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新洲的皮肤细嫩,她手上的劲不小,两下下去,便泛了红。
像白雪里泅开了的红色墨水,一片片,晕染开来。
虞理抬眼,问她:“疼吗?”
彭新洲往后靠了靠,反倒把自己的身体往虞理的掌心送去:“舒服。”
虞理笑起来。
和彭新洲认识以来,这应该是她第一次夸她。
虽然和学习的科目毫无关系,但好歹最终能给彭新洲留一个“这人也不是什么都不行”的印象,也算有始有终了。
有了这个想法,虞理越发揉得卖力了,从脖子到肩,走过一遍,又回来一遍。
有好几次她的指尖在彭新洲后领的衣服边缘徘徊,想往进一点,又紧守着礼数游荡回来。
红晕蔓延,爬上了彭新洲的耳朵。
虞理这才发现她的耳垂很薄,红起来以后像被夕阳透了光,小小嫩嫩一坨,总是能吸引走她的视线。
在她再一次望着耳垂出神时,彭新洲拧了拧肩,道:“可以了。”
虞理松了手,莫名有些心虚。
彭新洲转过身子,把头发拨好,遮住了脖颈,也遮住了耳朵。
她问虞理:“你今天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虞理道:“没有。”
彭新洲把平板打开,滑动了两下:“英文不错,能翻译个文件吗?”
“可以。”虞理一点儿都没谦虚。
英语这种基础学科在她的世界里基本处于“不用学习自己就会了”的分类。
从小到大光是英语课上的耳濡目染,就足以让她掌握这门学科,更何况去了实验室之后,她天天都在和师哥师姐们外文文献。
如果是十分专业的名词,查一下也就可以了。
虞理接过平板,扫了眼标题和页数:“不长,半个小时。”
彭新洲帮她分好屏,把笔递给她:“那就做。”
“嗯。”虞理窝进座椅里,开始工作。
车子进行得很平稳,哪怕外面这会不断堵车,司机也可以精准地掌握住速度,让车内的人可以安心工作。
彭新洲调整了下座椅,躺下去,闭目养神。
二十多分钟后,虞理轻飘飘的声音传进她耳朵里:“姐姐,做好了。”
彭新洲睁开眼,抓过平板扫了眼,便放到了一边:“好,谢谢。”
“不用谢。”虞理依然小小声道。
车内又陷入了静默,不多久,车子停了下来。
虞理早就看出了这是往机场的路,所以不等司机开口,她便戳了戳彭新洲的胳膊,轻轻道:“姐姐,到了。”
“嗯。”彭新洲坐起身,扒拉了下头发。
她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下车,虞理一句话都没说,只在她穿外套的时候帮她拉了一下袖子。
车门打开,属于春天的风吹了过来。
彭新洲眯了眯眼,突然抬手在虞理的脑门上敲了一下:“试炼通过。”
虞理:“啊?”
彭新洲不看她,接过司机递过来的行李,大跨步地进了vip通道。
虞理小跑着跟上:“姐姐姐姐你什么意思?”
彭新洲:“就你想的那个意思。”
“还要给我上课是吗?要正式给我上课了是吗?”虞理的声音里透着兴奋,“但是我付不起姐姐的薪资……”
“秘书,生活助理,保镖,”彭新洲笑起来,“你干得都不错。”
虞理得寸进尺:“但你刚才还在生我气!”
彭新洲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她,眼睛微眯起来的时候,像狐狸:“在必要的时候产生矛盾,也是一种手段。”
她顿了顿:“走心的手段。”
第10章
虞理对哪种手段都很感兴趣。
她送彭新洲进了贵宾候机室,便兴高采烈地坐上了回学校的车。
彭新洲的车,司机具有极高的职业素养,不会多说一句话,但足够礼貌。
车子行驶起来以后,他问了一句虞理:“需要我为您播放一点音乐吗?”
虞理挺好奇:“新洲姐平时一个人坐车会听歌吗?”
