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祝风摇将刀柄握住。
“你砍啊，有本事朝这里砍！”鹏哥拍了拍自己肩膀:“你再不动手我就咬你脖子了。”
手起，刀刃微微划破肌肤。
“啊——”围观的小混混爆发出一阵尖叫。
有鲜血顺着指缝落下，一滴一滴顺着洁白的脖颈，浸湿了针织的驼色围巾。
“祝风摇！”孙晓东失声大喊。
祝风摇用军刀，划向了自己的后颈。
与此同时，救护车的鸣笛声响彻南风孤儿院的门口。
……
接到电话的云嚣，正在去往南风孤儿院的路上。
他翻墙逃出校门后拦了一辆出租车，发了狠地往南风孤儿院赶。
他一路盯着窗外，被接二连三的红绿灯急得直跺脚，内心既是自责又是慌乱，不安分的双手把衣服袖子揉了个稀巴烂。一旁的司机叔叔嗔怪不已，以为他肚子不舒服尿急，把车儿开得飞快。
“陌生来电”打进来时，云嚣才恍然回过神。来电显示是本市的号吗，他毫不犹豫将其接起。
“喂，是云嚣吗？”对面的声音颤抖到听不出原样，云嚣却依稀觉得有些耳熟。
“我是……我是祝风摇孤儿院的院友。”尖锐的男声带着一丝公鸭嗓:“祝风摇他……他现在在帝都中心医院急诊室。”
“风摇他怎么了？他是不是分化了？他怎么样……”云嚣语无伦次地放出一波话语炸弹，大脑一片空白。
“没有……不、他、他确实分化了，他还用刀，砍了自己……总之，你快过来看看吧。他有哮喘，他身体差……我、我害怕他会死……你、你妈妈是他的主治医生对不对，你能不能想办法联系一下你妈妈。”
祝风摇……会死……？
云嚣彻底疯了。
……
不怪孙晓东同学语言表述能力差，夸大其词，毕竟这位不良少年读完九年义务教育就没再学过语文（学的时候水平也不咋样）。况且祝风摇流了一大堆血，伤口又在脖子，孙晓东也难以判断到底有多严重。
被扇了一巴掌的孙晓东在得知“祝风摇是Omega”的事实后内心几乎是崩溃的，已然无法正常思考。他只能先通知孤儿院工作人员，再想办法联系（他以为的）祝风摇的男朋友云嚣，毕竟这位神仙后门开得比较大，万一祝风摇真有个三长两短，他也能花钱想办法整个vip病房啥的。
但是，他妈的！
打死孙晓东也没想到，他有生之年居然真的能看见哭红眼睛的云嚣！还他妈哭得跟个娘们似的！
天呐！这可是云嚣啊！令帝都各大中学闻风丧胆的云嚣巨巨啊！快一米九的大个子竟然拿着纸巾遮着脸，跟个失了宠的贵妃娘娘似的，眼泪珠子啪嗒啪嗒掉。
可怜的孙晓东还没来得及感叹一声“梨花带雨”，便被望向他来的校霸巨巨吓得连连后退:
“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云哥！嚣哥！这次真的不是我，祝风摇不是我砍的！我是无辜的啊啊啊啊啊啊！”
“他人呢？风摇他怎么样了！”云嚣咬牙切齿，鉴于孙晓东以往的不良表现，云嚣很难相信他与此事无关。
眼看着劳苦功高的孙晓东同学就要被云嚣大佬从地上连人带鞋拽起，身后一个沉静的女声及时阻止了这场血光之灾:
“云嚣，你过来。”
是帝都医院ABO信息素鉴定科的李医生。
“我想让你过来，帮帮祝风摇。”
作者有话要说： 我开预收啦，快去看呀快去看呀！
第二十五章
病床的天花板，四四方方。
黄昏的光线昏暗，像极了儿时那间小车库里，带着霉味和水腥气的黑暗。
祝风摇能感受到身边有人握着他的手，温和地用安抚性的信息素包裹着他。
那气息很温暖，让祝风摇没来由得安心。
“云嚣……”
“别怕，风摇……没事了，都没事了。”
风摇……祝风摇……祝苒……祝风摇……
脖颈后的刺痛感和那时肌肤接触的恶心感瞬间席卷全身，祝风摇挣扎着，神情痛苦。
不堪的回忆如同潮水般翻滚上来，黑暗有如一双大手，将祝风摇埋藏在心底的伤疤猛地撕开，把所有的肮脏罪恶从地底挖掘出来，赤/裸/裸地公之于众。
“别怕，祝风摇。”
……
祝风摇的原名叫祝苒，在来到南风孤儿院之前，这个名字他用了五年。
“祝苒”这名字是他那不负责任的母亲找算命先生花五块钱取的。他的母亲姓祝，父亲……祝苒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
非旦是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祝苒对自己的母亲也没留下太深的记忆。他不知道母亲年龄多大、真名叫什么，他只会奶声奶气地喊她“妈咪”，而外面那些奇怪的叔叔则会叫她“CiCi姐”，祝苒不知道这名字是什么意思。
