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岳庭还想说什么,就听到一阵脚步声接近。
他看了秦砚一眼:“等我一会。”
然后抬手将安装了设备的房间门拉上。
推拉门缓缓阻隔了卧室的光。
秦砚听见对面传来说话声,猜到傅岳庭是不想让他被发现,也就没有在意。
他转身在游戏里转了转。
游戏时间现在是黄昏时分,房间外还能听到虫鸣,和鸡叫。
秦砚透过窗户望出去,正看到系统赠送的鸡。
它正卧在草窝里下蛋。
在它屁股底下,坐着另外三个鸡蛋。一天下一个,很均匀。
秦砚刚看清数量,身后推拉门又响。
傅岳庭的声音同时响起:“好了。”
秦砚看过去,发现正对面多出了一套桌椅。
桌面上摆着的应该是傅岳庭的晚餐。
菜品种类丰富,摆盘精致,刀叉旁还有一杯红酒。
不愧是豪门出身。
讲究。
傅岳庭打开门后,回到桌边坐下。
他面对着秦砚,即便只是吃饭,举止也带着浸在骨子里的贵气。
落座时,他先把屏幕亮起的手机放在桌上。
秦砚没有注意到傅岳庭的小动作。
他此刻的注意力,都在转回身看到镜子时,被穿在他身上的这套粉红燕尾服吸引,尤其是头上的这一对兔耳,太过惹眼。
他正想该怎么换下它,就见傅岳庭又起身走过来。
“这套衣服今天不适合。”
秦砚说:“每天都不适合。”
闻言,傅岳庭笑道:“你是不喜欢这套衣服,还是不喜欢这个颜色?如果你不喜欢这个颜色——”
他说着,抬手操作几下,花了3888钻石,把这套粉红兔子装,换成了黑色兔子装。
一键换装。
傅岳庭退后两步,打量着换了衣服后的秦砚。
修长的黑色贴身燕尾服,穿在秦砚身上,非常妥帖。
白色衬衫仍然敞开三粒纽扣,原本扣起的领结却变成解开搭在衣领,多了一分随性。
衬衫内露出的肌理线条流畅,不至于走光,可隐隐约约更显得挑逗。
傅岳庭不动声色拔出视线,重新上移。
看到对方头顶的两只兔耳,和那张熟悉的面无表情的脸,他唇边笑意加深:“这样是不是好多了?”
秦砚看向镜子。
确实,粉色换成黑色,要比之前看起来顺眼一些。
但颜色改变不了这套衣服的本质。
他说:“你刚才不是要把它换下来?”
傅岳庭也不失望:“对,我是要把它换下来。”
说着,又打开商城。
这次他没有理会跳出来的活动页面,而是直接点进钻石专区,认真挑选。
秦砚看着他挑中一套工整严谨的西装,问:“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又是套装。
作画虽然精致,价格也相应增长。
39998。
四千?
比昨天的那一套还贵?
不等秦砚开口,傅岳庭又说:“算了,多选几套让你挑。”
说着,他直接点击购买。
一声清脆提示音过后,钱币扣款,时装到账。
西装替代兔子装,穿到了游戏人物身上。
秦砚抬手看了看袖口。
游戏的细节做得很好,衣服上连褶皱都非常真实。
他随口说:“不用再选了,这一套很好。”
穿衣镜里,秦砚西装革履,不仔细分辨,仿佛和现实里的场景没有什么区别。
看到这一幕,傅岳庭转去充值的手顿了顿。
他抿着薄唇移开视线,才继续动作:“不看下一套,你怎么知道这一套是你最喜欢的。”
秦砚见他眼也不眨,又往里填进真金白银,不由想起了昨天辛曼说过的话。
‘有很大一部分玩家,他们是把恋人当成儿子女儿在养。’
难道傅岳庭就是这种心态?
不仅拿这个游戏解压。
还把他当成儿子养?
秦砚心情复杂。
傅岳庭的所作所为,实在让人难以猜透。
他正想着,傅岳庭又在商城里买了其他几套衣服。
无一例外,全是西装。
秦砚人在游戏中。
不得不低头。
傅岳庭买一套,他就试一套。
他试一套,傅岳庭就问一遍:“怎么样?”
