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书房,藏书更多,布置温馨简单,苏岁安走到了文曼珊所说点儿,他蹲下身从中拨弄出几张光盘又找出几个U盘。
是有用的东西吗?
苏岁安打开电脑,将光盘放进去。头两张只是很简单的音乐,背景掺杂着一些掌声,其中录制的应该是演出现场。
第三张光盘终于出现了一点不同的画面,先是一只修长的手,然后是男人的轻笑,以及一声温温柔柔的绒绒。
绒绒……
太阳将要下山时,苏岁安才舍得从书房里出来,他慢吞吞地下楼,一眼就看到了支着两条长腿在打电话的男人。温黎东听到动静远远的望过来一眼,冷灰色的眸子里倒映着温暖的光,苏岁安心头一颤,而后背上落满一层冷汗。
温黎东挂了电话,就这么看着站在台阶上的苏岁安,“终于舍得下来了。”
苏岁安避开他的视线,点点头道:“嗯。”
温黎东问:“有找到什么线索吗?”
苏岁安摇头,他似乎是有点儿沮丧,道:“什么都没有,太干净了。”
苏岁安这幅模样着实可怜,像一条被抛弃的小狗,连眼睛都是湿润的,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一般。
可怜巴巴的苏岁安总是让温黎东生出恻隐之心,他上前两步,道:“这事儿急不得,如果你真的想尽快恢复记忆,我们去找医生。”
“我不急,”苏岁安抿抿唇,复而露出一个软乎的笑,“就是感觉白跑了一趟。”
他的手指微微蜷缩在腿边,怎么看都像是很难过的样子。
温黎东将这一切放在眼中,于是晚上安排了许多苏岁安喜欢的甜点,又变戏法似的弄出两张在金色.大厅的演奏门票,上面赫然就是今晚的时间。
“就快开始了!”苏岁安大惊失色,抓着两张票茫然无措。
这是一位大师的个人演奏会,大师随意得很,这票可遇不可求,他近来都在折腾生活上的事情,几乎没有再关注别的事情,没想到温黎东居然变出来两张票。
“不着急,现在去换衣服,时间刚刚好。”温黎东把苏岁安推到了卧室。
如温黎东所说,时间确实刚刚好,只是场景转化得太突然,苏岁安坐在台下时,脑子还是空的,没想明白自己怎么就突然到了这儿。
“专心。”温黎东靠在他耳边轻轻吐出这两个字,这声音轻得如同一根细软的羽毛,拨弄得苏岁安心痒痒。
演奏结束时,台下掌声雷动,在灯光璀璨中,温黎东握住了苏岁安的手,他凑到苏岁安的耳边问他想不想回到那个舞台上。
“想,”苏岁安这样回答,他望着台上的钢琴师,很难想象自己居然也在那上面停留过,“可是我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
“岁岁,”温黎东很少放当着苏岁安的面喊这个名字,“我可以给你找老师,忘记不要紧,我们可以慢慢学。”
“可是我怕自己会生疏,我太久太久……”苏岁安轻轻吐出一口气,一切尽在不言中。
掌声经久不息,而苏岁安耳边却只有温黎东的声音,“这一年只是你的休息时间,现在你该重新回到那个舞台了。”
两人在维也纳待了五天,期间苏岁安偷偷溜出去见了那个叫做庐秋的女人,那是一个美丽的女人,见到苏岁安时眼里还闪过一点惊讶。
“你来了。”庐秋笑着说,听语气两人应该是十分熟稔。
“我来了,”苏岁安语气干涩,他总觉得自己已经快要接触到某个秘密,“我想知道一些事情。”
“现在还没有恢复记忆吗?”不等苏岁安回答,庐秋又自问自答,“也是了,如果你想起来就不会来找我了。”
庐秋最终也没有告诉苏岁安什么,她说人多口杂,回国后再联系。
从维也纳回来之后,苏岁安的状态就不太对,这一次他放聪明了,把自己的心思藏的很好,温黎东居然也被他骗了过去,没有察觉出任何问题。
不得不说,有时候这一副天真的皮囊还是很好用。
苏岁安那天在书房看到了很多东西,他看见另一个苏岁安怀里抱着还是婴儿的绒绒,他永远忘不了自己的眼神,是那样幸福而满足。
他还听到自己说——爸爸最爱绒绒小朋友了。
这件事的走向越发奇怪,一趟维也纳之行,温黎东的孩子成了苏岁安的孩子。
苏岁安脑中有一个惊世骇俗的猜测,可他活了那么年从未觉得自己身体有异,况且……男人生孩子简直就是异想天开。于是便又倾向于另一种猜测,这个孩子是他偷来的,瞒着温黎东找了代孕母亲。
无论哪种,温黎东都从那个恶劣者成了受害者。
若是第二种,那苏岁安的行为便更是不齿。
苏岁安脑子里一团乱麻,他从未如此渴望过恢复记忆。如今的他宛若落入困境的小兽,不得章法地横冲直撞,直把自己撞得头破血流。
逐渐接近真相的同时,苏岁安又是惧怕的。
怕什么呢?怕真相是他不能承受之重。
那时记忆里的甜蜜都将化为刀刃,只是不知这刀刃将会刺向何人。
温黎东在金色.大厅的话不是随口一说,回来后他便为苏岁安寻来名师,每日为苏岁安上四小时课,老师很严厉,苏岁安的进步很快。
温黎东几乎不会回家吃午饭,偌大的餐厅中只有一个苏岁安,他呆愣愣地挑着碗中的饭,满脑子都是关于绒绒的事情。
庐秋回来了,约在了一个偏僻的咖啡店里。
“岁岁,是菜不合胃口吗?”
