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秦元熙的语气凝重,拉着赵拓的手放到了他心口的位置:“如果你告诉我,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你在利用我,你从来都没有对我有过半分的爱意,那就是在我往心里面扎刀子,比肚子里的还要重得多,会把我的心划烂,千疮百孔,会要我的命。”
“你明白吗?”
赵拓还是迟迟不语,秦元熙忽然涌上来一种难以言说的疲惫感,眼眸微垂,松开了赵拓的手:“算了,你回去吧,我真的累了。”
不仅身体疲惫,精神上也非常的累,生一回孩子就要半条命,他这儿精神还没养足呢,就要去攻克这么大一个难题,秦元熙觉得自己可能心有余而力不足,赵拓这个难啃的骨头,他是没办法一鼓作气啃下来了。
命吧,他就是命途多舛,别人谈个恋爱恩恩爱爱甜甜蜜蜜,他连个恋爱,感觉分分钟就要人命。
真的是太难了。
第68章
秦元熙没劲儿,身上也疼,闭上眼睛也睡不着,总之就是哪儿哪儿都不舒服的状态。
从赵拓嘴里面问不出来什么东西,他也懒得再浪费那个精力,可谁知道,撵着让走的人,竟然也没有走,赵拓没走,也没什么表示,整个人就傻了吧唧地一直站在秦元熙的床前,跟个石柱子一样。
该说的话秦元熙早就已经说完了,什么软的硬的,甚至还用了点苦肉计,都不见什么成效,处于放弃状态的秦元熙也懒得搭理他,爱站就站着,愿意站到什么时候就站到什么时候!
然后赵拓就真的实打实站了一整天。
一句话都没有说,就沉默着站在秦元熙的床前,一直站到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内侍端着秦元熙的汤药过来时,让他这个“门神”给吓得手里的药碗都没端稳,差点摔了碗。
看着赵拓面无表情从内侍手里面接过汤药,秦元熙也没给他个眼神,伸手要接,接过赵拓并没有给,自己端着药碗就坐在了床榻边,看样子是要去喂秦元熙喝药。
秦元熙的好脾气已经消耗尽了,赵拓不肯跟他好好说话,他现在对着赵拓也没有好话。
“不敢劳您大驾,喝个药我还是会的。”
赵拓很坚持,秦元熙要去接的药碗纹丝未动,差点把秦元熙嘴都给气歪:“你什么毛病呀?自己给自己找虐吗?喂人喝药,那是至亲之人才会做的事情,你有什么资格端着我的药碗还要喂我喝药?”
嘴上是这么说的,汤药喂到嘴边的时候,秦元熙还是不争气地张开嘴喝了。
喝是喝了,脸也拧巴成了一团,汤药很苦,他从来都受不了这种苦涩的药味,以往的时候还会备着一些甜蜜饯什么之类的东西压压苦味,今天两个人吵架,估计是谁都没想起来这茬,等一口药咽下去,秦元熙被苦得眼角都溢出来了生理性的眼泪,说什么都不肯再喝第二口。
“你哄我,我才喝。”
看着赵拓端着药碗明显有点僵硬的样子,秦元熙用懒洋洋的语气说道:“怎么?从前抱着目的,怎么哄都愿意,现在目的暴露,知道自己在我面前连虚伪的假面都没有了,所以连哄一哄都不屑了吗?那好呀,我又没强迫你,你也不用在我这儿杵着,我这半死不活的样子,跑是肯定跑不了的,你也不用费心看着我。”
就看见赵拓端着药碗的手背上青筋一片,秦元熙忽然伸手,从赵拓手中接过了药碗,在赵拓的惊愕之中,仰头直接喝了个干净,空碗再次还给赵拓,语气轻飘飘的。
“药是苦的,一直都是苦的,非常苦,但是你知道吗?对我来说,它不是最苦的,我已经尝过了最苦的东西,这药也就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回去吧,我不为难你。”秦元熙带着几分俏皮,还故意冲赵拓笑了一下:“谁让,我舍不得呢。”
只是那个笑里,到底还是带着几分的黯然。
“我没想杀你。”
空药碗还捏在手里,赵拓低着头,看着手里的空空的药碗,似乎是在想秦元熙刚才的话,又好像是陷入了自己的某种回忆之中,说完这一句,就没有了下一句。
不过,秦元熙并不着急。
“要杀你的话,你活不到现在,早就死了。”
赵拓好像是在解释:“只要你安分一点,听我的话,我会留你性命,会给你安顿好一切,甚至你想出宫也可以,天涯海角想去什么地方都可以。”
“是吗?”秦元熙想听的根本就不是这个,不过他也不着急,循序善诱:“还是阿拓了解我,知道我不喜欢皇宫,知道我向往外面的大世界,那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不说话就是默认可以。”秦元熙自作主张地往下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其实你一开始应该是有心要杀我的吧?我说的一开始是我们刚见面的时候,我要出宫的时候,你应该还记得,如果我没有猜错,那时候你应该是打算在宫外就解决掉我,对不对?”