问到第四套,秦砚叫停:“够了,不用再买了。”
傅岳庭还意犹未尽:“我们才试到第四页。”
只是四页,就买了五套衣服,总价已经超过了一万。
傅岳庭突如其来的购买欲望似乎根本不受到金额限制。
秦砚说:“可以留着以后再试。”
傅岳庭想了想,打开背包:“那你从这里面挑一套。”
秦砚随手指了一件:“就它吧。”
傅岳庭帮他换装完毕,才回到临时搬进来的餐桌前。
秦砚没有看别人吃饭的爱好。
见傅岳庭坐下后就解锁了手机,但没有退出游戏的打算,就准备在游戏里随便找点什么事做,打发时间。
可傅岳庭的声音在下一秒传来:“你最近在忙什么?”
又是这句话?
秦砚回眸就对上傅岳庭的视线。
想到上次得到的回应,他这次只说:“什么都没做。”
傅岳庭等了等,却久久没有等来第二句。
他握着餐刀的手紧了紧,又垂眸去看手机,扫过一眼,又说:“今天的天气不错。”
以秦砚的角度,看不到室外。
不过现在已经入夜,傅岳庭可能指的是夜色。
虽然这句话毫无营业,但根据游戏有问必答的设置,秦砚说:“天气预报说最近一周都是多云天气。”
话落,室内又安静下来。
傅岳庭再低头看一眼手机。
他这次看得时间稍久,似乎在里面分辨挑选。
秦砚以为他收到工作信息,于是又转过身——
“你喜欢猫狗吗?”
“猫狗?”
秦砚想了想,“算不上喜欢,但也不讨厌。”
说完,他看向傅岳庭。
后者好像并不关注问题的答案,表情不变,只点了点头。
秦砚反问一句:“你喜欢这些?”
傅岳庭不假思索:“不喜欢。”
秦砚:“……”
所以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
傅岳庭又问:“你养过宠物吗?”
秦砚说:“没有。”
诡异的安静再次在室内蔓延。
为了让气氛不至于变得尴尬,秦砚又反问:“你养过宠物?”
傅岳庭依旧不假思索:“没有。”
秦砚:“…………”
傅岳庭今天这是在打什么哑谜?
然而傅岳庭没有解释的意思,只看着他,等他说下一句。
秦砚于是继续对方的闲聊模式:“你最近怎么样,还好吗?”
闻言,傅岳庭送到嘴边的一片肉停在半空。
他敛眸片刻,放下刀叉,端起红酒喝了一口润喉,又拿餐巾按了按唇角,起身走到秦砚身前。
他轻声说:“不太好。”
但没有在这个话题上逗留,转而说,“你今天吃过饭了吗?”
听傅岳庭说起“不太好”三个字,秦砚才意识到,傅老爷子出事,傅宅这段时间应该不会太安生。
他今天的异常就是因为这件事?
“秦砚?”
秦砚抽回思绪,转脸看他:“我不需要吃饭。”
视线突然相对。
傅岳庭负在身后的手松紧一次:“你……”
秦砚等着他的后文。
被这样注视,傅岳庭忍不住移开视线:“别看着我。”
你别看着我?
尽管这个要求有些奇怪,但秦砚还是尊重傅岳庭的意愿,转过了身。
眼前只剩熟悉的侧脸,傅岳庭松开的五指又缓缓收紧。
他也转过身,才说:“我只是想和你聊聊。”
秦砚理解。
毕竟傅氏家大业大,傅家也盘根错节,傅岳庭烦心事太多,来找最不会暴露秘密的虚拟人物聊天,再合适不过。
秉着顾客是上帝的服务宗旨。
他耐心地问:“你想聊什么?”
第9章 他的性格应该没有那么糟。……
秦砚在游戏里和傅岳庭聊了很久。
他们只聊了一些家常。
普普通通,毫无营养。
可任何事一旦和傅岳庭有了牵扯,就说明它本身没有这么普通。
但直到退出游戏,秦砚还没找出傅岳庭聊的这些话题究竟有什么意义,眼前就已经昏暗一片。
第二天,他在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中醒来。
感觉到身上的异样,秦砚还没睁眼,就一把扣住来人的手腕。
对方惊呼一声:“秦总!”
