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不能想想办法吗?”
“不想。”他说完,见狄蕉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又忙改口,“试试也无妨。”
狄蕉这才又笑了,却没有急着催苍凛雪施法,而是回过身又问萧飞禹:“阁主的话你听明白了吗?现在我问你,倒底是什么人让你来找我的?”
萧飞禹抿着嘴唇,眼神游弋,似是极其犹豫。
狄蕉:“自己的命都快没了,你还要包庇那人?你们萧家的人怎么都一个样儿?这人到底握着你们什么把柄?不一一交代清楚,就按阁主说得,我们直接取了御魂薄,不管你了!”
“别!我说,我说!”到底还是自己的小命儿重要,萧飞禹忙道:“是宣惊海。三年前他找到我,说我体内有一页御魂薄,这是上天赐予我的蹬仙梯。只要我修炼得当,羽化飞升指日可待。御魂薄的事,八年前我娘去世前就已告诉过我,也曾叮嘱过我这事不能告诉任何人,若是有一天封印开了,就到凌霄阁来找阁主帮忙。
可她怎么也没过料到,她去世后,父亲对我的态度会突然淡下来,而萧家人贯会看脸,他们自然趁机苛待我。尤其是那萧氏,她根本是容不得我这个庶子活在世上,几次三番想置我于死地。就是因为这样,宣惊海的话才会让我心动,我想变强,想报复萧氏!”
狄蕉听到此,眼睛微微眯了下,问:“那封印是谁给你解开得?不是自己开的吧。”
萧飞禹:“是,是一个特别高大的男人,他穿着黑斗篷,脸上飘着一层黑气,我不知道他是谁。只是听宣惊海喊他大师。”
狄蕉暗惊,扭头去看苍凛雪,苍凛雪一眼读懂了他眼里的询问,冲他点了点头。
“之后呢?你接着说!”
大概是地牢里太过阴冷,狄蕉忽然觉得腰有些酸,他才抬手扶了一下,下一瞬就被一股温热的气流卷着腰腹给拉进了身后的椅子里,且不偏不倚,正正落进了苍凛雪的怀里。
苍凛雪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只低声道了句:“小心。”就扶着狄蕉,坐在了自己身边。
大概是他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太过自然,就连对面的萧飞禹都没看出什么,然而狄蕉却垂眸盖住了眼中情绪,且隐在侧鬓下的耳根一点一点浮上了红色。
狄蕉暗暗咬牙,苍凛雪这个臭榴芒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他那个玩意为什么会立起来!!!
可以说,苍阁主的注意力从来都没离开过狄蕉,那耳朵的变化他当然看到了,至于原因嘛,他也自然一清二楚。
想亲。但不敢。
于是,苍阁主也像伤寒附身的长老们一样,忙咳了一声,正了神色,扫向萧飞禹时的眼神已恢复平日的冰冷。
萧飞禹被苍凛雪看得一个激灵,连忙道:“之后,我就开始按照宣惊海给的方法修炼。他把我带到了那间秦楼,每月会专门派一个采人公子陪我双修,第一个月过去我能感觉到体内的灵气暴涨,到第三个月的时候我已经能感应到体内有了灵气团,可是第四个月开始不论我怎么努力,那灵气团都只小不大。我还特意为这个去找过宣惊海,他说是我心中积压了太多怨气,要把这怨气出了才行。”
“你的怨气?对萧家人的?”狄蕉这会儿恢复了平静,听完萧飞禹的话忍不住又是一声冷笑,“他让你把对萧家人的怨恨发出来?”
“是。”萧飞禹冲牙缝里挤出这句,终于破罐子破摔地继续说道,“宣惊海给了我一盒果子,那果子大小不一,他骗我说是对果。还说,互有冤仇的人吃下这对果后,吃了副果的人只能听令于吃了主果的人。还当着我的面,让两个采人亲身试验了。我看到了效果,自然深信不疑。就自己吃了大的,又故意找了萧长禹的茬儿,用灵气把他揍了一顿,他得知我启了灵根,非常嫉妒,果然找人打听起我如何启灵之事,我便顺势推出这副果,将那小的送到了萧长禹手里。
只是,我没想到,这果子萧长禹自己没吃成,到让萧氏给吃了。其实,对我来说,能控制萧氏定是比控制萧长禹更合算,借着萧氏的手,我在萧家狠狠出了一口气,可我的灵气团依然没有起色。
到了,这时候,我才知道,我上了宣惊海的档。那果子根本不是什么对果,而是——”
狄蕉道:“香尸奇异果。”
见萧飞禹一脸震惊,狄蕉眸中尽是嘲意。
他说:“后来,你发现被控制的不止是萧氏,还有你。而且真正控制萧氏的也不是你而是宣惊海。这一下,你和萧氏都成了宣惊海的爪牙,为了图谋萧家不得不硬着头皮合作。可惜,常在河边走,哪儿有不湿鞋?你没想到吧,你给萧氏送东西的时候,会被萧老爷的某个侍妾看到,而这个侍妾竟然颇有心计,见此不但没声张,还默默将此事瞒了下来。直到前几天,萧氏和萧长禹都横死在萧老爷的灵堂上,她才把这事说出来。
说吧,宣惊海人在何处?”
