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江霰只在空气中捕捉到了一丝的气息,看来那些力量应该都被这片芦苇所吸收了。
江霰站在芦苇荡的外围,已经恢复超清的视力仍看不清里面的情形。他想起章剑曾对他和司禹枫叮嘱过,城外看似风平浪静,实则非常凶险,还建议他们不要轻易离开生存者之城。
接近两三米的高大芦苇就像是巨人一般矗立,在顶端盛开的白色芦苇花也是大得骇人,远远看起来就像是巨人低垂下来的头颅,无风却在那里无声晃动。江霰忽然感到一丝突兀,好像自从他来到这里之后,就再也没有感受到过一直吹拂着的微风。
看着眼前这片充满怪异氛围的芦苇荡,江霰陷入了纠结与迷茫之中。
但是他现在可能就与姜珂只有一步之遥,难道真的要因为这无形的恐怖而放弃吗?他自问做不到,那股发自心底的执念也在不断催促着他赶快进入这片一望无垠的芦苇荡之间。
既然那股想要找到姜珂的心情异常决绝,那么江霰便打定主意要进去看看,若是真的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他再及时撤出来应该也来得及。
江霰试探性地迈入一只脚,脚下的土地触感结实与旁边的别无二致,于是他便放心地往里面走了一段距离。可是他越走越觉得耳边愈发寂静,就像连森林中的鸟叫都消失一样,心中的预感也逐渐强烈,他刚想转身撤退出去,突然有一股巨大的吸力缠住了他的脚踝,就仿佛电梯刚启动时超重的那种感觉。
危机之感当即席卷全身,这片芦苇荡的内部肯定有古怪!
要知道江霰平时走路不发出声音,就是因为他的落脚极轻,身体素质精进到一定地步就可以随意控制自己脚下的力量。即使他与这片土地的接触面积非常小,脚下却也像是有股强劲的胶水黏在脚底一样,江霰的双腿立刻深陷其中。
其实江霰走出去的距离不远,放在平时可能只要稍微迈得远一些就能够回到原地。意识到不对的瞬间,他就动用全身力气想将自己的双腿拔出去,可是这些力量却仿佛泥牛入海,江霰仍然是被困在原地动弹不得。
就在江霰陷入两难境地时,忽然有一双手将他从这片诡异的芦苇荡中拽了出来。
江霰仰躺在草地上,浑身大汗淋漓。他平缓了一下自己的气息,转头看向并肩躺在自己身边的司禹枫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他心中感到奇怪,司禹枫不是应该在他离开的时候就已经睡下了吗?
司禹枫也正四肢瘫软地倒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他刚才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江霰从里面拉了出来,再加上今天白日里的训练,胳膊现下更是酸胀不已,“我半夜醒了去卫生间,发现你不在房里……就想出来找找你,结果就在城门那里看到你了……”
“哦?”江霰有些怀疑司禹枫这话的真实性。毕竟在他全力冲刺下的速度,普通人的肉眼应该是捕捉不到的。
司禹枫无奈解释道:“真的是巧合……”他忽然转移话题,主动问江霰:“江霰,我还没问你出来是做什么的呢?这么晚,你怎么没睡觉?”
这晚的月亮躲藏在灰色的云霭后面,微风吹动,片刻后又悄悄露出脸来。清冷的银色月光洒在满是芦苇的土地上,也把江霰和司禹枫笼罩其中。
周围的环境很是空旷,在这里躺着会让人忍不住想要放空自己。
江霰将双手放在脑后靠着,眼睛望向布满星辰的无尽夜空,突然问道:“你心里有过执念吗?”他的语气听起来充满惆怅。
“嗯?”司禹枫一开始没懂他的意思,理解之后他也学着江霰的动作将双手靠在脑后,保持着一如既往的微笑说道:“当然有啊,而且直到现在都还有。我们既然活在世上,怎么可能没有一些想要得到的东西呢?”
听到这个回答,江霰扭过头去看他,却发现自己看不清被司禹枫包裹着层层迷雾这下的笑容里,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执念。
“你觉得沈宇怎么样?”江霰忽然问司禹枫。
司禹枫立刻投给他一个疑问的眼神,“嗯?”他不是很能理解江霰问这话的意思,但还是中规中矩地答道:“沈宇前辈很好,对我们很照顾,而且能看出他和自己妹妹的感情应该不错。”
这番话听起来十分没有诚意,所以江霰只觉得司禹枫是在敷衍自己,他也回过去了头,索性不再开口问他。
夜更深了,气温也更低了,耳边断断续续传来规律的呼吸与昆虫的长鸣,一时之间,两人身边的氛围很是和谐寂静。
半晌没交谈后,司禹枫主动问道:“你觉得,我们来到这里是偶然还是必然?”
但是半天都没有听到江霰的回答,他又侧过头去看他,“嗯?”
