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准闻点了点头,趁着大家都往出挤的空档,他朝谢其看过来,脸上笑着的表情淡了许多,但仍是一派温柔的样子,他走到谢其身边,压低声音说:“有点东西给你,你来拿一下。”
叶准闻亲自过来出乎谢其的预料,刚刚他以为又是秘书来了,正准备骂了,现在,脾气却被消磨了大半,话也说不出口了。
谢其跟着叶准闻走,叶准闻休息的地方在二楼,刚开始两人一前一后,上了楼梯,叶准闻便停下等他了。
一路无话的进了叶准闻的休息室,房间打扫的干净,除了几张沙发几张桌子外,没什么多余东西。
正中间的桌子上放着一杯奶茶还有些吃的,叶准闻让谢其坐,自己去另一侧拿了手套吸管,坐下后还将奶茶的吸管插好了才递给谢其。
谢其没有接,叶准闻便放在他眼前,低一低头也就够到了。
谢其不想和叶准闻纠缠,冷着脸问:“不是有东西吗?哪儿呢?”
叶准闻也不恼,他盯着桌上的披萨盒子,问对面的谢其:“不吃点吗,我记得你以前最喜欢吃这个。”
放在面前的盒子确实是谢其熟悉的,也是他爱吃的,甚至前几天他还吃过,但此时此刻,他不想吃,也没心情吃。
他原本,是想冲叶准闻发火的,但叶准闻永远都像块棉花似的,除非烧着了,不然捏扁了都能变圆。
“你找我什么事儿你直说吧,说完了就别再三天两头烦我了好吗?实在不行你就当我死了,OK?”
叶准闻的眉头皱起来了,他揭开披萨盒子,又问了一遍:“真的不吃?”
谢其没动。
叶准闻脸上的笑慢慢消失了,他往后靠了靠从裤袋里掏出一个盒子,那是一个精致的黑色丝绒盒,一眼看去就知里面的东西绝非凡品,谢其盯着他,不知眼前又是哪出,难不成叶准闻是要给他展示自己新的求婚戒指?他可真没心情看。
盒子打开了,但是盒口朝着叶准闻,谢其一时没看见,只见叶准闻罕见的露出回忆的神情,随即他将盒子转过来,里面装着的,赫然是一件谢其非常熟悉的东西。
他惊愕的看着叶准闻,甚至猜想自己是不是眼花了,这枚戒指他当时不是扔进公园的湖里了吗?怎么还会出现在叶准闻手上?
而且戒指的成色很新,一看就知经过了很多保养。
谢其没有接,看了几眼收回眼神,淡淡的说:“你就是要给我这个?”
叶准闻淡淡的笑了,他将盒子放在桌面上,往谢其那边推了推说:“这本身不就是你的东西吗?幸好你还记得它。”
谢其心想我又不是金鱼,不至于七秒钟就忘记。
他盯着那戒指,不太想回忆过去的事情,他又将戒指推回去,说:“这不是我的,你搞错了。”
叶准闻没理解他的意思,这枚戒指明明就是他在湖里找了好几天才捞上来,然后一直放在珠宝店保养,现在说不是,难道不是这枚吗?
他拿起戒指端详了片刻,是这枚啊,和他曾经手上戴着的那枚一模一样。
“是你的啊,这个尺寸除了你还有谁呢。”
谢其顿了顿,被他这句话逗笑了,他说:“你怎么能证明这是我的,难道就因为尺寸?那我随随便便就能找百八十个,全是我的吗?”
“我以前也有,你忘......”叶准闻忽然停下了。
对面谢其的表情很淡,淡的他根本无法分辨对方的情绪。
很久,他听见谢其说:“你就非要回忆吗?非要把这些事儿搬出来再说一遍?”
叶准闻不说话了,他看着谢其,神色逐渐暗淡下去,眼皮也不由的垂了下去。
是啊,这都是不该提的往事,当年他为了讨好别人,亲手将那枚他和谢其同款的戒指扔进马桶,还骗谢其说是丢了,他说会再买一个,但直到谢其把手上的戒指摘下来,他也没有再买。如果不是那些照片,他还会骗谢其更久,也许拖一拖,他们也不会现在这样......
“我知道我当年做的确实不对,可......”
“哎,打住。”谢其伸手横在两人中间,做了个拒绝的动作,他面色平淡,甚至带着点笑,看叶准闻的眼神依旧平和,“不用说这些,彼此心知肚明,绕这些弯儿干什么呢?”
谢其站起身准备走,他以为叶准闻叫他是来干什么的,没想到是陪他回忆过去,谢其真没这个闲工夫。
“等一下。”叶准闻叫住他。
谢其双手撑在桌面上,戴在无名指上的蛇形戒指熠熠闪光,叶准闻指着戒指问:“这个,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谢其低头去看自己的戒指,这戒指没什么意义,只觉得好看便一直戴着,但现在他忽然想给它赋予什么意义了,赋予什么呢?
