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余冬冬和陲风回到帝企鹅群里,看它们孵蛋,偶尔孵蛋的爹妈会挪开育儿袋看一下蛋,被雪糕看见了,它就会舔舔嘴巴,眼中满满的感叹——好大的鸟蛋!
凡是余冬冬走过的地方,只要在孵蛋的爹妈都会种危险来袭的感觉。
余冬冬在繁殖地转悠到差不多中午时才离开,回去买菜时,除了给雪糕买鲜嫩的肉食,还让自家助理再次点菜,十分地尊老爱幼了。
吃罢饭,余冬冬去申请了一件装备,一个小电筒似的东西。这是专业的灵力波动测试器,刚出生的幼崽与家长的波动是一样的,蛋是不是偷的用这个一测便知。余冬冬不知道怎么跟帝明说,就想等到时候帝涛家的蛋生出来了,用这个测试器当它的面测试一下,毕竟直观的数据更有说服力,如果事情真的是个误会,那么希望帝明能接受。
不过下午到了繁殖地,说好会过来的帝明却久等都不出现。
帝涛叹息着让余冬冬不用再这等了,报了个坐标让他过去,在那里应该能见到帝明。事实上,帝明很少出现在它周围,所以每次都会错过亲眼看着它家蛋出生的时刻,这也是帝明坚持认定帝涛偷蛋的原因之一。
余冬冬便按照帝涛说的,去了那个坐标,当年帝明妻儿丧生的地方。
来到那片坐标时,余冬冬就看到那片冰川上,帝明像只无头苍蝇一样,不停在那里徘徊打转。它在那里走来走去,好像在寻找什么,却什么都没找到,不时发出茫然却又悲怆的叫声。
靠近了,余冬冬能看出帝明很累了,可它依旧未停,执着地在那里来回地走。
这片冰川格外荒凉,这是帝涛口中很多妖兽不愿再次踏足的禁地。余冬冬想象不出当年那场暴动,在这里制造出怎样的悲惨场景。他只是忽然觉得,吸进胸腔的冷空气里好像都带着凄凉绝望的血色气息,呛得他胸口发疼。
余冬冬想去叫醒帝明,却被陲风拦住。
陲风道:“你现在本该待在繁殖地。”
是啊,余冬冬想起自己答应过帝明会在繁殖地待着盯紧帝涛的,若这时候叫醒它,绝对会面对一波它的质问。
余冬冬只好转身回去,陷入心中迷障的帝明,也从未注意到他们曾经来过。
繁殖地里,余冬冬重新和帝涛聊起来,然后知道自暴动后,帝明的修为就没再增长过,妻儿的丧生对它来说是场噩梦,是它至今未跨过去的坎,只要这个坎还在,帝明的修为将会永远止步于此,永无寸进。
余冬冬想到在冰川上执着徘徊的帝明,问:“它的妻儿葬在什么地方?”
“我们种族有一块专门用来埋葬族亲和家人的墓地。”帝涛说,“就在那片禁地相反的方向,族长曾用借口让小明跟着去祭拜,但小明走到入口就跑走了,它不敢进去,或许它心底也是有所感的。”
帝涛抬头看了看天,“很多时候我们都说上天赐予我们开智的能力,是对我们的恩赐。可在我看来,有时候未尝不是一种惩罚。开智让我们获取了更多情感,一些情感造成伤痛,曾经我们也会经历,但那都是短暂的,从不曾如跗骨之蛆一般,让这份疼痛这般绵延长久。”
余冬冬见它这样伤感,只能安慰道:“事情都是两面性的。”
只存在好的事情实在太少了。
伤春悲秋并不适合修行者,妖兽也是一样。帝涛垂下头,用长长的尖嘴碰了碰妻子的肚子,对余冬冬说:“大概明天,我家的蛋就要出生了,之后,管理员就不必总往这边跑了。”
余冬冬点头,但愿能顺利解决帝明的事情。可以看出,帝明对于帝涛“偷蛋”的事情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余冬冬不知道明天等确认这颗蛋是帝涛的,帝明是何种表现。
这一下午帝明都没再过来。第二天余冬冬再次一早就过来了,帝明倒是过来了,可它待上一会儿就又匆匆地走了,余冬冬跟过去一看,就见它又在那片禁地里待着。
余冬冬的心情十分难受,也是昨天自禁地返回后,从帝涛口中得知,那年那天,帝明就是这个时间从碎片里出来,满怀喜悦地回到那片禁地,然后见到了噩梦一般的场景。它跟着潜意识总往禁地跑,总觉得那里有被它遗失掉的很重要的东西,可总是茫然地一无所获。
下午,帝涛的伴侣忽然躁动了起来,余冬冬知道,它要生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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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
第29章
余冬冬和陲风站在一边, 看着帝涛紧张地绕着妻子打转, 忙活了好一会儿, 然后余冬冬亲眼见到一颗蛋被生下来,帝涛赶紧走过去并拢双腿, 用尖嘴将蛋挪到腿上,再迅速用育儿袋盖住,然后才长舒一口气。
“恭喜啊。”余冬冬走过去,笑道。
“谢谢。”已经是第五次当爸爸的帝涛依旧很开心, “这个小家伙的生命力很强,我估计它会比它的哥哥姐姐们都强壮。”
想到再过一个多月就能看到毛茸茸的小企鹅,余冬冬也很为帝涛感到高兴。
虽然知道帝明下午也不一定过来,但是余冬冬依然待到了下班时间才走, 期间还看到好几只企鹅蛋蛋出生,被父母精心地呵护着。
然后便是第三天,余冬冬到繁殖地没一会儿后,帝明就来了。
余冬冬刚想跟它说,帝涛家的蛋出生了,没想到帝明忽然愤怒道:“它居然又偷到蛋了!明明昨天来时它都还没有蛋!你没盯着它吗?”