司机道:“彭总喜欢巴赫和肖邦。”
虞理点点头:“那我也要。”
“好的,为您播放彭总最喜欢的专辑。”
音乐声流淌出来,舒缓的钢琴曲,的确很适合坐车时听。
虞理挪了挪位置,坐到了彭新洲之前的座椅上,微微后仰着躺下去,还能清晰地嗅见彭新洲身上的香味。
她闭上了眼,没再看书,也没玩手机。
很多信息量储存在她的大脑中,需要她一一整理思索。
这么半躺着,等到了学校时,竟然有些昏昏欲睡。
虞理下了车,去食堂吃了个晚饭,回了宿舍。
她一直惦记着没洗完的衣服,怕泡得变了色,于是进了宿舍门直奔洗手间,却发现原本放衣服的盆子里已经空了。
没衣服,也没水,甚至连地板上都干干净净。
虞理转了一圈,怀疑自己的记忆里出了问题。
她出了洗手间,又在自己的铺位上扒拉了两下,这才开门去了阳台。
只剩下这个地方了。
虞理仰着头,很是惊讶,她的白衬衫被人洗得干干净净,抻得平平展展地挂在晾衣杆上,风一吹,有薰衣草的香味。
有人帮她洗了衣服,还贴心地泡了柔顺剂。
她自己嫌麻烦,都不会再多这一道工序,虞理掏出手机,给妈妈发了条语音消息。
“妈,你在哪儿呢?”
妈妈回得很快:“家里呀。”
虞理:“!!!!”
虞理纳闷了,宿舍群她倒是有,但她真不觉得室友会帮她干这种事。
小草和朱朱早早地就出门玩了,估计不到熄灯的点不会回来,再排除下去,就只有何静姝了。
可是她和何静姝刚吵完架,何静姝今天也有约。
虞理定定地站在原地,皱眉想了好一会儿。
对面上铺的帘子突然动了动,哗啦一声,吓了她一跳。
何静姝探出半个身子,挺不耐烦地问她:“你杵那干嘛呢?装电线杆子?”
“你在啊。”虞理转身对上她的视线,“怎么门关着,灯也黑着。”
“睡觉啊!”何静姝用看白痴的眼神看她。
“哦哦哦,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虞理赶紧把睡衣拽了下来,“我收拾一下也就上床了,今晚我们睡早点。”
“你再没什么活动了?”何静姝问。
“嗯,累了,想睡了。”虞理往洗手间走。
“你站住。”何静姝道。
虞理停下了脚步,转头看着她。
何静姝的暴躁向来能写满整张脸,她每一个字都好像从牙缝里抠出来的似的,让人浑身不舒服:“你两玩什么了你这么累?”
虞理觉得这人的心态有些问题,照以往自己的谈话模式,肯定是要先回答这个问题然后再说其他的,但今天她想试试新的方法。
彭新洲的方法。
在彭新洲对问题不满的时候,她压根不会去回答,她只问自己想知道的。
虞理道:“你这会到底在生气什么才这样说话?”
何静姝愣住了,大概是没想到她会这么问。
虞理顿了顿,又道:“我衣服是你洗的吗?”
何静姝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她一只手搭在床栏杆上,这会抓得死紧。
虞理:“看来是了,谢谢。”
何静姝不说话,虞理眨了眨眼,让自己的语气轻柔而和缓:“这周你一直在跟我闹别扭,但是我是不生气的,现在你帮我洗衣服,肯定是想和我和好了,就不要再这样口是心非了。”
“新洲姐人真的挺好的,我和她学习到不少东西,我也有付一定的报酬,比如,帮她翻译文件。”虞理往前一步,抬头看着何静姝,很真诚,“但我不知道方菲怎么样,今天下午新洲姐说的那些话,我觉得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是什么意思,但我不干涉你的交友自由,也尊重你的选择。”
何静姝扯着嘴角笑了笑,自嘲的表情。
虞理想了想,补充了句:“这并不代表我不在乎你,就像我知道你一直很关心我一样。”
何静姝愣住了,她顿了顿,道:“这些话是彭新洲教你说的?”
虞理:“你为什么这么在意彭新洲?你喜欢她吗?”
“滚蛋。”何静姝唰地一声拉住了帘子,躺了回去。
虞理瘪瘪嘴,进了洗手间洗脸刷牙。
收拾好以后她依言早早地睡了,这一晚睡得挺踏实的,小草和朱朱回来她只模模糊糊地听到了一点声响,没有醒来。
周六一天,虞理都泡在图书馆里。
周天李老师那里有个座谈会,师姐叫她一块儿去了,接触了四个小时的专业报告灌输。
一直到天黑才结束。
出了大厅,李老师先上车走了,师姐看了看时间,笑着对虞理道:“有空吗?我请你吃饭。”
师姐张曦忱是李老师的研究生,跟着她两年多了,虞理大一的时候便去李老师的实验室帮忙了,也算两年了。
两人平日里相处得挺好,但也仅限于有关实验室的交往。
今天特意要请虞理吃饭,一定是有些别的什么事。
虞理点点头,答应下来。
地点是师姐定的,她俩打车过去,店里人不多。
市中心最繁华的大楼,高档的西餐店,靠窗的位置,可以俯瞰整个城市的灯火。
虞理没想到这顿饭吃得这么正式,点好餐以后便忍不住问道:“师姐,是有什么事吗?”
