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笙正想着自己的猪耳朵，就被身下的人叫醒，他答应一声之后，就听对方继续道：“耳朵。”
耳朵？什么耳朵？
清晨的脑子是不清醒，郁笙用他仅有的脑细胞思考他耳朵和自己什么关系。
郁笙抿了抿嘴，突然感觉自己嘴里的猪耳朵味道不太对劲。
猪耳朵……耳朵……
？！
郁笙一下子清醒了，是整个早上都没有过的清醒。
他连忙松开自己嘴，推开霍琛的肩膀跳了下来。抬头去看向霍琛的右耳，正是刚才自己倒着的一侧，耳朵湿漉漉的，在清晨阳光的照射下还泛着丝丝亮光。
郁笙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对上霍琛的目光，缓缓勾起一个微笑，“要不，我给你擦擦？”
霍琛沉默片刻，道：“不用。”
说完，便去了其他地方。
郁笙这才注意到霍琛已经把他背回家里，见霍琛离开，心里松了口气，随后慢悠悠跟在后面，见他进了厨房。
开火煮粥煎鸡蛋，一套流程下来迅速不拖泥带水。
郁笙大概计算了一下，五分钟不到。
霍琛做好早饭，端着盘子就要往外走。郁笙见到，连忙回身坐到餐桌上，拿出手机随意点进一个软件，目光却偷偷撇向霍琛。
灰色身影越来越近，郁笙在被发现的边缘及时收回目光，自然地刷起自己刚才点进去的“智能出租”。
玻璃碰撞声传来，很轻。
两个鸡蛋，一杯牛奶，一碟绿色蔬菜。
这是出现在郁笙面前的。
郁笙抬头，正好看到霍琛放完碟子还没收回的手。
“谢谢。”郁笙道。
霍琛拉开椅子坐到他对面，“不客气，吃吧。”
郁笙道了声“好”，拿起手边的筷子戳了几下鸡蛋，“你……”
霍琛抬起头，“嗯？”
郁笙犹豫了一会儿，道：“要不我帮你洗洗耳朵？”
郁笙自认说的很真诚，自己也是真心想要弥补，但对方却用一种难以言语的目光看着他道：“不用，我自己擦了。”
怎么个难以言语呢，就是那种冰冷中带着一丝丝无奈，却不是对爱人或者是喜欢人的无奈，而是对家里不听话的孩子，闯了祸之后小心翼翼讨好大人时，对孩子的宽容。
一顿饭吃的还算和平，霍琛知道郁笙的工作自由之后没有提出一起上班的要求。
“我下午五点三十到家，你放心等我，晚饭我回来做。”
郁笙听得连连打哈欠，诡异地感受到了家庭主妇在早上送丈夫离家的感觉。他倒是不知道其他家庭主妇是什么想法，反正他现在只想赶人走。
门总算关上，郁笙半闭着眼睛回到卧室，随后衣服都没脱，就像浑身没了力气一样倒在床上。
睡之前他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婚姻生活，真难啊。
第4章
郁笙睡得正熟，被耳边的手机震醒，他摸到枕头下，想也没想按了挂断。
可惜对面并没有轻易放弃，一个接一个，这边刚按断下一个就紧接而来。
在接连挂断三次，第四次再次打来时，郁笙终于忍不了，按了接通。
电话刚接通，对面便传来一声“死鱼！”
郁笙被这声震的手一抖，手机掉到耳边。
他摸索着拿起手机，对着听话筒道：“我希望你有足够的理由来说明吵醒我，并且叫我‘死鱼’的原因。如果原因不能说服我的话……”
“你还好意思说我？！”对面像是被什么不要脸的东西震惊到了，“是谁把你对外的联系方式写成我的？！”
被对方这么一说，郁笙也清醒了，晃晃悠悠坐起来，看了眼房间的表发现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半了。
想起自己干的什么事情，郁笙起床气一下子没了。
“那么见外干什么？”郁笙道，说着摸了摸有点儿饿的肚子，下床穿上拖鞋，向厨房走去。
对面气哄哄几声，道：“谁跟你不见外？你就天天不跟我见外，可着我一个人欺负。”
“谁叫咱们是兄弟，”郁笙十分诚恳道，“我这是相信你。”
“啊呸，我可信了你的邪。”对面的人依旧是气呼呼的语气，“你就欺负我善良，从小就替你背黑锅。”
“停，打住。”郁笙连忙阻止对面的碎碎叨叨，“这破事儿每次你都拿出来说，唠叨不唠叨。”
“呵，你就在这转移话题吧。”
“不，转移话题的是你。”
“行行行，反正我也说不过你。”对面道，“我就想知道，你什么时候把你‘国行画师’账号的联系方式改成了我的电话？”
郁笙走到厨房，一边翻找可以吃的食物一边回想，最后回道：“大概是，上次被追债的时候改的。”
