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别哭了,我带你去医馆就医。”
……
看完大夫,文羽穆问他,“你可要跟我回客栈去见见你薛先生?”
“不不不,我不去了……”赵思惶恐的摇头。
过了一会儿,他又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听说薛先生高中解元,父亲叫我备了一份礼送去,可,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被那些人抢了……”
“……”
文羽穆同情的看着他,欲言又止。
他一言难尽的神情再次伤害了赵思的心灵,他哇的一声又哭了出来,“是我太笨了,呜呜呜,为什么我总是这么笨,这么倒霉。”
虽然很不厚道,但是文羽穆竟然有点想笑。
他赶忙用拳头抵住嘴巴,干咳了几声,道:“既然你不去,那我便先回去了,你可有去处?”
赵思抹了眼泪,抽抽噎噎的道:“我家在省城买了个小院存货,我回去找父亲。”
“也好,记得走大路。”
“嗯……”
送走了赵思,文羽穆转回客栈。
他将赵思的事情与薛亦说了,薛亦听完,嘴角一抽,难得无语的道:“这蠢家伙,我看是没救了。”
文羽穆直笑。
晚间。
月色渐浓时,文羽穆简单做了个桂花鱼,配着买来的卤味凉菜,和薛亦一起月下饮酒。
漂亮的小圆桌摆在露台上,上面铺了精美的织锦桌布,三两样小菜,一壶美酒,两人分别而坐。
天上一弯秀丽的蛾眉月,散发着朦朦的光芒,照着地上的人和景,浅淡得宜。
薛亦举杯道:“烟笼寒水月笼沙,今日之景,正应了这一句。”
文羽穆与他对饮一杯,桂花的香味和清淡的酒香萦绕在唇齿之间,当真香醇无比。
他还是第一次将灵露用在这种享受上,此时也不禁感慨,这才是灵露的正确使用方式,这才是人生啊。
薛亦的吹捧虽迟但到,他殷勤的为文羽穆满斟一杯酒,赞叹道:“此酒只应天上有,夫人想必是月宫下凡的谪仙人,取了月色酿酒,才得如此佳酿。”
“哪里有这般夸张,你喜欢便多喝几杯。”文羽穆笑意盈满了眼睛。
薛亦又给自己满斟一杯,“自是要再饮一杯。”
“月下对酒,清风在畔,伊人在侧,夫复何求?”
“此当浮一大白。”
他又饮一杯。
“空腹少喝些酒,先吃点菜垫一垫。”文羽穆劝道。
薛亦不听,小性子上来了,非要连饮三杯,直说这酒好喝。
喝完后,自觉还清醒,得意的道:“看来我酒量不错。”
可惜话音落下没多久,就开始有些犯晕,眼前景物摇曳,他茫然的道:“咦,怎么有两个沐沐?”
“沐沐,你还会变多,好可爱。”
说完,还呆呆地笑了起来。
文羽穆:“……”
你这个样子,才是真可爱。
万万没想到,薛亦期盼了许久的月下饮酒之约,刚刚开始就在他自己的醉酒下被迫中止了。
文羽穆纳罕的闻了一下酒壶口,十几度的酒,也能喝成这样?
他无奈的摇头笑了笑,扶着薛亦靠在床上,拉了个大迎枕垫在他身下,以免他躺下去以后犯恶心。
薛亦手脚并用的抱住他一起倒在了床上,抱住了就不撒手,脑袋在他颈畔不停地蹭啊蹭,把头发都蹭乱了。
文羽穆无奈的帮他理头发,他鼻尖凑到文羽穆脸颊上嗅了嗅,傻乎乎的笑道:“沐沐,你好香啊。”
文羽穆撑着胳膊看他,猝不及防的,被他在唇上落下一个吻。
“好香啊,桂,桂花味儿……”
文羽穆脸腾的红了。
其实,满身桂花香的是他自己。
这是一个,桂花味的初吻。
第二十三章
九月五日。
薛亦的举人文书办下来了,他们退了房,坐船回家。
回到家中,恰好是九月八日,第二天便是九九重阳节。
重阳向来有赏菊,登高,插茱萸的传统。自从上次云崖寺求来的药治好了薛亦的腿,薛母和陆氏就成了忠实的信徒,这次便坚决要求全家一起去登青拓山。
薛母坐在上位,笑容舒展的说道:“云崖寺有位一心大师最擅长侍弄花草,那里的菊花虽不名贵,开的却是极好的,咱们刚好去赏一赏。”
陆氏附和道:“是啊,云崖寺的素斋也很不错,他们厨房的刚仁大师刀功那是一绝。如今他们那里还有山药泥做的重阳糕呢,比之别处风味不同,清淡怡人不说,也好克化,最是适合年纪大的人和小孩儿吃了。”
总而言之,就是云崖寺什么都好,必须一定要去那里。
文羽穆心里不禁琢磨,这些大师们,一个个竟这么多才多艺?