萧飞禹听完狄蕉这番话,眸中的光终于一息全灭。他心如死灰般叹道:“是我不自量力,没想到狄公子竟如此聪慧……”
这一句话,他说得极慢,咬文嚼字一般,而随着话音至尾,他突然握拳崩肘,那缠在他身上的捆仙绳竟然在狄、苍二人眼前一寸寸化为黑烟,随着化掉的,还有萧飞禹的身体。
苍凛雪早在他有异动之时就出手了,然而,赤阳真火打过去,竟将萧飞禹的身体砸成了一团散开的黑烟。
刑讯室里只留下一句残音‘……可惜……’
苍凛雪道:“他借了御魂薄的移魂之术。”
狄蕉:“御魂薄共计十二页,又分六阴、六阳,取得是天地两仪及五行之力各两页,若他身上的真是阴水之力,那他接近我的目的,恐怕是看中了我的灵根,想要取我的灵力滋养残页。只不过,要取我的灵力,方法多得事,何必兜这么大的圈子?这怎么看也还有别的用意吧?”
“哼,”苍凛雪不屑地轻哼一声,拉起狄蕉的手,说:“他不用点儿手段怎能近你身?”当我凌霄阁都是死得么?
狄蕉想了想,却说:“依我看,他这样大费周章,目的绝不简单。有可能是他的身体已经到了承受极限,他必须为自己找退路,跑到咱们这儿特地说一声,这不就是在告诉咱们,想要御魂薄可以跟他合作的意思吗?还有一点,他对宣惊海早有不满,为了掩人耳目才费尽心思,整出这场戏,目的是借刀杀人。”
“嗯,阿蕉果然聪慧。萧氏既然被宣惊海操纵,那就等于是宣惊海的耳目。如今被他借凌霄阁的手除去,宣惊海就算想发火,都挑不出他的错。”
“对,而且同样吃了香尸奇异果的那位萧老爷,恐怕也是被萧飞禹设计悄没声息地害死的。如此一来,没了耳目的宣惊海再想通过香尸奇异果控制他就没那么容易——”狄蕉突然一愣,随即大喊一声“糟了!”拉开门就跑了出去。
苍凛雪连忙跟着起来,在后面喊‘你慢点跑’。然而狄蕉似乎根本没听见,脚下如飞,苍凛雪都怀疑他根本没看路。
狄蕉一口气冲出来,一把抓住吴长老问:“皇蛊虫呢?皇蛊虫在哪儿?快带我去看一下!”
第十五章
外间的几人全都被狄蕉的神态吓一跳,很少见狄公子这么着急,想来一定是大事。吴长老来不及多问,连忙领着狄蕉往灵狱走。
狄蕉边走脑子还转得飞快——
萧飞禹既然要杀宣惊海的耳目,说明香尸奇异果对他已经无效了。
这是因为,香尸奇异果控制的是人的身体,毒素入侵人体经脉,控制身体做出掌控者想要的动作和行为。普通人想要摆脱这种毒素控制,除非换血洗髓,不然随着身体的腐烂只有死路一条。
可萧飞禹太特殊了,他体内有御魂薄残页,只要他修炼到将魂魄完全与残页融合,就算他原本的躯体腐烂了,他也死不了。他把灵魂寄存在御魂薄残页里,就可以躲过轮回之法,再找到一具躯体或者机缘巧合之下夺舍也不是不可能。
目前来看,萧飞禹应是已做得了魂魄与残页相融,再杀掉宣惊海的耳目后,下一步定然是要抛弃目前这具被控制的躯体,彻底脱离宣惊海的掌控了。
看来,萧飞禹盯上他,是看上了他的这具水系灵根的身体,不过今日没有得逞,那他只剩下唯一的选择,便是跟着皇蛊虫暂时先占据一人。
想到此,狄蕉更是加快了脚步,前方就是灵狱,狄蕉却蓦然瞪大眼,只因大门突然开了,从里侧滑下来的正是一个身穿凌霄阁弟子道袍的人干!!
“坏了!”
狄蕉急得直接冲了进去,吴长老连忙跟着跑起来。
他一进门,看到靠墙一排小抽屉被拉开了一个,再定睛看清抽屉上的铜码,立刻也急得大喊一声:“皇蛊虫被盗了!!”