“哦，被追债啊。”对面似乎气消了，声音没再那么激动，“那债还上了？”
“熬了三天的夜，还上了。”郁笙说着，打开厨房内的冰箱，一打开就看到内部摆放规整的食物。最中间的一层放着一个饭盒，饭盒周围是空的，在冰箱里面较为眨眼。
他拿起来，便看到饭盒上面贴着的一个蓝色便利贴。
【To郁笙：这是午饭，我早上刚做的，放心吃便可。——霍琛。】
字体是楷书，一笔一划很是整齐，虽规整却也有着另一种锋利，特别像字帖上的字体样例。
在“霍琛”的后面还画了一个小小的心，别别扭扭不太好看，也不知道霍琛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加上去的。
郁笙愣神了那么一会儿。
话说这是他独自搬出去之后第一次有人给他准备午饭，有多久已经记不清了，但十多年应该有了。
郁笙拿起饭盒，轻放到桌子上。
因为心思在饭盒上，一时没有回话，等回过神来，就是对面的连环call。
“喂，喂，喂，死鱼？！”
“回话啊，你人呢？”
“郁笙？”
“小美鱼！回话！”
郁笙听得最清楚的就是最后那句话。
“石磊！我说过，你别叫我小美鱼。”
石磊“哼”一声，没有理睬郁笙的话：“我刚才问你有几个追债的。”
“三个，图不是很复杂，交工比较快。”郁笙打开饭盒，回道。
对面“哦”了一声，郁笙明显听到那“哦”声中透着一股愉悦，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来，回想石磊给自己打电话的原因……
要遭……
郁笙放下手，问道：“你打电话来是有人追我债？”
“你才反应过来？”石磊说着叹了口气，“这次追债的才有两个。”
语气非常遗憾。
郁笙心一梗，“我挂了。”
没工夫去想石磊最后道别时传来那幸灾乐祸的笑声，郁笙现在满脑子都是被债主追债的景象。
他现在只欠两张图，两个债主都追来也就是说都要到期了。
那两张图的截稿日期是什么时候来着？
郁笙一般不记日期，因为债主在截稿之前都会提醒一下，而这条也写在了他的约稿条约上。
因为绘画水平高，收价合理，想约他的人很多，大家也都遵守这个约定。
归于这点，即便懒癌晚期，郁笙也有着高达百分之百的准时交稿率。
但上一次实在是熬夜熬得太累，再加上碰上那么一个每过一个小时后都会“问候”一下的债主，郁笙愤懑地将联系方式换成石磊的。
当时也是因为憋屈，想着过一会儿就换回来，谁知道一转头给忘了。
郁笙拿起手机翻进自己的界面，一号单子的截稿日期是十月六号，二号单子的截稿日期是十月五号。这两个都是价位在四位数近五位数的单子，不算是企业的那种大型单子，但比大多数的百位复杂一些。
接好画稿之后的过程可简单也可繁琐，全凭债主要求。
先是设定初稿，发给债主之后取得认可之后走下一步，之后细化和上色也是，按照画师风格，会不同频率程度的交流。
按理初稿和终稿的距离会很漫长，但郁笙总会在第一版初稿之后，在很短的事完成剩下的步骤，交上终稿。
速度虽然快，好评率却在画手中排前几。
因此想要约他画的人都知道，鱼画师是一个初稿完成极其缓慢，但只要收到初稿就不用担心后面的画手。
郁笙记得结婚证上的日期是十月一号，国庆节，很好的日子。
他是昨天领的证，今天是二号，距离一号稿子还有五天，距离二号稿子还有四天。
两张全景单人大图，现在只完成了百分之三十的初稿……
他觉得他要完。
匆匆吃口午饭，把画画的工具装备号，郁笙就将自己关到了卧室，开始了还债之路。
*
霍琛回到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
青年人穿着蓝色长款睡衣，盘着腿坐在卧室的床上，腿上方是一个床桌，大小正好放下他那个平板电脑和尺寸很大的画板。
青年前侧的头发扎起，被束缚一个皮筋里，小发揪被绑在脑后。两侧的头发因为角度问题，散在两边，随着青年的动作一晃一晃的。
青年低着头，之前一直带着的那副黑色眼睛不知道去了哪里，再加上头发扎起，霍琛第一次看郁笙的双眼。
可能因为近视镜会将眼睛显小的原因，摘去眼睛之后的双眼要比之前看到的大的多。双眼皮，眼尾微微上扬，睫毛很长，左侧眼角还有一颗泪痣。
霍琛清楚地看到郁笙双眼中的亮光。
他沉默地站到一边，没有打扰床上的人。
.
