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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惑本以为这只是自己的幻听，在确认确实是有人在低声啜泣后，他方才疑惑地回过头去。
鬼帝雍云抬头看着天空，眼角与脸上的泪痕还未干去。
她低声喃喃着，像是在缓缓述说着什么道不明的思绪。
“庚寅......”
第70章 大鹏，已死？
“出大事情了！”
敖广在海洋馆的第五场馆里，一觉起来，发现今天和往常不太一样。
几乎每天，敖润都会先他一步起床，然后再把他叫醒，结果谁知他今天这一觉直接就睡到了上午九十点钟，一睁眼海洋馆居然都开始营业了。他再一问自己遍布各地的鸟类眼线，结果这周围偌大的一片区域，居然连敖润一根毛都看不见。
这很不对劲。敖广用翅膀托住下巴，思考着。
他颠不颠地跑到了总是当代理馆长的刘大爷那里，站在他肩膀上问道：“敖润那小子呢？”
“馆长？”刘大爷卡顿了一下，“不太清楚，今早就没见过他了。”
敖广又飞到了司马汤那里。
“喂，傻企鹅，敖润呢？”
正躺在人造冰面上休息的司马汤缓缓睁开了一只眼睛，隔着玻璃淡淡地瞥了一眼敖广，翻了个身子：“不知道，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敖广敏锐地察觉到了司马汤不同寻常的态度。
这只肥企鹅最讨厌的就是鸟类，自从他来到海洋馆并在企鹅馆住下之后，几乎从来不会主动或者被动地和敖广说话。就算敖广曾经是条龙，也只能受司马汤的白眼。
然而虽然短暂，今天他俩居然能够对话了！
简直是不可思议。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在瞒着我？”敖广紧逼着他。
司马汤又翻了个身，用屁股对着他，一副拒绝回答的样子。
“哼，”敖广冷哼一声，“那我去找白韶——”
“别！”
司马汤“嗖！”地一下从冰面上蹦跶了起来，纤细的腿差点没支撑住他圆滚滚的身子。黑白相间的企鹅长着嘴，挥舞着没有什么卵用的翅膀，大声制止了即将飞走的敖广，变脸的速度堪比川剧。
“别找他！一切好说、好说。”
“那你说，敖润去哪了？”
“......”司马汤还是一副很纠结的样子，但在敖广的双眼下，还是暂时性地妥协了，“我昨晚见到了那个记者和嬴惑，他们穿过这里往第五场馆那边走了，剩下的我就不知道了。”
姓朱的，和嬴惑？敖广陷入了沉思。
如果他们昨晚并没有出去过，而只是去第五场馆消失不见了的话，那他们大概率此时应该处于龙宫之中。想通了这一点，敖广转身便张开了翅膀，准备再回一趟五场馆那边。
“等等！”
司马汤叫住了他。
“千万千万别告诉白韶是我跟你说的，”司马汤看起来似乎很害怕的样子，“那家伙他不是人。”
“你说的跟咱们这几个谁是人似的。”
敖广一边吐槽一边翻了个白眼，离开了海豚馆。
然而在把事情告诉敖广之后，司马汤却失去了方才的从容淡定，坐立不安的。
他仰面躺在冰面上，越想越觉得后怕——如果敖广真的干出了什么不利的事情，而又让白韶知道了这消息是从他这里传出来的，那他大概率下次就和人类在海鲜市场上相见了。
他真是个猪脑子，所以他刚才誓死不说不就没这么多屁事了么！
都怪敖广，一说白韶，他心思全乱了。
司马汤从冰面上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不顾外面人类惊喜的呼声，一头钻进了冰凉的水中，顺着水道游了出去。
他得去看看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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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寅？
从鬼帝口中溢出来的两个音节，嬴惑听得可是真真的。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敖润的“小名”是叫做辛卯来着，而他当时为了占敖润的便宜，曾经试图给自己起的名儿就叫做“庚寅”。熟悉天干地支的人都知道，“庚寅”正是“辛卯”的前一年。
再一联想到敖润的身份，嬴惑顿时僵硬住了。
不是吧......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这鬼帝雍云，难道和敖润他爹——先代应龙——有某种不为人知的关系！？
因吹丝汀。
随即，他又想到了某种更加劲爆的内容。
