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竹手肘撑着墙面稳住,两脚踏实没动,静待余波蹿地如滚滚洪流往前奔去。
脸上的汗水沾了沙尘,勾魂摄魄的酷脸彻底沦为一张泥塑花脸。
暴风卷土而来,尘土弥漫的黄天之下,梅澜甩着一条绳子上蹿下跳四处勘探,并不着急寻人。
进出口被毁,剩下的不过是要与他玩一玩猫捉老鼠、瓮中捉鳖的游戏罢了
在一处建筑废墟内透出一闪一闪着的微弱光芒,梅澜定晴瞧了两眼,甩着绳子空中走钢丝似的滑过去。
梅澜站在地表废墟堆中,眯眼辨认方向后蹲着扒拉出三人抱柱左右宽度的坑,伸出握着小刀的手划向另一只手腕。
一滴暗红色的血落在废墟口处,随即两滴三滴……无数滴血汇成一股血流淌入那坑中。
四周静穆,从不远处地表传来窸窸窣窣的细微声音,有东西从地里闻着味儿寻摸来了。
梅澜心中数到三后,右手甩出绳子,在坑即将被毁之际一脚蹬跃,挂着绳子朝预先看好的地方甩去。
“噗——”原先扒拉的坑被一东西从小往上顶了两下,第三下的时候两只又大又宽的钳子从土里插/出来,带落边缘一圈土块。
那东西嗅着味儿在原地打转,梅澜靠在一出陡峭山壁冷眼瞧着,甩着绳子爬了上去。
霍竹左蹿右转的快要晕头了,前方出现一阵轻微脚步声,那肩上挂着黑披风的兜帽男子回头望了一眼他,快速往前奔去。
明知是套,霍竹也顾不得那么多,摆臂提臀发力追人。
夜色渐浓,两人一追一跑不知耗了多久的体力,梅澜放缓速度,待身后脚步渐近,眸色一凛甩出绳子消失不见。
霍竹追到半路,听不见脚步声减了速,嗅着眼前微风,仿佛有阵细微声儿由着风送入耳畔。
他右手背到腰后,转身甩出外套的衣摆,刹那间霍竹手里捏着一把刀,手指缝夹着的刀片冷光泛起。
一阵妖风又起,霍竹低头避风,垂下的眼球没瞧见前方一道身影跃过。
风停,霍竹睁眼抬头,一道飞镖破空而来直面他额头。
“叮——”霍竹抬臂刀背阻挡,甩出那道飞镖后单手撑地往后仰翻,后撤两步。
“噗噗噗——”又三枚飞镖嵌入他刚站着的地面。
梅澜黑影吊着绳,一脚横空劈过去,在地上滚了一圈。
霍竹抬头定眼瞧他,似乎想剥开这人层层裹着的布料直探他真面。
霍竹一爪子袭来,梅澜猝不及防往后仰去躲闪,脚奋力一跺,回神从背后抽刀。
两人手里的刀一长一短,目光皆是凶狠无比,今夜你死我活。
梅澜甩手先出,霍竹以防为攻。
数秒内交手百招,霍竹越打心底疑惑越深,为何这人出招如此眼熟?
分神刹那,梅澜左手短绳化鞭,恨意浸入仰面甩去。
霍竹胸口被鞭,火辣的疼直窜神经,他眼神望着眼前消失的黑影。
那兜帽下的人分明就是……
梅澜恨意蔽目,站到他身后蹬步举刀,冲着那儿时背过自己的后背砍去……
“嗡——”刀锋劈向刀背。
梅澜眸子一横,还没抽刀,胸口被人猛踹一脚。
“噗——”翻滚在地的梅澜衣服蹭破,月光照映下,那间微白手臂露出一道双钩弧形纹身。
霍竹怔在原地,手心一松,刀插入土中。
梅澜喘气从地上爬起来,瞧着破口子里的纹身冷笑一声,摘掉脑袋上碍事的兜帽站他面前。
“你……”霍竹心底一股脑涌出太多滋味,掐住他呼吸,连话竟也说不清。
“你没死?”