郁笙画的手酸脑袋僵，放下画笔甩了甩手，脑袋一扭就看到站在不远处的霍琛。
“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霍琛回道。
郁笙看了眼时间，六点，“不是五点半回来么？”
霍琛抬起左右看了眼时间，脸不红心不跳道：“推迟了。”
“你继续画，我准备晚饭。”霍琛说完，离开了卧室。
一日三餐都是霍琛来弄，郁笙到底有些不好意思，但一看电脑中未完成的初稿……
做就做吧，他这边保命要紧。
第5章
霍琛做的晚餐很丰盛，郁笙很是给面子地吃了个干净，这绝不是因为他中午匆匆吃了几口没有吃饱。
吃完饭，郁笙再次投身于还债的工作中。
别看画画是个坐在椅子上，拿着画笔画板不用到处走动劳心劳力就可以完成的工作，但论其疲惫性和压力感，却并不比其他工作差。
这不仅仅是因为画师们早就混乱了的生活作息，还有因长久不运动而逐渐退化的双腿，以及一低就低十几个小时的脑袋。
郁笙又画了一段时间，回过神时已经过了十点。
当人们专注于某件事情时候往往会忽略周围的环境。
就像现在，郁笙看着被自己滚得不成样子的床单，这才意识到自己占着人家卧室一个晚上。
他过头，看到霍琛坐在卧室的一个办公桌前，安静地敲着键盘。
霍琛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回过头和郁笙对上了眼。
郁笙歉意地笑了一下，问道：“几点睡？”
“现在。”霍琛回道。
郁笙怀疑自己刚才看错了时间，偏头看了一眼，确定是十点十分。
“这么早？”
霍琛似是听到他语气中的惊讶，道：“昨天就是十点睡的。”
郁笙张了张嘴，找了个理由，“昨天比较特殊。”
“你想几点睡？”霍琛将选择权交给郁笙。
郁笙想说想几点睡就几点睡，但瞥了一眼霍琛的神情，改了口，“十二点吧。”
霍琛的眉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皱起，“每天都是？”
郁笙迟疑地摇了摇头。
不是每天，只是偶尔会睡得比较早。
郁笙机智的没有说出来。
他胆子不小，甚至上学的时候逃课打假都是家常便饭。那个时候学校老师知道他以后要学艺术管得宽松，除了美术老师。
那个絮絮叨叨引导他走上艺术道路的老头子，管得他最严，可他该死的就是怕那老头子。
最重要的是，那老头子还是教导主任。
现在，那种久违的，仿佛教导主任站在面前的压力感重现。
明明是个知名公司的总裁。
某知名公司总裁沉默片刻，将郁笙手中的画板收起，在郁笙疑惑时刻，又把床桌包括桌子上的电脑一起搬了下来。
郁笙紧跟着跳下床，帮着霍琛将被他弄乱的床整理好。
见霍琛全程没有责怪的话，郁笙松了口气，可没等他这口气松彻底了就听对方道：“洗漱完睡吧。”
“不行。”郁笙想也没想回道。
霍琛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郁笙。
“工作还没完成……”
郁笙的声音越来越小，明显底气不足，霍琛脸上明显地写着“不赞同”几个字，但关乎工作，郁笙没有办法让步。
只是这次霍琛却没有强硬地要求什么，道了声“稍等”便离开了卧室，徒留郁笙独自一人在卧室。
霍琛没离开太久，端着一个泡脚盆走进来。把泡脚盆放到床边，将站在一边的郁笙按到床上，脚的位置正对着泡脚盆，对郁笙道：“泡一会儿。”
郁笙听话的将脚伸进去，被烫地“啊”了一声，反射性地将脚放到盆子的边缘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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