“是不是觉得这个问题太傻了,哈哈……”司禹枫尴尬地笑笑,“其实,我就是随意问一下。”
但江霰一直都是失神地望向星罗密布的夜空,冥冥之中,他好像又看到了那个躲在桥墩下避雨的小男孩。在思考很久之后,他终于有些郑重地回答:“我觉得是必然。”
他也侧过头去看着身边的司禹枫,眸中的目光晦暗不明,“命运在我们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经定好。”
“没想到你竟然是个宿命论者。”司禹枫轻笑出声。他尽量不让自己露出贪婪的目光,就想这样一直看着自己的心中所想,完全舍不得将对视的眼神挪开。
在这片星空之下,在这一瞬之间,整个世界就仿佛只剩下了他与他。
第98章 追杀
夜色更浓。
在这个永远都是春夏交接季节的后半夜, 草皮上已经结出了一层晶莹的露水。
“现在回去?”江霰率先将头转了回去,然后用一种肯定的语气问司禹枫。
时间已经很晚了,虽然今天夜里江霰一无所获,但是明天白天司禹枫还是要继续训练的。
“好……”司禹枫恋恋不舍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如果可以的话, 他就想像现在这样一直躺在江霰的身旁。但既然江霰已经准备走了, 他便也只能答应下来。
司禹枫刚想起身, 余光忽然注意到旁边的江霰肢体轻动,正想问他怎么了,下一秒,他就觉得整个人在瞬间被江霰紧紧搂在了怀里, 然后两人立刻就翻滚出去很远。
“唰——”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阵破空之音落在了他们刚才躺着的地方, 还好江霰及时发现了异常。
两人就这样抱在一起翻滚了大约十几米,等停到一个安全位置时, 司禹枫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像是要裂开一样——没有一块肌肉是属于他的, 腰酸背痛、苦不堪言。
他们身后那片草地已经被呼啸而来的戾气完全铲平,但是躲藏在暗处的敌人却始终都没有露面。
两人的身上已经沾满了尘土草屑, 模样都是十分狼狈, 江霰将司禹枫压在身下, 两只胳膊正牢牢地搂住他, 他们的躯体之间没有一丝空隙。江霰突然又将脑袋靠过去, 附在司禹枫的耳边低声道:“一会你跑远点……”
司禹枫此刻也没有心情细细体会这次难得的亲密接触, 在听到江霰的安排后, 他心知自己留在这里只会给他添乱,只好重重地点头答应,又有些担忧地叮嘱道:“那你千万要小心……”
然后,这对已经配合非常默契的战友给予了彼此一个认真坚定的眼神, 司禹枫就听江霰在他的耳边沉声说道。
“就是现在……跑!”
江霰的身体在说完的瞬间就反物理地弹了出去,而司禹枫也抓紧了一切时间拼命地向外面跑去。
只是刹那,江霰回到了原来他们躺着的地方,站在那片已经光秃的地面之上,语气听起来寒意渗人,“出来。”
他的声音立刻就向着四面八方散去。在月亮的清冷光辉之下,眼前的芦苇荡仍是十分古怪空旷。没有人从芦苇荡里面或者是外面走出来,江霰的附近依旧是寂静得可怕。
这时司禹枫已经跑到十几米开外,然后他找了一处高大的灌木丛小心谨慎地躲了进去。虽然他手无缚鸡之力,在这里帮不上江霰任何忙,但他也绝对不会就这样抛下他的队友,让江霰一个人在那里孤独奋战。
见周围仍是没有动静,江霰只好调动起自己的所有感受器官,开始仔细捕捉空气中每一丝每一毫的细微变化。不过芦苇荡方圆几米内还是保持着诡异的安静,仿佛刚才的那场袭击只是江霰他们的错觉一样。
但江霰还是不敢有丝毫的大意,仍然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四周的能量变化。
很快,他就捕捉到一丝极其细微的变化,如果不是他精神高度集中的话,平常状态根本就不会注意到,而那变化的方向正是来自他的身后并且速度极快!
“锵!”
江霰掏出贴身带着的匕首,与那把近两米长的条纹状骑枪碰撞在一起,摩擦发出一系列的火花与巨大响声。
虽然江霰手中匕首体积与骑枪相比十分渺小,但却爆发出超过体积几十倍甚至百倍的力量,而那把巨大的骑枪上面也没有附带任何其余属性,所以立马就被江霰手中的匕首弹开,掉落在了地上。
“又是你。”江霰冷声说道。他的目光瞥向从不远处突然出现的全副武装的高大骑士,一眼便认出那人就是之前见过的詹姆士。
但詹姆士却犹豫了一下才想起来江霰是谁。
“确实很巧,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又见面了。”他的手中仍是拿着那把花纹繁复的维京剑,如同拜访老朋友一样,姿态悠闲地向着江霰走了过来。
感受到来自江霰身上的浓浓敌意,詹姆士绅士地向他报以歉意一笑,“很不好意思,每次见面的时候都是与你刀兵相见。”
江霰没有回答,只是握紧了手中的匕首,冷冷地看着他,并没有轻举妄动。因为他想起来之前那两个值夜骑士说过,詹姆士晚上带着神佑骑士团的大部分骑士去到城外了,可是为什么现在只有他一个人在这里?