王姨的声音让苏岁安如梦初醒,他连忙摇头:“最近胃口不大好,总是吃一点就很饱。”
下午,苏岁安早早出门,他同王姨说是去找文曼珊玩,其实文曼珊还待在维也纳没有回来。
庐秋给的地址很隐蔽,苏岁安一上出租便联系了她。
庐秋在笑,有些慵懒的意味,“我说你还真不怕我把你卖了?”
苏岁安道:“才不会,你在我身边待了那么久,要害我早就害了。”
庐秋切了一声,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全想起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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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1章
这家咖啡店着实偏僻, 是在一条巷子的深处,苏岁安开了导航,的士左拐右拐才抵达目的地。店主养了一只狗, 苏岁安一进门便巴巴地跟了上来。
苏岁安还记得搜庐秋的模样,店内人不多, 他一眼就看见了窗边的庐秋, 对方穿着休闲的运动服, 面前摆着一杯咖啡, 她也看到了苏岁安, 还朝他招了招手。
坐下后,两人直入正题,庐秋的神情有些奇怪,道:“这件事可还真是不好说,主要是我说了你也不一定会信。”
苏岁安双手握住了白瓷杯,道:“你说吧,无论你说什么, 我都会信。”
庐秋没有说话,而是将手机摆到了苏岁安面前,她说:“你看完就知道了。”
温黎东回来时,家里并没有苏岁安的身影, 他将公文包随手放在一旁,问王姨:“岁岁呢?”
王姨将花瓶摆好,道:“和文小姐出门啦。”
“文曼珊?”温黎东听到这个名字便皱了眉头。
王姨和蔼地笑着,说:“是的。”
毕竟外面还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苏岁安, 又听王姨说对方已经离开好一段时间,温黎东心中便始终有些放不下,思来想去还是给苏岁安去了一通电话。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小, 听起来有些无精打采的,温黎东有些担心,问:“怎么了?”
苏岁安说:“玩疯了,好累啊。”
苏岁安已经很久没有对温黎东用过这般柔软的腔调说话,这让温黎东起了一点儿警觉的心思,他追问:“地址给我,我去接你。”
没想苏岁安拒绝他,说:“我和曼珊约了晚饭,还要迟一点才回家。”
同朋友吃个饭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况且苏岁安现在智力已经恢复了正常,温黎东就更加没有理由再拘着他,于是只能叮嘱两句,然后挂了电话。
“哎呀,你就别管岁岁太紧了,”王姨说道,“岁岁又不是真的只有十八岁,按照正常年龄来算,他都二十七了。”
“嗯,我知道,我只是有点担心。”温黎东握着手机若有所思。
等苏岁安回家已经是深夜,是庐秋送他回来的,女人秀美的面容还昏暗的光下忽明忽暗,她侧头望着苏岁安,神情是格外的认真,她问:“苏岁安,你相信吗?”