是辛曼的声音。
秦砚松了力道,坐直后才发现身上的薄被。
见他已经醒来,辛曼讪讪又把它抱回怀里:“抱歉,秦总,刚才我看您睡得正熟……”
实际上,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老板睡着的样子。
知道老板睡一觉有多么难得,她又懊恼:“秦总,您是不是刚睡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来打扰您休息的。”
秦砚道:“几点了?”
他的声音还带着初醒的沙哑,低沉得磨人。
辛曼站在一旁,听得心头一麻,赶紧退开一步:“九点零五分。”
秦砚没注意到她的异样。
听到时间,他抬手按了按额角。
这一觉分明又睡了整整一夜,怎么反而觉得大脑昏沉。
在沙发上躺了一夜,他后背僵得泛酸,西装已经皱得不成样子,起身后索性脱了外套,准备去套间小休息室洗漱。
可刚把外套扔给辛曼。
他身上一冷,鼻腔忽然发痒——
辛曼愣愣看着向来钢浇铁铸般的老板,竟然打了一个喷嚏。
她把手里的外套放下,忙快步从桌上取了纸巾盒回来,递到秦砚面前:“我这就联系医生!”
秦砚微抬手拦住她,试了试额头的温度:“我只是有些发烧。”
辛曼立刻改口:“我马上安排人下去买药!”
不怪她这么紧张。
这么多年来,除了失眠导致的偏头疼,秦砚连最容易染上的感冒都没得过。
今天还是第一次。
辛曼出去忙前忙后。
等秦砚洗漱出来吃了药,她又问:“秦总,您感觉怎么样?今天的行程要不要取消?”
见她一副准备迎接大战的模样,秦砚轻笑一声:“病的是我,你怎么这么紧张。”
辛曼说:“秦总太久没生病,我担心您这次如果不提防一点,到时候越来越严重,拖成大病就不好了。”
秦砚挑眉看她。
辛曼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啊!我没有咒您的意思!”
秦砚道:“去忙吧,行程照旧。”
最近天气时好时坏,早晚温差很大,他在沙发上睡了一夜,会着凉很正常,不值得大惊小怪,也不需要为了这点小事耽误工作。
辛曼了解自家老板的性格,欲言又止一秒,也就转身出去了。
一小时后,会议快开时才再进来。
但看到办公桌后的场景,她一愣。
秦砚正靠着椅背,曲肘抵在扶手,右手张开搭在额角。
他那双眸光深邃的眼睛此刻阖起,敛去一半平日里迫人的气场,眉心也刻着浅浅两道痕迹,看起来不太舒服。
睡着了?
辛曼站在原地,不由犹豫。
秦砚眼睑微动,已经察觉到了办公司内第二个人的动静:“时间到了?”
辛曼才回:“对。”
“走吧。”
秦砚睁眼,按在桌边起身,系着纽扣往门口走去。
见他言行举止和往常没什么区别,辛曼又慢慢放下心来,没再把注意力放在老板的健康状况上。
一天过后,到了傍晚。
下班之前宋景明就跑了过来。
秦砚记得答应过他的事,换了衣服出来后,就和他坐同一辆车去了宴会场地。
半小时后,汽车缓缓停了。
司机利落地下车打开车门。
秦砚侧过身,一只脚踏下红毯。
路上还有明星争奇斗艳。
没有镁光灯,他们的观众,只有今天到场的各路资本。
秦砚刚一下车,立刻悄无声息吸引了周围或明或暗的目光。
宋景明绕过车尾走来时注意到这些变化,不由看向秦砚。
英俊的皮囊,挺拔的身材,稳重的气场。
不得不承认,对方身上这份独属于男性的魅力,的确有成为人群中焦点的本钱。
“走吧?”
“嗯。”
两人并肩向前,签过名就进了大厅。
宋景明进门后扫过全场,低声对秦砚说:“还有人没到,我去搞点东西吃,你先找地方坐。”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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