梅澜闻言眼神布满诧异。
“你是……”
霍竹朝着他往前走了两步,他没想到梅澜没死,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他。
梅澜见他走来,垂在身侧的手不着痕迹地往后藏了藏。
“你不认识我了?”霍竹胸口的欣喜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
梅澜眼底的诧异瞬间替换成仇恨、迷茫,最后又落到了昔日他面对霍竹哥哥的纯真上面。
他带着那丝纯真往前走,走到霍竹面前才停下来。
“是……哥哥。”梅澜走到他身前,对着他说完,拔/出插/入霍竹腹部的小刀。
听着身后“噗通”□□砸地的声音径直往前走,凉风吹起他披风一角。
梅澜没回头看一眼。
……
“咔!”曲导喊停,这段结束。
柏彧齐借着棚里的光,全身颤抖着举起刚刚拿刀的右手,斑驳血迹乍现。
作者有话要说: 柏某人离婚日记第四十篇:
我杀人了(bushi
第42章
淤啸衍还半跪在原地,垂下的脸色很不好看。还在硬撑着腹部的疼痛,发白冷峻的脸没让狰狞的神情破坏美感。
柏彧齐手指互相捻搓了几下,血迹干涸带着丝粗糙,淡淡的腥传来。
悦悦跟王星在曲遇琛喊咔之后第一时间奔过去,把人护着站起来,悦悦想喊医生被淤啸衍一个眼刀制止,不过是刚才过程中伤口崩开出了点儿血罢了。
用不着叽叽歪歪的,矫情什么。
这块结束后暂时没柏彧齐的戏份,工作人员都在收拾道具,曲遇琛跟视觉组边谈边回放刚刚的拍摄。
淤啸衍已经被悦悦跟王星架着坐到椅子上休息,低调的找了两个随行医生检查。
这一部分不是很好拍,来来回回折腾了好几遍,这会儿结束柏彧齐走出棚外透透气才发现外面已是夜晚。
微凉晚风拂面,柏彧齐站在外面树影下,闭眼长吁一口,漆黑的视线浮现刚刚淤啸衍被自己捅后的神情,欣喜、惊讶、不解、痛苦争先恐后地爬进他眼里,随着他那一刀,尽数崩塌。
那黑眸映着小小的身影,柏彧齐注意力劈叉,一时竟分不清真与假。
戏内的梅澜坏事做绝、三观扭曲、彻头彻尾的极端刽子手,柏彧齐低头瞧着自己手里斑驳血迹,红色刺痛双眼,连带着胸口也针扎似的痛,他干脆蹲着把自己蜷成一个球。
戏外,他也是个不可饶恕的混球吧。
柏彧齐握拳把血迹攥进去,心里盘算着之后的剧情,估计再有一个月他就该杀青了。
“彧齐,怎么站这儿?”程孜升端着保温杯出来透气儿,走到一半瞧见树下的人影,走过来才发现是他。
“升哥。”柏彧齐抽了抽嘴角,露了一个僵硬的笑出来,“不是说树下空气好嘛,我多吸点儿。”
程孜升被逗笑了,也学着他的样子蹲着,把保温杯搁地上:“是嘛?那我也多吸点儿。”
柏彧齐低下头拿着根儿小树杈在地上瞎划拉,画些自己也看不懂的东西,乱糟糟的。
程孜升身上自带那种正直的亲和感,任谁看见他都想不自觉的亲近,这人平易近人又谦和,跟谁也笑呵呵的,话还不少,跟谁都能唠。
遇上自闭少年柏彧齐,程孜升也没像个八卦的长舌鬼一样逮着话头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非要在你身上扣巴点儿谈资才行。
这人都是先把自己身上的扣巴下点儿好玩的,抛出去球自然有人接着。
“我还记得我二十年前第一次拍这种伤人的戏,那会儿年轻不服气熬了一宿,好不容易磨过那场戏,没想到接跟着就是拍伤人的……”程孜升眯起眼睛,眼角浮现细碎纹路,回忆当初那个青涩的自己。
“然后呢?”
“熬了一宿,精神跟身体都有点吃不消。当时的范导也是个较真儿的,伤人的血都用鸡血羊血什么的,太逼真。我瞧见血闻着那味儿直接跑出去吐了。”程孜升比划着说。
“也不知道当时那血包怎么搞的,我一刀子下去那血直接喷出来,跟小孩儿撒尿一样搂不住,溅的衣服、脸上全是。”
程孜升说着侧身给柏彧齐比了个三:“我三天没睡着,眼睛一闭全是血溅出来的那个场景。”
对于之前从没有过这样经历的人来说,这是一次颠覆性改变,从身上到心理,是个打碎碾成灰又揉巴揉巴重塑的过程。
新人期都会遇到各种难事儿,比起演技渣,出不来戏的、有阴影的更显得难办。心里这座大山,翻过去了就是层纸糊的,翻不过去它就是不可高攀的阻石。
“你跟啸衍两人关系好,一时有点分不清戏里戏外正常。别自虐似的回放刚才的片段,想点儿开心的换换思维。”程孜升绕了一大圈子,还是把重点抛出来。
只是柏彧齐不知道这话是升哥自己的意思,还是某个受了伤的混蛋不敢自己冒头才委托他人呢?
柏彧齐点头:“您放心,我没事儿。”
程孜升多看了他两眼,确定这孩子没事儿才放下心来:“你出来早,没听见曲导刚刚骂啸衍呢。说他脸上丢宝贝的感觉比震惊不相信还多,要重新补一个特写,过不了还要罚他给全剧组洗一个周的臭袜子。”
柏彧齐这次真笑了,笑软了两条腿,差点蹲不下去跪在地上。
这天柏彧齐收工略早,淤啸衍被押着补特写去了。
等他洗完澡了这人才回来,柏彧齐擦着头发站二楼左瞧瞧右看看,没看见东西有点失望。
“看什么呢?”淤啸衍上楼,见他光着脚站楼梯口,转身又下楼拎了双拖鞋上楼。
“臭袜子呢?”没拿回来啊?
