒。
这日,蓝罄正昏昏沉沉的在门口躺着,手上忽然传来微痒的触感。
他以为是什么小虫子落在手上了,睁眼打算驱赶,却发现根本不是虫子,是他自己的头发,大片大片的乌发,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他抓着那一把头发,怔在了原地,他记得长歌说过,如果开始大片大片的脱落头发时,便是中了雪蟾之毒了。
中毒之人千奇百怪,有的最后彻底沦为废人,有的沦为傻子,有的沦为残废,总之无一好下场。
蓝罄朝着门里面看了一眼,眼中有些茫然,他还能撑到小六出来的那时吗?
他只能在内心默默祈祷上苍,让他临死之前,最后看一眼他的小六。
要活蹦乱跳的可爱小六,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或许是上苍听到了他的心声,竟然在他的身体彻底垮掉之前,叫小六和长歌顺利出关了。
小六同入关之前简直判若两人,双目神采奕奕,唇角挂着掩不住的笑意,在长歌的搀扶下一步一步的走了出来。
他能走了。
蓝罄一瞬间红了眼眶,他此生最大的心愿终于了却。
众人立刻将小六包围得水泄不通,蓝罄盯着小六的腿看了一会儿,确信小六的腿已经恢复,便转头离去了。
他已经没有多少日子了,他不想死在小六身边,叫小六一辈子为他愧疚挂怀,于是他走了。
他给小六留了一封信,“小六,我走了,我欠下的已还,不会再来打扰你。
你好好保重,后会无期。”
他们永远不会再后会有期了。
待到小六有空,亲自去了蓝罄房中,一码归一码,他只想同蓝罄道个谢,却发现蓝罄早已经人去楼空,只有桌上放着一封简短得不能再简短的信。
小六打开信看了,才知道蓝罄已经走了。
小六心中涌起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怅然,他人生中最大的苦痛与欢欣都是蓝罄赠予他的,现在蓝罄走了,就好像那些热烈过往也消散成风了,不过,蓝罄既然已经走了,定然也是放下了,那他也该彻底的、永久的、再也不会翻盘反悔的放下了。
小六将那封信折叠起来,放入了胸前,离开了那里。
他们此番一别,便是很多年。
很多年都再未见面。
小六成了鸣轩亲封的邺王,鸣轩继位后便一心扑在了政事上,再也没有喜欢过任何人。就连一个填房都没有过。
京城,韩先终于熬到了大婚的时候。
这些日子,他被灌输了许多夫尊妻卑,皇尊臣卑,三从四德的规矩,整个人都不好了。
特别是沈修宇兴致盎然的向鸣轩介绍改良版的男子生子药时,韩先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蹿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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