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温兄的寝房?”
温修远和安和逸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神色自然地点了点头。聂子晋见两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不禁怀疑自己是否有些大惊小怪。
安和逸除了最开始进去过温修远的寝房,后面都是温修远过去找他,细数一下,竟也有一个月没去过了。
宫殿外面富丽堂皇,与最初送出去时没有什么不同。尽管温修远练剑,也没有在宫殿的柱子和墙上留下半点痕迹。
看来徒儿还是很珍惜的,安和逸轻轻点了点头。
门一推便开了,墙上镶嵌的夜明珠照亮整个屋子。
聂子晋走进,见到一张占了半间屋子、斜塌了的大床。
聂子晋:???
温修远手摸玉箫,倏地像是想起什么,玉箫一拍掌心,“我就说我忘了什么”。
他转头望向已然呆住的安和逸,提高了嗓音喊到,“师尊!报修!”
安和逸:…………
快上茶水。
作者有话说:
师尊:穷了,生气!
徒弟:多喝热茶。
第30章
安和逸出手换了张床,这宫殿本是每间屋子隔开着,温修远某日觉得放东西不太方便,几剑把屋子都通了,留下一排排齐整的倒梯形门洞。现下再一看,这房屋内部像是漏了牙齿的口。
人才。
聂子晋心中感叹。
温修远唤着再来一张床摆在隔壁,中间一张帘子隔开,便算是将聂子晋的住所安排好了。
安和逸扶额看着温修远前前后后看着忙碌的样子,实则左丢右摆颇为随意。好在聂子晋并不在意,心态极好地接受了自己的房间。
安和逸并没有在温修远的房内留很久,待他一走,温修远便不客气地跳上床,靠在床头问聂子晋,“你打算怎么办?”
聂子晋耸耸肩,“等着呗。”
温修远眼中满是兴趣,“哦?什么也不做?”
聂子晋见温修远像个好奇的孩子一般,颇为好笑,“兄台似乎另有主意?”
温修远嘴角勾起,回了一个狡黠的笑容。
夜晚,两人正待睡下,温修远的房门怦然响起。聂子晋唤了声温修远,温修远扭过身不愿意起身,敲门声响了许久,久久未消。
聂子晋无奈,走到温修远门前打开了门栓。
门外一张清丽脱俗的脸在月光照耀下显得更加动人,这美人手提着衣物站在门前。
聂子晋惊住,想不到温兄胆子挺大,夜会宗门道侣。
那他这么住下也太打扰人了。
“谁啊?”温修远见聂子晋半天不动地站在门口,出声问了句。
“兄台,你先进来吧。”聂子晋不知该说些什么,侧身让了让。
温修远撑起身望了一眼,见到乔旭呆了一瞬,拉了拉衣服缓缓坐了起来。
“你来做什么?”温修远满心疑问,乔旭勾起温和的笑容走到床边。
“师尊让我过来培养感情。”
对面人慢吞吞地回答,声音柔弱,一副极好欺负的样子。温修远听在耳朵里,只觉得他一打能打百个。
“哦”,温修远反应平平,看了一眼便重新躺了下去,让一旁看戏的聂子晋颇为遗憾。
“带床没?”温修远双手一展,四肢摊开,坚决不出让自己的床。
“带了”,乔旭温和地笑一笑,见温修远翻身不理他,便自由地转进另一边的屋子从灵戒中摆出床来,将帘子拉开。
聂子晋看着这一番操作傻眼了。缘生宗的道友们行为都也太潇洒了。
温修远腿压在被子上背对着聂子晋,呼吸渐渐稳了下来,尽管刚有人来前来,也一点也没受影响。聂子晋被这一番操作整懵,晕晕乎乎地走了回去。
一夜安稳,也无人打呼噜,聂子晋心中所想甚多,一直到很晚才睡着。
早上这会儿只有一向不贪睡的乔旭起来了,房间内只余下温修远和聂子晋仍在睡梦,看起来也并没有醒来的意思。
安和逸早已不需要休息,只是他经常会遵守如同俗世一般的作息。晨光微曦时,门外响了几声,以往这个时候,还是他清静的时间,温修远也不会在这时前来。
“进”
门吱呀一声打开,进来的青年穿着一身青衣长袍,弯腰行了个礼。
“弟子乔旭,奉师尊之命前来拜见谈玉师尊。”