不过,云崖寺的方丈了因大师他也许久没见过了,去探望一下也好。
第二天,他们收拾停当,便乘着马车到了青拓山山脚下。
云崖寺原本就香火旺盛,经过薛亦那件事后,更是名声大噪,薛亦夺了解元后,就更出名了,外县之人特意赶来的也不胜枚举。
山脚下攒动的人群让薛亦不由得一叹,“登高望远,直抒胸臆,吐纳天地之清气,除胸中之闷气,才是重阳登高之意。”
“可是你看这里,俨然已成了个红尘俗世汇聚之所。”
薛母白了他一眼,“菩萨脚下,不许胡说。”
文羽穆劝解道:“许多人都只会到山寺中便停下了,不会登到最高处,你若嫌人多,我陪你登到高出去,自然就人少了。”
薛亦眼睛一亮,“如此甚好。”
薛母道:“亦儿,你如今也是顶立门户的男子汉了,要多照顾你媳妇,不要总是让他惯着你,由着你的性子来。”
薛亦假意委屈的道:“娘如今都不疼我了吗?”
文羽穆笑着道:“娘说笑呢,我也未曾惯着你呀,我自己也想上山顶看看的。”
陆氏闻言,促狭的捉住薛母的手臂,把着她胳膊娇声道:“娘,您瞅瞅,人家小两口这是愿打愿挨,黏糊着呢。您呀,就不要枉做恶人了,还是多疼疼我吧。”
薛母慈爱的拍着她的手,笑眯眯的道:“好好好,娘疼你。”
薛瑶和薛青也跑了过来,薛瑶拽着薛母的衣角摇了摇,俏生生的撒娇,“奶奶,还有我。”
薛青迈着小短腿,垫着脚尖也够着了她的衣角,学着姐姐摇了摇,奶声奶气的道:“奶奶,我也要我也要。”
薛母笑的合不拢嘴,连连道:“好好好,都疼,都疼。”
文羽穆和薛亦一旁看着,也不禁笑了起来。
他们的笑声传出去很远。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薛家自从四年前那场人祸之后,一直布着一层阴霾。
随着薛亦腿伤痊愈,高中解元,那场阴霾,终于被驱散了。
随着人群爬上山,果然分流了许多。
大部分人都去烧香拜佛了,小部分人去吃糕,剩下的去赏菊。
薛母道:“咱们今儿不急着去礼佛,先带瑶瑶和青儿去吃糕,然后去赏菊,最后再去礼佛,那时人也少些。”
众人自是同意。
云崖寺特意在后院空旷处摆了桌子,来接待这些品尝重阳糕的香客。
他们到了这里,人还不多,顺利找到一张桌子坐下。薛亦去排队领了重阳糕,自己端着走了过来,还又买了一壶菊花茶。
洁白细腻的山药泥用模子做成了精致的菊花状,里面裹着枣泥馅和栗子蓉馅,又配了果仁果干。
糕表面点缀着切碎的菊花花瓣,漂亮又好吃。
薛母一连吃了三个,说一点也不腻,也不觉得噎得慌。
山药有助于消化,因此她吃的多些也无妨,众人便由着她高兴。
薛瑶和薛青今日也不被拘束着,陆氏松口让他们可多吃些糕,喜得两个孩子拍手叫好。
他们手拉着手,在院子里玩耍,还去摘了小径旁的野菊花簪在头上。
文羽穆捏起一块糕放进嘴里,绵滑细腻的山药中和了枣泥的味道,果然好吃不腻。
他又吃了一块栗子的,发觉还是枣泥的更好吃。
吃完糕,喝完茶,他们又去赏菊。
这里的菊花果然如薛母所说,开的极好。
了因方丈听闻他们来了,特意来见文羽穆。
“阿弥陀佛,文居士,许久不见。”
文羽穆忙还礼道:“大师,好久不见。”
“这是我夫君薛亦,他如今已全好了。”
薛亦客气的行礼,“薛亦见过大师。”
了因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薛居士客气了。”
他将视线转回文羽穆,道:“不瞒文居士,老衲此来,实是有事想找居士帮忙,不知居士可否移步一叙。”
文羽穆忙道:“大师言重了,大师有事,我自然义不容辞。”
他们转到了因方丈居住的小院里,方丈道:“近几日,寺中来了一位贵客,他慕名而来,想要求一份九花续脉散。”
“可是这九花续脉散,我虽有药方,却不会调配,方子上也未曾注明比例,还有那灵露是何物,我亦不知,自是配不出来药给他。”