事后再拐回去看就会发现,赵拓当初领着他走的路线就很有问题,什么山匪祸乱,稍微运作一下,就能制造出意外,而那个时候,真的是非常好的时机。
那是秦元熙刚刚过来的时候,那会儿的摄政王跟秦元帝两个人还互相猜疑着,一定秦元熙发生任何的意外,这个皇位,都注定要易人,不管陆伯桓是主观还是被动,他都会被推动着走到这个位子上来。
那应该就是赵拓想要的。
只可惜,中间出了点意外,这个意外就出在了秦元熙的身上。
“那时候你是打算要杀了我的,却没想到我们会发生关系,睡了皇帝的感觉是不是特别好?”秦元熙眼里藏着一丝的揶揄:“以至于让你没忍住,睡了又睡,更没想到后面还会睡出来一个孩子,是不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你就已经改变了主意,与其让我死得平平无奇,那倒不如物尽其用,好好发挥一下重要作用,只要孩子能生下来,那到时候,你要造反,就更有立场了,对不对?”
很多问题秦元熙早就已经分析明白了,他更想分析的是赵拓的心理。
他想知道,从始至终赵拓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中间又发生过怎样的变化。
“是又如何!”赵拓梗着脖子就承认了,结果刚一承认,就被秦元熙凑过来亲了一口:“那事到临头最关键的时候,为什么我不让你离开行宫,你就乖乖地留在行宫,哪儿没去,给了陆伯桓可趁之机,把你的计划搅和得七零八落,好好的造反计划,现在已经、”
不提这茬还好,一提这茬赵拓脸色就变了,感觉应该是要气得咬牙切齿,秦元熙赶紧一把按着他的手,整个人都快要挂到赵拓身上:“我还没说完呢!”
他身上有伤,刀口还非常大,就这么挂在赵拓的身上,赵拓只要动动手把他推开,或者翻脸什么的,秦元熙就一点好处都落不着,伤口绝对要再撕裂,他也是瞅准了这一点,就拿自己做挡箭牌。
赵拓明明脸色已经差到了极点,可到底也没有动过分毫。
秦元熙有点小得意。
“行了,造反失败是好事。”秦元熙宽慰着赵拓:“你看,你又不想我死,你还要谋逆造反,那自古以来哪个被造反的皇帝会有好下场?你这么做,就只有两个结果,第一,你成功了,我的下场注定凄惨,看在我还豁出去半天命给你生个宝宝的份上,你真的愿意看我落得个那样的下场?第二你失败了,一旦你正式起兵,知道失败就意味着什么吗?注定你死我活的结局,何必呢?”
见赵拓想说什么,秦元熙顺着这个话题继续问:“真那么想做皇帝?我可以让给你,真的。”
“功高盖主 ,我不造反早晚也要被杀,为什么要坐以待毙?”
“看着我!”秦元熙不高兴了,掰过赵拓的脸,非要跟他四目相对:“功高盖主盖的是我这个主吗?你好好看看清楚我是谁,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你就没有点自己的判断吗?”
赵拓的眉心拧得非常紧,带着挣扎,唇色也一点点变白,秦元熙不忍心再逼他,刚想说不然就算了吧,手腕就被赵拓捏住:“你在责怪我,你怪我不如他明智,怪我没有他有判断力,怪我不如他,是不是?”
“你、轻点,我手疼。”秦元熙见赵拓神色不大对,试探着小心问:“你说的他不会是陆伯桓吧?”
“还能是谁?还能有谁?”赵拓带着讽刺,“哼”了一声说道:“所有人都觉得他好,都觉得他厉害,他是权倾天下的摄政王,他能文能武,他睿智博文,他什么都比我强,连你也喜欢他比喜欢我多,是不是!”
好好的,这怎么还傲娇上了呢?
秦元熙有点不太搞明白现在到底是怎么个情况,一时又不敢刺激到赵拓,只能先顺毛:“没有,没有,在我心里,你才是最好的那个,真的。”
那眼神相当地真挚,可惜,赵拓并相信。
“你骗我。”大眼睛里竟然还多了一点委屈。
秦元熙越发觉得无措起来,完蛋这个局面跟他预想的不太一样,本来应该是两厢对峙的场景,然后把话说开,最后再恩恩爱爱,怎么才刚刚开始,还没进入正题就跑偏了呢?
现在这感觉就好像是、赵拓在跟陆伯桓吃醋?
自己跟自己吃醋?真要是吃了,秦元熙也不会说什么,关键是这个吃醋的时间点就有点不是很对,他还在跟赵拓对峙,赵拓却忽然跑去吃陆伯桓的醋?
怎么看都有点莫名其妙!