安和逸昨晚已经收到了消息,时明达这些日子要出远门,昨晚便匆匆忙忙走了,将徒弟托付给了安和逸帮忙照看。
“侍者可有安排住处?”安和逸只以为他是早上刚来的,并不知晓他已经给自己找了个住所。
“弟子与温师弟交好,已经说好搬去温师弟住处。”
回想起那一个个歪斜的门洞,安和逸沉默了下。
“还是换一个住处吧。”他犹豫再三,不太忍心让师兄的徒弟再住在那般房间。
乔旭却坚定地摇头拒绝,婉拒了安和逸的好意。安和逸见他坚持,也不再劝说了。
“原本说你若是住不惯,也可以在峰顶挑一个房间。但既然你与修远感情深厚,我便也不留你了。”安和逸抬手缓缓倒了杯茶,低垂着眼盯着飘起的茶叶,未看见乔旭骤然变化的脸色。
“噗嗤”
门口传来一声轻笑,刚准备开口的乔旭不得不重新闭上了嘴。
安和逸听见这声笑,抬眼见是温修远,心中生出疑惑。
温修远早上一向不早起,今日怎的如此勤快。
他的眼睛略过温修远望向了身后的聂子晋,恍然大悟。
想来是受了别家弟子的影响。
屋内房间并不很大,挤不下三人练习,安和逸便让他们集中在院子里。
三人中,聂子晋中规中矩,温修远混水摸鱼,只有乔旭最是认真,安和逸的视线不免投注在了乔旭身上。
温修远摸鱼摸得正舒服。他一向不早起,也不信什么勤能补拙。对于他来说天赋与机遇占据了他修真路上的每一步,他年纪轻轻便到了大乘现在也只差个机缘,以至于很难再生出什么努力的想法。
“温兄!”温修远被猛地一撞差点倒了下去。
“干嘛?”温修远见安和逸的视线投了过来,动作放缓作出个练剑的花架势。
“乔兄可是放着你的面勾搭师尊,你不在意吗?”
温修远想起安和逸私下里对师徒恋避如蛇蝎的样子,轻笑一声,调侃回道,“在意啊。”
“那你还……?”聂子晋面露怪异的神色。
“这不在看好戏嘛。”温修远回头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
……行。
聂子晋默默退了回去。
原来不是一路人。
“师尊可以教教我吗?”乔旭微红着脸走到安和逸面前,仰头孺慕地看着他。
温修远手中的动作缓了下来。
安和逸低头扫了一眼,这招温修远练过。
“修远,你来演示一遍。”
温修远被点名,脸上挂着笑,手中的剑一挽,利落地扫出。
乔旭问得这一本,温修远当初找安和逸麻烦的时候磨了几天,到最后闭着眼睛都会了。
银光剑仞,剑尖携着冷光划破长空,平日里温和而不露锋芒的弟子一旦崭露头角,便是锐气自生,光芒万丈。
安和逸只惊讶了一瞬,却并未发觉异常,只以为是自己教得用心,徒弟也私下里练地多了。
至于温修远,也没有任何感受。
乔旭站在一旁,见着剑招强劲的师弟,心中露出惶恐。
“不错”
耳边一声温言,重重压在乔旭心底。
第31章
练习结束后,聂子晋跟上温修远离开,“看不出温兄深藏不露啊。”
“尚好尚好,聂弟也不错,摸鱼挺愉快吧。”
聂子晋的扇子摇了摇,“自然自然。”
前方两人商业互吹,温修远也不知从哪里也掏出把扇子,摇摇摆摆,聂子晋看了一眼,便也乐了。
前排两人兄弟情深,唯有乔旭跟在两人身后郁郁寡欢。
温修远回了屋子,除尘术清理完沾了灰的衣服便跳上了床,完全没有理人的意思。乔旭并未进屋,一个人坐在屋外的小花园的石头上郁闷。
聂子晋没那么早睡,出来殿外逛逛恰好撞见独坐的乔旭。
“乔兄”,聂子晋扇子一合拱了拱手。
“聂道友”,乔旭虽说心情不大好,却礼术周全,见聂子晋来了,收敛郁色,挤出一个苍白的笑容。
聂子晋也是识相之人,见乔旭状况不佳打完招呼便准备离开。
“聂道友留步”,乔旭一声喊住聂子晋。
聂子晋转身,风吹拂过发梢,摇摆的树枝之后透出对方苍白的脸。
“聂道友有想要得到的东西吗?”对方的声音吹散在风中,好在聂子晋一直注意着,也能将对方的提问听清。
“有啊,钱,师尊。”聂子晋毫不迟疑地道出自己的野心。
“那如果遇到更厉害的人和你抢呢?”