假设先代应龙真的是个萝莉控，就喜欢雍云这个外表女孩内心女人的调调，而他们在人历数百年前也确实有过一段佳话的话，这敖润......某不是鬼帝的崽！？
嬴惑顿时被自己的脑洞吓了一跳。
不过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也能解释雍云对敖润不同寻常的态度了。一是因为敖润和他爹庚寅长得像，都是金光闪闪的灯泡类型，二就是因为他和鬼帝实际上有着血缘关系。
条理清晰，逻辑严谨。
如果事情真的是这样的话，嬴惑只能用两个字儿来评价：
刺激。
就是有点狗血。
脑海之中一瞬间冒出了这些想法的嬴惑左看一眼鬼帝，又抬头看了一眼在空中正进行追逐战的敖润，露出了个诡异的笑容来。
至于专心致志想要追上朱寻，将自己所有疑问都问个清楚的敖润，殊不知自己已经在嬴惑的心中“喜认娘”了。他再一次抛出了自己体内的所有大部分灵力，接着忘川水中充沛的水灵之力，速度再提了一档。
朱寻化做的鸟见到敖润与他一直在拉近距离，使劲扑闪了下翅膀，风灵缠绕在他的身周，令敖润一时间确也无可奈何。
鬼帝远远地看到了这一幕，随便地一挥手。
朱寻霎时间感觉自己速度一滞。
那本在空中任他随意使用的风灵，此时竟显得瑟缩起来，丝毫不肯回应他的呼唤。至于那些本缠绕在他身周的风灵，亦显得不安狂爆起来，令他难以控制自己的飞行方向与速度。
把握住了鬼帝远程助攻的机会，敖润冲朱寻飞扑而去，一口便叼住了他的翅膀。
他故意没有用全力，尖锐的牙齿与他鳞甲般尖锐的羽毛摩擦、碰撞，发出了金属相触的刺耳声音。敖润感觉到面前之人想要挣扎逃离，遂四爪并用地扒拉上了他的身子，带着朱寻向地面坠去。
一龙一鸟，在半空中飞速下坠着。
情急之中，朱寻那锋利的鸟喙下意识便啄向了敖润毫无保护的眼睛。就连钢板都能轻易啄穿的喙，对上那脆弱的眼睛，无异于杀鸡用牛刀。
这完全是自我保护的无意识行为。当朱寻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时，却已经来不及收住了。
敖润眼中，那尖利的喙近在咫尺。
“你敢！”
从远处传来了一声大喝，与此同时，一道身影眨眼间便出现在了二人的身旁。
鬼帝瞪着双眼，赤红色的发被周围狂乱的风灵吹得无规律地张扬着。她伸出那纤细小巧的手，一掌击向了朱寻，看那样子，却像是没有丝毫的手下留情。
“咔嚓！”
仅一掌，敖润便感觉到了自己嘴中叼着的朱寻的翅膀中，传来了骨骼断裂的可怖声音。顿时，朱寻便失去了一切的抵抗力量，身子眨眼便瘫软了下来。
敖润愣神间，那飞鸟便如同一具尸体般，从空中坠了下去。
像是断了线的风筝。
鬼帝凌空而立，站在同样悬浮在空中的敖润身边，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即将落入忘川水中的朱寻，手缓缓抚上了身边敖润的金色鬃毛。这触感并不柔软，但她却似乎有些爱不释手，动作之轻柔如同她正在抚摸着什么天下至宝。
“大鹏已死，你可以安心了。”她愉快地说道。
敖润没有回答她，心中也没有丝毫大石头落地的感觉——不如说正相反。
他眼神一凛，弓起身子，弹射一般从空中“嗖——”地向忘川水扎去。速度之快，即便就在她身边的鬼帝都没有反应过来。
鬼帝注视着和朱寻一同跌入忘川水中消失不见的敖润，感受着自己手中依然存在的触感与温度，一双本圆润明亮的双眼，骤然间流露出了令人惊惧的怒火来。
嬴惑见此一幕，决定不管怎样，他还是趁着这位地府的主人发怒之前，赶快跑路为好。
第71章 死或生
在鬼帝突然暴起发怒之前，其实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
被雍云一击折断了翅膀，身负重伤，即将落入忘川水中之时，朱寻如此想道。
他不过是想通过地府来找到朱翊丢失的那半边灵魂罢了，在天神均遁走的如今，没有天条约束的世界不会有那么多陈腐的破规矩，按理来说这灵魂不会有多么难求。但鬼帝他见都见到了，却偏偏因为什么奇怪的事情而被追杀，落得如今这步田地。
看鬼帝那样子，似乎和他哥哥朱翊相识，并且还结了仇怨......但我怎么从未听他提起过？
朱寻想着他那个沉默寡言的哥哥，苦笑了起来。
“扑通！”
重新化为人形的朱寻跌入了漆黑的忘川水中。充满死气的水顿时包裹了他的周身，阴冷的邪气争先恐后地涌入了他的体内，在浸透着他为数不多的生气。
他全身上下的每一块骨头都仿佛被砸断了一般，带着撕裂般的疼痛，鬼帝的那一掌中更是携带了某种奇异的来自地府的力量，令他根本无法使用自己的灵力来修复身体，只能任凭那股力量在他的体内肆虐。
翻车了翻车了。朱寻默默在心里念叨着。
我的普利策奖啊......