余冬冬脾气好,又体谅它悲惨的过去,所以面对帝明这般质问的语气, 倒也没生气。倒是陲风瞥了它一眼, 余冬冬怀里的雪糕还以为帝明凶的是它, 顿时朝这只暴怒的大胖鸟呲了呲牙。
“我可以跟你保证, 帝涛它没有偷蛋, 这颗蛋是它的伴侣生下来的。”
然而帝明根本不听,它摇着笨重的身躯就朝帝涛冲了过去。
余冬冬大惊,生怕帝明和帝涛打起来,伤到企鹅蛋怎么办!
还好帝明尚未被愤怒彻底冲昏头脑,它在要撞到帝涛时提前刹住了身形,骂道:“帝涛!你还真是恶性不改,不偷蛋你会死吗?!”
帝涛的妻子挺身挡在帝涛面前,“怎么又是你!”
帝涛似有无奈地解释:“小明,你真的误会了,我没有偷蛋,没偷你的也没偷同伴的。”
“你还在狡辩!”帝明心中满是怒火,“你一个单身企鹅哪里来的蛋?”
“我真是快要忍不下去了!”帝涛妻子闻言挺了挺自己的胸脯,“你瞎啊,我是它妻子,这么大个站你面前你都看不到,那蛋是我生哒!”
这时那几只在附近巡视的巡卫员赶过来,它们合力将帝明往后推,“怎么每年你都要闹一回,安静点,幼崽还未出壳,伤了它们是重罪!”
“你们这些单身汉都滚开!”帝明用翅膀推搡回去,“你们和帝明都是一丘之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整天也都盯着人家的蛋,一直想寻机作案!”
有暴躁的帝企鹅骂道:“作你大爷啊!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想蛋想疯了!”
有帝企鹅打圆场,“好了好了,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帝明你太冲动了,你没孵蛋,如果不加入巡卫员,就请先离开孵化地。”
几个大块头挤在一起推搡还是挺恐怖的,随便倒一个都能压碎一颗蛋。余冬冬让陲风去将这几只企鹅分开,然后拿出他带来的装备走过去,对帝明说:“我这里有个东西,可以分辨出帝涛育儿袋下的企鹅蛋到底是不是它偷的。”
帝明半信半疑地看着余冬冬,“凭这个?”
“你可以找相熟的朋友或者傀儡人询问一下,我没骗你。”
余冬冬说着,已经走向旁边几对孵蛋的夫妇,请它们帮忙。
这几对夫妇犹豫了一会儿后,同意了,只是面对跟过来的帝明,都十分警惕,没有孵蛋的都用自己的身体将帝明隔开。
帝明愤愤然地站在一旁,看着余冬冬开始测试。
余冬冬先将测试器的顶端与两位企鹅家长触碰,然后再与育儿袋下的蛋触碰一下,然后测试器顶端的灯发出绿色的光芒,这代表一致。
之后如法炮制,其他几对夫妇和蛋测试下来,都是绿色。
然后轮到帝涛夫妇,帝涛将脚上的蛋挪了挪,露出一点蛋壳的位置,对余冬冬说:“测吧。”
轮番触碰后,测试器再次发出绿色的光芒。
“这下你还有什么好怀疑的,明明就是帝涛的蛋。”
“你是不是跟帝涛有仇,要不怎么每年都要找帝涛闹一回?”
“都住嘴,别说了,帝明也苦……”
“它苦什么,被它纠缠的帝涛才苦。”
周围的帝企鹅们议论纷纷,讨论中心的帝明却先是愣怔,然后便是暴怒,它看着余冬冬:“没想到你与它们联合起来,也来骗我!”
“……”这个结果虽然早有预料,但余冬冬还是低估了帝明心中的偏执。
他看着暴怒中的帝明,正想让它冷静一下,却忽然看到帝明黑色的眼睛慢慢转红。
“不好,它的灵力暴动,要魔化了!”余冬冬大喊一声,护着怀里的雪糕,挡在了孵蛋的夫妇身前。
“将它摁住!”
