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匪石献玉(推理悬疑)——予春焱

时间:2020-11-06 09:44:48  作者:予春焱
  女人摇头,把烟掐灭在烟灰缸里:“我认为,不矛盾。另一位女生呢?”
  “唐同学是个浪漫派,或者说自认生错了年代的文学家,热爱写抒情文,她的钢笔里装的不是墨水,是满满一管的比喻句,能毫无差别地攻击每一张纸。喜欢意象堆积,完全是因为天净沙的遗毒,爱好繁复描写,来自陌上桑的祸害,能用五百字写一双鞋,三百字写人扭动来扭动去,插一百字对话全是矫揉造作的对仗,应试教育最有贡献的事就是赶走了大量奸/淫掳掠的抒情文,用议论文封住了撒不完的比喻句——或者我太愚钝,没能发现当世福楼拜,不过用她的话,那可是‘顶讨厌的东西’。和刘同学的趾高气昂不同,她是怀抱着浪漫的改造主义来的,她希望一切都蓬勃向上,有符合她期待的美好形状,比如孤儿不要太可怜,要饭的不要饿死,打工的不要没钱用。从这个意义上来讲,我认为她是个好人,但我仍然厌恶她,如果需要理由,可能是因为我没有这么天真,那么我觉得这么天真的她,实在太幸运了。有一张不经打击的脸,这个说辞有点过分,她这个年龄如果有什么打击,应该也是来自家庭。文学不文学不好说,但是看来是偏好文人中刻薄的那一派,配上她的比喻句才叫相得益彰,给比干观阅,比干宁愿原来的死法也未必愿意观阅而死。
  不过轻松是伪装不来的,我同桌就有某些时刻,脸上会有类似‘认命’的表情,其他人从来没有过。”
  女人把手交叠在一起,抬眼看他:“当我说‘什么都可以聊的时候’,我确实没想到你会花这么多时间讲两个跟你不是很亲近的同学。”
  白石环视了一下她的办公室:“心理咨询不是吗?她们就是我的心病。”
  女人笑了笑:“你对人,不怎么宽容吧?”
  白石沉默了,没有回答。
  商教员站起来,拉开了窗户的一边,外面操场上的喧闹声传来进来,她重新坐回来。
  白石问她:“做心理评估,不需要我填什么表吗?”
  “我不认为有必要,但如果你想,我可以提供一些测量工具。”
  白石摇了摇头,重又靠回背椅。
  “聊聊你自己吧,白同学。”
  “我没有什么好说的。”
  商教员又掏出了烟:“像你说的,你的同龄人也常常这么观察同学,并得出各种各样的结论吗?或者说有类似你的思考逻辑,像你一样说话斟字酌句吗?有没有人曾说过你讲话有些偏书面语?”
  白石盯着她明亮的烟,点了点头。
  “你被允许吸烟吗?”白石看着她。
  “我可不可以这么猜测,当你为刘同学的言行感到厌恶的时候,你是站在同桌的立场上呢?因为有些人想必很能理解这样‘要求进步’的想法,从绝对维度上来讲,这没有错误。或者更进一步,你只是从刘同学抨击的‘一类人’中找到了自己的影子,发现自己在某种程度上被划归进所谓的‘败给苦难的人’中呢?”
  白石笑了:“我没那么道德高尚,针对我同桌的事我为什么要出头。另外倒也不必如此联想我的身世,我出身还算体面。”
  商教员点了点头:“是吗。”
  “你被允许吸烟吗?”白石又问了一遍。
  商教员歪了歪头:“要我掐掉吗?”
  白石顿了顿,盯着她的眼。
  下午五点的办公室,外面的天空暗了下来,这里只有一盏绿色的台灯发展淡黄的光,映在她的脸上,香烟被夹在她纤长的手指中间,轻轻地颤着,尾端的灰飘摇地落下。女人弯着她的红唇,睫毛上下翻动,向前靠了靠,卷发拢在一边,另一边是光滑的脖颈,如同私语般又问了一句:“要我掐掉吗?”