然而，就在他肺部中最后的一点空气即将消散之时，他那漆黑而模糊的视线中，一道金色的光芒骤然划破了黑幕，投射进了他的双眸之中。
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这道金光的出现宛若雪夜中的一盏明灯般，登时令朱寻已经微弱下去的心脏狂跳起来。
他微微瞪大双眼。
敖润心思一动，避水诀顿时掐上扔在了朱寻的身上，同时他一口叼住了这满脸震惊的人的衣领，头也不回地便在忘川水中穿梭着，向与鬼帝相反的方向飞速游去。
他确实不清楚雍云与朱寻，或者说他哥哥朱翊之间有什么恩怨情仇，但他实实在在的知道，这雍云是真的想取朱寻的性命。恐怕不仅仅是朱寻，如果朱翊此时身处在这里的话，鬼帝也不会对他有丝毫的手下留情。
朱寻没对他做过什么不利之事，眼睁睁地看他在地府被杀，自己还是帮凶，敖润实在做不到。
至于嬴惑......他相信以那个神仙的精明以及能力，不会在鬼帝手下吃亏的。
敖润在忘川水中全速前进着。
几分钟后，待确认了鬼帝并没有追上来后，敖润方才缓缓放慢了速度。他低头一看，才发现朱寻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昏迷了过去，此时正闭着眼睛，在他的嘴下像是块破抹布一般耷拉着。
他的生命力在忘川水的侵蚀之下，在渐渐消失。
这样下去可不行，先上岸再说。
敖润再次加速。
这忘川水居然也不是到处都是死尸，越往地府主体所在的反方向走，这水变得越清澈。又行了将近十几分钟后，不仅仅尸体全都不见了，这水甚至干净的犹如龙宫的龙泉水，并逐渐有了生物的存在。
这里给人的感觉与地府截然不同。
几条胆子比较大的鱼儿感知到了敖润的存在，摆着尾巴向这边游了过来，在敖润身周踌躇了半晌后，还是鼓足勇气凑了上去。全力游了一路的敖润早就有些体力不支，仅浅浅地回应了下它们，便没有更多的动作。
这下子，算是给了其他水族生物胆子了。越来越多的水族凑了过来，围着自家的龙君开心地直打转。
“这里距离岸边还有多远？”
敖润向周围的鱼儿们问道。
鱼群在他的面前聚拢起来，默契地同时游向了一个方向。敖润紧随其后。
——他竟然看到了阳光！
地府虽然不至于很昏暗，但几乎永远天色都是阴沉的，在那里，太阳与阳光的概念并不存在。如今敖润竟然透过清澈的水面见到了外界灿烂的阳光，要说他不激动那是不可能的。
他加快速度，“哗啦！”一声，破水而出。
“咔嚓！”
什么声音？
敖润疑惑地转过视线。
他的眼睛，刚好与岸边不远处一名手中拿着照相机的、游客装扮的人对视上了。
敖润呆滞住了，那人也呆滞住了。敖润眨了眨眼睛，那人......手一抖，差点把相机掉水里。
趁着那人手忙脚乱抢救自己相机的时侯，敖润一头重新扎回了水里。
不是吧......他这是游到哪来了？他难不成顺着水路，从地府游回人间了？？？
谁家的地府通过水路和人间相连啊！
在水中又游荡了一会儿，摸清地形后，他这次有经验了。
敖润先是化作人形态，才悄无声息地从比较偏僻的一个地方上岸。待确认了周围没有其他无关人员存在外，他方才将朱寻从水中拉了上来。
这地方......
他看了一眼四周后，呼吸一滞。
他所在的位置，与之前那近乎大海般无边无际地忘川水截然不同，而是一处位于环山之中的大型湖泊。以太阳的位置判断，时间应该刚过正午不久，天空与湖水均为透亮的蓝色，当真山清水秀，层峦叠翠。
更绝的是，在湖的周围，远远地敖润还能看到不少人类的身影，多半是来这里旅游的游客。
妈呀，他真的从地府游到人间了！？
敖润一拍脑门，觉得这事情实在是魔幻至极。
“啊......”
躺倒在地上的朱寻突然皱着眉头，低声呻/吟起来。敖润也顾不得惊叹自己无心插柳之举了，忙蹲下来查看着他的情况。
他的脸色苍白至极，刚泡完水，估计是寒气入体所致，嘴唇呈现暗淡的紫色。他紧闭双眼，俨然已经没有了之前那副跳脱又自来熟的模样，而像是个落水的普通人类。
他，真的是大鹏？那个在敖润的幻想中，是作为最终BOSS存在的金翅大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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