张曦忱拿醒酒皿的姿势很漂亮,给她慢悠悠地倒好了酒,才道:“也没什么事,就是过段时间可能要出去实习了,想了想,还没跟你好好吃过一顿饭。”
“诶?去哪里?”虞理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李老师的研究方向是她喜欢的,师姐很优秀,她对自己的事业会如何规划可以给虞理树立一个清晰的标杆。
但张曦忱没打算告诉她,她对她眨了眨眼,道:“秘密。”
虞理也不好再问,只能笑着道:“反正恭喜师姐了,肯定是很棒的地方。”
“我先去给咱探探路,如果还不错的话,再告诉你。”张曦忱拿出手机翻了翻,递到了虞理面前,“你这篇论文我看了,角度很新颖,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想到的?”
“算是个意外。”虞理说起这些来就顺畅多了,她能够发表论文的那些东西,有一半是在实验室翻译文献时打开的思路,有一半是平日里没事干看些杂七杂八的学科来的灵感。
都是些雕虫小技,在不懂的人面前能装装学霸,但跟张曦忱说这些,就像谈论今天吃什么一样随意了。
两人边吃边聊,话题和整个餐厅的氛围都不太搭调。
虞理说到兴奋处开始抬手比划,伴着小提琴曲,有种莫名的喜感。
张曦忱吃了一半的时间,笑了一半的时间,结束的时候对虞理道:“早知道你这么好玩,我以前就多请你吃吃饭了。”
虞理掏出手机,翻到她的微信号:“师姐餐费多少钱,咱俩a,我转给你。”
张曦忱抬手把她的手压了回去:“说了我请,而且我是正儿八经要拿工资的人了,你还是个学生。”
虞理抬头看她,见她表情挺坚决的,便收了手机:“学生我也可以自己赚钱,那下次我请你。”
张曦忱点点头,笑着道:“行。”
两人又打车一起回学校,到了校门口,张曦忱替她打开车门,摆摆手:“早点休息,晚安。”
虞理愣了愣:“你不回宿舍吗?”
张曦忱道:“我今晚去朋友那儿。”
“顺路吗?”虞理有些无奈,她在这种事情上反应总是慢半拍,“我是不是耽搁你回家了啊?”
“没有,本来就想送你回来的。”张曦忱在她背上拍了一巴掌,把她推出了车。
虞理只能对着车子再招招手。
张曦忱笑着给她比了个心。
车子远去,虞理踩着夜风往回走,总觉得今天这事还是有些蹊跷。
她决定问问彭新洲,毕竟彭老师答应正式教她了。
对话框里,她之前发过去的早安晚安问候一长串,都是独角戏。
今天她认真编辑了下文字,交代了她和张曦忱的关系,说了今天很突然的这顿饭,以及张曦忱送她回学校的暖心举动。
而后发出疑问:【姐姐,师姐她是想和我建立私交吗?】
这次彭新洲不仅回复了,还回得很快。
【你觉得是哪种私?哪种交?】
作者有话要说: 彭新洲:你到底有几个好姐姐【怒目】
第11章
虞理认真思索了这个问题,觉得不能说得太满。
于是发出了谨慎的答案:【做朋友?】
彭新洲那边正在输入断了两次,消息终于跳了出来:【我只教谈恋爱,她不想跟你做朋友了再跟我说。】
虞理觉得彭老师说得有道理。
以往她觉得不想做朋友了就是闹矛盾了,绝交了,现在打开了新世界,才恍然大悟,原来不想做朋友还可以有这种含义。
虞理敲下几个字:【好的,打扰您了。】
彭新洲那边又显示了两遍正在输入,但没再发过来任何消息。
虞理把手机收进口袋,在学校的小超市里买了点零食,心情愉悦地回了宿舍。
今晚大家都在,虞理把零食一一掏出来,跟舍友们打招呼:“谁想吃自己过来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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