第69章
“等下,现在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
秦元熙试图把这个话题给绕过去,因为对他来说,这其实是个不怎么好处理的问题,在陆伯桓面前还好一点,陆伯桓确实是比较理智的那一个,根本就不会把这种问题拿到秦元熙面前来说,给足了两个人各自的空间,在陆伯桓那里,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自然模样,秦元熙不会有什么负担的感觉。
但是到赵拓面前就又不一样了。
跟陆伯桓不同的是,赵拓对陆伯桓从来都没有什么好脸色,陆伯桓承认赵拓的身份,赵拓不仅不承认,显然对陆伯桓的态度也很有问题,有点像是合作竞争,互利共存的状态,甚至还有点看陆伯桓不顺眼。
这就导致,秦元熙稍有不慎,就处理不好这个关系。
到赵拓这里,就变成了他偏帮陆伯桓,不仅如此,还有点背德的感觉,就是那种,明明先跟赵拓在一起的,中途好像是出·轨了陆伯桓一样,而且陆伯桓还比较得宠。
秦元熙都有点想躲开赵拓的眼神了。
这种纠结的状况,秦元熙不是没有想过的,他没有别扭的感觉吗?当然还是有的。
就刚开始那会儿,秦元熙自己也没办法处理好这两个人的关系,不同于陆伯桓的坦然,秦元熙心里面还是纠结的,一方面他确实知道这两个人就是同一个人,同一个病人,不能用一般常人的思想来看待这件事,另一方面,他又确实不由自主地会被吸引。
那还是经过了漫长的调整之后,秦元熙才慢慢把这件事给放下了。
给自己把心理负担降下来,结果,赵拓这儿还等着他呢!
陆伯桓是坦然的,秦元熙是纠结的,赵拓就简单明了得多。
赵拓从来都不承认自己跟陆伯桓是同一个人,在他看来,秦元熙的这种行为,就是有变心的嫌疑!
“不让说?说到你心里面去了吧?”赵拓脸色更难看:“你为了他,背叛我,难道不是事实吗?”
“那不叫背叛!”秦元熙强调:“你对背叛这个词有误解,而且,我只是求助,你觉得我有什么办法?我又不可能真的让你去造反,真要如此的话,事情就没办法收场了你知道不知道?你会背上千古骂名的!”
“还有、”秦元熙深呼一口气,看着赵拓直接说道:“你跟他本来就是同一个人,难道你不知道吗?一件事,如果是自己做的,又为什么会叫背叛?左右都是你自己,只是不同的环境下,想法不一样而已,也许你从前是想造反的,但是现在又不想了呢?”
“也许他只是帮你悬崖勒马呢?为什么你就不想想?”
秦元熙见赵拓的表情有一些变化,马上顺着这个思路继续往下说:“你怎么就不想想,如果你真的想,为什么要答应我留在行宫里不出去?你知道这是最关键的时候,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如果你真的想造反,那为什么陆伯桓会有可趁之机,他离宫整整三天三夜,这么长的时间,他疲于奔波,精神状态也并不好,你不是没有机会。”
“你就没想过为什么吗?”秦元熙试探着拉住了赵拓的手:“因为你的想法已经改变了,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现在的你下意识地不想这么做,不想伤害我,也不想把事情走到无法转圜的余地,所以陆伯桓才有了机会。”
“再换句话说,是你给了他机会。”秦元熙又说道:“陆伯桓他只是做了你潜意识想做的事情,他只是替你做了应该做的事情,仅此而已,这不叫背叛,你明白吗?因为,你们本来就是一个人,你要造反,那是曾经他想做的事情,他阻止你,那是现在你想做的事情,你们的想法是彼此影响的,没有他就没有你,没有你也就没有他。”
赵拓脸上茫然的表情让秦元熙一度以为他的劝说是有用的。
但事实告诉秦元熙,并不是。
赵拓一把就甩开了秦元熙的手,脸色越发阴沉可怕:“胡说八道,他是他,我是我,别把我们混为一谈,给自己找借口!”
“你!”秦元熙气得不行,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赵拓就已经甩脸子走了,只留下烛影摇晃,不配合的态度相当的明显。
之后的两天,秦元熙都没有见过赵拓,不仅如此,他也没见上孩子。
身体原因,秦元熙大部分时间还都是卧床养伤,每天只有言少宁例行过来,跟秦元熙说说话。
“孩子一直都是赵拓在带着,身边跟了两个奶妈,我借着给孩子诊脉的理由去看过,挺上心的,他一直都守着孩子。”言少宁说到这儿的时候还笑了一下:“看不出来,他这个爹当得还算不错,比我想的要称职得多。”
一说起这个,秦元熙就失落:“他到底什么情况?孩子也不让我见,现在人也不过来了,这算怎么回事?”
说起这个,言少宁的神色略微严肃了一些:“陛下跟他说的那些话,应该是听进去了,我这两天仔细观察了一下,他应该是在别扭,陛下说的基本上都是实情,他自己心里面也明白,一层窗户纸捅破之后,难免有点不太好接受,陛下得给他时间慢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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