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条巨龙或在空中或在水中,与妖族抑或是神族战斗着。脚下的海水波涛汹涌,似乎随时都会卷起巨浪将这一切统统摧毁。
白韶拖着疲惫的身体,化为鲛人游到了龙宫之前,一路躲避,来到了鲛人的长明宫前。
震耳欲聋的战斗声音响彻天际,呼啸的海水从他的身边奔涌而过。白韶双眼有些迷蒙,已经几乎到达了极限的身体已然快要支撑不住了,“啪嗒”一下,跌倒在了地上。
为什么,他的长明宫里,空无一人?
为什么,他这一路上,没有见到一名鲛人?
父亲呢?他是死了么?那族人们呢?白族、赤族、青族的人们都去了哪里?
死了么?
“嗷——!”
一声龙吟从主殿那边传来,这声吟叫似是贯穿了天地,海浪随着这声鸣叫竟有了愈发凶猛的态势。
“陛下......”
白韶抹了一把被海水沾湿的头发,将其通通捋到了一边去,扶着身边的柱子勉强站起了身来,拖着快要散架的身躯走向了主殿。
离那主殿越近,打斗的声音便越发明显。
“食言的是天上的神仙,你们这群妖族,何必要向我族挥刀!?”
一条体型庞大的青龙一边与一只金色巨鸟博斗着,一边大吼道。
“诛了你们龙族,至少我们的妖王陛下还有一命!”
“天庭之人的话——你们还不懂么!”
“天罚已至,我们除此以外,还能相信谁!?殊死一搏,总好过在这里等死吧!”
妖族,竟向龙族发起了攻击?但是朱翊他......
白韶身体本就不适,脑子也昏昏沉沉的,一时间想不清这其中的隐情与利害关系。他只感觉耳边的声音轰隆隆的,地面永远在不停地震动,飞沙走石都尽是小事,还有更多的互相搏斗的水族与妖族,战死在了这片海域之中。
突然,天空一暗。
世间万物均丧失了色彩,一切的声音似乎都随之暗淡了下去。白韶恍恍惚惚的抬起头来,只见得天空一片干净广阔。
细细打量,才发现其实并不是天空空无一物,而是那从上而下袭来的攻击,实在是太庞大,以至于遮蔽了目所能及的所有湛蓝的天空。
“嗡——”
是耳鸣的声音。
“天罚来了——!!”
不知道是谁先吼了这么一句,周围的骚乱登时停歇住了。
“不可能......”那鸟妖呆滞着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么快?”
敖广抬头,望着那令天地变色的天罚缓缓下落,叹了一口气。
他的族人们几乎已经死绝,就连应龙之子还未孵化的蛋都在他手中丢失了。曾经的他或许还会想着与天一搏,如同当初的应龙祖先那般,但现在他,却已然没有了活下去的兴致。
从此这世间,终于可以摆脱神仙与妖物的烦扰了,如此一想倒也并非是件坏事。
“敖广!”
一声大喝,让他从自己的思绪中挣脱了出来。
他一睁眼,浑身赤红的嬴惑正凭空立于他的眼前,看上去神色间有些疲惫。他缓缓伸出手,一颗散发着纯白光芒的小巧珠子,展露在了二人的面前。
敖广化为人形,看向这珠子。
“这是......?”
淋着从四面八方落下的海水,嬴惑浑身湿透,似乎很是狼狈。但他的嘴角还是抑制不住地翘了起来:“反魂灵珠。”
“这不是在玉帝那里么!你——”
“没什么,他说我没杀了妖王,不符合当初他允诺的条件,不准备给我。我一气之下直接就动手抢了。还好,他们忙着遁走,没有太多的精力对付我。”
玉帝乃是修炼了三千六百劫的大能者,即便是在这等情况下,即便是嬴惑,想要从他手中抢东西都不是件简单的事情。想必他为此,也是付出了一定的代价的。
“但是,你此举算是背叛天庭,此次遁逃,他们必然不会带你离开,那......”
“我既然敢跟那老东西动手,就代表我不在乎能不能遁逃——这珠子,是给你用的。”
“给我!?”