苏岁安嗫嚅着,许久才开口道:“证据确凿,我有什么不相信的。”他停顿了很久,说:“只是很惊讶,而且我也很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才会把绒绒丢掉。”
“那不是丢。”庐秋纠正他的说法。
在庐秋看不到的地方,苏岁安已经快要哭出来,他的双眼通红,笑起来像哭,他是在问庐秋却也是问自己,“那不是丢是什么?我没有要他。”
苏岁安终于忍不住呜咽出了声,他脊背弯曲着,将头埋入臂弯之间,像极了没有安全感的雏鸟,然而能够为他遮风挡雨的人仅仅与他一墙之隔。
果然被藏着的真相就是残酷的。
苏岁安很想问问当初的自己为什么不要绒绒,他那么小,那么可爱,会捏着自己的头发咿呀的笑,再长大一点或许还会叫爸爸。
可是苏岁安把绒绒丢掉了,丢给了温家。
“苏岁安,人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庐秋指着矗立在黑暗中的别墅说,“我那时只看见你在受苦,而温黎东呢?风风光光地坐在了那个让人遥不可及的位置上。”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把绒绒送到温黎东身边,”庐秋的视线落在苏岁安身上,“但我始终觉得你非自愿,错的人一定不是你。”
苏岁安是靠着那点微弱的光线回到了家,他穿过走廊,又过了偏厅,在踏入客厅的那一瞬间便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温黎东靠在沙发上小憩,等到了该等的人后立即睁开了眼睛,他注视着苏岁安,说:“回来了。”
眼下苏岁安的状态着实不算好,或许是以为大家都睡着了,苏岁安连眼泪都没有擦干净,鼻头也是红红的,整个人都散发着失魂落魄的气息。
温黎东微不可察地皱了眉,他起身几步走到苏岁安身边握住他的手腕,问:“发生什么事了?”
苏岁安只是觉得很累,他笑不出来,只是呆愣愣地看着温黎东,“没怎么,我想睡觉,可以吗?”
苏岁安这是一副完全拒绝交流的态度,温黎东拿他没有办法,对上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后就更没有法子再多质问一句。
于是,温黎东说:“可以,先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大概是温黎东态度太过和缓,这让苏岁安胆子大了起来,他说:“明天也不想说,可以吗?”
温黎东被逼得步步后退,只能妥协,道:“可以。”
今晚的苏岁安很反常,上了床就往温黎东怀里钻。
苏岁安一直知道温黎东的怀抱很温暖,在黑夜中,他如同一条濒死的鱼紧紧抱着他的大海,问:“温黎东,你真的不喜欢我了吗?”
这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温黎东不会说喜欢,但也很难说出不喜欢。
于是他选择了沉默。
沉默在苏岁安心中代表着一个答案,他再次抱紧了温黎东,好像在自言自语,“我随便问的,你别当真。”
“岁岁……”温黎东抚摸着他凸起的脊背,神情复杂,他仍旧在挣扎,挣扎了四五年也没有挣扎出个所以然来。
温黎东向来不是坐以待毙的人,苏岁安不说,那他就只能去查,查苏岁安的行踪这对温黎东而言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在第三天,一份报告就被递到了温黎东眼前。
上面是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温黎东指着庐秋的名字问秘书:“是不是很眼熟。”
是那个女人,当年长时间同苏岁安同进同出的女人。
温黎东感觉自己似乎将要触及到一些真相。
“继续查吗?”秘书问。
外面恰好有一群飞鸟经过,温黎东手指敲击着桌面,像是要做一个很重要的决定,他沉声道:“查。”
入秋以来苏岁安就开始犯懒,他成日抱着Polly坐在花园里发呆,因为心中装着太多事情,他的身体也跟着出问题,先是换季时被折腾的感冒发烧,接着又不知接触了什么过敏源引发了哮喘。
王姨看着他这般模样心急如焚,当事人却丝毫不把这些放在心上,接连几天昏昏沉沉,恨不得能够一睡不醒。
文曼珊跑来看苏岁安,她抱了一大束鲜花,人进去了,鲜花被拦在了外面。
“你这身体还能行吗?”文曼珊这话说得不中听,但其中的关切却很真实。
“能行,”苏岁安半眯着眼将头靠在星黛露上,“最近出了点儿事情,我心烦。”
“不会又是温黎东的事儿吧?”文曼珊小心翼翼地问。
果不其然苏岁安沉默了,文曼珊的火立马就冒了上来,拍着桌子骂温黎东渣男,弄得苏岁安哭笑不得。
“你想什么呢,”苏岁安哑然失笑,笑意只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过后又是一片阴郁,“曼珊,你真的觉得他还喜欢我吗?”
文曼珊想要点头,但看苏岁安这个模样她又不确定了。
“你知道吗?”苏岁安笑了笑,“从我回到B市,只能够偶尔感觉到他的喜欢,就像是镜中月水中花,我想要确认的时候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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