他皱着眉头,思考了几秒之后说:“这个啊,这个的意义,就是时时刻刻提示我,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可千万要注意啊。”
他盯着叶准闻的表情,看他错愕然后不自然的别开眼神,谢其笑了,他潇洒的离开叶准闻的休息室,手指轻轻揉捏着手上的戒指,脑海里接连不断的闪过那句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句话说的太贴切了,用在谢其身上再合适不过。
回到赛训室时,其他人都已经走了,只剩下盛远还留在那里等他,他见谢其回来收起手机,然后将谢其的手机递过去,指了指屏幕说:“那会儿好像是余声给你打电话了,你没带手机,我忙着收拾东西刚好没接到,你给他回一个吧。”
盛远殷切的看着他,谢其一怔,“余声?”
他急忙划开屏幕,余声给他打了俩个电话,谢其想都没想直接打回去,然而等待中的忙音并没有想起,余声关机了。
第51章 惊喜
谢其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这种预感驱使着他本能的往外走,他感觉余声就在附近,就在离他很近的地方。
“哎,你干嘛去?”盛远在身后喊他,谢其的脑子乱嗡嗡的,不知是因为余声莫名其妙的关机,还是因为叶准闻那一番话。他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手里的电话反复播送着“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可他就是不死心。
他总觉得,也许今天过后,他和余声,就没有以往那么平顺了。
一直出了场馆,疾步而行的谢其才终于停下,盛远气喘吁吁的跟上来,扶着膝盖仰头问他:“你找什么呢?”
依旧喧闹的场馆门前还聚集着许多粉丝,个别俱乐部也还在周边逗留,打算拍一些团队素材。谢其从左至右挨个扫了一遍,连相似的车都不忘多看几眼。
但人群里并没有余声,谢其一无所获。
“你是在找余声吗?”盛远终于反应过来,一语道破了天机,“他和你说他要来吗?”
谢其握着手机,几个社交APP来回切换,但没有一个有余声的消息。
莫名的紧张惹人慌乱,谢其顿了片刻,缓缓摇了摇头说:“没有,我们回去吧。”
这句没有模棱两可,盛远摸不准他的意思,只好先顺他的话,准备回去再问,“好吧,那,那我叫车。”盛远不放心的看着他,心想还是赶快回去吧。
盛远正拿着手机定位,迎面而来的黑色的奔驰车却缓缓停在了他们面前,盛远抬起头,车窗摇下来,居然是叶准闻。
叶准闻并没有看盛远,他眼里除了谢其,只剩今晚不甚明亮的月色。
“回俱乐部吗?我送你们吧。”这里的你们用的精妙,既说给谢其又说给盛远,即便谢其拒绝,盛远也还要卖他个面子,即便是两人都拒绝,叶准闻也不丢什么脸面。
果不其然,谢其立马拒绝了,眼神也挪向别处,他不想和叶准闻再扯上一丁点关系。
叶准闻将目光落在盛远身上,盛远骑虎难下,叶准闻的眼神很犀利,看着什么都没说,又好似把他想传达的都已经说尽了。
“啊,我们已经叫车了,马上就......”盛远的心头涌上一大堆顾虑,要是得罪了叶准闻他以后还有没有的混啊?
就在这时,跟在叶准闻后面的一辆现代忽然鸣了两声笛,前照灯闪了两下,余声从驾驶一侧开门下车,说了一句:“还没走?王叔没来吗?”
盛远和谢其都愣住了,顿了顿盛远才反应过来余声这是在替他们解围。
余声嘴里的王叔是俱乐部的司机,说这么一句,不过是为了让场面更自然些。
余声朝谢其他们走过来,几步路他看向谢其又扫过盛远,最后落在了叶准闻身上。
“叶总,初次见面,我是SNK的余声,可能你没听说过我,但你应该听说过我哥哥。”
叶准闻算是老江湖了,但也没见过几次如此犀利的打招呼方式。余声是他的小辈,即便是余文然的弟弟,叶准闻不下车也没什么关系,但他还是下来了,伸出手和站在车门边的余声握手,“真不巧,我刚好听说过你,和你的哥哥更是老朋友了,初次见面,可惜太晚了,不能邀请你去家里坐坐。”
叶准闻的客套让余声有些意外,他笑了笑,非常自然是说:“时日还长,总有机会的。”
叶准闻眯了迷眼笑了,总觉得这句话像是在警告他似的。
谢其站在后面默默的看他们寒暄,有一瞬间,他觉得这样的余声很陌生,就像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一举一动,一言一语,都无法与他记忆里的余声重叠。
“那我们走吧。”直到余声说出这句话,谢其才将思绪从乱七八糟的纷扰里拉回现实。
他默默的跟着余声走,甚至忘了还站在路边的叶准闻。
“谢其。”叶准闻开口叫了他一声。
谢其扭头看去,那人笑着指了指手机,大约是说让他注意收消息。
余声已经拉开车门上车了,盛远也自觉地绕到了后座,谢其看着,不知怎就想到了,余声从出现到现在好像还没和他说过话。
谢其忽然有点丧,更多的是烦,他本身就是个暴躁的人,最不会处理的就是感情问题。他盯着叶准闻,忽然指着他说:“别tm再来烦我,我说最后一次。”
余声的车走远了,叶准闻站在原地,路灯的光昏昏的,他盯着远去的车影,露出几分让人看不懂的笑意,他摇了摇头拉开车门,喃喃自语道:“有意思。”
回去的路上谢其一句话都没说,余声也自上了车就沉默,盛远坐在后座,感觉动一下都是罪恶。
好不容易熬到了基地门口,谢其直接拉开车门,头也不回的进了俱乐部,余声似乎并没有下车的意思,盛远怔了怔,有点搞不清眼前的状况,硬着头皮说:“不进来吗?”