同样察觉到这一幕的帝企鹅们,纷纷出手,灵力化成绳索,向帝明缠绕而去。但是魔化中不管是人还是妖兽,修为都会临时增长,很是难缠。靠它最近的孵蛋夫妇们顿时一片惊恐地往后退,害怕波及到自己家尚未出壳的幼崽。
正在帝企鹅们如临大敌时,陲风出手了。他拎住帝明后背的浅浅皮毛,一下将帝明甩向身后空旷的空地上,然后连着两道灵力织成的绳索,将帝明的翅膀和脚接连捆住。
“快给它梳理灵力!”本在孵蛋的帝涛,因帝明猝不及防的魔化,已经快速将蛋转移给伴侣,它冲向帝明,一道道灵力打进帝明的体内。
魔化状态并不是不可逆,灵力梳理得及时还能使之恢复正常,若没逆转回来,那等待它的将是失去灵智,永远处在暴躁状态,随时渴望释放这股暴躁来发泄。所以魔化的人和妖兽或者植物,都十分有攻击性,在野外,最危险的也是它们,遇到了就是不死不休。
陲风在旁边帮忙。
眼见帝明被及时压制住了,虚惊一场了的众帝企鹅纷纷抹了一把冷汗,其中尤以帝涛的妻子最甚。危险解除后,它顿时化身暴怒的帝企鹅,护着蛋往这边挪了两步,对着帝明就破口大骂:“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当年要不是阿涛,你早就死了,还轮得到你在这里纠缠不休,妄图伤害我们的幼崽!”
帝涛的妻子显见是忍了好久了,对帝明再多的同情,也在年复一年中它对自家的纠缠中被磨掉了。
“你以为只有你死了老婆死了幼崽?当年我们家的幼崽也死了!你隔壁隔壁的黑岩当年同样失去了老婆幼崽,人家现在照样过得好好地,就你帝明,要死要活!这么多年都还走不出来,逼着大家迁就你!”
“你要死找个安静的地方早点死,在繁殖地发什么疯!这些无辜的幼崽招你惹你了?!”
一句句,一声声,帝涛的妻子将隐忍许久的控诉发泄出来。它在话语中提及了当年事,随着它越说越多,越来越多的帝企鹅知道了当年发生过什么事,明白了帝明为何会这样,原本还对它十分反感的帝企鹅,顿时都神色复杂起来。
而被梳理灵力的帝明,赤红的眼睛慢慢转为原本的黑色。它本在挣扎,如今却躺在冰地上一动不动,神色从愤怒慢慢变得痛苦。
余冬冬蹲在帝明旁边,见它如此眼神,顿时明了,“想起来了?”
帝明的眼神十分悲伤,眼睛湿润润的,它转动眼珠看向旁边的帝涛,看了它许久许久,才粗嘎地低叫了一声。
余冬冬听不懂帝明这一声代表什么,但他听得出这声音里蕴含的悲伤。这一声之后,帝涛难过地垂了垂头,刚才还愤怒大骂的帝涛妻子,眼神也难过起来。悲伤的氛围在周遭蔓延,就连余冬冬怀里的雪糕都有所察觉,安静了下来。
帝涛低低回应了一声。
然后帝明动了一下身体,陲风将灵力绳索收回。帝明就爬起来,拖着沉重的身躯特别慢地往前走,背影孤单而悲伤。
余冬冬跟帝涛说了一声,然后跟了上去。他和陲风远远跟在帝明身后,认出它前进的方向,是通往那片禁地的路线。
余冬冬问陲风:“你听得懂它的叫声吗?”
陲风说:“它们都死了吗?是的,都死了。”
余冬冬愣了愣,才明白这两句话,是刚才帝明与帝涛的对话,这里的它们,应当是帝明的妻儿。
帝明这次到了禁地,不再像之前那样不停地徘徊打转,而是呆呆地站在那里,像座静立在冰天雪地中的雕塑。
余冬冬不忍过去打扰。
几个巡卫员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过来了,它们站在余冬冬旁边,默默地看着帝明。是帝涛,担心记起所有的帝明出事,让它们过来看着它。
“它能走出来吗?”余冬冬自语般问道,会因为不能面对当时情景而选择遗忘,再一次想起来,不知道悲伤能不能少一点。
“不知道。”陲风说。他对自身感受最多的,就是记仇,当年险些被剥皮挖心的仇恨激励着他不断修行向前迈进,至于其他感情,他还没体会过,所以自然不知道。
“不过,”陲风又说,“如果我是它,我会振作起来,努力历练自身,然后找到当年那些策划暴动的人和妖兽,以他们的鲜血,血祭妻儿。”
余冬冬道:“当年那些,还没抓到吗?”
“只抓到一部分。”
余冬冬“唔”了一声,“这倒是个不错的法子。”
*
帝明在禁地一待就是好几天,那里作为曾经的繁殖地,天气情况自然很不好,帝明站在那里不断承受灵力被侵袭的痛苦,它放弃了抵抗,周身结起了一层厚厚的冰霜。那些巡卫员,却只是远远看着,并不过去带它走。用它们族长的话来说,能救它一次两次,却救不了它无数次,只有帝明自己想通,挺过来,不然再多也是无用功。若是它真的就那么死在禁地,那就是它合该死了。
余冬冬每天过来看一次,帝明都躺在地上,直挺挺的好像已经死掉了。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七八天,然后某天帝明忽然叫了一声,像之前一样,从地上爬起来,艰难地向他们走来,然后从他们身旁经过,去了另一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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