他们身后跟着的众人也陆续赶到,紧接着一个小弟子在众人身后也冲了进来,才进门就呼哧带喘地喊道:“公子你快去看看吧,阁主和三师叔打起来了!!”
狄蕉咬牙,这两个不省心的!他回身对吴长老道:“这里交给你!”就立刻跟着那小弟子又折返回去。
刑事监门外有一片荷花池,池子里有十几尾何晓枫当年亲手种下的鱼苗儿,如今已长成了快五斤的大锦鲤。
狄蕉记得上一世齐崖可是最爱蹲这池塘边上看锦鲤,宝贝这几条鱼跟个什么似的,再看看这一世——
狄蕉紧赶慢赶好不容易冲到刑事监门口,一抬眼就见齐崖从池塘里拎起一条大红鱼,劈头盖脸冲苍凛雪甩了过来!
苍凛雪能跟他客气?当然是一掌拍过去,眨眼间把那鱼烤了个透心焦!然而齐崖甩鱼不过是个障眼法,那鱼身后面藏着他的拳头,苍凛雪出掌的同时,齐崖的拳头也冲了出去,一道金光扫出一股金水,于半空中又变为一把钢刀,照着苍凛雪劈头盖脸砍下去,眼见就要砍中,苍凛雪却化为一道火焰飘到一旁,就这么轻轻松松躲开了。他不但躲开了,还反手又丢给齐崖一个火球。
齐崖顺手又捞起一条鱼甩向火球。
照他们俩这么个打法,过不了多久那一池子鱼就要被嚯嚯光了。狄蕉忍无可忍,大喊一声:“你们俩给我住手!”
这一声还真管用,那两个斗得正欢的家伙,果然立刻收手。
苍凛雪:“阿蕉,”
齐崖:“阿蕉你听我说,”
狄蕉:“你们俩都闭嘴,我来问,先说为什么吵架?”
齐崖:“他先动的手!”
苍凛雪:“……”他不说话,他就用那个幽怨的眼神儿死死盯住狄蕉。
狄蕉被他看得莫名其妙,看苍凛雪这副样子好像他受了多大委屈似得,这个忍辱负重的小样儿哟,狄蕉懒得理他,又问:“为什么动手?”
齐崖撇嘴:“这不是大师兄的一贯作风吗?欺负师弟哪儿用得着理由?反正,阿蕉你答应我的事不能食言,我都等你一上午了。”
苍凛雪这次动了,速度极快地侧身挡在狄蕉面前,寒着一张脸替狄蕉拒绝:“不去。”
“嘿?大师兄,这恐怕不是你说了算吧?这是我和阿蕉的约定。”
“再打。”
苍凛雪说着已再次出手。
至此,狄蕉也终于弄明白了他们打架的原因。原来是苍凛雪不满自己和齐崖私下去江祭,所以在找齐崖的茬儿?
为什么他好像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酸味儿?
想到此,狄蕉自己都觉得好笑。要说上辈子他做了很多事,为得就是想有一天看看苍凛雪为自己吃醋是什么样子,可那个愿望至死都没有实现。
这辈子到底怎么了,是苍凛雪抽了,还是自己仍然没从上一世的感情阴影里走出来?他怎么还这么天真,竟然还认为苍凛雪会为他吃醋,真是无可救药!
狄蕉双手叉腰,自嘲地甩甩头,冲那两个又缠斗在一起的人喊道:“别打了,有正事和你们说!”
齐崖闻言把手里的鱼扔回池塘,苍凛雪收回甩出的火焰,两人齐齐向他望过来——
“什么事?”
“何事?”
说完互相瞪了一眼,又同时不屑地冷哼扭开脸。
狄蕉:好幼稚!
又道:“皇蛊虫丢了,应是被萧飞禹给顺走的。这人很可能利用皇蛊虫夺人身体,这事牵扯到圣器,两位师兄也要多加上心才行。”
齐崖未曾参与刚才的审讯,皱着眉问:“什么圣器?难道是长生鼎?”
狄蕉想要解释,才张嘴就被苍凛雪抢走了话头,只听他语带不满,言辞混着冰渣子,道:“金水穿镜术留着何用?萧飞禹便交给你彻查,时限三日,查不出来你也出殿。”
齐崖直接气笑了,指着苍凛雪冲狄蕉抱怨:“阿蕉,你看这才是大师兄,从来不会让着师弟,以往我跟你说你还不信,今日总算见到他的真面目了吧?”
狄蕉不想掺和进这两人的恩怨,就说:“凌霄阁现在姓苍,三师兄还是领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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