江霰直觉这其中有诈。
果不其然,在詹姆士刚走出两米距离的时候,突然又和江霰说道:“不过……这次我的目标,并不是你……!”
话音未落,詹姆士手中的维京剑就像是长了眼睛一样,直直冲着司禹枫躲起来的方向挥去。
剧变突生!
而旁边的司禹枫并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眼睁睁地看着那把虎啸之势的维京剑向自己的方向斩来!
一股强烈的生死之感向他袭来,肾上腺素飙升,司禹枫下意识地弯腰,用一种从来没有过的速度立刻扑在了另一处灌木丛里,而詹姆士此刻也恰好带着那把维京剑劈下了之前那片草丛的顶端。
狂风卷积着草木簌簌落下,若是司禹枫没躲开的话,怕是他的头颅早已与身体分割!
詹姆士见自己一击未成,于是赶紧回身打算再给司禹枫致命一击,因维京剑重重挥出而带起的呼啸烈风也一同向着司禹枫斩去。
但就是因为刚好有了这个时间差,所以江霰此刻也赶到了这里,他站在詹姆士暴露在外的后方,用出“斩风”硬生生地将他劈向司禹枫的招式拦了下来。
本来江霰用尽全力的这一击应该能将普通钢铁直接斩断,但是此刻詹姆士手部的护腕却仍是完好无损,这也足以窥出他身上这套铠甲的精良。
不过詹姆士对司禹枫的攻击再度被打断,他便也只能和江霰这个麻烦先缠斗了起来,再加上江霰有意引他慢慢远离,司禹枫才能得到一丝空隙远离战场,赶紧逃了出去。
因为詹姆士使的是长剑,而江霰则是用的短匕,所以他当即便采取了刺杀常见的近身打法。匕首本身并不具备很强的防御性和强攻击性,追求“伺机而动一击必中”,但现在的情况激烈紧张,江霰只能将出手的速度调至最快,步伐轻巧诡谲,让詹姆士猜不到他下一刻会出现在哪里。
詹姆士已经用惯了长剑,忽然缠上来一个贴身缠着他打的杀手,一时之间确实有点难以招架,他就像是被江霰牵着鼻子走一般,维京剑屡屡刺空,这让他十分恼火,胸口那股愤懑之气顿时逼至脑中。
“当……!”江霰手中的短匕不断敲击在詹姆士的铠甲上,虽然铠甲防御性很强,但同时也限制了骑士的灵活性。詹姆士听着从身上传来的连续“叮叮当当”声音,心中的怒气终于爆发出来,他不管不顾地反手将维京剑在胸前一横,任凭江霰随意袭击,然后再次用出了那一式——“斩风”!
江霰感受到空气中能量的波动,身体像是没有重量一般,立刻就闪移到了旁边。但他的脸色突然变得阴沉,倒不是因为詹姆士的不管不顾,而是因为詹姆士的能量波动与刚才那股完全不同。
——力量比刚才变小了太多。
之前他们遇到的第一次袭击,恐怕并不是来自于詹姆士……
江霰的猜想再次得到验证,他清楚地看到已经躲到远处的司禹枫身后凭空出现一抹冷光。他的背后还隐藏着另外一位绝顶高手!
“危险!”
江霰立刻就向着司禹枫的方向扑了过去,他将自己的速度拼命提到最快,让人捕捉不清的身影就像是夜空中的一道光直直朝着他的队友奔去。
司禹枫也没有想到自己的身后居然还有人,而且竟然也是冲着他来的!
在看见那柄重剑向他飞来时,他当即惊愕地呆站在原地。
他身体的反应速度并不算快,顶多就是普通,所以在江霰抵达他身边时,他只来得及向他看过去,然后就再次被江霰扑在怀中,两人随即向旁边倒去。
“咣——!”重剑落空,砸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黑暗之中,原本平静的水面波纹骤起,正是江霰抱着司禹枫跳进在了水里。其实他刚才就一直在寻找逃脱之路,并且早就注意到了这里有一片不小的水域。
然而,他却忘记在这附近还有一片芦苇地,而且芦苇的生存环境除了要靠近水域以外,它们更喜欢长在沼泽湿地的附近。
黑黝黝的湖面就像是一只庞大怪物张开的巨嘴,仿佛能吞噬掉世间万物。这片看似平静的湖泊下面,其实还隐藏着一个更大更深的空间——原来,这里竟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湿地沼泽。
当两人身体禁锢在泥里并且开始不断下沉的时候,江霰与司禹枫才后知后觉地同时意识到了这一点。
本以为这里是他们能够借助逃脱的场所,却没想到,这里转眼就变成了取他们性命的刑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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