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言生一反常态,拍了拍他的手,道:“你莫要怕。”
“金家的金然自缢而亡,便是因为染上了这种药,”沈朝阳话语凉薄,一点点打碎了李言生同宋天的希望,“这药来自楠城林家,金然死前,林家二少林雪月研制出了毒性略小的药物,但依旧未曾研制出解药,待那金然死后,所有的研究终止。”
“沈先生,为何戒不掉。”李言生轻轻地问,他其实心中已然知晓答案,但却不愿面对。
“贸然停药,初始会身体消瘦,很快便会全身发痒,忍不住去弄伤自己,再之后,便只有一个死字。”沈朝阳略停顿了下,话锋一转道,“药暂时不能停,但那药并非傅元彪一人所有。”
“可楠城距墨城极远……”
“林雪阳与林雪星正在沈宅秘密做客,他们应当知晓些消息,我回府便去寻他们,顺利的话,明日会送药上来,”沈朝阳不急不缓地道明了解决的法子,“尽快更换副作用稍小的药,你们也不必绝望,我听闻有人身怀治愈的异能,或许能帮得上忙,纵使找不到人,慢慢研究,也总会研究出彻底戒断的方法。”
李言生听完了沈朝阳的话语,点了点头,道:“多谢沈先生。”
二人又寒暄了一会儿,李言生便松开了宋天的手,道:“你且歇歇,我送沈先生回去。”
宋天口不能言,只能用眼神示意,李言生叹了口气,道:“你现在可一点都不好看了,盯着我,我亦起不了甚么性致了。”
话语如刀般锋利,李言生却俯**,亲了亲宋天的眉眼,道:“婚都结了,不会抛下你的,莫要多想。”
言罢,他亦得不到甚么回应,便起身,同沈朝阳一起出了门。
沈朝阳同李言生刚出了院落门,李言生便停下了脚步,道:“多谢沈先生。”
竟是又谢了一次。
沈朝阳神色淡淡,道:“无妨,宋天总归也是我看着长大的。”
李言生深吸了口气,硬挺挺地跪在了石板路上,道:“先生,言生知错了。”
“你何错之有?”
“我竟答应了傅元彪,意欲伤害您……”
“哦。”
“发生事端,我并未向您求助,反倒妄图掩盖,独自解决……”
“嗯。”
“我……”
“李言生,”沈朝阳缓慢地打断了他的话语,“你一直在我眼皮子底下长大,我视你为幼弟。”
“先生!”
“此番变故,我自觉有错,倘若我多派些人手保护你们,亦或多关心你二人的生活,便不可能到如今的光景,方才获悉真相。”
“那分明是我故意隐瞒……”
“我亦十分愧疚,那李元彪明面上对你二人下手,实则还是为了杀我,你们到底是受了无妄之灾。”
“……”
“但言生,你欲杀我,纵使只有一瞬间的念头,我亦十分难过,”沈朝阳漠然道,却见李言生急出了泪来,“我再无法像过往那般信你。”
李言生心中有愧,长跪不起,沈朝阳站在原地,静默了片刻,道:“起来吧,先救人要紧,这药他用了多久了?”
李言生站了起来,依旧愧疚得很,面上却不显露出了,只道:“此事亦有我的责任。”
沈朝阳便沉默着,听李言生讲明宋天中计的缘由。
原来他二人婚后,相处得不咸不淡,宋天遍寻四处精致的玩意,想哄李言生高兴。李言生手中有个杯子,很是精致漂亮,该是一对,但只有一个,宋天便记在心里,派了人去寻另一个。
却不成想,末世后,竟有了踪迹,那杯子就在傅元帅下属的手中,宋天派人去买,那人却被傅元帅扣住了,随意按上了一个图谋不轨的罪名。
”那时为何不来寻我?“沈朝阳打断了李言生的话。
李言生喟然道:“宋天以为是小事,想要独自解决,便没有去叨扰先生。”
傅元帅初入墨城,为了敲打城内的家族,的确使了些手段,一般送些银钱,上门喝顿酒,便揭过去了。
沈朝阳低调藏拙,宋天和李言生便没想着去麻烦他出面,那日李言生困乏,躺在床上懒洋洋的。宋天下了床,扣好衬衫的扣子,沉声道:”小事一件,我去去就回,你且歇着吧。“
李言生那时也没有多思量片刻,闭着眼便道:”我去睡了,你回来时,记得帮我带盒点心。“
宋天应了一声,脚步轻轻地走了。
※※※※※※※※※※※※※※※※※※※※
补齐
第五十三章
宋天赴了傅元帅的约,一行人吃茶看戏,当日便顺顺当当地将人带走了,回去的路上还记得去买点心。
谁也没想到,第二日宋天便犯了怪病,手脚都抖得厉害,李言生正欲叫医生,管家却递来了傅元帅送来的信。
“这不是甚么光彩的事,叫旁人听了,都会以为宋天行为不端,”李言生垂着头,不复之前洒脱的模样,“我知晓了真相,便只有瞒着的想法,原本同宋天商量着戒药,但药戒了许久,他的身子却彻底垮下去了。”
“那你也该来寻我,”沈朝阳冷淡道,“本不该如此的。”
“我……我正欲寻您。”
“在答应了要帮傅元帅刺杀我之后?”