  像羚羊在请求狮子的准许。
  白石的牙疼了一下,他用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深沉语调,盯着她,说:“掐掉。”
  商教员笑了笑,把烟掐灭,回坐到位置上,换回了她平素的语调:“你很有控制欲吧。”
  白石没有答话。
  商教员抱着手臂看他:“了解自己,要从正视自己开始。”
  白石看了眼表,突然站了起来:“我想了想,我也不是那么讨厌刘同学和唐同学,应该是我想太多了。”
  “是吗。”
  “我走了。”
  商教员起身送他:“那么,下次见。”
  白石拉住门的手停了一下:“我不打算再来。”
  商教员笑起来,送别了他。
  ***
  白石心事重重地离开了商教员的办公室,说出来他最近的想法并没有让他觉得好一点,反而让他有种行凶被人看到了的异样感。
  他去校门口等裴苍玉,这块地当时他转学来的时候,裴苍玉就蹲在这里。白石从路边的橱窗上,看见了自己阴沉的脸,才想起来自己总是死气沉沉,简直到了自己都讨厌自己的地步。
  但真要他改,好像又不愿意。
  今天周五,裴苍玉因为补作业走得晚,白石便先去了趟商教员那里,现在才出来等裴苍玉。这会儿天都黑了,路边的灯亮了起来,白石看见裴苍玉和班长以及齐朔,三人说说笑笑从教学楼里走出来,朝校门走过来。
  班长是个温和的人,有出自良好教育的耐心,和天性善良带来的同理心,她和白石就像两个极端,白石深刻怀疑,假如他咬自己一口,尝口血,连他的血都是苦味的,他就是这么一种愤愤的生物。
  去商教员那里,让他突然意识到这一点。
  于是白石躲了一下,他藏进了一条巷子里,没有在约好的路灯下等裴苍玉。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在他们靠近的时候下意识地躲了起来。
  他看着裴苍玉来到校门口,在路灯下面没看到白石,四下转了转头,也没找到白石。
  齐朔小声地提议:“是不是白同学已经走了?”
  裴苍玉啊了一声:“不会吧。”
  齐朔又说:“那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走,边走边给白同学打个电话?”
  白石听到她这么说就想猛地站出去,出现在他们面前,然后裴苍玉一定会拒绝和她们走,转而选择白石,和约好的人一起走,但白石没有动。
  裴苍玉果然想了一下就拒绝了,说还是等一下比较好,说不定白石等下就来。
  齐朔红着脸,说那陪他等一会儿吧,反正刚才聊的还没有聊完。裴苍玉喜滋滋地答应下来,刚才话说到一半这么散他也不舒坦。
  班长笑着撞了下齐朔的肩膀,陪着她一起站在路灯下。
  站在黑影里的白石望着灯光下的他们。
  这会儿他突然意识到他自己是个多么矛盾的人,他既狂妄自大,又胆小卑微,这让他整个人有种病态的任性,再加上刻在骨头里的控制欲,可事事偏偏不如他所愿,总像有蚂蚁啃着他的神经,让他觉得世界都不让他好过。
  白石靠着墙蹲下来,他想起来裴苍玉喜欢的电影里有句台词,说是人人都像在海上行驶的船,需要有锚才能靠岸。白石自己不想要锚,但也知道,裴苍玉的锚就在这里。
  不属于他,白石的生活里没有任何事属于他。他父母的关怀,他所谓的朋友,别人看向他的目光,都并不给予他。
  白石想,他需要做些什么来让自己感觉好一点,能让自己对事情有些把握,才不至于飘来泊去,让事情照着自己的想法来发展。他需要做些什么。
  齐朔她们已经陪了很久了,裴苍玉有点不好意思,看了看表,说要不你们先走吧,太晚了。
  女生们又试图让裴苍玉一起,裴苍玉没同意,他给白石打的电话也一直打不通。
  最终女生们先离开了。
  白石站了起来,看着裴苍玉靠在路灯杆上,望着路边一个卖东西的小商摊,很想去看看的样子。
  从后面走来一个男生,擦着裴苍玉的肩膀走了过去,裴苍玉没看清,认错了人,拉住了男生的书包,冲人大喊:“白石!白石!妈的!慢死了!”
  那个男生愣着看了看自己的左右,把帽子摘下来,甩开裴苍玉的手:“谁啊?有病?”
  裴苍玉发现认错了人,赶紧道歉:“噢噢,不好意思,认错人了。”
  男生显然是个混家,扬了扬下巴:“哟,这就算了?”
  裴苍玉一听就横起来,撇了撇嘴,撇出和平路一哥的气势:“这他妈就是算了。麻利滚,小心我揍你。”
  男生在双方的交谈中迅速判断了敌我实力,戴上帽子就打个哈哈,麻利地走了,裴苍玉看着他的背影嘁了一声,烦躁地踹了下电线杆。
  “踢电线杆,不太好吧?”白石出现在裴苍玉身后。
  裴苍玉捂着心口往旁边一跳:“我靠你怎么神出鬼没,吓死我了。”
  白石笑了笑,裴苍玉踹了一脚他的书包:“跑哪儿了,慢死了。”
  白石指了指路边那个裴苍玉盯了半天的商摊:“要不要去看看?”
  裴苍玉揽住他的肩:“你也想去?巧了。”
  他们勾肩搭背地朝摊位走去,这是个卖手工装饰的路边摊,卖各种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儿,从编的竹鸟到十块钱的玩具手机,应有尽有。
  裴苍玉认真地看过来看过去,白石跟在他后面:“你想买什么?”