敖广一惊,没想到嬴惑竟会口出此言。
“那蛋没丢,就在常白山,被你家鲛人用了转生术,不出意外此次天罚后会活下来。如果龙族都灭了,他一人活在世上孑然一人也挺可怜的。你用这灵珠活下去,在后世也好指引他教导他。”说着,嬴惑将手中的灵珠塞进了敖广的手中。
天罚愈发的近了。
“那你?”敖广看向嬴惑。
“我倒是无所谓,作威作福这么久,是时候歇歇了。”
那天罚,已经近在眼前。
要说敖广与嬴惑是如何认识的,那还要从很久很久以前说起。那会儿的山川河流还不是现在的模样,那会儿的人类也还没有组建如此庞大的国家,没有如此稳定有序的社会制度。
神仙与神仙的交往不同常人。天上一日地下一年,常在人间待着的敖广,与嬴惑相交的世间甚至更久......几年几十年见一面都是常有的事情,在一起游山玩水恐怕更是百年才会有一次的机会。
但神仙的之间的关系,同样也不同于常人。
天罚已至,万物更迭。
嬴惑感觉,这一瞬间似乎过了很久、很久。
这世间的灵力从千余年前便有了衰退的迹象,直到今日,这浓度再也不适宜生灵的修练,天庭那些神通广大的神仙以及灵山佛陀们,终于做下了这个推迟许久的决定。只是,谁走谁留是个问题。
由此引发的征战贯穿百余年,而今天,终于做下了一个了断。
他昏昏沉沉地睁开了双眼。
眼前的一切,似乎都未曾改变过。
山川河流依然壮美,没有什么地方像是刚受到了轰/炸,一切都显露出一副欣欣向荣的美好景色。嬴惑勉强站立起来,脚下一个趔趄,却踢到了个什么东西。
那东西圆滚滚,亮晶晶的,像是一颗好看的水晶球。
他弯腰将其捡起来,拿在眼下仔细打量着。那青色的珠子散发着淡而纯粹的水灵之力,透亮的表面倒映着此时他的脸庞。
已然与他曾经的样貌有了差别。
“咦?看来天罚还有一个漏网之鱼?”
就在嬴惑呆滞在原地,顶着那珠子发呆之时,一道女声从他耳边传来。他扭过头去,穿着短裙,打扮得像是个普通小姑娘的鬼帝正拖着一个人,向他走了过来。
“那只鲛人......?”
那昏迷不醒的正是白韶。
“看来你是因为反魂灵珠保下了一命?”雍云看着嬴惑啧啧称奇,“这小鲛人是因为转生术的缘故呢。”
“转生术?不是他给那龙蛋施加的么?”
“他可以给别人送命,别人也可以给他送命啊,”雍云笑了出来,“要是他知道,他所有的族人灵魂现在都在我手上,不知道会是什么感受呢?”
作者有话要说: 卧槽我法学双学位被录取了啊啊啊啊啊好开心,和大家分享快乐呜呜呜
本文接近尾声,快要完结了,感谢各位一直的支持
心里石头放下了,之后可能会多更一些啦!
第82章 被打断的告白
“你是指......”
敖润沉默了半天,都不知道该如何组织自己的语言,半晌后方才继续说道:“敖广表面上假意迎合你,后来却用反魂灵珠,在天罚降至之时保住了你的魂魄,自己却烟消云散了?”
当初在嬴惑第一次来到海洋馆,二话不说便拿出了东海龙王的龙珠用作避水之时,敖润还奇怪为什么他手中会有一颗龙珠。现在的话,事情倒是明了了。
但是,这还真是......难以形容。
沉寂了一会儿后,敖润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刻扭过头来直视着嬴惑,疑惑道:“那我呢?”
“什么你?”
似乎是想到了敖润想要问他什么,嬴惑心虚地回避着他的视线。
“你既然知道我在常白山,怎么没来找我?”
甚至还在天罚过去七百余年的今日,才机缘巧合地与他相识。
“啊这,”嬴惑有些局促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当时这事儿对我打击太大,我本身想找地儿散散心的,一散你看这,这不就不小心过去七百多年了么......我真不是故意的。”
他说“我真不是故意的”的时候,还特意摆出了一副非常诚恳的表情,盯着敖润脸庞的双眼倒是丝毫不虚。但了解这家伙说的话向来不可全信的敖润,自然也不会如此轻而易举地被他的“狡辩”打动。
见敖润神色如常,板着脸似乎很是严肃的样子,嬴惑显而易见有点慌了。
他承认,当初对敖润保护不力他有绝大多数的责任,即便敖广那么信任他,他还是因为自己的自大而被妖王朱翊寻得了可乘之机。后来又七百余年对自己故人的故族后代不闻不问,表现得还不如收养了敖润的来正棋......敖润对他不感冒也是常理之中。
只是,他在得知敖润便是那颗龙蛋所孵化之子的时候,他起码没逃不是。后来祛除旱魃再怎么说,他也得立个头功。
好吧,这些似乎也不是什么足以拿来当谈资的大好事。
该怎么做,才能弥补这七百余年?