李言生不敢言语了。
“或许你是救夫心切,同他虚与委蛇,但倘若我不来一趟宋家,你还想瞒多久?”
沈朝阳轻叹了一口气,道:“一切交由我处置,姑且安下心。”
沈朝阳落下这句话,转身离开了宋宅。刚刚回到沈宅,他便亲自写了一封书信,又从库房中挑选出了几样装备,连带着信件一起派人送给傅元帅。
待信送出后,沈朝阳又询问佣人:“林家二兄弟在何处?”
“正在密室审问金曼。”
“何时会回到客房?”
“他们几乎睡在那处,轻易不会出来了。”
“去密室里,请两位林少爷出来,道明有要事相谈。”
“是。”
过了半个时辰,那佣人去而复返,道:“两位少爷不愿出来,只说沈先生若是想找他们,便直接去密室。”
沈朝阳眉头微蹙,颇有些苦恼道:“竟是天意,看来我非去见那金曼不可了。”
沈朝阳不太愿见金曼,倒是没有丝毫旧情,只是他一贯将上一世同这一世分得清楚,金曼上一世将他几乎置于死地,他亦没多少愤怒。
这一世,纵使金曼退婚在先,又为沈朝阳设下了些绊子,但他自觉也在金曼身上索要了足够多的代价,有来有往,几近相抵。
倘若金曼没有刻意凑到王倾身边,同王倾道些挑拨离间的话语,沈朝阳还是愿意放她一条生路的。
但金曼终究还是过了沈朝阳的底线,便让他舍弃了仅剩的一丝怜悯,直接将人擒来探听消息,而后又转交给了恨她入骨的林家兄弟。
沈朝阳谈不上心虚,只是不愿见金曼罢了。
他静待了片刻,到底还是去了密室,迈过了几道守卫后,便闻到了极淡的血腥味。
沈朝阳神色如常,推开了最后一道门,便见金曼双手交缠吊在木桩上,衣衫完整地穿着,看不出哪里伤了。
林雪阳与林雪星二人坐在靠近门边的一侧,寻声见了沈朝阳,问道:“沈先生怎么来了?”
沈朝阳踏入了密室里,他神色冷淡,面容白净,在烛光的映衬下,容颜更胜。
“你二人不愿上去,沈某自当走一趟。”
“听闻这女子乃是你的未婚妻,”林雪星沉不住气,脸上露出讥讽的笑,“你倒是心狠,愿意将她交给我们折磨。”
沈朝阳向下迈了一个台阶,漠然道:“我的未婚妻乃是王倾,林三少怕是记错了。”
“那也是曾经的未婚妻,”林雪星浑身都是刺,试图扎向眼前一脸镇定的男人,“你倒也是,有了新人,便忘了旧人了。”
沈朝阳不再理会小孩子的挑衅,沉声道:“我有个小朋友,自小是看着长大的,前段时间刚刚成婚,却被人下了局,喂了上瘾的药,我瞧着那症状,倒像是出自林家的药。”
“血口喷人,那药早就毁了……”林雪星正欲继续反驳,手臂却被他大哥掐了下,当即止了声。
林雪阳沉默片刻,道:“那位小朋友目前有何症状,或许其中有些误会。”
“我已派人比对过症状,与金然那时的情形,有八/九成相近。”
“金然”二字仿佛打开了甚么开关,让林雪阳与林雪星俱沉默下去。
又过了许久,林雪阳方才涩然道:“那批药并非我林家发明,乃是一位门客送来的方子,当时只道是救命良方,金然又病得极重,只得用了。”
“却不想那药竟能让人上瘾,不过用了一次,便停不下去了,”林雪星接着说了下去,每一个字都带着滔天的恨意,“我们欲杀了那门客,却不想那门客早就溜走了,却故意将药方和断药的后果写在了纸上,留了下来。”
“断了药便会死,林家便只得制作一批药物,供给金然使用,”林雪阳的话语很慢,间或还会停顿一二,“我二弟更改了药方,却只能降低毒性,无法寻得戒断的方法。”
那之后发生的一切,众人便都知晓了,金然不堪受辱直接自杀,林家二少也终止了研究。
第五十四章
“林大少,”沈朝阳的声音打破了沉寂,过于理智冷静,“我那位小朋友如今断不了药,却无处寻药,不知你身上可有药方?”