聂子晋愣住,额头冒出汗来。
这可真是一道送命题。
“那……能得到就争取,不能就放弃。”
乔旭勉强一笑,“聂道友实在豁达。”
聂子晋尴尬地回了个笑容,不知如何回复索性匆匆告辞。待要走出乔旭的视线时,终是忍不住回头劝了劝。
“乔兄,修行者多不愿生执念,执念一生,心魔便容易来。我坚持,是因为我必定会得到我想要的。”
说着聂子晋轻笑着摇摇头,“而若我知道得不到,便不会再继续。”
“那你觉得我能得到吗?”
聂子晋眼中带着些许可惜,声音低沉而温柔,“当你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便得不到了。”
“我不信。”
乔旭说完跳下石头,拿起剑离开。
聂子晋无奈地摇摇头,扇子插在腰间回了房。
温修远一觉睡到天黑,乔旭仍然未归,他躺在床上闭上了眼,将灵识外放,他的视线从屋内蔓延到屋外,再到后林的乔旭身旁。
乔旭的手背划出几道划痕,血迹干涸,粘在周围,他抬起胳膊一道道劈砍下,背影固执而坚定。
在很早很早以前,温修远也曾这么练习过。
心无外物,目不旁视。唯有坚定者,必有所得。
不错不错,温修远赞叹道。
只可惜练了错招,怎么都无法精进。
乔旭练习地是安和逸教给他们的君子之剑。
君子逐心,听从自己的心意,剑随意动。故而越是能够理解内心接纳自我的人越是学得快。
温修远从小到大做事都随心,自然没有任何难题,就连刚接触这招时,也是看一眼便会了。
可乔旭练习时却感觉手中的剑重如千斤,每一步的气息都是凝滞的,剑气不顺,练出来的招式也失了气势。
乔旭咬牙坚持,勉力将灵气运转在剑中,好不容易打出着力道,体内的气息却仍旧是凌乱的。
“你不适合这个招式。”温修远嘴里叼了根草,仰躺在树枝上。
骤然出现的声音让乔旭惊住,乔旭四处看看,才看见躺在树上的温修远。
“你说什么?”乔旭握紧手中的剑。
“你能够听懂发明这剑招人心中的声音吗?”温修远“呸”了一下,吐出口中的草,翻身坐了起来。
看这懒散顽劣的样子活像来找茬的。
“那你懂吗?”乔旭被这一问问得火气上来了。
他收敛起白日的温和,显得咄咄逼人。可就是这样的乔旭,反而让温修远高看了一分。
“每一个招式都有它自己的灵魂,挑选剑招就和挑人一样,得找合适的。”温修远伸手指了指乔旭的剑,“你看你手中的剑,你明白它在想什么吗?”
乔旭低头,银白剑身在月光下闪着亮光。
剑有思想,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有人说起,乔旭有些茫然。
“得亏了你不是剑修”,温修远一句话没把乔旭气地吐血。
见乔旭不平,温修远继续说道,“君子之剑,创造这剑招的修士原本是个书生,出自于俗世的福书村,从小却向往刀光剑影的生活。可他们家却希望他做个君子。”
“什么是君子懂吗?君子守朝堂,镇江山,献社稷。为了成为大家期望的君子一直克己守礼,规规矩矩地活着。”
“后来有一年,他家祸事被牵连,家破人亡,唯有他他运气好逃了,流落在外,被一个修士看重,收了当徒弟。苦修剑道报了仇,也放下了一切,后半生便创造了君子之剑。这剑招是说,君子随心所动,不受拘束。”
“你看看你,手中一把好剑,一套好招,被你练得守矩克制,不就是失了它本来的意图?”
“可师尊说要精准。”乔旭皱着眉怀疑温修远的说法。
“所以这招式只是他的起步招,不是他本命的剑招。每个剑修都有自己的风格,选择的剑招也跟自身而变化。手中的剑若是与内心不合,轻则无法进步,重则心魔丛生。他又不是什么随心所欲的人,自然不懂这剑招。”
“当然,你也不懂。”
嚣张。
“我想和你打一场”,乔旭拿起剑,直指温修远。
“来吧。”
温修远话不多说伸手摘了一根树枝,向着乔旭刺了过去。
翻飞的衣袖在暗夜中如同略过河面的飞禽,轻盈、不动声色,待它穿过月色而来,又犹如极速而过划破长空的箭矢,携着不可抵挡之气而来。
乔旭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抵抗,翻滚的气浪压在他胸前。温修远仅仅是使了一招,便将他打翻在地,难以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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