“不了,今天很晚了,你们也早点休息吧。”余声目光柔和的从后视镜里看了盛远一眼,盛远原本想说的那句“马上就是世界赛了,要不要回来”也被余声的话直接噎在了嗓子里,他点了点头,“好,那你回去路上慢点。”
余声的车毫无留恋的离开了俱乐部,谢其一直站在楼梯口,他亲眼看着余声扬长而去,心里说不出的滋味。他也不知道他们出了什么问题,突然就变成了这样,尤其是今天余声对叶准闻的态度,谢其不由的打了个冷颤,他该不会知道他和叶准闻的事儿了吧。
谢其一向光明磊落,唯独在叶准闻的事儿上潇洒不起来,他非常讨厌别人提起这些事儿,不是因为他还在乎,而是说起来太让人恶心,恶心到想吐。何况这本身就是一件端不上台面的事儿,谁会喜欢将被迫小三的事儿挂在嘴边呢?如果余声是因为这件事儿疏远他,谢其好像也能理解。朋友之间或许不会在意,但余声是喜欢他的人,不可能不在意。
毫无消息的又过了两天,第三天一早,SNK再度出发柏林,依旧是凌晨的票,盛远挨个敲过每一个人的门,大家睡眼惺忪的嚷嚷,埋怨盛远又买这么早的票。谢其已经提前起来了,他的行李箱放在门口。这一次,替他搬行李的却不是余声了。
十几个小时的长途飞行之后,SNK一行人终于抵达了柏林。
酒店还是上次的酒店,连楼层都没有变,盛远和林峰两个人去前台办入住,这次俱乐部带了专门的翻译,但其实,赛事方已经配备了翻译,不需要额外准备。
盛远将房卡一张一张递给大家,基本还是日常的排列,谁的舍友还是谁的,谢其以为自己是跟杜宇住,问都没问直接上了楼,然而到了楼上才发现,杜宇并不和他在一个房间,那人拿着手机一直打电话,根本顾不上理身后的谢其。
谢其错愕的站在房门前,难道他一个人住吗?还是说房间里已经有其他人了?
他忐忑的刷开房门,刚把箱子推进去,阳台上忽然冒出一个人,余声穿了件天蓝色的毛衣站在那里,惊喜的朝谢其挥了挥手,喊了一句:“surprise~”
的确是惊喜的,谢其自己都没注意到,看见余声的一瞬他就笑了。
房间还是上次的房间,余声跑过来帮他拿箱子,屋外天色刚暗,新月悬在半空,那人放好箱子又拿了奶茶递给他,絮絮叨叨的问他饿不饿想吃什么,谢其坐在床上,那颗悬着的心,忽然就掉进了肚子里。
一觉醒来头痛欲裂,混乱的时差让谢其每隔一段时间就要经历一次这样的感觉,真是难受的想把脑壳敲掉,
余声大概是出去了,房间里没人,昨晚上他本来想和余声聊几句的,结果刚起了个头就直接睡过去了,然后一觉睡到现在。好在余声对他的态度又和之前差不多了,多少让谢其踏实了些。
“起来了?我买了吃的,你还没洗脸吗?”
余声将买好的东西放在阳台的小桌子上,然后双手握着窗帘说:“我要拉窗帘了,你捂住眼睛。”
强光穿过指缝,谢其眯了迷眼,目光不由落在了那站在窗前的人身上,今天是白色的毛衣,日头均匀的洒在他身上,前额垂下来的刘海在眉前画上阴影,谢其的心不由的又动了。
余声在拆吃的,俩人之间大约隔着五步的距离,谢其一步一步的看,最后发现,他们之间,也许永远都跨不过这五步。
一步是阶层,一步是性别,一步是前途,一步是未来,还有一步是过去。
他配不上这样的人,也不该拉他下水。
“起床起床起床。”谢其随意乱喊着下床,然后钻进洗手间洗脸,他闭上眼,眼前清晰的出现了刚刚站在窗前的余声,日光照到的是他,照不到的是自己,隔开的那五步,就是老天爷划给他的线。他越想越觉得失落,越失落就越是想笑,最后笑到只好用洗脸巾去擦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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