柏彧齐不开心,还想看这人捏着鼻子给人洗袜子呢。
淤啸衍蹲下把拖鞋放他脚边:“抬脚,齐齐。”
柏彧齐低头对上淤啸衍捏着拖鞋的右手,脸上一烫,后退了两步,磕磕绊绊道:“我……我自己穿……”
淤啸衍干脆伸手握住他右脚脚腕,丝滑骨瓷般的脚腕被他堪堪一握,微微用力就能挪动一二。
没等柏彧齐把快熟了的脸降点儿温,一只脚已套好了鞋子。
“站稳。”淤啸衍说完又给他另一只往上套。
柏彧齐:“……”
他是该剁脚还是剁手?
淤啸衍给他穿好鞋才站起,两人贴得极近,柏彧齐都能数得清他睫毛有几根。
“他们的我不要。”淤啸衍低头盯着小妻子通红的小耳朵回答之前的问题。
柏彧齐:“???”
“什么?”
“我只洗你的。”像你一样。
柏彧齐顺着淤啸衍的视线挪到两人一大一小的脚上:“!!!”
下一秒,淤啸衍眼前那么大的小妻子又又又跑了。
关上门,靠着坐在地上的柏彧齐疯狂扇着凉风给自己的脸降温,这笨鱼头是怎么回事?
柏彧齐拍了拍自己的脸,他不能被敌人迷惑,管他说什么,统统都是在放屁!
“对,就是在放屁。”
“柏彧齐你信了,你就是个傻/逼。”
柏彧齐撑地坐起来,走到卫生间用冷水洗了把脸,走出来找换洗衣服时看见的床边儿被他藏在枕头下的儿子。
他把儿子从枕头山解救出来,彼此互相对望,柏彧齐觉得他的人生时时刻刻都要做选择题。
心底压不住冒出来的那双休息不好的眼与手心里的斑驳血迹互相交叠,柏彧齐捏着娃娃躺在床上打了个滚。
“为什么没有选项C?”
……
柏彧齐揣起被自己修补好的儿子走出卧室,心里还在吐槽为什么这种姑娘家的活儿他居然还能越做越顺手?
儿子衣服上的针脚都比之前的细致好多。
管他呢,淤啸衍要是不听他的,他就再收回这人监护人的权力好了。
柏彧齐走过去敲门,听见应答他走进去。
卧房外层的小客厅没人,柏彧齐只好穿过去走到里卧。
“淤啸衍,我给你说……我……”柏彧齐说着推开里卧的门,瞧见眼前风景,卡壳了。
入眼的冲击便是淤啸衍笔直有力的两条大长腿,重要部位被内裤裹着,上半身还果着正准备拿衣服去洗澡。
淤啸衍没想到小妻子直接推门进来,拿衣服的手也停下来,转过来问:“怎么了?”
他这么一转身,柏彧齐自然也看见他的伤口有多大,从胸口靠下的肋骨一路蔓延到肚脐,床上还放着一团解掉的带血绷带。
这人究竟被怎么蹭的,伤口这么大?
柏彧齐想到拍戏捅刀的地方,好像正是他伤口之处,难怪他当初那个忍痛的表情那么逼真。
“我……”柏彧齐把手里的儿子往后藏了藏,默默地在心里划掉选项C。
“齐齐。”淤啸衍见人要走,匆忙赶上去抓着小妻子的手腕,自然也瞧见他手心里的儿子。
“是不是儿子可以让我继续带着了?”
柏彧齐一听就炸,把娃娃往自己怀里一藏:“你想得美!”
“齐齐……”
“不可能,你再说我就撕票。”
“别。”淤啸衍眼巴巴瞧着小妻子,生怕他下一秒就撕票儿子。整个人耷拉下去焉儿了,像只大狗狗一样委屈又不敢说。
柏彧齐见人可怜巴巴的,心底一软话就秃噜出去:“要儿子在你身边不行,你可以想个别的。”
他最后还是默默把划掉的选项C又改回来,虽然这娃娃不能放他身边,但他要是想看想抱抱也不是……不行。
柏彧齐见笨鱼头还是一脸懵逼,只好又给他一点提示:“你不能做的,我可以代替,你想做的换种方式也可以,所以……你也没必要非要执着于一种形式……”
淤啸衍听着小妻子拐弯抹角说了半天,瞧着柏彧齐通红的小耳垂,还有那飘来飘去的视线,欲言又止的暗示……他低头用眼神瞄了两眼自己的伤口。
柏彧齐见他看伤口以为自己的意思他已经get到,鼓励人似的望着他,眨巴眨巴眼神等着他把自己的意思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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