  “看看,看看。”
  裴苍玉逛了一圈,最后买了个八音盒,打开是个小天使在唱歌——没有办法,其他的都是结婚的两个小人。
  “你买这个干什么?”白石问道。
  裴苍玉没听见,他付完钱发现自己的预算还有些,又在摊位上买了个项链,十分符合他平素喜好,这是个骷髅头挂坠,有着肉眼可见的粗劣感。
  裴苍玉特意让商家用彩带把八音盒包装了一下,才欢快地接过来,小心翼翼地放进书包里,搭着白石的肩,满意地笑:“走了。”
  “哎,寒假我们打算去爬山,你哪天有空?”裴苍玉分给白石一口臭豆腐。
  白石皱着眉不想要,但裴苍玉举得很执着:“你尝尝,你尝尝你就不会嫌弃了,这东西最好就是入嘴。”
  白石只好吃了一块,熏得半天不想说话,好容易咽下去才回答他:“我寒假没时间,我要跟着家里的安排。”
  裴苍玉有点遗憾:“啊……一天都没有吗?”
  白石摇了摇头,年底正是白家招待客人,培养社会联系的好时候。
  裴苍玉只好点了点头。
  白石很想说“没有我你们应该玩得更高兴” ,但看着裴苍玉鼓起的脸颊,他没说出来,他突如其来地猜想,如果模仿班长,和人相处起来会不会容易一点?
  他们走到了分别的路口,白石打了个招呼就准备转身,却被裴苍玉一把拉住。
  裴苍玉抿了抿嘴,眼睛亮晶晶,压着声音凑到白石耳朵边:“我告诉你件事。”
  白石看了看他,这周围没人,他不用靠这么近也没人能听见,但他没有戳破,点了点头。
  笑意从裴苍玉脸上泛起来:“我爸爸要回来了。”
  白石马上就明白了裴苍玉刚才买的八音盒要送给谁。
  “什么时候?”
  裴苍玉想了想:“不知道,快开学的时候吧。”
  他犹豫了一下,“奶奶说,那时候应该就放出来了。”
 
 
第79章 魔术师-1
  裴苍玉眯着眼刷牙,头发乱糟糟得像个鸟窝,还没睡醒,昨晚他心血来潮准备两天写完寒假作业,挑战失败,快困死了,写着写着就趴到桌上去了,中间醒了一下,手脚利落地爬回了被窝,找到了自己的归属。
  今天下午他们去爬山,一点见,还有两个小时。
  奶奶唱着一首软软的曲子,正在拖地,自从她知道了儿子的消息,就一直这么快乐。她上周去监狱看了一眼儿子,很快就可以出来了,奶奶每天都在日历上画。
  有时候不得不感佩人的意志带来的身体状况改善,奶奶已经很久都没有再犯过病了。
  裴苍玉漱着口,奶奶拖地拖到了卫生间,看了一眼裴苍玉:“让你晚上不睡觉,现在才起床,你知不知道熬夜多伤身体的呀,昨天我还看了个新闻,说是哪里有个小孩儿熬夜看手机,后来……”
  裴苍玉加快了漱口的速度,笑了两声就蹭地钻出去,奶奶跟在后面跟了出来,地也不拖了:“你听我说呀,他眼睛都看不见了!你听到没?”
  裴苍玉一边盛饭一边点头:“嗯嗯,看不见了,听不到了。”
  奶奶拍了两下他的背,裴苍玉笑着缩了缩,端着饭碗跑到了外面的桌上。
  奶奶也跟着坐了过来,看着裴苍玉吃饭:“要不要加糖?”
  “不用不用,您别忙。”裴苍玉喝了一口,看奶奶没走,就赶紧吞下,“行了您,别管我了,我就在这儿吃吧,我自己会,真的,没想到吧,学校教的。”
  奶奶半笑半怒地伸手拍了他两下:“没一点正形,真不知道像谁。”
  裴苍玉笑了笑,想起了什么,放下筷子冲回了房间,又飞地冲回来,把他放假前买的八音盒拿给奶奶看。
  奶奶的眼睛亮了一下:“给爸爸准备的吗?”
  裴苍玉点点头。
  奶奶的眼眶有点湿润:“山山一定会喜欢的,他最疼你了……”奶奶迅速抹了一把脸,让枯黄的脸顿时显了点红色光彩,“对了,你还不知道爸爸长什么样吧?”
  裴苍玉笑了一下,提醒她:“知道的,有照片,您忘了?”
  “哦对对。”奶奶又想了想,“我再跟你说说其他的,到时候亲生父子相见,可不能像陌生人。”
  裴苍玉笑了笑,但其实他对“爸爸”一点感觉都没有。
  奶奶看得很重,继续讲:“你爸爸叫裴越山,跟我姓的,3月19号生日,你千万不要忘记,你要是记得,他一定很高兴,他最疼你了。”
  说着奶奶停下了,叹了口气,摸了摸裴苍玉的头:“你不会怪他离开你吧?他过得也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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