“我——”嬴惑突然拉长了尾音,声音略微提高。
他们此时正身处地府之中,在最高的阎罗殿前,一眼望去周围的建筑与死者均如蝼蚁般渺小。常年毫无色彩的阴冷天空映着漆黑的水面,让周围的一切都显得像是褪了色般的冷清。
这并不是一个陈情的好地方。空气阴冷潮湿,周围的一切都流露着凄清与死般的寂静。
唯有面前这人跃动的生命力格外吸睛。
“怎么?”
敖润疑惑地看向了嬴惑。
嬴惑眼神一凛。
“我——”
“轰!!”
还不等他说完,一片地动山摇,脚下的土地似是遭到了什么猛烈的打击一般开始疯狂地颤抖着。敖润脚步不稳,一个趔趄稳住了身形后,单膝跪地,看向同样压低身子神色严肃的嬴惑,大声道:“发生什么了!?”
耳边的杂音太多了,即便相隔很近,二人也不得不吼着说话。
然,根本用不到嬴惑说话,敖润便明白了过来。
以他们的这个位置向远方望去,一只翅展几乎遮天蔽日的庞大鸟类与空中飞翔着,金棕色的羽毛在暗淡的世界中,有着非凡的引人注目的色彩。它抬头冲着天空嘶鸣一声,清脆明亮的鸟叫声几乎贯穿了整个地府。
“是朱翊!”
当拿着应龙庚辰给他的黄泉令来到这边的时候,敖润本以为只有他一个人被传送到了地府,现在看来,当时在场的所有人应该是都来了,只是他们踏上了截然不同的两条路。
“还有鬼帝。”待地面的震动停歇后,嬴惑站起身来,拧起了眉毛。
确实如此。
在那巨鸟身影之旁,一个体型庞大,三头六臂,面容狰狞的巨人拔地而起。与此同时,不管是此时在鬼门关、忘川水、黄泉路还是奈何桥上的鬼魂们,均停止了自己的动作,齐刷刷地遥遥看向了那个方向。
令人惊惧的死气,登时在地府之中弥漫了开来。
“走,”敖润亦站了起来,眨眼间化做原形,示意嬴惑上来,“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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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接近那主要战场,震撼之感便愈加浓郁。
两个体型都可以算得上是遮天蔽日的巨物在互相争斗,死里搏杀。这不同于之前的幻境,而是实打实地近在眼前发生的神妖之间的战斗,其场景远非壮观二字可以形容的。
白韶在这两个巨人的身边穿梭着,深刻地感觉到自己倘若有一丁点躲避失误,恐怕都要被那些飞沙走石与四溢的灵气当场击杀。
为什么我要闲得无聊跟过来呢......他一边挥舞着龙角匕划开面前落下的大块碎石,一边心中有些郁闷地想道。
“咚!”的一声巨响,那三头六臂的巨人将自己的右腿深深地插入了忘川水间,登时,本还算平静的水面涌起了海啸般的波涛,一浪叠一浪向四周而去。白韶眼见着那三五米高的黑水向他冲了过来,心中暗道不好。
“白韶!”
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在呼唤他,白韶猛地一抬头,刚好见到了向他飞来的金龙。
他顺势向上伸出了手,敖润伸出一只爪子紧急之下抓住了他,白韶便身形灵活地翻身上了敖润的背。
这一切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待白韶刚刚坐稳,那汹涌的水浪便猛地扑在了岸上,登时,不知多少无辜地亡灵被漆黑的水淹没、吞噬了。
“陛下!”白韶一喜。
“......还有嬴惑。”他一见旁边向他笑着打招呼的嬴惑,脸顿时垮了下来。
敖润在战斗的两方之间穿梭,灵活地躲避着各种从四面八方而来的攻击,最后停在了一个较主战场较远的安全位置。这二者依然打得难解难分,昏天黑地的,但大鹏已然显露出了颓态,占了些许下风。
敖润才刚送了口气,一道突然响起的声音又让他全身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庚寅......”
雍云的身影突然从几人的斜后方出现,这轻柔如银铃般的声音,此时听来却有种招魂般的恐怖感。
“别走......”雍云眼波流转,楚楚可怜地看向了敖润。
敖润心想,估计这鬼帝此时神智不是很清醒,一见到化作金龙的他,便又误以为成了是那数百年前年便死去的上一任应龙,即他的父亲,庚寅。虽不知他们之间到底有何纠缠不休的恩怨情仇,但见鬼帝一片痴心的模样,恐怕二者之间关系匪浅。
敖润转念间便重新化作了人形。
雍云一愣,似是终于清醒了点。但仅在呆滞片刻后,她复又说道:“你也不要走......都不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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