“那药方在我二弟手中,”林雪阳低声道,“但我随身带了药。”
“大哥——”
林雪阳拍了拍幼弟的胳膊,沉稳道:“朝阳兄,我随身带这份药,的确是为了害人,原本就存了喂给金曼的打算。毕竟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做生意最讲究公平行事。”
沈朝阳轻笑一声,道:“却不知晓雪阳带了多少药剂,能撑多少时日?”
“不多不少,能撑到你我派人前去楠城,再制一批药回来。”
“请林大少开个价吧。”沈朝阳在心底舒了一口气,并不愿再浪费时间,叫宋天多受折磨。
“这药我可以直接给你,甚至也可以联络我二弟将改良后的药方给你。”
“有何条件?”
“我们欲杀了金曼。”
“金曼身怀异能……”
“用火烧成灰烬,用刀片成碎末……”林雪阳面无表情道着近乎残忍的手段,“我倒是期盼她死不了了。”
沈朝阳沉默片刻,道:“你我之前约定的便是十日,如今还剩七日,你欲如何,我不会管。”
林雪阳点了点头,神色却突兀一动,又道:“不知可否让沈先生帮个忙?”
“甚么忙?”
“帮金小姐打一针药。”
“口服与注射均可?”
“都可以,”林雪阳莫名笑了,又对幼弟道,“帮我把那边最底部的盒子拿来。”
林雪星瞪了林雪阳一眼,到底还是将盒子取出了,又将铁盖推开,露出了里面数十支针剂。
林雪阳笑道:“请吧。”
沈朝阳此刻竟没有甚么犹豫了,他扯下了手上的手套,递给了林雪阳,道:“帮我拿下。”
林雪阳定定地看了几瞬,伸手接了这手套。
沈朝阳摸出了针剂,他看了一会儿里面诡谲的液体,问:“一针便可上瘾?”
“自然,沈先生莫不是舍不得这前未婚妻?”
金曼低垂着头,一直并未发出什么响动,看模样已经昏迷了,不过就算她清醒着,沈朝阳扎这一针,似乎也没有甚么错。
沈朝阳把玩着针管,非常自然地开口道:“还不出来么?”
林雪星的瞳孔放大,略显惊讶,林雪阳却笑出了声,道:“来者便是客,何必躲躲藏藏?”
有细微的响动自身后传来,伴随着脚步声,那声音很轻,却格外熟悉。
沈朝阳眉眼含笑,却并不回头,只道:“可是王倾?”
这一瞬,呼吸仿佛都出了错。
“是我。”
“倒是巧了,”林雪星仿佛在看甚么有趣的事,摇头笑道,“这金小姐,同你二人皆有过婚约,如今你二人偏偏也结了婚约,这真是巧。”
王倾却也不理会他,他的脊背站得笔直,轻声道:“我是跟着你一起进来的,该听的、不该听的,我都听到了。”
沈朝阳攥着这一支针管,转过身,目光划过王倾身上略显单薄的衣服,道:“出门不多加件外套。”
“还好,不太冷。”王倾向沈朝阳的方向凑了几步,鼓足了勇气,伸出了手,手心向上道,“朝阳,将那支针管给我。”
“你要它做甚?”沈朝阳温声问。
“给我,好不好?”王倾不说缘由,执拗地盯着沈朝阳看。
“沈先生,你这是要违约?”林雪星不咸不淡地提醒了句。
沈朝阳恍若未闻,抬手将指尖的针管轻轻地放在了王倾的手心,又叮嘱道:“小心些。”
王倾攥着针管,收回了手,蹙眉问:“给金曼打了针,他们才愿意救你朋友?”
26/51 首页 上一页 24 25 26 27 28 2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