“他已在我这里盘桓几日,老衲十分为难,还望文居士助我。”
“原来如此。”文羽穆道:“方丈,我也不会配药,当时咱们到时,无果大师已经圆寂,您是知道的。”
“不过我那里还剩有半份无果大师亲手做的药膏,若是那位贵客不介意,我可将药膏赠他。”
了因舒了一口气,“多谢居士仗义,我自会同那位贵客讲明。”
文羽穆笑说不必客气。
他们闲谈几句,了因得知他们夫妻想要登高望远,又怕人多吵闹,便道:“爬山之人都在前山,吾寺中有一条路通往后山,那里景色清幽,山顶还有一处观景台,两位居士便往那里去吧,除了我寺里的人,不会有人打扰的。”
文羽穆赶忙道谢。
了因又道:“不过那位贵客现如今正在后山别院落脚,两位居士游玩之时,留心避让一些,免得徒增是非。”
“方丈放心,我省的,绝不会在寺里闹出事来。”
“阿弥陀佛,老衲自是信得过文居士的。”
文羽穆道谢离开,同薛母陆氏说了一声,和薛亦一起前往后山。
后山景色与前山大差不差,不过此处寂静,曲径通幽,草木葱茏,比前山多了许多令人心情宁静的意蕴。
他们一路来到山顶,却发现观景台上已经有人了,那人背对着他们,只能看到一个如竹一般的清隽背影。
他坐着轮椅,显然是腿脚不灵便。
除此之外,他身后有两个丫鬟服侍,周围还有八个侍卫把守。
文羽穆他们刚一靠近,便被侍卫拦住,厉声呵斥,“来人止步!”
如此派头,让人一下就想到了方丈说的贵人。
文羽穆心中叹息,兴致勃勃的来,却被人占了地方。
薛亦握紧了拳头,心中燃起一团怒火。
如果不是他太弱小,他的妻子怎么会被人如此无礼对待?
文羽穆不欲起争端,便退让了一步,拱了拱手道:“打扰了,在下冒昧问一句,你家主人打算在这里待到几时?我和我夫君晚些时候再来。”
那侍卫冷哼一声,手中长刀横在胸前,“我家主人的事也是你配打听的?少废话,速速退去,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薛亦大怒,“好无礼的狗,佛寺之中,还兀自汪汪叫个不停,也不怕丢了你主人的脸。”
“你——!”那侍卫勃然抽刀,指向了薛亦。
情势一触即发。
文羽穆眼神冷了下来,杀意毫不掩饰的刺向那侍卫,竟让他吓得心中一骇。
不知为何,他有种感觉,眼前这个花印,仿佛下一秒就会将他变成一具尸体。
这……可能吗?
就在此时,那位背身赏景的公子转了过来,温言打破对峙气氛。
“在下侍卫失礼,还望两位勿怪。”
文羽穆闻声望去,才发觉他穿着罩纱袍,竟是个花印。方才从背后看他,他是用发带束着发的,反倒让人忽略了衣服。
“公子客气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对方客气,他也不想惹事。
那花印公子微微一笑,漂亮的桃花眼熠熠生辉,如一汪春水,朱唇白肤,清艳不可方物。
好美的人。
文羽穆望之心折,心中火气去了八分。
那人道:“我已赏过景了,现在便走。”
那侍卫不忿的开口,“王——”
“住嘴!”那公子身后的丫鬟厉声喝止他,“公子的吩咐都忘了吗?自己退下领罚。”
坐在轮椅上的俊逸公子神色不变,微笑着朝文羽穆和薛亦拱拱手,便让人推着他离开了。
他们走后,文羽穆对薛亦道:“方才听那侍卫失口喊王什么,莫非他是个王爷?”
不见回答,他纳罕的转身,才见薛亦黑着一张脸,死死地盯着他。
文羽穆摸了摸鼻子,毛毛的道:“怎么这样看我?”
“哼。”薛亦冷哼一声,甩袖负手于背后,阴阳怪气的问,“夫人觉得,吾与那位公子,孰美?”
文羽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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