祝苒是个Omega，血统非常纯正的Omega，这是从他出生起就得以确信的事实。也正是因为Omega的身份，祝苒母子每个月能有一大笔政府补贴金，这笔钱大部分被祝苒的母亲拿去买各式各样的化妆品和奢侈品，另一部分则承担了这间小车库的租金，以及他们母子二人日常的吃食。
车库很小，好在冬暖夏凉，最大的缺点就是这里总有一股难闻的霉味，大概是常年见不到阳光的缘故。小祝苒不喜欢阴沉沉的环境，可他却不得不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昏暗的车库里，因为妈咪不让他出去玩，说是因为他身体不好，害怕他闯祸受伤。
小祝苒很听话，他会用瘦弱的胳膊抱着同样瘦弱的双腿，在和母亲共同的那张小床上老老实实坐着，照着童话书给自己讲故事。
偶尔地，邻居家的阿姨们会来车库看他，给祝苒带来牛奶和好吃的食物，也会陪他说说话。
阿姨们哪里都好，可惜她们不喜欢祝苒的妈咪。
因为她们都说，祝苒的妈咪是坏女人，对他不好。
“你们瞧瞧这孩子，多可怜啊，这么白白净净一张小脸，真不该交给那女人养。上梁不正下梁歪，当妈的不正经，这孩子长大了准要学坏。”
“呸，那女人就不该生孩子。骨子里贱呗，到处给人睡还不戴套不吃药，知道自己有了还不去打胎，难为她生下来这孩子和她一起受苦。”
“哎哟哟，王大姐你晓得不？苒苒的哮症啊，就是他娘怀他的时候不懂控制，天天抽烟喝酒落下的。可怜了孩子，小小年纪落下病根，一辈子都治不好，造孽啊……”
“嘁，你还别说，上次我老公好心联系了政府的Omega保护协会，打算给她们母子搭把手。结果那女人居然和疯狗一样，抱着孩子对政府来的志愿者泼口大骂，说她养得起孩子……她养得起个屁！你看看这屋子，都脏乱差成什么样了。你看看这孩子，瘦得和干巴猴似的。”
“祝苒宝贝哟，多吃点哦，你这样子阿姨看着心疼……”
比起平日里的吃食，祝苒确实更喜欢阿姨带来的食物。每次和妈妈一起吃饭，不是普通的腌菜馒头，就是酒桌上带回来的剩菜剩饭，相比之下阿姨亲手做的鸡蛋羹尝起来要美味很多。
祝苒喜欢阿姨们，可妈咪不喜欢。妈咪每次看见阿姨给祝苒送吃的，都会发好大的脾气，她会拿起角落里的扫帚把阿姨们全轰走，嘴里大声嚷嚷着难听的话。事后还会气急败坏地给小祝苒一顿拳打脚踢，骂他是个不懂事的猪头。
是的，她会动手打祝苒。
可打着打着，她又会心疼。
她会对着祝苒胳膊上紫青色的伤痕和不住咳嗽的瘦弱身躯一阵发愣，接着便会抱住他嚎啕大哭。
小祝苒也会哭得一抽一抽的，边大声喘气边抱住妈咪，亲亲妈咪涂着厚厚粉底的脸颊，安慰她:
“妈咪不哭，苒苒不疼……”
祝苒是个温柔的小孩子。哪怕别人都说妈咪不好，哪怕偶尔妈咪会揍他，祝苒依旧喜欢妈咪，愿意做妈咪唯一的依靠。
直到那个冬日的下午。
祝苒，或者说是祝风摇，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那个恐怖的下午。
外面下着大雪，潮湿的地下室里有些阴冷，五岁的小祝苒却执着地守在门边，因为妈咪说过，今天是除夕，她会带他去吃顿好的。
很快、或者说比预料中妈咪回家的时间更早一点，祝苒听见一阵有序的敲门声。
“咚，咚，咚——”
“是妈咪吗？”小祝苒雀跃地问。
对方似乎沉默了一下，清了清嗓子，是个温和的男声:
“您好，我找CiCi女士。”
小祝苒搬起小板凳站在门边，往外一看，是个穿黑色羽绒服的叔叔。CiCi女士＝妈咪，叔叔是来找妈咪的！祝苒想了想，如实回答道:
“妈咪不在家，叔叔您有事吗？”
小车库的门是个老式的破铁门，没有猫眼，只有一扇推拉式的小窗。祝苒和男人对话时拉开了这扇小窗，因此他能看清对方，对方也能看清他的模样。
黑色羽绒服的男子在祝苒白净的小脸上停留了片刻，若有所思道:
“是的，我找你妈咪有事。雪下的那么大，叔叔觉得冷，可以来你家里坐着等妈咪回来吗？”
祝苒的妈咪几乎没空管他，更不会教育他不能给陌生人开门，长期被邻居家阿姨投喂食物的祝苒根本没有防人之心——让客人站在门外多不好呀，小祝苒很单纯地点了点头，松开了门锁。
“叔叔请进。”
北风呼啸，寒意刺骨。
那人嘴角歪斜，诡秘轻笑:
“小朋友，你和你妈妈一样，是个Omega吗？”
作者有话要说： 信我，最后一点点玻璃渣，后面都是甜的。
云嚣:欺负我媳妇，我要给作者寄刀片！
第二十六章
据说人在极度恐惧的状况下，大脑会产生自我保护，从而失去一部分记忆。
因此对于那天后来的事情，祝苒也记不清了。
断断续续的回忆里，只有成年人手掌贴近肌肤的触感，和耳畔不堪的低语:
“小朋友，你是个Omega吧……”
“别哭，别怕，Omega都是这样的，你妈妈做那种职业，你长大以后也迟早……”
“相信叔叔，叔叔会很温柔的，毕竟你还那么小……”
“哭？哭也没有用，你是个Omega，Omega就是天生被x的命，逃什么呢？”
小祝苒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没来由地恐惧席卷了他全身。帝都的冬天干冷异常，极度害怕中，求生本能让他忍不住开始大声嘶吼。
男人亦有些惊慌，这房子隔音效果太差了，他想捂住祝苒的口鼻，不许他叫出声来。
还给他的，是满手鲜血。
被遏制住的祝苒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尖锐的喘气声听起来就像要窒息一般，鲜血大口大口地从口腔内吐出，幼小的身体全身抽搐。
大叔慌了……他对祝苒下手完全是看这孩子生的白嫩，又是个Omega，一时鬼迷心窍。他本就只打算蹭蹭他，做些没有实质伤害的肮脏下流事儿，他不敢真的侵犯他，更不打算让他死。
“喂——我不是，我、我没有……”
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尖锐的推门声。
祝苒的母亲，终于在最后一刻，赶了回来。
……
帝都中心医院的秦医生，是祝苒醒后看见的第一个人。
入目是洁白的病房，他挂着吊瓶，带着呼吸机躺在病床上。
祝苒迷迷糊糊睁开眼。他周围似乎围了很多人，有邻居家的阿姨，有穿白大褂的医生护士，还有很多他没见过的陌生人。病床旁边的柜子上也摆了各种各样的零食果蔬，很多都是他没吃过的牌子。
“妈咪……”他本能地呼唤。
可是妈咪不在。
或许应该说，从那以后，祝苒再也没有见过妈咪。
有人说那女人总算是良心发现，主动和孤儿院签订了协议，承认她无法扶养孩子。有人夸奖社会各界的爱心人士干得漂亮，想尽办法总算把孩子从水深火热中拯救了出来。还有人传言说祝苒的妈妈沾染了黄赌毒，在报警抓猥琐男的时候自己也被警察带走了……总之全世界都在为小祝苒庆幸，大家张罗着给他安排孤儿院，甚至是找一个新家庭。
祝苒的病症，主要是因为过度惊吓造成的哮喘病发。虽然遭遇了不好的事情，但他本身并没有被侵犯。后续的治疗主要是呼吸科的医生在诊治，南风孤儿院还出钱给他请了一位专门的儿童心理医生。
呼吸科的秦医生很温柔，那位心理医生也对祝苒很好，在医院里吃着社会爱心人士送来的补品，小祝苒甚至胖了几斤。可面对一次又一次的心理开导，这孩子嘴里反复询问的却只有两句话:
“为什么是我？他为什么要对我下手？”
“我不想当Omega，阿姨，您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我不想当Omega！”
身体恢复的过程很漫长，祝苒就这样住在帝都医院呼吸科的Omega儿童专属病房里，日复一日，度过了近半年的时光。
他开始变得冷静，开始沉默寡言，他会对门口牌子上“Omega儿童区”几个字大发脾气。他甚至会时不时的溜走，有人在秦医生的值班室门口撞见过他，他手里拿着彩笔和本子，上面画着幼稚的简笔画。
“让他和秦医生的儿子交流一下也是好的。年纪相近的小孩一同玩耍，或许能解开祝苒的心结。”
“害，算了吧。秦医生家的云嚣，狗都嫌烦，让他俩在一起岂不是让小祝苒越病越厉害。”
没人会去问问祝苒喜不喜欢云嚣，也没人会关心两个孩子在童话书上写下的只言片语。帝都医院的病房很紧张，每天生病住院的Omega孩童不计其数，根本没有空位让祝苒长期在这耗着。他的身体已经基本恢复，所需要的也就是后续治疗和心理上帮扶罢了。这些都是持久战，只能指望他在未来的漫长岁月中逐渐解开心结。
13/31 首页 上一页 11 12 13 14 15 16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